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音石映出人腦中的記憶,無從作假。
可殘缺的記憶,拼湊不出完整的真相。
鮮血從我口中不斷涌出,眼前陣陣發(fā)黑。
顧長淵緊緊抱著我,灼熱的淚,一滴滴砸在我的臉上。
“舒兒,你是不是還有什么重要的話,想對我說?”
“你說啊舒兒,有我在,有陛下在,我們會為你做主……”
站在人群中,一直保持著柔弱姿態(tài)的柳依依,此刻冷冷地看著我。
用口型無聲地警告我:“我勸你,不要做無用的掙扎了。”
“魂音石已徹底碎在你體內(nèi),力量耗盡,你心底的那個秘密,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了?!?/p>
“你會背負著叛國賊的罪名,直到魂飛魄散!”
我凄然一笑,將頭埋在顧長淵懷里。
用沾滿鮮血的手,撫過他消瘦的臉頰。
然后,猛地拽下他腰間系著的一枚巴掌大的平安符。
這是我在他出征后,特意去隆安寺跪拜百層長階,一步一叩首為他求來的。
但此刻里面裝著的,并非那枚單純的平安符紙。
而是老將軍在那晚密談,拜托我那個不情之請后,交到我手里的重要信物。
那便是,顧家守衛(wèi)邊境最后的底牌,北境墨雪軍的統(tǒng)帥兵符。
我瞬間明白,老將軍或許早已識破一切,卻無力回天。
但為保住,那讓蠻族可汗和七皇子都忌憚的北境墨雪軍的控制權(quán)。
他只能將顧家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我這個被七皇子盯住的弱女子身上。
愿我能找到最佳時機,將這枚兵符交到真正能守護大雍邊疆的人手中。
于是我在天牢中隱忍一年,受盡折磨,等的就是今日。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我將符紙中包裹的那枚兵符,拍進顧長淵的手心。
顧長淵,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
原來,這枚我通過驛站快馬加鞭送去北境大營的平安符里,竟別有洞天。
而后,我吞下身邊錦盒里,那點魂音石的碎屑。
他猛地用力握住我的手,雙眼猩紅道:
“孟云舒,你的魂魄已經(jīng)連那點碎渣都支撐不住了!”
“你為什么那么傻啊,為什么還要抽取自己的記憶?。 ?/p>
我沒有理會他的話,經(jīng)此一役,我早已油盡燈枯。
若能借助這點魂音石的粉末,徹底完成老將軍的托付,我也算死得其所。
我用最后力氣,讓魂音石抽走我最后的記憶,解開所有謎團。
那晚老將軍交給我的,不止是那封密信。
還有這枚,可以調(diào)動北境十萬墨雪軍的兵符。
他的計劃,遠比我想象的更加周全,也更加慘烈。
他讓我背負罵名,吸引七皇子所有的注意力。
而他真正的目的,是讓我尋找機會將兵符隱秘送出,不讓垂涎兵符已久的七皇子找到。
從頭到尾,我都是這盤棋局中,最重要也最無情的一顆棋子。
就在這時,我頭頂?shù)挠洃洰嬅嬷?,出現(xiàn)了一個讓眾人無比吃驚的人。
我毒殺顧家滿門后,那個安國公嫡女柳依依,竟親自登門來嘲諷我。
原來,她是七皇子身邊的另一個重要助手,西域奇醫(yī)的親妹妹。
真正的柳依依早被他們謀害,她一直用西域易容術(shù)偽裝,方便自己行事。
并在我打開城門迎進蠻族細作,害死三萬守軍后,迅速向太子和趕回京都的顧長淵報信。
而在我入獄期間,柳依依溫柔體貼地陪在顧長淵身邊,獲取他的信任。
妄圖將他引入更深的陷阱,也一直在有意無意地探聽和尋找那枚兵符。
但她死活都想不到,那枚他們把將軍府掘地三尺都找不到的兵符。
竟早就偽裝成平安符被我送出京都,還一直被顧長淵貼身佩戴。
我在天牢里,無數(shù)次想過咬舌自盡。
可我堅信,老將軍的計劃不會錯。
我只要撐下去,撐到顧長淵用魂音石審我的這天。
撐到能當(dāng)著皇帝和天下人的面,將這枚兵符從符紙中取出,正式交給顧長淵的這天。
只要北境有這十萬墨雪軍在,有這兵符在。
他們蠻族大軍,便永遠都別想跨過北境的最后一道防線。
現(xiàn)在,我終于徹底完成自己的使命,也算贖了自己之前犯下的罪孽。
可是,為什么突然會有一股濃重的倦意襲來呢?
要不,就這樣輕闔雙眼,徹底長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