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初遇凌霄寶殿內(nèi),云霧繚繞,仙樂飄飄。眾仙分列兩側(cè),神色肅穆。
天帝高坐于九重玉階之上,眉目間不怒自威。"白樺仙君。"天帝的聲音如洪鐘大呂,
回蕩在大殿之中。站在眾仙之列的白衣男子微微一怔,隨即出列行禮:"小仙在。
"白樺一襲素白長袍,銀線繡著流云紋樣,黑發(fā)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挽起,面容清俊如畫,
只是眉宇間凝著一絲化不開的憂郁。"你位列仙班已有三百年,
可這百年間修為竟無半點寸進(jìn),是何緣故?"天帝目光如炬,直看得白樺背脊發(fā)涼。
白樺垂首:"小仙愚鈍,愧對天帝栽培。""非也。"天帝搖頭,"你天賦卓絕,
當(dāng)年不過二十有五便得道飛升,乃千年罕見之才。如今停滯不前,恐是心境有缺。
"大殿內(nèi)頓時議論紛紛。白樺抿唇不語,寬袖中的手指微微蜷起。"眾仙家皆知,修行之路,
需歷劫方能突破。"天帝環(huán)視四周,"白樺仙君,你既在仙界難有進(jìn)境,不如下凡歷劫,
體悟人間七情六欲,或可尋得突破之機。"白樺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詫,
隨即恢復(fù)平靜:"謹(jǐn)遵天帝法旨。""你且記住,"天帝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此次下凡,
需以凡人之軀體驗人間疾苦,除基本護(hù)身法術(shù)與醫(yī)術(shù)外,其余仙力皆封。待你悟得本心,
劫數(shù)圓滿,自可重返天庭。""小仙明白。"天帝揮袖:"三日后便是吉時,你且去準(zhǔn)備吧。
"白樺躬身退下,轉(zhuǎn)身時聽到身后傳來低聲議論。"聽說上次紫陽仙君下凡歷劫,
愛上凡間女子,最后......""噓,慎言!那可是禁忌......"白樺腳步微頓,
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神色,隨即大步離去。三日后,落仙山巔。一道白光自九天而降,
落在山間一片空地上。光芒散去,白樺一襲素衣立于其中,只是此刻的他已無仙氣繚繞,
看起來與凡人無異。他環(huán)顧四周,青山疊翠,鳥語花香,遠(yuǎn)處隱約可見一座小鎮(zhèn)的輪廓。
"青嵐鎮(zhèn)......"白樺低聲念出天帝告知的歷劫地點,眉頭微蹙。忽然,
他胸口一陣劇痛,單膝跪地——體內(nèi)的仙力正在被迅速封印,
只留下最基本的法術(shù)和醫(yī)術(shù)記憶。"這便是......凡人的感覺嗎?"他喘息著,
感受著前所未有的虛弱和沉重。就在這時,不遠(yuǎn)處的灌木叢傳來沙沙聲響。"誰?
"白樺警覺抬頭,卻見一個背著竹簍的少女撥開枝葉走了出來。少女約莫十七八歲年紀(jì),
一襲淡青色布裙,烏黑的長發(fā)用一根木簪隨意挽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一雙明亮的杏眼。
她的臉頰因爬山而泛著紅暈,鼻尖上還沾著一點泥土,卻掩不住那股靈動之氣。
兩人四目相對,少女先是一愣,隨即驚喜道:"哎呀,這里居然有人!"白樺皺眉,
本能地想要隱身離去,卻發(fā)現(xiàn)此刻的仙力已不足以施展這樣的法術(shù)。少女快步走近,
看到他蒼白的臉色和額角的冷汗,表情立刻轉(zhuǎn)為擔(dān)憂:"你受傷了嗎?
我是山下夢氏醫(yī)館的夢可可,懂些醫(yī)術(shù),讓我看看可好?""不必。"白樺冷淡拒絕,
強撐著站起身,卻因仙力被封的眩暈感而踉蹌了一下。
夢可可不由分說地扶住他的手臂:"你這人怎么這樣倔強?臉色都白得像紙了還逞強!
"白樺不習(xí)慣被人觸碰,尤其是一個凡人女子,當(dāng)即想要抽回手臂:"放開。""不放!
"夢可可反而抓得更緊,眼中滿是固執(zhí),"這荒山野嶺的,萬一你暈過去被野獸叼走怎么辦?
我夢可可雖然醫(yī)術(shù)不精,但見死不救可不是我的作風(fēng)!"白樺怔住了。他見過太多仙界仙子,
個個端莊優(yōu)雅,何曾見過這樣直率潑辣的女子?更奇怪的是,他竟然不覺得討厭。"隨你。
"最終,他淡淡地說,任由夢可可攙扶著自己。下山的路并不好走,
夢可可一邊小心攙扶著他,一邊絮絮叨叨:"你是外地人吧?怎么會一個人跑到落仙山來?
這山雖然不高,但路很險的......"白樺不答,只是默默觀察著這個話多的凡人女子。
她的手掌溫暖而粗糙,顯然是常年勞作所致;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打濕,
貼在皮膚上;說話時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滿了星光。奇怪,他在仙界見過無數(shù)絕色仙女,
卻從未如此仔細(xì)地觀察過一個人。"到了!"夢可可的聲音將他拉回現(xiàn)實。
眼前是一座樸素的小院,門楣上掛著"夢氏醫(yī)館"的木匾,字跡已經(jīng)有些褪色。
院子里曬著各種藥材,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香。"爹爹出門看診去了,你先在我家住下,
等好些了再作打算。"夢可可不由分說地將他按在院中的竹椅上,轉(zhuǎn)身去屋里取藥。
白樺環(huán)顧四周,這醫(yī)館簡陋得可憐,連仙界最下等的仙侍住處都不如??刹恢獮楹?,
院角那幾盆開得正艷的野花,檐下掛著的風(fēng)鈴,還有曬著的各色藥材,
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生機與溫暖。"來,把這藥喝了。"夢可可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汁回來,
遞到他面前。白樺看了一眼,
立刻分辨出里面的成分:"黃芩、柴胡、甘草......配伍尚可,但對我的情況無用。
"夢可可瞪大眼睛:"你懂醫(yī)術(shù)?""略通一二。"白樺接過藥碗,猶豫片刻,
還是喝了下去。苦澀的味道讓他微微皺眉——作為仙人,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嘗過這樣的滋味了。
"那你更該知道受傷不治的后果。"夢可可收起空碗,眼中帶著責(zé)備,"今晚你就住東廂房,
我去給你收拾一下。"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白樺心中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這個叫夢可可的凡人女子,明明弱小得他彈指間就能制服,卻敢對他這個"仙人"呼來喝去,
還固執(zhí)地要照顧他。更奇怪的是,他居然不覺得反感?;蛟S,
這就是天帝要他體驗的"凡間七情六欲"的開始?白樺望著院中忙碌的青色身影,
眼中閃過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柔和。
2 第二章:體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欞灑進(jìn)東廂房,白樺立刻睜開了眼睛。作為仙人,
他本不需要睡眠,但此刻仙力被封,竟也感到了幾分疲憊。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接著是小心翼翼的敲門聲。"白公子,你醒了嗎?我煮了粥。"白樺微微蹙眉。公子?
