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穆笙歌渾身一顫。
平陽王年近六十，是個出了名的暴虐之徒。
前幾任王妃都死得不明不白，府里的侍妾更是換了一茬又一茬……
殿內(nèi)突然安靜下來。
裴翎的沉默像一把刀，一寸寸凌遲著穆笙歌的心。
“殿下……不愿意？”穆清染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怎么會？”裴翎立刻回神，將她摟得更緊，“都聽你的?！?/p>
他說得那樣輕巧，仿佛只是在討論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擺設(shè)。
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宮人們松開鉗制。
穆笙歌癱軟在地，滿嘴的血腥味。
她抬手擦了擦，掌心一片猩紅。
這一刻，她終于明白了，
在裴翎心里，她什么都不是。
此后幾日，穆笙歌閉門不出，獨(dú)自養(yǎng)傷。
這天，裴翎的貼身侍衛(wèi)送來一盒藥膏：“殿下到底還是心疼姑娘的，特意讓屬下送藥來?！?/p>
侍衛(wèi)語重心長，“姑娘別再有怨言，好好養(yǎng)傷，早日懷上孩子?！?/p>
“還有，太子妃是殿下的命，日后您只要不招惹她，殿下也不會虧待您?！?/p>
房門關(guān)上后，穆笙歌盯著那盒藥膏看了許久。
上好的白玉盒，雕著精致的海棠花紋，是宮里御用的東西。
她曾經(jīng)被裴翎賞賜過一盒，寶貝似的藏了半年都舍不得用。
現(xiàn)在……
她抬手一揮，藥膏劃過一道弧線，“啪”地一聲摔在了院外的石板上。
傍晚，裴翎親自來看她。
見她臉上的傷還未好，他眉頭緊鎖，“不是給了你藥膏，怎么傷還不見好？若是無用，孤再讓人送些來?！?/p>
不等她回答，他又道：“收拾一下，今晚陪孤和染染出宮過花燈節(jié)?！?/p>
穆笙歌終于抬頭：“花燈節(jié)？”
“太醫(yī)說你心情憂郁，不易受孕。”裴翎語氣平淡，“出去散散心，或許能早日懷上孩子。”
穆笙歌攥緊了衣袖，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
原來，連出門賞燈，都是為了讓她懷孕。
她垂下眼，輕聲道：“是，殿下?！?/p>
花燈節(jié)的長街上，人潮涌動，燈火璀璨。
穆笙歌默默跟在裴翎和穆清染身后，看著他們十指相扣，親密無間。
裴翎一身月白色錦袍，金冠束發(fā)，俊美如謫仙，低頭與穆清染說話時，眉眼間盡是溫柔，與平日里對她的冷漠判若兩人。
“殿下，我要看那個！”穆清染指著不遠(yuǎn)處的火花表演，興奮地晃著裴翎的手臂。
裴翎無奈一笑：“好?！?/p>
他護(hù)著穆清染擠到最前排，火花飛濺時，有幾顆火星落在了他的手臂上，瞬間燙出幾個紅點(diǎn)。
侍衛(wèi)緊張地上前，卻被他一個眼神制止，他不想掃了穆清染的興致。
穆笙歌站在人群外，看著裴翎若無其事地遮住傷口，繼續(xù)陪著穆清染觀賞，心頭泛起一絲苦澀。
她從未得到過他片刻的柔情。
“殿下，我們?nèi)シ藕訜舭?！?/p>
看完火花，穆清染又拉著裴翎來到河邊。
穆笙歌默默跟在后面?？粗狒崽峁P在許愿箋上寫下“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穆清染則寫下“生生世世與君同”。
她沉默片刻，也在燈上寫下自己的心愿：“愿得自由身，天涯任我行”。
河燈順流而下，穆笙歌望著那點(diǎn)微光，仿佛看見了自己渺茫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