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杯碎裂的聲音尖銳又突兀,像塊冰凌狠狠扎進凝滯的空氣里。蘇晚指尖一顫,
細小的血珠從被鋒利碎片劃破的皮膚里沁出來,沿著指縫蜿蜒爬行,
留下幾道狼狽又刺目的紅痕。她沒感覺到疼,只覺得那血的顏色,
和她剛收到的、燙金字體囂張無比的訂婚請柬,有著某種令人作嘔的相似。
前男友的名字并排印在請柬上,和另一個陌生的名字緊緊依偎,每一個筆畫都像淬了毒的針,
密密麻麻扎在她早已疲憊不堪的心上。幾個月前還信誓旦旦說著“等我事業(yè)穩(wěn)定”的男人,
此刻正春風得意地向全世界宣告他的新歸宿。蘇晚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攪,喉嚨發(fā)緊,
一股濃重的鐵銹味彌漫開來?!敖憬?,”一個年輕的聲音突兀地撞進這片死寂。
帶著一種不管不顧的莽撞和滾燙的熱度。蘇晚遲鈍地抬起眼,視線里撞進一張過分英俊的臉。
江嶼,那個工作室新來的實習生,此刻正站在她面前。他微微俯身,
輪廓分明的下頜線繃得很緊,深邃的眼睛像浸了墨,死死盯著她指間滲出的血珠。
他一把攥住她捏著請柬和玻璃碎片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
他掰開她冰冷僵硬的手指,硬生生將那刺眼的紅色請柬和染血的碎片一起奪了過去。
“我不管你有幾個前男友前女友,”江嶼的聲音低啞,每個字都像是從胸膛深處硬擠出來的,
帶著一種近乎兇狠的執(zhí)拗。他猛地收緊手指,那張象征著背叛的請柬連同碎玻璃一起,
在他掌心被捏得扭曲變形,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響?!拔易瞿愕淖詈笠蝗魏貌缓??
”他掌心的皮膚被玻璃邊緣劃破,新鮮的血液瞬間涌出,迅速洇透了紙張,
和她的血混在一起,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紅得刺眼,也紅得絕望。
蘇晚的心臟像是被這滾燙的宣言灼了一下,隨即又被更大的、冰冷的荒謬感淹沒。
她看著眼前這張年輕得甚至帶著幾分少年稚氣的臉,
看著他眼底燃燒的、毫不掩飾的熾熱火焰,只覺得無比可笑。
這種不顧一切、頭破血流的姿態(tài),像極了那些廉價偶像劇里沖動的男主角。她扯動嘴角,
一個疲憊又滿是嘲諷的弧度浮現(xiàn)在蒼白的臉上?!靶∑ê?,”她輕輕開口,
聲音因為酒意和情緒波動而有些沙啞,像砂紙摩擦過粗糙的桌面。
她伸出另一只沒有受傷的手,拿起吧臺上那瓶幾乎見底的紅酒,冰涼的瓶身激得她一顫。
手腕一傾,深紅色的酒液便像一條決堤的河,帶著一股濃烈的、近乎報復的意味,
毫無預兆地傾瀉而下,瞬間浸透了江嶼胸前那件剪裁考究的白色襯衫。
粘稠的酒液迅速蔓延開,暈染出大片大片的深紅污跡,緊貼著他結實的胸膛,
勾勒出肌肉的輪廓。濃重的酒氣混合著血腥味,
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一種奇異的、近乎悲壯的氣息。“懂什么是愛?