在仙界,別人都稱他"仙君"或"上仙",這凡間的稱呼讓他有些不適應(yīng)。"進(jìn)來。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端坐在床沿。門吱呀一聲開了,夢可可端著一個木托盤走了進(jìn)來。
她今天換了一身淺綠色的衣裙,發(fā)髻簡單地挽在腦后,比昨日看起來整潔了許多。
"你好些了嗎?"她將托盤放在桌上,上面是一碗冒著熱氣的白粥和幾樣小菜,
"我爹一早就出診去了,說是有戶人家的孩子發(fā)了急熱。"白樺看著那碗粥,米粒晶瑩,
上面飄著幾粒枸杞。他伸手接過,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夢可可的手,兩人都是一怔,迅速分開。
"多謝。"白樺生硬地道謝,這對他而言是個陌生的詞匯。在仙界,
一切都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交換。夢可可卻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了月牙:"你這人真奇怪,
說話文縐縐的,像個老學(xué)究,可看起來明明很年輕。"白樺沒有回答,低頭嘗了一口粥。
溫?zé)岬母杏X從喉嚨滑入胃里,帶著大米的清香和一絲甜味。三百年仙途,
他早已忘記了食物的滋味。"怎么樣?"夢可可期待地問。"尚可。"白樺淡淡道,
卻不知不覺將整碗粥喝得見了底。夢可可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正要說什么,
前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夢姑娘!夢姑娘在嗎?我家婆娘肚子疼得厲害!
"一個粗獷的男聲焦急地喊道。夢可可立刻站起身:"來了!"她轉(zhuǎn)頭對白樺說,
"你先休息,我去看看。"白樺放下碗,鬼使神差地跟了出去。前院醫(yī)館里,
一個農(nóng)夫打扮的中年男子正扶著一個面色蒼白的婦人。婦人弓著腰,額頭上全是冷汗。
"快扶她到這邊躺下。"夢可可熟練地指引著,一邊從藥柜中取出幾味藥材,
"什么時候開始疼的?""昨、昨晚上......"婦人艱難地說,
"一開始只是隱隱作痛,今早突然就......啊!"又是一陣劇痛襲來,
她忍不住叫出了聲。白樺站在門邊,靜靜觀察。他一眼就看出這婦人患的是腸癰之癥,
在仙界只需一粒丹藥就能痊愈,但在凡間卻是個麻煩的病。夢可可已經(jīng)為婦人把了脈,
眉頭緊鎖:"像是腸癰,需要立刻用藥緩解。張叔,能幫我煎藥嗎?
"一個須發(fā)花白的老者從后屋走出來,點點頭去了藥房。
白樺猜測這應(yīng)該就是夢可可提到的"張叔"——醫(yī)館的老藥師張明遠(yuǎn)。"多少錢啊,夢姑娘?
"農(nóng)夫搓著手,面露難色,"今年收成不好,
我......"夢可可打斷他:"先治病要緊,錢的事以后再說。"農(nóng)夫感激涕零,
連連作揖。白樺挑了挑眉——在仙界,從未有過"免費"一說。仙丹靈藥,
哪一樣不是需要等價交換?待那對夫婦拿了藥離去,白樺忍不住問道:"你不收錢,
醫(yī)館如何維持?"夢可可正在整理藥材,聞言抬頭笑了笑:"能收的自然會收,
實在困難的就算了。我爹常說,醫(yī)者父母心,見死不救還算什么大夫?"白樺沉默。
這種觀念對他而言太過陌生。在仙界,一切都有其代價,就連天帝賜福也需要香火供奉。
這樣無私的行為,在他看來簡直愚不可及。"你站在這里半天了,身體沒事了嗎?
"夢可可突然問道。白樺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觀察了她一上午:"已無大礙。""那正好,
"夢可可眼睛一亮,"幫我整理藥材吧?你既然懂醫(yī),應(yīng)該認(rèn)識這些。"不等白樺回答,
她就拉著他來到藥柜前,開始一一介紹:"這是當(dāng)歸,這是黃芪,
這是......"白樺看著那些凡間藥材,雖然品相遠(yuǎn)不如仙草,
但基本藥性他還是了解的。更讓他驚訝的是夢可可對藥材的了解程度——她雖然年輕,
卻對各種藥物的配伍禁忌了如指掌。接下來的幾天,白樺就這樣在夢氏醫(yī)館住了下來。
他本打算傷好就離開,去尋找所謂"歷劫"的契機,但不知為何,每次想提出告辭,
看到夢可可忙碌的身影就又咽了回去。這天下午,醫(yī)館來了位不速之客。
一個穿著錦緞長袍的年輕男子搖著折扇走了進(jìn)來,身后跟著兩個家丁。他面容白凈,
眉眼間卻帶著一股輕浮之氣。"夢姑娘,好久不見啊。"男子一進(jìn)門就高聲說道,
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正在碾藥的夢可可。夢可可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頭也不抬地說:"周公子若是看病,請排隊等候。若是無事,就請回吧,醫(yī)館正忙。
"周公子不以為忤,反而湊得更近:"我這不是專程來看你的嗎?上次一別,
我可是茶飯不思啊。"說著竟伸手要去摸夢可可的臉。白樺原本在角落整理藥材,
見狀眼神一冷。他不動聲色地彈了下手指,一道無形的力量將周公子的手輕輕撥開。"哎喲!
"周公子突然覺得手腕一麻,像是被什么東西蟄了一下,連忙縮回手,"什么東西?
"夢可可趁機后退兩步,警惕地看著他:"周世昌,請你自重。這里是醫(yī)館,
不是你周家大院。"周世昌?白樺記下了這個名字??磥磉@人不是第一次騷擾夢可可了。
"夢姑娘何必這么冷淡?"周世昌揉了揉手腕,又恢復(fù)了輕佻的笑容,"我這次來,
可是給你帶了好消息。我爹已經(jīng)同意我納你為妾了,聘禮過幾日就送來。
"夢可可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你胡說什么?我什么時候答應(yīng)過?""哎,這還用答應(yīng)嗎?
