05
十年前
初夏的陽光透過畫廊的落地窗灑進來，為每一幅畫作鍍上金邊。牧林本不想來這個畢業(yè)生畫展，是室友硬拉他來的。他漫不經心地掃視著墻上的作品，直到看見那個站在水彩畫前的女孩。
她穿著簡單的白色連衣裙，栗色長發(fā)垂到腰間，側臉的弧度在陽光下近乎透明。牧林的心臟漏跳了一拍——她太像祁意雅了，那個他暗戀三年卻剛剛嫁給富商的學姐。
女孩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轉過頭來。她的眼睛比祁意雅更大，眼神也更溫柔，但那個微笑的弧度幾乎一模一樣。
“你喜歡這幅畫？”牧林聽見自己問，聲音比他想象的更急切。
女孩眨了眨眼：“是我畫的?！?/p>
現在牧林注意到畫作下方的標簽：《晨光》，作者：舒婭。他這才真正看向那幅畫——清晨的校園長椅上落著一本書，陽光透過樹葉在書頁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畫風溫柔細膩，就像她本人。
“很美?！蹦亮终f，然后鬼使神差地加了句，“就像你一樣。”
舒婭的臉紅了，但她沒有移開目光：“謝謝。你是…”
“牧林，經濟學院大四?！彼斐鍪?，“能請你喝杯咖啡嗎？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錯的店。”
他看見舒婭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但她點了點頭：“好啊?！?/p>
他們去了畫廊拐角的咖啡廳，牧林得知舒婭是美術學院大三生，比他小一歲。聊天中他不斷發(fā)現她和祁意雅的相似之處——都喜歡莫奈的畫，都加牛奶不加糖，都會在思考時無意識地繞一縷頭發(fā)在手指上。
“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牧林問道，“你看上去很面熟。”
舒婭的手指在咖啡杯上停頓了一下：“可能在學校里擦肩而過吧。”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這么大的學校，很常見?！?/p>
那天晚上，牧林失眠了。閉上眼睛就看到舒婭微笑的樣子，那個和祁意雅如此相似的微笑。第二天他給舒婭發(fā)了短信，約她周末去看新上映的電影。
現在
牧林睜開眼，書房里安靜得可怕。雨已經停了，窗玻璃上殘留的水珠在路燈照射下像一道道淚痕。
他拉開抽屜，翻出剛才看到的那個天鵝絨盒子。里面除了?；蘸驼掌?，還有一張折疊的節(jié)目單——2010年校園歌手大賽。牧林隱約記得自己參加過那次比賽，唱了一首周杰倫的歌，結果忘詞了。
他展開節(jié)目單，背面有一行小字：“今天牧林唱歌時忘詞了，臉紅的樣子好可愛?！猄”
牧林的手開始發(fā)抖，他翻出盒子里所有的照片，一張張查看。大部分是校園風景和舒婭與朋友的合影，但幾乎每張照片的背景里，都能隱約找到他的身影——在圖書館看書的側影，在籃球場奔跑的身影，在食堂排隊時的背影…
最下面是一張大合照，似乎是某個社團的畢業(yè)留念。舒婭站在前排微笑著，而在照片最邊緣，牧林認出了自己——他正側頭和旁邊的人說話，完全沒有看鏡頭，照片底部用鉛筆寫著日期：2010.6.15。
牧林感到一陣窒息，原來他們曾在同一個空間里存在過那么多次，而他的記憶里卻沒有她的任何痕跡。舒婭一直看著他，而他一直看著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