”蘇晚盯著那片狼藉的暗紅,又抬眼對上江嶼驟然緊縮的瞳孔,清晰地重復了一遍,
語氣輕飄得像一片羽毛,卻又帶著千斤的重量砸下去。江嶼的身體猛地僵住。他沒躲,
也沒擦。他只是死死地、死死地盯著她,那雙漂亮得驚人的眼睛里,
翻涌著蘇晚看不懂的巨浪,震驚、受傷,還有一股被強行壓制下去的、近乎瘋狂的執(zhí)拗。
他緊抿著唇,唇線繃成一條蒼白的直線,下頜角的肌肉因為咬緊牙關而微微抽動。
掌心里的玻璃碎片似乎又陷得更深了些,血沿著他緊握的指縫,一滴一滴,
沉重地砸在地板上,無聲地洇開一小灘暗紅。那滾燙的酒液似乎并沒有淋熄他眼里的火焰,
反而像是澆上了一瓢油,燒得更加猛烈,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
時間像是被按下了加速鍵,又或者,是蘇晚刻意屏蔽了某些信息。
她刻意不去關注那個叫江嶼的實習生,仿佛那天酒吧里的狼狽一幕從未發(fā)生過。
她把所有精力都投注在自己的工作室里,用一件件冰冷而璀璨的金屬、寶石,
構筑起一道看似堅固的防御工事。設計稿鋪滿了巨大的工作臺,
切割完美的鉆石在精密儀器下旋轉,發(fā)出細微而冰冷的嗡鳴。
空氣里彌漫著金屬粉塵和焊錫的獨特氣味,唯獨沒有半分人氣。偶爾,
在某個極其疲憊的深夜,當她揉著酸脹的太陽穴,
目光無意間掃過工作室角落那臺閑置的舊相機時,心臟會不受控制地漏跳半拍。那臺相機,
是江嶼第一次來工作室?guī)兔r,笨手笨腳地調(diào)試過的。她立刻移開視線,像被燙到一樣,
手指用力捏緊了正在打磨的一枚鉑金戒圈,冰涼的金屬硌著指骨,帶來一絲清醒的痛感。
她強迫自己專注于指尖堅硬的觸感,將那瞬間涌上心頭的、模糊不清的情緒狠狠壓下去。
前男友的婚禮,她沒去。聽說場面盛大,極盡奢華。
她把那張早已被血浸透、又被自己揉成一團的電子請柬徹底刪掉,
連同通訊錄里那個名字一起,丟進了記憶的垃圾堆。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某種規(guī)律的軌道上,
只是軌道深處,仿佛埋著一根看不見的刺。直到那天,一個設計界同行發(fā)來的消息,
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打破了這份虛假的平靜。
對方分享了一個小型高端拍賣會的電子圖錄,語氣夸張地贊嘆著:“蘇晚,快看!
這‘荊棘之心’拍瘋了!天價??!這風格…真有點你當年那意思,是你早期作品?
”蘇晚指尖懸在手機屏幕上,點開了那個鏈接。高清圖片加載出來,
一枚項鏈靜靜地躺在黑色絲絨上。鉑金扭曲成極其纖細、銳利的荊棘形態(tài),
每一根尖刺都帶著強烈的攻擊性,在冷光燈下閃爍著金屬特有的寒芒。荊棘的中央,
一顆深邃如夜空的藍寶石被緊緊包裹、禁錮,寶石內(nèi)部仿佛蘊藏著風暴,
折射出的光芒冷冽而破碎。是她最黑暗時期的作品。
那段被欺騙、被拋棄、自我厭棄到谷底的日子里,她用冰冷的金屬和同樣冰冷的寶石,
凝固了自己當時的心境——被名為“愛情”的荊棘反復刺穿、纏繞、禁錮,透不過氣,
卻也無法掙脫。怎么會出現(xiàn)在拍賣會上?她記得很清楚,這件作品完成后,
她隨手將它塞進了工作室最角落的一個舊保險箱里,再沒打開過。是誰…把它翻了出來?
又是誰…把它送上了拍賣臺?一種難以言喻的荒謬和被窺視的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
她煩躁地關掉圖錄,試圖把這件被強行挖出來的“黑歷史”重新埋回去。然而,幾天后,
一則爆炸性的娛樂新聞推送,像一顆精準投擲的炸彈,將她試圖維持的平靜徹底炸得粉碎。
標題加粗,觸目驚心:“新晉頂流攝影師江嶼一擲千金!神秘天價珠寶贈佳人!