"周世昌搖著扇子,"你爹欠我們周家的錢,拿女兒抵債不是天經(jīng)地義?再說了,跟了我,
吃香喝辣,不比在這破醫(yī)館強?"白樺看到夢可可的手指緊緊攥住衣角,指節(jié)都泛白了。
一股莫名的怒意涌上心頭,他大步走上前去。"這位公子面色發(fā)青,眼下烏黑,
怕是腎氣不足之癥。"白樺冷冷地說,"若不及時醫(yī)治,恐有陽痿早泄之憂。
"醫(yī)館里瞬間安靜下來。周世昌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你、你胡說什么?你是誰?
""這位是暫住醫(yī)館的白公子,醫(yī)術(shù)高明。"夢可可迅速接話,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周公子,白公子從不出錯,你既然來了,不如讓他給你看看?"周世昌惱羞成怒:"放屁!
本公子健康得很!"他指著白樺,"你小子給我等著!"說完,帶著家丁灰溜溜地走了。
醫(yī)館里的病人發(fā)出低低的笑聲。夢可可轉(zhuǎn)向白樺,眼中滿是感激:"謝謝你。
"白樺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剛才他確實在周世昌身上看到了一些病癥跡象,
但遠(yuǎn)沒有那么嚴(yán)重。不過,對付這種人,攻其痛處最為有效。"不過你以后要小心,
"夢可可壓低聲音,"周家是鎮(zhèn)上首富,周世昌更是睚眥必報的主。"白樺不以為意。
區(qū)區(qū)凡人,能奈他何?傍晚,病人漸漸散去。白樺站在后院,望著天邊的晚霞出神。
三百年來,他從未如此近距離地觀察過日落。仙界的時辰總是恒定的,
沒有這樣絢麗的色彩變化。"白公子。"白樺回頭,看到張明遠(yuǎn)走了過來。老藥師須發(fā)皆白,
但眼神卻異常銳利。"張先生。"白樺禮貌地點頭。這幾日觀察下來,
他發(fā)現(xiàn)這位老藥師醫(yī)術(shù)雖不及仙界醫(yī)仙,但在凡間已屬上乘。
張明遠(yuǎn)上下打量著他:"白公子醫(yī)術(shù)不凡,不知師承何處?
"白樺早已準(zhǔn)備好說辭:"家學(xué)淵源,不足掛齒。""是嗎?"張明遠(yuǎn)瞇起眼睛,
"可老朽行醫(yī)五十載,從未見過如公子這般......奇特的診治方法。昨日那小兒高熱,
公子僅以手撫其額便退了燒,這可不是尋常醫(yī)術(shù)啊。"白樺心中一凜。
他確實在不知不覺中用了些微仙術(shù)。看來以后要更加小心。"各門各派,方法不同罷了。
"他淡淡地說。張明遠(yuǎn)沒有再追問,只是意味深長地說:"夢丫頭心地純善,
老朽視她如親女。這青嵐鎮(zhèn)雖小,卻也暗流涌動。白公子若只是路過,還是早日離開為好。
"白樺聽出了話中的警告,卻不明白為何這老者對他如此警惕。"我自有分寸。
"他平靜地回答。張明遠(yuǎn)點點頭,拄著拐杖慢慢走開了。白樺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晚飯時,夢可可做了幾樣家常小菜。自從母親去世后,醫(yī)館就只剩她、父親和張明遠(yuǎn)三人。
現(xiàn)在多了個白樺,倒讓冷清的飯桌熱鬧了幾分。"白公子,你真的不記得自己從哪里來了嗎?
"夢父——夢遠(yuǎn)山問道。他是個溫和的中年人,眉宇間與夢可可有幾分相似。
白樺放下筷子:"確實記不清了。只記得自己懂些醫(yī)術(shù),醒來就在落仙山。
""那你的家人呢?"夢可可問。"沒有家人。"白樺實話實說。仙界仙人,
哪有什么血緣親屬?夢可可和父親對視一眼,眼中流露出同情。
白樺覺得有些好笑——這些凡人竟然同情一個仙人?"那你暫時就住在醫(yī)館吧,
"夢遠(yuǎn)山和藹地說,"正好可可缺個幫手。""爹!"夢可可紅了臉,
"人家白公子說不定有自己的打算。"白樺看著夢可可泛紅的臉頰,突然說道:"可以。
""?。?夢可可驚訝地抬頭。"我說,我可以暫時留下幫忙。"白樺重復(fù)道,
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做出這個決定。夢可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像是夜空中突然點亮的星辰。白樺看著那雙眼,心中某個角落微微一動。夜深人靜,
白樺站在窗前,望著天上的明月。在仙界時,那不過是無數(shù)仙宮中的一座,
如今卻顯得如此遙遠(yuǎn)而美麗。他開始思考這次"歷劫"的意義。天帝要他體驗人間七情六欲,
可何為七情?何為六欲?這幾日在醫(yī)館的所見所聞,夢可可的笑容,病人的感激,
周世昌的囂張,張明遠(yuǎn)的警告......這些就是人間百態(tài)嗎?還有那個總是忙前忙后,
對誰都笑臉相迎的夢可可。她為何能對陌生人如此無私?
為何能面對周世昌的騷擾仍保持尊嚴(yán)?為何......如此與眾不同?白樺輕輕搖頭。
不過是個凡人女子,何必多想?等歷劫結(jié)束,他便會重返仙界,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夢罷了。
可為何想到離開,心中竟有一絲......不舍?3 第三章:劫清晨,
白樺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白公子!快起來!出事了!"夢可可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
帶著前所未有的慌亂。白樺睜開眼,窗外天色才蒙蒙亮。作為仙人,他本不需要睡眠,
但仙力被封后,這副軀體竟也有了凡人的需求。他迅速披上外衣打開門,
只見夢可可臉色蒼白,眼下掛著兩輪淡淡的青黑,顯然一夜未眠。"怎么了?"白樺問道。
"鎮(zhèn)上突然有十幾個人同時發(fā)高燒,癥狀怪異,我和爹爹束手無策。"夢可可的語速飛快,
"張叔說這病他行醫(yī)五十載從未見過,你見識廣,快來看看吧!"白樺點點頭,
跟著她快步走向前院醫(yī)館。還未進(jìn)門,就聽到里面?zhèn)鱽黻囮嚿胍髀?。醫(yī)館內(nèi)已經(jīng)擠滿了人,
臨時搭建的幾張病榻上躺著七八個病人,余下的則坐在地上或靠在墻邊,個個面色潮紅,
呼吸急促。夢遠(yuǎn)山和張明遠(yuǎn)正忙著給病人把脈、喂藥,額頭上全是汗珠。見到白樺進(jìn)來,
夢遠(yuǎn)山如見救星般迎上來:"白公子,你來看看,這病癥實在古怪。
"白樺走近最近的一個病人——是個年輕力壯的農(nóng)夫,此時卻虛弱地躺在那里,雙眼緊閉,
嘴唇干裂。白樺伸手觸碰他的額頭,立刻縮了回來——那溫度高得不正常,幾乎燙手。
"何時發(fā)病的?"白樺沉聲問道。"昨日傍晚開始有人發(fā)熱,到今早已經(jīng)有二十多人病倒。
"夢遠(yuǎn)山憂心忡忡地說,"最奇怪的是,這些人都去過鎮(zhèn)西的河邊。
"白樺輕輕掀起農(nóng)夫的衣領(lǐng),瞳孔驟然收縮——在病人鎖骨下方,
隱約可見一片赤紅色的紋路,如同火焰般蔓延。這圖案他太熟悉了。赤炎熱。
這是仙界才有的病癥。白樺的心沉了下去。赤炎熱是仙界低階仙童偶爾會患的疾病,
由修煉不當(dāng)引起,對仙人而言不算什么,一粒清心丹就能解決。但對凡人來說,
這幾乎是致命的。"能治嗎?"夢可可緊張地問,她的袖子挽到手肘,
露出纖細(xì)卻結(jié)實的手臂,上面沾滿了藥漬和水痕。白樺猶豫了。按照天規(guī),
仙人不得干預(yù)凡人生死,更不該用仙術(shù)救治凡人。但看著夢可可焦急的眼神,
他竟說不出拒絕的話。"我......需要一些特殊的藥材。"白樺最終說道,
"你們繼續(xù)用常規(guī)方法降溫,我去準(zhǔn)備解藥。"夢可可眼中閃過一絲希望:"需要什么藥材?
