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三日后，裴翎親自來到她的偏院。
“明日隨孤去慈恩寺祈福?！彼驹陂T口，逆光中的輪廓格外冷峻，“清染要去求平安，你……跟著去求子?！?/p>
穆笙歌垂首應(yīng)是，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次日清晨，三輛馬車緩緩駛出宮門。
穆笙歌獨自坐在最后一輛馬車上，透過紗簾，能看到前面馬車?yán)?，裴翎正?xì)心為穆清染攏好披風(fēng)。
行至半途，山林間突然傳來一聲哨響。
“有土匪！保護(hù)殿下！”
外面頓時亂作一團(tuán)。
穆笙歌掀開車簾，只見裴翎一把將穆清染護(hù)在身后，侍衛(wèi)們也迅速圍成一圈。
箭矢破空而來，卻無人在意落在最后的她。
“啊！”
馬匹受驚，她的馬車猛地傾斜，穆笙歌被甩出車廂，重重摔在地上。
幾個蒙面土匪獰笑著逼近：“這小娘子長得真標(biāo)致……”
穆笙歌強(qiáng)忍疼痛，爬起來就往山林深處跑。
耳邊是呼嘯的風(fēng)聲，身后是土匪的咒罵。
她不敢回頭，拼命地跑，直到被逼到懸崖邊。
“跑啊！怎么不跑了？”土匪們慢慢圍上來。
穆笙歌退無可退，腳下一滑，碎石滾落懸崖——
“穆笙歌！”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玄色身影飛撲而來，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抬頭，對上裴翎布滿血絲的眼睛。
下一秒，崖壁松動，兩人一起墜入深淵。
在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刻，穆笙歌恍惚聽見裴翎在她耳邊說：
“抓緊我！”
……
穆笙歌再次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東宮的偏院里。
“你還有臉躺著？！”
房門被人猛地踹開，穆清染氣勢洶洶地闖了進(jìn)來，臉色陰沉：“殿下為了救你，至今昏迷不醒！”
穆笙歌一怔，墜崖前的記憶涌入腦海——
裴翎飛身抓住她的手腕，在墜落時將她緊緊護(hù)在懷里，自己的后背卻重重撞上了崖壁……
她心頭微顫，不明白他為何要救她。
“怎么？以為殿下救你是對你動了情？”穆清染冷笑，“別做夢了！你要是死了，我上哪兒找嬰兒的紫河車救命？”
穆笙歌垂下眼睫。
是啊，這才是他會救她的原因。
否則，她的死活，他怎么會管？
“殿下不醒，你就別想好過！”穆清染厲聲道，“去佛堂用心頭血抄經(jīng)，為殿下祈福！”
宮人們立刻上前，粗暴地將她拖下床。
佛堂陰冷潮濕。
穆笙歌跪在蒲團(tuán)上，手持匕首，一次次刺入心口取血。殷紅的血珠滴入硯臺，混著墨汁，在紙上抄寫經(jīng)文。
一刀、兩刀、三刀……
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心口的傷疤結(jié)了又破，破了又結(jié)。
三天后，當(dāng)她幾乎流干了血時，終于傳來裴翎蘇醒的消息。
“殿下醒了，你可以滾了?！睂m人冷漠地丟下這句話。
穆笙歌撐著虛弱的身子，踉踉蹌蹌地往回走。
經(jīng)過主殿時，她聽見里面?zhèn)鱽砼狒嵝奶鄣穆曇簟?/p>
“傻不傻？怎么能用心頭血抄經(jīng)？疼不疼？”
她腳步一頓，透過半開的殿門，看見裴翎正輕柔地將穆清染抱在懷里，滿眼疼惜。
穆清染搖搖頭，柔聲道：“只要殿下能醒來，再疼也值得?！?/p>
裴翎動情地將她摟入懷中，低頭吻了下去。
穆笙歌再也看不下去，轉(zhuǎn)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