當紅小花林薇疑似獲贈‘荊棘之心’,公開場合甜蜜佩戴!”下面配著幾張高清熱圖。
第一張,拍賣會現(xiàn)場,江嶼穿著剪裁利落的深色西裝,側臉線條冷峻,正舉著競標牌,
眼神專注地盯著臺上。第二張,放大特寫,正是那條“荊棘之心”項鏈。第三張,機場抓拍,
新晉小花林薇步履匆匆,白皙纖細的脖頸間,赫然纏繞著那圈冰冷尖銳的鉑金荊棘!
那顆深藍的寶石在她鎖骨上方折射著閃光燈的冷芒,刺得蘇晚眼睛生疼。
林薇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手指下意識地撫過那顆冰冷的寶石,動作親昵又炫耀。
新聞稿里極盡渲染著江嶼的豪奢與深情,以及他與林薇之間撲朔迷離的緋聞。
評論區(qū)更是炸開了鍋,粉絲的尖叫祝福和路人的驚嘆艷羨交織成一片喧囂的海洋。
“啊啊啊江嶼太寵了吧!這得多少錢?。 薄稗鞭焙眯腋?!荊棘之心配美人絕了!
”“江嶼鏡頭下永遠只有最美的靈魂,薇薇值得!”“這寶石顏色絕了,
像把夜空戴在了脖子上,江嶼眼光毒??!”蘇晚坐在工作室冰冷的不銹鋼工作臺前,
手機屏幕的光映在她毫無血色的臉上,像覆了一層寒霜。
她死死盯著林薇頸間那條熟悉的項鏈——她親手設計,親手制作,
承載著她最不堪回首的痛苦記憶。此刻,它卻像一件華麗的戰(zhàn)利品,
閃耀在另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身上,被所有人贊美著,羨慕著。江嶼。
這個名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她的心上。
那個口口聲聲說著要做她“最后一任”的小屁孩,
那個曾在她最狼狽時捏碎玻璃、任由紅酒淋透的少年…他買下了她的“荊棘之心”。
用她凝固的絕望,去取悅另一個女人?
一股無法抑制的冰冷怒意混合著某種尖銳的、被徹底背叛的恥辱感,猛地從腳底竄起,
瞬間席卷了四肢百骸。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猛地站起身,帶倒了身后的高腳椅,金屬椅腿劃過地面,發(fā)出刺耳尖銳的噪音,
在空曠的工作室里回蕩。窗外,不知何時已是黑云壓城??耧L呼嘯著卷起地上的落葉,
狠狠拍打著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濃重的夜色里,醞釀已久的暴雨終于傾盆而下,
豆大的雨點狂暴地砸在玻璃上,發(fā)出密集而沉悶的撞擊聲,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憤怒地咆哮。
蘇晚抓起車鑰匙,指尖因為用力而深深掐進掌心。她沒有絲毫猶豫,拉開門,
一頭扎進了那片狂暴的雨幕之中。雨水瞬間將她澆透,昂貴的羊絨外套沉重地貼在身上,
冰冷刺骨。她卻感覺不到冷,只覺得胸腔里有一團火在瘋狂燃燒,燒得她五臟六腑都在灼痛。
引擎發(fā)出低吼,車輪碾過積水四濺的街道,車燈在如注的暴雨中艱難地劈開兩道搖晃的光柱。
江嶼的工作室地址,她竟還記得清清楚楚。車子像一頭失控的野獸,沖破層層雨幕,
猛地一個急剎,輪胎在濕滑的地面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停在那棟熟悉的、燈火通明的獨棟小樓前。雨水瘋狂沖刷著車窗,模糊了視線,
但里面透出的燈光依舊清晰。蘇晚甚至沒有熄火,推開車門就沖了出去。
冰冷的雨水像鞭子一樣抽打在她臉上、身上。她渾身濕透,高跟鞋踩在濕滑的地面,
幾次差點摔倒,但她不管不顧,直接沖向那扇緊閉的玻璃大門,用盡全身力氣,
狠狠一腳踹了上去!“哐當——!”巨大的聲響在雨夜里炸開,蓋過了嘩嘩的雨聲。