我?guī)湍阏遥?白樺搖搖頭:"這些藥......很罕見,你們可能不認(rèn)識。給我一個時辰。
"說完,他轉(zhuǎn)身快步走向后院。一回到自己的房間,白樺立刻關(guān)上門,盤腿而坐。
他需要煉制清心丹,但這在凡間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wù)。清心丹需要仙界藥草和仙力催動,
而現(xiàn)在他仙力被封,手頭更沒有任何仙藥。"只能冒險一試了。"白樺喃喃自語。
他取出隨身攜帶的一個小玉瓶——這是他從仙界帶下來的唯一物品,里面裝著三滴"玉露",
是仙界最基礎(chǔ)的靈液,通常用來澆灌仙草。對仙人而言不值一提,但在凡間卻是無價之寶。
白樺深吸一口氣,開始運轉(zhuǎn)體內(nèi)僅存的仙力。隨著他的催動,玉瓶中的一滴玉露緩緩升起,
懸浮在空中,散發(fā)出淡淡的銀光。他引導(dǎo)著這滴玉露,將其分成數(shù)十份極小的微粒,
然后融入一碗清水中。仙力消耗讓白樺額頭滲出細(xì)密的汗珠。在仙界,這樣的操作輕而易舉,
但現(xiàn)在卻讓他感到吃力。但他沒有停下,繼續(xù)催動仙力,將融入玉露的水凈化、轉(zhuǎn)化。
一個時辰后,白樺面前擺著十幾碗看似普通的水,只有他能看出其中蘊含的微弱仙氣。
這遠(yuǎn)不及真正的清心丹,但足以緩解赤炎熱。他端著這些水回到醫(yī)館,
發(fā)現(xiàn)情況更糟了——又多了幾個病人,而最早發(fā)病的那個農(nóng)夫已經(jīng)開始說胡話,
皮膚上的赤紅紋路已經(jīng)蔓延到了臉上。"每人喝一碗。"白樺將水分發(fā)下去,
親自扶起那個農(nóng)夫,小心地喂他喝下。奇跡般地,不過半刻鐘,農(nóng)夫的呼吸開始平穩(wěn),
額頭也不再那么滾燙。其他喝了水的病人也陸續(xù)出現(xiàn)好轉(zhuǎn)跡象。"天啊!這是什么藥?
太神奇了!"夢可可驚喜地叫道,她正扶著一個老婦人喝水,
親眼看著老婦人痛苦的表情逐漸舒緩。"祖?zhèn)髅胤健?白樺簡短地回答,沒有多作解釋。
他注意到張明遠(yuǎn)正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眼神中帶著審視和一絲......了然?
接下來的三天,整個青嵐鎮(zhèn)陷入了恐慌。赤炎熱如野火般蔓延,近半鎮(zhèn)民病倒。
夢氏醫(yī)館人滿為患,夢家父女和張明遠(yuǎn)幾乎不眠不休地照料病人。
而白樺則每隔一段時間就"配制"一批"藥水",
實際上是在不斷消耗他那寶貴的玉露和所剩無幾的仙力。第三天夜里,
白樺獨自在房中準(zhǔn)備最后一份藥水。玉瓶中的第三滴玉露已經(jīng)用完,他的仙力也幾乎耗盡。
窗外月光如水,照在他蒼白的臉上。強行使用仙力的反噬開始顯現(xiàn),
他的五臟六腑如同被火燒一般疼痛。"白公子?"夢可可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比平時沙啞了許多,"我能進(jìn)來嗎?"白樺迅速收起玉瓶:"請進(jìn)。"門開了,
夢可可端著一碗熱湯走了進(jìn)來。她看起來憔悴不堪,眼睛布滿血絲,走路都有些搖晃,
卻還強撐著微笑:"給你熬了點雞湯,這幾天你太辛苦了。"白樺接過碗,
注意到夢可可的手指上有好幾處燙傷和割傷,顯然是連日配藥、煮藥留下的痕跡。
"你自己喝吧,你更需要。"他說。夢可可搖搖頭,
固執(zhí)地把碗推給他:"你是我們的大功臣,沒有你的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說著,
她突然身子一晃,差點摔倒。白樺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這才發(fā)現(xiàn)她渾身滾燙——她也染上了赤炎熱!"你病了。"白樺沉聲道,
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焦急,"為什么不早說?
""病人......太多了......"夢可可虛弱地說,
"我還能撐......"白樺不由分說地將她扶到床邊坐下,伸手探她的脈搏。果然,
那熟悉的熾熱感從她的脈搏傳來,鎖骨下方也開始出現(xiàn)淡淡的赤紅紋路。"躺下,別動。
"白樺命令道,聲音比平時嚴(yán)厲許多。夢可可還想說什么,卻被一陣眩暈擊倒,
軟軟地倒在床上。白樺看著她潮紅的臉頰和干裂的嘴唇,心中一陣刺痛。
這個固執(zhí)的凡人女子,明明自己都病倒了,還想著給別人送雞湯!白樺咬咬牙,
做出了一個決定。他將手掌輕輕貼在夢可可的額頭上,閉上眼睛,
開始調(diào)動體內(nèi)最后一絲仙力。這是極其危險的做法——在仙力幾乎耗盡的情況下強行施術(shù),
輕則仙根受損,重則修為盡廢。但他已經(jīng)顧不得那么多了。
一縷純凈的仙力從白樺掌心流入夢可可體內(nèi),所到之處,赤炎熱的毒素如冰雪般消融。
夢可可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眉頭舒展開來。而白樺的臉色卻越來越蒼白,
嘴角甚至滲出一絲鮮血。終于,治療完成。白樺收回手,踉蹌著后退幾步,
扶住桌子才沒有倒下。體內(nèi)仙力枯竭帶來的劇痛讓他幾乎窒息,但他看到夢可可安穩(wěn)的睡顏,
竟覺得這代價值得。"為什么......"白樺喃喃自語,
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為一個凡人女子做到這種地步。他勉強走到墻角坐下,開始調(diào)息恢復(fù)。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到一只溫暖的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肩膀。"白公子?你怎么坐在這里?
