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xué)開學(xué)前一天，我發(fā)現(xiàn)我的錄取通知書不見了。
我著急地找了半天，我媽輕飄飄甩來一句：
當廢品賣了！
我還沒說什么，爸媽的養(yǎng)女沈依然倒哭了。
“媽媽說，節(jié)儉是美德。我只是想賣廢品，給爸媽買禮物……”
我媽很感動，當場夸沈依然孝順。
我爸一巴掌甩到我臉上。
“不就一張通知書嗎？賣了就賣了！”
我默默擦干眼淚。
沒關(guān)系，反正我也沒打算去上大學(xué)！
1
我回來了。
身上是汗味、爛菜水，還有爛紙堆里翻出來的泥。
沈依然一見我進門，朝我扁了扁嘴，一副挑釁的模樣。
“找回來了？”
我沒理她，徑直要往臥室走，沈依然卻在后面哭了。
“爸媽，姐姐還是不肯原諒我……”
我媽一下就從廚房躥出來，“你怎么回事？你妹妹又不是故意的，你甩臉子給誰看？”
“可那是我的錄取通知書……”
我爸坐在飯桌剔牙，眼皮都不抬一下：“丟了就丟了，通知書又怎么了？正好不用去上大學(xué)，浪費我跟你媽的錢！”
我詫異地看著我爸，喉嚨一陣發(fā)緊。
“為什么不讓我去上大學(xué)？”
我媽怒目圓睜，脹紅的臉上盛滿了怒氣。
“你非得在這時候跑出去上大學(xué)？讓左鄰右舍怎么說？”
“我們家老二考砸了，老大卻風(fēng)風(fēng)光光去上大學(xué)，你不覺得羞人嗎？”
我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回話，我爸已經(jīng)開口：“你是姐姐，姐姐就要有姐姐的樣子！”
“一個家，不能只有你一個人抬頭做人?！?/p>
“你要真有良心，就該主動讓一讓。”
沈依然依偎在我爸懷里，甜甜地親了我爸一口。
“爸媽，你們對我真好?！?/p>
我爸笑嘻嘻捏了捏她的臉，“當然啦，你可是我的心肝寶貝，可不能讓你受委屈了……”
2
我感到一陣鼻頭發(fā)酸。
從我記事開始，我的父母就不喜歡我。
好像我天生就遭人厭。
我媽說，我出生時讓她遭了大罪。
我爸說，我克死了我的奶奶。
算命的說，我六親緣淺，命格太硬，會搞得家宅不寧，家破人亡。
我媽躺在產(chǎn)床上發(fā)狠說，喪門星，還不如不生！
可是生了又不能塞回肚子里。
瞎眼算命的掐指一算，再領(lǐng)養(yǎng)一個女兒，福氣自來。
于是在我7歲那年，沈依然來到了我家。
她一來，我爸就升了職。
我媽漲了工資。
沈依然理所當然變成了家里的小福星，被捧在手心里，千嬌百寵。
我這個喪門星，沒有意外地，被丟在角落里，不聞不問。
我回到房間，兀自開始收拾東西。
沈依然跟了上來，一把扣住我的行李箱。
“怎么，還想去上大學(xué)呢？錄取通知書都找不到了，還做夢呢？”
“學(xué)校說帶著身份證和準考證一樣可以入學(xué)?！?/p>
沈依然摁住我行李箱的動作更用力了。
“你還不不明白嗎？你上不了大學(xué)的?！?/p>
她語氣非常篤定，言之鑿鑿。
“通知書就是爸媽讓我當廢品賣掉的，你說，他們可能會讓你去上大學(xué)嗎？”
一瞬間我像被抽干了血液，臉色一片慘白。
“不可能！”我一字一頓，心里不肯接受這個事實。
我猛地沖出去，爸媽被我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
我紅著臉，焦躁地質(zhì)問他們，是不是一開始就不打算讓我去上大學(xué)。
我爸媽眼里的心虛僅維持了一秒，我媽立刻暴跳如雷。
“是又怎么樣？你一個喪門星上什么大學(xué)！上的大學(xué)翅膀硬了，再來霍霍我們？”
我爸附和，語氣十分尖銳。
“如果咱們家只能有一個大學(xué)生，那一定得是我們的二女兒，沈依然！永遠也不可能是你，沈言非！”
我的身體禁不住顫抖起來，喉頭一陣陣發(fā)緊，哽得我想哭。
終于我再也克制不住，咆哮出聲?！盀槭裁窗?？我也是你們的女兒?。 ?/p>
你們的親女兒??！
我爸媽看都沒看我一眼，“克父克母的東西，才不是我們的女兒！”
我回到房間掏出了手機。
“你好，江城大學(xué)招生辦嗎？我是今年大一新生沈言非，很抱歉，這個大學(xué)，我不上了?！?/p>