鋼化玻璃門劇烈地震顫了一下,發(fā)出痛苦的呻吟,卻沒有碎裂。門內(nèi)的景象瞬間映入眼簾。
燈光通明的工作室里一片狼藉。攝影器材、背景布散落一地,
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消毒藥水和一種隱隱的鐵銹味。幾個助理模樣的人驚慌失措地縮在角落。
而風暴的中心,是江嶼的經(jīng)紀人王猛。王猛像一頭暴怒的困獸,
正對著靠坐在巨大沙發(fā)上的江嶼瘋狂咆哮。他雙眼赤紅,脖子上青筋畢露,
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江嶼臉上:“你他媽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江嶼!我問你是不是瘋了?。?/p>
”江嶼的狀態(tài)糟糕到了極點。他臉色慘白得像紙,嘴唇是失血的青灰色,整個人陷在沙發(fā)里,
裹著一條厚厚的毯子,卻依舊控制不住地微微發(fā)抖。他的一條手臂僵硬地垂著,
右手的手指異常臃腫,裹著厚厚的紗布,隱約透出暗紅的血漬,像幾根僵硬的胡蘿卜。
最刺眼的是他的左腿,從膝蓋往下打著厚重的石膏,固定得死死的。
王猛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恐懼而撕裂變調(diào):“為了拍幾張她喜歡的鬼極光!
你一個人往冰島那種鬼地方鉆!零下幾十度!差點把命丟在那兒!手指凍傷感染差點保不??!
現(xiàn)在呢?!啊?現(xiàn)在呢?!為了逼她現(xiàn)身,你他媽搞什么‘贈佳人’?!
還特意把項鏈戴到林薇那個小祖宗脖子上?!你知不知道這緋聞一出來,
我們得花多少錢去公關?!你他媽拿自己的前途當兒戲嗎?!”蘇晚僵在門口,
像一尊被暴雨沖刷的石像。踹門的巨響似乎驚動了里面的人。王猛的咆哮戛然而止,
猛地轉過頭。角落里幾個助理也驚恐地望過來。江嶼也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了頭。
他的視線穿過雨幕和玻璃門,精準地落在門口那個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的身影上。
當看清是蘇晚時,他那雙因傷痛和高燒而有些渙散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隨即爆發(fā)出一種難以形容的、近乎狂喜的光芒。那光芒瞬間驅散了所有的痛苦和虛弱,
亮得驚人,像瀕死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他掙扎著想站起來,
但打著石膏的腿和劇痛的手指讓他這個動作變得極其笨拙而痛苦,身體重重地跌回沙發(fā)里,
發(fā)出一聲壓抑的悶哼。他卻不管不顧,眼睛死死地鎖住蘇晚,
臉上甚至扯出一個蒼白而虛弱的笑容,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期盼。
王猛順著江嶼的目光看過去,也認出了蘇晚。
他臉上的暴怒瞬間被一種極度復雜的情緒取代——震驚、了然,
還有一絲被利用的憤怒和深深的無奈。他猛地吸了一口氣,像是要把所有情緒都壓下去,
但對著蘇晚,那積壓的怒火和恐懼還是失控地爆發(fā)了出來,聲音拔得更高,幾乎是吼出來的,
帶著一種絕望的指控:“蘇小姐!你終于肯出現(xiàn)了?!看看!你好好看看他!
看看他把自己弄成什么鬼樣子了!就為了你!就為了你一句喜歡看極光!
他像個不要命的瘋子一樣跑去北極圈!差點凍死在暴風雪里!手指差點廢掉!
現(xiàn)在又為了讓你看他一眼,搞出這種自毀前程的破事!他……”“王哥!