"夢可可已經(jīng)醒了,臉色恢復(fù)了不少,正困惑地看著他,
"我記得我好像病了......"白樺睜開眼,強忍著不適站起身:"你已經(jīng)沒事了。
應(yīng)該多休息。"夢可可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驚訝地發(fā)現(xiàn)燒已經(jīng)退了:"你治好我了?
可是你的藥水不是都用完了嗎?"白樺沒有回答,轉(zhuǎn)身想離開,卻突然一陣眩暈,眼前發(fā)黑。
他感到一雙有力的手臂扶住了自己,接著是夢可可驚慌的聲音:"天?。∧愕氖衷趺催@么冰?
你也病了嗎?"白樺搖搖頭,勉強站穩(wěn):"只是累了。你去休息吧,我沒事。
"夢可可卻不依不饒地把他拉到床邊:"躺下!這次輪到我來照顧你了。"白樺想要拒絕,
卻發(fā)現(xiàn)自己虛弱得無法反抗這個凡人女子。他被按在床上,夢可可迅速打來一盆熱水,
浸濕毛巾后輕輕擦拭他額頭的冷汗。"你救了我們?nèi)?zhèn)的人。"夢可可一邊照料他,
一邊輕聲說,"王大叔、李婆婆、小豆子......大家都說你是神醫(yī)下凡。"白樺苦笑。
神醫(yī)下凡?他確實是"下凡",但絕不是為了行醫(yī)救人。"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
"他淡淡地說。夢可可搖搖頭,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不,這不只是'該做的事'。
你知道嗎?張叔說這次瘟疫如果放在別的鎮(zhèn)子,至少要死一半人。但在青嵐鎮(zhèn),因為有你,
沒有一個人死去。這不是'該做的事',這是奇跡。"白樺看著她明亮的眼睛,
心中某處被輕輕觸動。在仙界三百年,他聽過無數(shù)贊美和奉承,
卻從未有一句話像夢可可此刻的真誠告白這樣,讓他感到一種奇特的溫暖。
"你......"白樺猶豫了一下,終于問出了這幾日一直困擾他的問題,
"為什么要如此拼命地救人?甚至不顧自己的安危?"夢可可停下手中的動作,
思考了片刻:"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為,看到別人痛苦,我這里會疼。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而看到他們康復(fù),這里就會變得暖暖的。很傻的理由,對吧?
"白樺沉默了。這個簡單的回答,卻道出了仙界眾仙早已遺忘的真理。
仙人追求長生不老、法力無邊,卻忘記了最根本的慈悲之心。"不傻。"他輕聲說,
聲音柔和了許多。夢可可笑了笑,繼續(xù)為他擦拭臉頰。她的動作輕柔而熟練,
指尖偶爾碰到白樺的皮膚,帶來一陣微妙的觸感。"你的醫(yī)術(shù)......很特別。
"夢可可突然說,"我從未見過這樣的治療方法。那些藥水,
還有你剛才為我做的......"她頓了頓,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匯,
"就好像有股暖流進(jìn)入身體,然后病痛就消失了。"白樺心頭一緊。她感覺到了仙力?
必須小心應(yīng)對。"家傳心法,配合特殊藥材。"他含糊其辭。夢可可似乎想追問,
但看到白樺疲憊的樣子,便忍住了:"等你好了,能教我嗎?如果再有這樣的瘟疫,
我想幫忙,而不是只能站在一旁干著急。"白樺看著她懇切的眼神,點了點頭:"好。
"這個承諾一出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仙界法術(shù),怎能傳授凡人?但此刻,
他竟愿意為這個凡人女子破例。夢可可欣喜若狂,差點跳起來:"真的?謝謝你!
我保證認(rèn)真學(xué)習(xí),不會讓你失望的!"她激動地握住白樺的手,然后又不好意思地松開,
"呃,對不起,我太興奮了。"白樺看著自己剛才被握住的手,
那種溫暖的觸感似乎還留在皮膚上。奇怪的是,他并不討厭這種感覺。"休息吧。
"他最終只說了這么一句。夢可可點點頭,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我就在這里守著你,
萬一你需要什么。"白樺想說自己不需要守護(hù),但看著夢可可堅決的樣子,便不再多言。
他閉上眼睛,感受著體內(nèi)慢慢恢復(fù)的仙力,同時傾聽著身邊女子輕柔的呼吸聲。這一夜,
仙人做了一個夢。夢里沒有瓊樓玉宇,沒有仙鶴祥云,只有一個小小的醫(yī)館,
和一個青衣女子忙碌的身影。4 第四章:月下瘟疫過后的第七天傍晚,
白樺獨自站在醫(yī)館后院的梨樹下。夜色漸濃,一彎新月懸在天邊,灑下清冷的光輝。
他伸出手掌,凝視著掌心淡淡的紋路。自從那日用盡仙力救治夢可可后,
他的法力恢復(fù)得異常緩慢。更奇怪的是,每當(dāng)他試圖運轉(zhuǎn)仙力時,
心中總會浮現(xiàn)夢可可擔(dān)憂的眼神,攪得他心神不寧。
"這歷劫......到底要我領(lǐng)悟什么?"白樺喃喃自語。突然,夜空中一道金光閃過,
只有仙人能見的傳訊符箓從天而降,懸停在他面前。白樺心頭一緊,
迅速環(huán)顧四周確認(rèn)無人后,才伸手觸碰那道金光。
符箓在他指尖化作一行浮空的文字:「歷劫需持本心,勿戀凡塵,勿違天規(guī)?!?/p>
字跡是天帝近侍紫陽真君的。白樺眉頭緊鎖,揮手驅(qū)散文字??磥硭诜查g的一舉一動,
仙界都看在眼里。那句"勿戀凡塵"分明是警告。"白公子!"夢可可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白樺迅速收斂心神,轉(zhuǎn)身面對她。今晚的夢可可換了一身淡粉色的衣裙,
發(fā)間還別了一朵小小的紅花,看起來比平日更加明艷。"有事?"白樺問道,
刻意保持著距離。夢可可卻渾然不覺他的疏離,興奮地說:"今天是青嵐鎮(zhèn)的豐收節(jié),
全鎮(zhèn)的人都會去廣場慶祝!你也一起來吧?""我不——""別說不去!"夢可可打斷他,
不由分說地拉住他的袖子,"你救了全鎮(zhèn)的人,大家都想謝謝你。
而且......"她眨眨眼,"我保證你會喜歡的。"白樺本想拒絕,
但看著夢可可期待的眼神,那句"不"字卡在喉嚨里怎么也說不出口。
再加上剛才的仙界警告,他更應(yīng)該遠(yuǎn)離這凡間女子才是。可不知為何,他聽見自己說:"好。
"夢可可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拉著他就往外走:"快走快走,慶典已經(jīng)開始了!