好，既然他們不要我上大學(xué)。
那我就不上了。
家人，我也不要了。
3
第二天，我睡到日曬三竿，還沒起床。
我媽在屋外喊我起床干家務(wù)，我懶洋洋翻了個身，繼續(xù)躺著。
急什么？
學(xué)都不讓我上了，我不睡干什么？
終于，我媽忍不住了，氣得跑進來：“你是豬嗎？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起床！”
我慢吞吞地坐起來，掏了掏耳朵，“嗯，我是豬，你是我媽，一只老母豬?！?/p>
“你！”我媽先是一愣，沒想到我竟然會頂嘴。
她當場氣得臉脹成了豬肝色，剛要發(fā)作，我把她當傭人，冷聲問：
“飯呢？做好沒！”
我沒理她，直接走進廚房，看到她做的飯，我扁了扁嘴。
“嘖嘖，看著就沒胃口?！?/p>
我媽氣得臉都綠了。
過去我對她都是言聽計從，從來不會逾矩違逆，今天我卻一再頂嘴，她心里氣不打一出來。
“你還挑上了！”
我不說話，直接坐下，拿起碗開始吃。
她看著我，火冒三丈：“你干什么？大家都還沒吃，你怎么就先吃了？”
我沖她瞇眼笑，“餓了不就要吃飯嗎？”
“我讓你吃了嗎？”
我抬眼看她，“不能吃嗎？哦……那就都別吃了吧！”
說著，我直接把飯菜哐當?shù)惯M垃圾桶。
她瞪大了眼睛：“你！沈言非！你干什么！”
我聳了聳肩，“沒干什么??？就是不讓你吃了飯而已！”
我媽氣得咬牙切齒，抬手就要打我，沈依然打扮得光鮮亮麗準備出門，嘴里還嘟囔著，“媽，給我點錢！”
我也跟著伸出手，“我也要！”
我媽和沈依然同時呆住了。
“你要錢干什么？”沈依然蹙起眉頭盯著我。
我直接拿起我媽的手機，打開支付，轉(zhuǎn)賬：“我不去上大學(xué)了，你們得養(yǎng)我?！?/p>
我媽氣得發(fā)抖：“我憑什么養(yǎng)你！”
“憑什么？”我反問，“憑我是你們親生的?！?/p>
她愣住了。
沈依然也傻了。
我在他們面前轉(zhuǎn)了一圈，“我不上學(xué)，你們就得養(yǎng)我，管吃管喝管住管給錢！”
“我要是不給呢！”
我笑，“不給，那你就試試咯！”
說著我哼著小曲走出門，臨了回頭沖我媽挑眉，“衣服順便給我洗了，我明天要穿！”
4
沈依然跟同學(xué)約著喝咖啡，她剛要走進咖啡館，看見我跟著她后面瞬間花容失色。
“你怎么在這里？”
我咬著棒棒糖，指了指咖啡館的招牌，“沒看見嗎？喝咖啡?！?/p>
她臉色一沉，“你故意跟著我是不是？”
我翻了個白眼，“就你可以喝咖啡？”
說著我就抬腳走了進去，和沈依然的閨蜜們打起了招呼。
她的幾個閨蜜狐疑地看著我，紛紛問沈依然我是誰。
沈依然鐵青著臉說，“我姐?！?/p>
我讓她們不用理我，聊自己的。沈依然不時朝我這邊瞪我一眼，生怕我給她添亂。
之前聽沈依然在爸媽面前說過，她的幾個閨蜜成績都不如她。
可是我在旁邊聽了幾耳朵才知道。
她的幾個閨蜜都準備出國留學(xué)，敢情就她一個人沒考上大學(xué)。
閨蜜A突然問，“依然，你姐和你一樣，都沒考上大學(xué)嗎？”
沈依然臉色一變，剛想岔開話題，我卻接茬了。
“別，我考上了！”
閨蜜B疑惑問道，“那你怎么沒去上大學(xué)？這都開學(xué)了？”
話音剛落，我眼淚就掉下來，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這要問依然??！”
所有人的蒙了，目光紛紛投向沈依然。
“她把我的錄取通知書當廢品賣了，還說她沒考上，我也不能去上大學(xué)……”
“依然，真的嗎？你怎么能這樣呢？”閨蜜c皺起了眉頭，看沈依然的眼神多了些嫌惡和質(zhì)疑。
沈依然臉刷一下紅透了，連忙擺手想要解釋，我卻拉出我的手機給他們看我的錄取通知書。
“你們還不知道吧。沈依然是我爸媽領(lǐng)養(yǎng)的養(yǎng)女，她親生父母是賭徒，她……”
我還沒說完，沈依然一巴掌就扇了過來。
“沈言非，你說夠了沒！”她憤怒地瞪著我。
所有人都詫異地看著她，完全沒想到人前乖順的沈依然竟然這么野蠻兇悍。
我捂著臉，委屈巴巴地掉著淚，心里卻笑開了花。
原來當綠茶這么爽。
我怎么不早點當綠茶？
5