”江嶼猛地出聲打斷,聲音嘶啞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他喘息著,
目光依舊灼灼地釘在蘇晚臉上,仿佛王猛那番血淋淋的控訴根本不存在。
“別說了…你出去…你們都出去!”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量。
王猛被他吼得一怔,看著江嶼那張慘白卻異常固執(zhí)的臉,
又看看門口面無表情、渾身滴水的蘇晚,
最終所有的憤怒和話語都化作一聲沉重又憋屈的嘆息。他煩躁地揮揮手,像趕蒼蠅一樣,
帶著那幾個目瞪口呆的助理,快步離開了這片令人窒息的空間,
將滿室的狼藉和沉默留給了門內(nèi)外的兩個人。玻璃門被王猛從里面拉開一條縫,
冷風和濕氣猛地灌入。他沒有看蘇晚,只是低著頭,
帶著助理們迅速消失在工作室另一側的走廊盡頭。門沒有關嚴,留下一條縫隙,
足夠蘇晚進來。工作室里只剩下暴雨沖刷玻璃的嘩嘩聲,以及兩人粗重不一的呼吸。
蘇晚站在門口,冰冷的雨水順著她的發(fā)梢、衣角不斷滴落,
在光潔的地板上迅速洇開一小灘水跡。她渾身濕透,寒意刺骨,
但胸腔里那團燃燒的火焰似乎被剛才王猛那番血淋淋的控訴澆滅了大半,
只剩下一種冰冷的、沉重的麻木。
她看著沙發(fā)里那個裹著毯子、臉色慘白如鬼、腿上打著厚重石膏、手指裹著滲血紗布的男人,
看著他眼中那毫不掩飾的、近乎貪婪的狂喜光芒。那光芒像針一樣刺著她。她一步步走進去,
高跟鞋踩在濕漉漉的地板上,發(fā)出空曠的回響。她走到沙發(fā)前,停住。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目光冰冷得像手術刀,落在他腫得不成樣子的手指上,落在那刺眼的石膏上?!盀槭裁??
”她的聲音干澀沙啞,像砂紙摩擦過粗糲的木頭,每一個字都異常艱難,
“為什么買下‘荊棘之心’?為什么…戴在她脖子上?”她沒有提極光,
沒有提那些近乎自毀的瘋狂。她只問這個,
只問這個讓她感到最直接、最尖銳的刺痛和背叛的點。江嶼臉上的狂喜微微凝滯了一下,
隨即被一種更深沉的、帶著急切和痛楚的光芒取代。他掙扎著想坐直身體,
額頭上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喘息也變得粗重。“不是…不是給她的…”他急切地解釋,
聲音因為疼痛和激動而斷斷續(xù)續(xù),
“是…是你的…只能是你的…”他試圖抬起那只完好的左手,
指向工作室角落一個鎖著的、不起眼的玻璃柜子。
“在那里…那才是…我買的…你設計的…都在那里…只有你的…”蘇晚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那個角落光線昏暗,她之前從未注意過。此刻仔細看,才發(fā)現(xiàn)那里立著一個細高的玻璃展柜,
里面似乎陳列著幾件東西。距離太遠,看不清具體是什么。
“那…林薇戴的…”蘇晚的聲音依舊冰冷,帶著質疑。“假的…”江嶼急促地喘息著,
眼神卻亮得驚人,死死盯著她,像是怕她下一秒就會消失。
“高仿…我找人做的…逼真…但假的…只有這個…”他費力地、極其緩慢地,
用那只裹著厚厚紗布、滲著血漬的右手,
一點點、極其笨拙地探進自己緊緊裹著的毯子里摸索。
每一次細微的動作都牽扯著凍傷的神經(jīng),讓他疼得眉頭緊鎖,冷汗涔涔而下。
蘇晚看著他痛苦的動作,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幾乎要沖口而出讓他停下。
但她死死咬住了下唇,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只是冰冷地看著。終于,他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