"青嵐鎮(zhèn)的中心廣場上張燈結(jié)彩,幾十盞紅燈籠將整個廣場照得通明。
中央燃著一堆巨大的篝火,四周擺滿了各色食物和酒水。幾乎全鎮(zhèn)的人都聚集在這里,
歡聲笑語不絕于耳。白樺站在廣場邊緣,有些不適應(yīng)這樣的熱鬧。仙界也有宴會,
但總是莊重肅穆,哪有這樣肆意歡笑、毫無規(guī)矩的場面?"來!"夢可可塞給他一個竹筒,
"嘗嘗我們青嵐鎮(zhèn)特釀的桂花酒。"白樺接過竹筒,淺嘗一口。甜中帶辣的液體滑過喉嚨,
帶來一陣暖意。不同于仙界的瓊漿玉液,這凡間的酒更烈,更......真實。"怎么樣?
"夢可可期待地問。"不錯。"白樺點點頭,又喝了一口。
夢可可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我就知道你會喜歡!走,我?guī)闳ヒ娨姶蠹摇?/p>
"接下來的時間里,白樺被夢可可拉著在廣場上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鎮(zhèn)民們紛紛向他道謝,
有的送上自家釀的酒,有的端來剛烤好的肉,還有幾個小姑娘紅著臉偷偷看他,
被夢可可瞪了一眼才跑開。"白公子,來跳舞吧!"夢可可突然提議,
指著篝火旁手拉手轉(zhuǎn)圈的年輕男女。白樺立刻搖頭:"我不會。""我教你!很簡單的!
"夢可可不由分說地拉起他的手,拖著他往人群中央走去。白樺本想拒絕,
但夢可可的手溫暖而柔軟,讓他不忍掙脫。就這樣,
堂堂仙人被一個凡間女子拉進(jìn)了跳舞的人群。"跟著我,左左右右,
轉(zhuǎn)圈......"夢可可耐心地引導(dǎo)著他。白樺起初笨手笨腳,幾次踩到夢可可的腳,
但她只是咯咯笑著,并不在意。漸漸地,他掌握了節(jié)奏,竟也能跟上步伐。
篝火的光芒映在夢可可臉上,為她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
那雙明亮的眼睛比仙界任何寶石都要璀璨。一曲終了,兩人都有些氣喘。
夢可可的額頭滲出細(xì)密的汗珠,發(fā)絲黏在臉頰上,卻笑得無比開心:"看吧,我說很簡單!
"白樺不自覺地伸手,替她撥開臉上的發(fā)絲。這個親昵的動作讓兩人都愣住了。
白樺迅速收回手,輕咳一聲:"有點熱,我去那邊休息一下。
"他逃也似的走到廣場邊緣的一棵大樹下,心跳竟比跳舞時還要快。這種感覺太陌生了,
陌生得讓他有些害怕。"仙界警告得對,我確實太接近這凡間女子了。"白樺自言自語,
卻又想起夢可可跳舞時燦爛的笑容,心中一陣柔軟。"躲在這里干什么?
"夢可可的聲音突然響起。她不知何時跟了過來,手里拿著兩串糖葫蘆,"給,嘗嘗這個。
"白樺接過糖葫蘆,咬了一口。甜中帶酸的味道在口中爆開,讓他微微睜大了眼睛。
"好吃吧?"夢可可得意地說,在他身邊坐下,"我小時候最愛吃這個了。每年豐收節(jié),
爹爹都會給我買一串。"白樺看著她懷念的神情,突然問道:"你母親呢?
"夢可可的笑容淡了些:"在我十歲那年病逝了。她也是個大夫,為了救治瘟疫中的病人,
自己卻染病走了。"她輕輕撫摸著糖葫蘆,"她走的那天,還給我留了一串沒吃完的糖葫蘆,
說等她好了再給我買新的......"白樺不知該說什么。仙人不老不死,
很難理解凡人的生離死別。但看著夢可可眼中的哀傷,他竟感到一陣心疼。"你呢?
"夢可可突然問,"仙界......是什么樣子的?
"白樺渾身一僵:"你怎么知道——""我猜的。"夢可可狡黠地笑了,
"你的醫(yī)術(shù)太神奇了,而且你總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
再加上張叔那本古籍里記載的仙人特征......"她聳聳肩,"我不是傻子。
"白樺沉默片刻,嘆了口氣:"你不怕嗎?知道我是仙人?""為什么要怕?
"夢可可歪著頭看他,"你救了全鎮(zhèn)的人,還救了我。仙也好,人也罷,重要的是心。
"這番話說得白樺心頭一震。在仙界,等級森嚴(yán),仙人們看重的是道行高低、法寶強弱,
何曾有人說過"重要的是心"?"仙界......"白樺望向遠(yuǎn)處的篝火,緩緩道,
"很美。有瓊樓玉宇,仙鶴祥云,奇花異草四季不敗。但也很冷。仙人追求的是大道,
是長生,情感被視為修行的障礙。"夢可可靜靜地聽著,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
"我在仙界三百年,從沒有人像你這樣......"白樺斟酌著詞句,
"毫無保留地關(guān)心一個陌生人。""你現(xiàn)在知道為什么我喜歡凡間了吧?"夢可可笑著說,
眼中映著星光,"這里有溫度,有歡笑,有......真實的情感。"兩人沉默下來,
肩并肩坐著,各自沉浸在思緒中。夜風(fēng)輕拂,帶來遠(yuǎn)處篝火的氣息和隱約的笑語。
"其實......"白樺突然開口,"我是被罰下凡歷劫的。
"夢可可驚訝地看著他:"罰?你做了什么?""什么都沒做。"白樺苦笑,"正因如此。
我的修為停滯不前,天帝認(rèn)為我缺乏歷練,需體驗人間七情六欲方能突破。
""七情六欲......"夢可可輕聲重復(fù),臉上突然泛起一絲紅暈,
好在夜色中并不明顯,"那你......體驗到了嗎?"白樺轉(zhuǎn)頭看她,
月光下夢可可的側(cè)臉線條柔和而堅定,睫毛在臉上投下小小的陰影。他突然有種沖動,
想要觸碰她的臉,確認(rèn)這一切都是真實的。"我......"白樺剛開口,
一陣嘈雜聲從廣場另一頭傳來,打斷了他的話。兩人同時轉(zhuǎn)頭看去,
只見一隊官差打扮的人闖入了慶典,為首的正是鎮(zhèn)守大人和周世昌。"夢遠(yuǎn)山何在?