沈依然賣掉姐姐錄取通知書，毀掉姐姐大學(xué)夢，怒扇姐姐的傳聞很快在學(xué)校傳開了。
她的幾個閨蜜也不和她來往了。
她高嶺之花的人設(shè)瞬間崩塌。
沈依然氣急敗壞在家砸東西，我爸媽氣得直跺腳。
我爸下班回家沖進我的房間就要打我，結(jié)果我把門反鎖了，他只能在門口無能狂怒。
我聽見他在門外咒罵：“臭丫頭，看我不弄死你！”
我冷笑一聲，“你們不讓我去上大學(xué)，看誰先弄死誰！”
當天晚上，我就在客廳點了一把火。
我爸媽和沈依然被濃煙嗆醒，看到屋內(nèi)火光沖天，當場嚇得一個趔趄。
“著，著火了！”
沈依然被嚇得花容失色，我媽叫嚷著快救火。
可是火勢漸大，他們根本撲不滅。
沈依然嚇哭了，喊著害怕。
我媽一邊罵一邊往外跑，我爸推著她沖出去，嘴里喊著：“快跑快跑！別顧她！別管她了！”
他們頭也不回。
他們帶著沈依然跑了出去，連鞋都掉了一只。
而我坐在客廳沙發(fā)，聽著消防車嗚嗚嗚的鳴笛聲。
嗤笑一聲。
這才哪到哪！
……
火很快撲滅了。
消防員打著手電在屋里走來走去，外面圍了烏泱泱一群人，都在看熱鬧。
我爸媽的臉，比墻還黑。
我們家的房子墻面都被熏黑了，預(yù)估損失要50萬。
更讓他們坐不住的是，整個小區(qū)都在傳，他們不讓我上大學(xué)，硬生生把我逼瘋了。
還有人把我家著火的視頻發(fā)到了網(wǎng)上，我媽在小區(qū)里罵我喪門星的言論在網(wǎng)上也掀起了很大得討論。
我爸的工作被人扒了出來，單位怕影響不好，把他開除了。
我媽愛去跳舞的舞蹈團也不要她加入了。
沈依然也沒好到哪里去，底褲都被扒個底朝天。她在學(xué)校霸凌同學(xué)的事也被扒出來了。
他們?nèi)齻€走到哪都被人指指點點。
沈依然氣得眼圈都紅了，哭得委屈極了。
“都是因為她！現(xiàn)在都在傳，說是我把她錄取通知書當廢品賣了，不讓她上大學(xué)，把她給逼瘋了！”
“他們說我是養(yǎng)女，搶了親女兒的位置！”
她眼圈紅了，哭得委屈極了。
我媽當場就怒了，扯著嗓子罵，“呸！她算什么東西！依依不哭，你才是我們的親女兒！”
回到家想往我身上撒氣，我當場掏出手機，開直播。
“來，來，往這打！頭鐵你們就往死里打！”
現(xiàn)在我們家成為網(wǎng)上的“重點關(guān)注對象”，他們對我只能事敢怒不敢言。
我媽怨毒地橫了我一眼，咬牙切齒罵道，“果然是喪門星！非要把咱們家搞得雞犬不靈！”
我屁股往沙發(fā)上一坐，直接擺爛！
“誰讓你們不讓我上大學(xué)！”
之后的半個月，我擺爛的力度持續(xù)加大，認真貫徹落實不逼瘋他們不罷休，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他們的行動方針。
半夜我在家蹦迪，吵得鄰居哐哐砸門。
我爸媽只能舔著臉去給人賠禮道歉。
我出去逛街，直接把我媽的信用卡刷爆，買的東西全部捐給了孤兒院。
我爸去面試，我跑到他面試的地方哭著喊：爸爸，你不愛我了嗎？
我爸媽還有沈依然被我搞得精神崩潰，看我的眼神越發(fā)怨毒。
我跟個沒事人一樣，天天哼著小曲，美滋滋跑小區(qū)里跟大爺下象棋。
終于，經(jīng)過我一個月的“艱苦奮斗”。
他們終于受不了了。
他們把我堵在沙發(fā)上，求我。
“言非，要不你還是去上大學(xué)吧！”
我嘴角一勾……
“不去！”
他們?nèi)搜劬Χ嫉纱罅恕?/p>
“你為什么不去？”我爸梗著脖子強壓著火氣?！艾F(xiàn)在才開學(xué)一個月，再去和學(xué)校溝通溝通應(yīng)該還來得及！”
“對對對！”我媽附和道，“你同意的話，我就去給學(xué)校老師打電話！”
我往沙發(fā)上一倒，再次拒絕，
“不去。”
“為什么？”
我眼珠一轉(zhuǎn)，“因為我已經(jīng)跟學(xué)校明確表示，我不去上大學(xué)了，學(xué)籍都給我取消了，還上什么大學(xué)！”
我爸媽臉色一片慘白，又有些不死心。
“真的不能再去學(xué)校了嗎？”
我挑眉，“可以??！”
我爸媽眼睛瞬間亮了，充滿期待地瞪著我回答。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