"鎮(zhèn)守高聲喝道,歡樂的氣氛瞬間凝固。夢可可立刻站起身,白樺緊隨其后。
他們快步走向廣場中央,夢遠(yuǎn)山已經(jīng)迎了上去。"鎮(zhèn)守大人,有何貴干?"夢遠(yuǎn)山拱手問道,
聲音平穩(wěn)但眉頭緊鎖。鎮(zhèn)守冷哼一聲:"有人舉報你夢氏醫(yī)館使用禁藥,致使多人染上怪??!
本官特來查證!"廣場上一片嘩然。夢可可氣得渾身發(fā)抖:"胡說!明明是白公子救了大家!
"周世昌陰笑著站出來:"是嗎?那為何他的'藥'如此神奇?據(jù)我所知,
只有禁藥才能有這般立竿見影的效果。"他環(huán)視四周,"諸位想想,這怪病來得蹊蹺,
去得也蹊蹺,難道不奇怪嗎?"一些鎮(zhèn)民開始竊竊私語,
看向白樺和夢家的眼神變得懷疑起來。白樺冷眼旁觀,心中了然。這是周世昌的報復(fù),
因為他上次當(dāng)眾羞辱了他。更麻煩的是,若真被查起來,他的"藥水"確實無法用常理解釋。
"鎮(zhèn)守大人,"夢遠(yuǎn)山沉聲道,"我夢氏醫(yī)館行醫(yī)三十年,從未用過什么禁藥。此次瘟疫,
全靠白公子祖?zhèn)髅胤讲诺靡钥刂啤H舸笕瞬恍?,可查驗藥渣?"查驗?"周世昌冷笑,
"誰知道你們有沒有銷毀證據(jù)?依我看,應(yīng)該先把這來歷不明的白樺抓起來審問!
"鎮(zhèn)守點頭:"有理。來人,把白樺拿下!"幾個官差上前就要動手。
夢可可一個箭步擋在白樺面前:"你們不能這樣!他是恩人!
"白樺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嬌小身影,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這個凡人女子,
明知他是仙人,明明可以躲開,卻選擇挺身而出保護(hù)他。官差粗暴地推開夢可可,
她踉蹌著向后倒去。白樺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眼神瞬間冷了下來。"找死。"他低聲道,
聲音只有夢可可能聽見。白樺輕輕將夢可可推到一旁,直面那些官差。
他暗中運轉(zhuǎn)剛剛恢復(fù)的一點仙力,指尖微動,
一道無形的力量悄無聲息地鉆入鎮(zhèn)守和周世昌體內(nèi)。"??!"鎮(zhèn)守突然捂住肚子,臉色大變,
"我......我突然腹痛如絞!"周世昌更慘,直接跪倒在地,
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救、救命!有東西在咬我的內(nèi)臟!"官差們頓時亂了陣腳,
顧不上抓人,連忙扶住兩人。白樺故作驚訝:"哎呀,兩位這是怎么了?
莫非是......染上了之前的怪病?"一聽"怪病"二字,鎮(zhèn)守和周世昌臉色更加慘白。
那場瘟疫的可怕他們親眼所見,若真染上了......"夢、夢大夫!救救我!
"鎮(zhèn)守向夢遠(yuǎn)山伸出手,哪還有剛才的囂張氣焰。夢遠(yuǎn)山看了白樺一眼,若有所思,
然后上前為兩人把脈:"嗯......確實癥狀相似。
秘方'還有剩余......"白樺配合地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里面裝的只是普通的水,
但嚇破膽的鎮(zhèn)守和周世昌哪還分得清?兩人搶過瓶子一飲而盡。白樺暗中收回仙力,
他們的"癥狀"立刻消失了。"神、神醫(yī)?。?鎮(zhèn)守激動地說,完全忘了剛才還要抓人,
"多謝白神醫(yī)相救!"周世昌雖然也好了,但眼中仍藏著怨恨。他盯著白樺,
低聲道:"你等著。"然后跟著鎮(zhèn)守灰溜溜地走了。慶典的氣氛被破壞了大半,
鎮(zhèn)民們也陸續(xù)散去。回醫(yī)館的路上,夢可可一直偷偷瞄著白樺,欲言又止。
"想問什么就問吧。"白樺說。"剛才......是你做的?"夢可可小聲問。
白樺沒有直接回答:"他們不該推你。"夢可可突然笑出聲來:"活該!
不過......"她擔(dān)憂地看著他,"你會不會因此受罰?
用仙術(shù)對付凡人什么的......"白樺心頭一震。
她第一個想到的竟不是他的能力有多神奇,而是他會不會因此受罰。這份關(guān)心如此純粹,
讓他胸口發(fā)緊。"不會。"他輕聲說,"只要不過分,仙界不會管這些小事。"回到醫(yī)館,
兩人在院中道別。夢可可突然說:"謝謝你今晚陪我去慶典。我......很開心。
"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驚人。白樺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移開視線。"我也是。"他輕聲回答,
這三個字重若千鈞。夢可可笑了,然后做了一個大膽的舉動——她迅速踮起腳尖,
在白樺臉頰上輕輕一吻,然后紅著臉跑開了。白樺愣在原地,
手指不自覺地觸碰被吻過的地方。那里仿佛被烙鐵燙過一般,熱度一直蔓延到心底。
回到房間,白樺站在窗前,望著天上的明月。
今晚發(fā)生的一切在腦海中回放——跳舞時夢可可溫暖的手,月下談心時她眼中的星光,
擋在他面前時那倔強的背影,
還有最后那個輕如蝶翼的吻......仙界警告的符文再次浮現(xiàn)在眼前,但這一次,
白樺心中涌起的不再是困惑,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蛟S,這就是他要歷的劫。
不是體驗七情六欲然后超脫,而是學(xué)會真正地去感受,去珍惜,去......愛。
5 第五章:螢火如星清晨的陽光透過廚房的窗欞,灑在白樺專注的側(cè)臉上。他站在灶臺前,
眉頭微蹙,手中的菜刀以一種精確到可怕的方式將案板上的蘿卜切成均勻的薄片。
"不對......"白樺喃喃自語,拿起一片蘿卜對著光檢查,"還是太厚了。
"夢可可倚在門框上,忍俊不禁:"天啊,你這切的已經(jīng)比鎮(zhèn)上最好的廚子還要標(biāo)準(zhǔn)了,
還想怎樣?"白樺轉(zhuǎn)頭,看到夢可可笑盈盈地望著自己。晨光為她鍍上一層金邊,
發(fā)梢微微翹起,顯然剛剛睡醒。不知從何時起,
他發(fā)現(xiàn)這個凡人女子清晨的模樣竟比仙界任何美景都要動人。"你說過,
蘿卜片要薄如蟬翼才能最好地吸收湯汁。"白樺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又拿起菜刀,
"我再試一次。"夢可可走上前,輕輕按住他的手:"夠了夠了,
再切下去這蘿卜就要透明了。"她的手掌溫暖干燥,帶著常年搗藥留下的薄繭,"來,
我教你熬湯的下一步。"這是白樺留在夢氏醫(yī)館的第三個月。自從豐收節(jié)那晚后,
他不僅開始教夢可可一些基礎(chǔ)的仙術(shù)療法,還主動學(xué)習(xí)凡間的生活技能。
起初只是幫忙整理藥材,后來逐漸擴展到打掃、煮飯甚至縫補衣物。對仙人而言,
學(xué)習(xí)這些凡塵瑣事本應(yīng)輕而易舉,但白樺卻異常認(rèn)真,仿佛在完成某種神圣的修行。
"先把這些蘿卜片放進(jìn)鍋里,"夢可可指導(dǎo)著,
"然后加入昨天熬好的骨湯......"白樺照做,動作謹(jǐn)慎得像是在配制仙丹。
夢可可看著他專注的樣子,心中泛起一陣柔軟。這個初見時冷若冰霜的"仙人",
如今竟站在廚房里為她學(xué)做蘿卜湯,說出去誰會相信?湯在鍋里咕嘟咕嘟冒著泡,
香氣漸漸彌漫開來。白樺突然說:"今天是你生辰。
"夢可可驚訝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從來沒說過?。?/p>
""上個月你幫李婆婆準(zhǔn)備壽禮時提到過。"白樺輕描淡寫地說,
卻掩飾不住嘴角的一絲得意,"凡人很重視生辰,對吧?"夢可可心頭一暖。
她隨口說的一句話,他竟然記在了心里。"嗯,很重要。特別是......"她頓了頓,
"這是我爹去世后的第一個生辰。"去年冬天,夢遠(yuǎn)山在一次出診途中遭遇山體滑坡,
不幸離世。從那以后,夢氏醫(yī)館就靠夢可可和張明遠(yuǎn)勉強支撐,直到白樺出現(xiàn)。
白樺沉默片刻,突然熄了灶火:"湯好了。晚上......我有東西給你看。
""什么東西?"夢可可好奇地追問。"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白樺難得地賣了個關(guān)子,
眼中閃爍著夢可可從未見過的光彩。一整天,夢可可的心思都飄在了晚上的"驚喜"上。
她配錯了好幾次藥,惹得張明遠(yuǎn)直搖頭:"丫頭,你今天是丟了魂還是怎的?""張叔,
"夢可可一邊搗藥一邊問,"你覺得白公子......是個怎樣的人?
"張明遠(yuǎn)的手頓了頓,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銳利:"他非我族類,丫頭。仙凡殊途,
這個道理你要明白。"夢可可的臉?biāo)⒌丶t了:"我、我只是隨便問問!""哼。
"張明遠(yuǎn)不置可否,從藥柜底層取出一本破舊的典籍,"你既然跟他學(xué)那些'秘術(shù)',
就該知道這個。"他翻到某一頁,指著上面的插圖,"看看這是什么?"夢可可湊過去,
只見書頁上畫著一顆晶瑩剔透的心臟圖案,周圍環(huán)繞著九道光暈,
下方題著"九霄玲瓏心"幾個字。"這是......""仙家至寶。"張明遠(yuǎn)壓低聲音,
"傳說擁有此心者,可直通大道,但千百年來無人能喚醒。我看那白樺,
怕是身懷此物而不自知。"夢可可還想追問,前廳卻傳來了病人的呼喚聲,談話只得中斷。
但她心里已經(jīng)埋下了好奇的種子——白樺身上,到底還藏著多少秘密?傍晚,
白樺在院中等她。夕陽的余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白衣勝雪,黑發(fā)如墨,
宛如從畫中走出的仙人——事實上他也確實是。"跟我來。"白樺伸出手。
夢可可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白樺的手比她想象中要溫暖,指節(jié)修長有力,
輕輕包裹住她的手指,帶來一陣奇妙的安心感。他們悄悄離開醫(yī)館,向落仙山走去。
山間小徑蜿蜒曲折,白樺卻走得從容不迫,仿佛對每一塊石頭、每一處轉(zhuǎn)彎都了如指掌。
"我們?nèi)ツ膬海?夢可可小聲問。"快到了。"白樺回答,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興奮。
他們最終來到半山腰的一處平臺。這里視野開闊,可以俯瞰整個青嵐鎮(zhèn)。夕陽已經(jīng)西沉,
天邊還殘留著一抹橘紅,第一顆星星剛剛亮起。"這里......"夢可可環(huán)顧四周,
突然認(rèn)出了這個地方,"這是我小時候常來的秘密基地!你怎么會知道?"白樺笑而不答,
只是輕輕打了個響指。剎那間,無數(shù)光點從草叢中、樹梢上冉冉升起,
如同天上的星辰落入凡間。那是成千上萬的螢火蟲,
它們的光芒在暮色中交織成一片夢幻的光海,將兩人團團圍住。
"這......"夢可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眼中倒映著點點螢光。"生辰快樂,夢可可。
"白樺輕聲說,"我用了一點小法術(shù),讓它們比平時更亮一些。"夢可可伸手,
一只螢火蟲輕輕落在她的指尖,光芒柔和而神秘。她抬頭看向白樺,
發(fā)現(xiàn)他正專注地望著自己,眼中盛滿了比螢火更璀璨的光芒。"謝謝你。"她輕聲說,
喉嚨突然有些發(fā)緊,"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禮物。"白樺向前一步,
兩人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螢火蟲在他們周圍飛舞,
仿佛為這一刻營造出與世隔絕的魔法空間。夢可可仰起臉,
不自覺地閉上眼睛......就在這時,遠(yuǎn)處傳來一聲樹枝斷裂的聲響。兩人如夢初醒,
迅速分開。白樺警覺地看向聲音來源,手已經(jīng)微微抬起,準(zhǔn)備施展法術(shù)。"可能只是小動物。
"夢可可紅著臉說,心跳如雷,"我們......該回去了。"回程的路上,
兩人都有些沉默,但氣氛并不尷尬。偶爾相觸的手臂,偷偷交換的眼神,
都讓這段山路變得無比甜蜜。第二天清晨,夢可可決定去山上采些新鮮的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