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樓下?lián)斓絺€安靜的小男孩,他正專注地把落葉排成幾何圖案。帶回家里才發(fā)現(xiàn),
他執(zhí)著于把我混亂的書架按彩虹色重新排列。門外傳來暴躁的敲門聲:“誰把我弟弟拐跑了?
!”開門撞見一個穿著校服、一臉戾氣的少年,眼神兇狠得像要咬人。我剛要解釋,
小男孩突然抬頭,指著少年褲襠:“哥哥,拉鏈,沒關(guān)。
”---夕陽懶洋洋地趴在樓下的長椅上。我,林小滿,拎著剛搶到的特價排骨,腳步沉重。
綠化帶邊緣,一個小小身影蹲在那里,安靜得像顆蘑菇。是個小男孩,五六歲的樣子,
柔軟的頭發(fā)鍍著金邊,正全神貫注地把落葉排列成一個完美的圓形,葉柄都朝著中心點。
心被戳了一下。這孩子……不太一樣?!班??小朋友?”我蹲下,聲音放軟。他毫無反應(yīng),
睫毛低垂,世界只剩他的落葉圓。暮色漸濃。留他在這兒不行。報警?似乎還沒到那步。
腦子一熱,我伸出手:“跟姐姐回家好不好?姐姐家有……好多好多書?!?他依舊沉默,
但幾秒后,那只拿葉子的手,極其緩慢地朝我挪了一點點。我屏住呼吸,
輕輕牽住他微涼的小手。他任由我牽著,另一只手緊攥著那片完美的楓葉,視線黏在地上。
我像捧著一個易碎的泡泡,小心翼翼把他帶回了我的“自由職業(yè)者舒適圈”。開門,
撲面而來的是亂糟糟的沙發(fā)、薯片殘渣,以及——那個堪稱災(zāi)難現(xiàn)場的書架!
五顏六色的書脊橫七豎八,像打翻的巨大調(diào)色盤,毫無秩序可言。
小男孩被我安置在沙發(fā)角落,抱著抱枕。他安靜得像不存在,
直到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緩慢掃過房間,最終牢牢鎖定在色彩爆炸的書架上。
那眼神……我仿佛聽見他腦子里“嗶——”的一聲警報:**色彩混亂,等級:最高級災(zāi)難!
**他放下抱枕,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拯救世界”的使命感,邁著小短腿走向書架。仰頭,
掃描,眉頭緊蹙。然后,他動手了。目標(biāo)明確:抽出一本鮮紅的《廚房里的革命》,踮腳,
放在書架最左邊。接著是橙色的《柑橘類水果大全》,
黃色的《快樂心理學(xué)》……他像一臺精準的色譜分類儀,開始構(gòu)建他的彩虹王國。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行吧,彩虹總比混沌強。
剛想去拿手機聯(lián)系物業(yè)或報警(帶陌生小孩回家心里還是發(fā)毛),
一陣狂暴的、幾乎要把門板砸穿的敲門聲驟然炸響!砰!砰!砰!“開門!里面的人!開門!
”一個介于變聲期尾聲、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沙啞和毫不掩飾的暴怒的吼聲穿透門板,
“誰把我弟弟帶走了?!開門??!” 聲音里的焦急和戾氣撲面而來。我的心跳瞬間爆表!
完了!家長找來了!聽起來還是個脾氣火爆的青少年!
我腦子里瞬間閃過“不良少年砸門尋仇”的社會新聞畫面。我沖過去開門前,飛快瞥了一眼。
小男孩也被巨響驚動,停下了搬書(手里正抱著那本《深海藍之謎》),小臉轉(zhuǎn)向門口,
專注的目光里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解和好奇。門被我哆嗦著手拉開。
門外站著的是一個穿著藍白相間、皺巴巴校服外套的少年!看起來頂多十六七歲,個子很高,
幾乎要頂?shù)介T框,但身形還帶著少年的單薄。頭發(fā)有點亂,像是跑了一路,額角還掛著汗珠。
那張介于青澀和棱角初顯之間的臉上,此刻寫滿了焦躁、憤怒和一種護犢子般的兇狠。
他的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死死釘在我臉上,胸膛劇烈起伏著,校服拉鏈只拉了一半,
露出里面同樣皺巴巴的T恤領(lǐng)口。那架勢,
活脫脫一頭被惹毛了、隨時準備撲上來撕咬的小狼崽。
他下半身穿的是一條深藍色的、看起來還算新但同樣皺巴巴的牛仔褲“你!”他喘著粗氣,
聲音又急又沖,手指幾乎要戳到我鼻尖,“把我弟弟弄哪去了?!
我警告你……” 壓迫感混合著青春期荷爾蒙撲面而來,我下意識后退了半步?!暗鹊龋?/p>
誤會!天大的誤會!”我趕緊舉起雙手做投降狀,語速快得像機關(guān)槍,
手指拼命指向客廳沙發(fā),“我在樓下看到你弟弟一個人玩落葉,叫他沒反應(yīng),
天快黑了怕出事,才帶他上來想找物業(yè)幫忙!我剛要聯(lián)系物業(yè)呢!真的!你看!他好好的!
就在那兒!” 我側(cè)開身,讓他能看到客廳。少年的目光越過我肩膀,
看到沙發(fā)上抱著藍色書、安靜站著的小小身影時,緊繃的肩線猛地一松,
眼中的戾氣瞬間被巨大的、失而復(fù)得的安心感沖淡了大半。
但他顯然對我“擅自”帶走弟弟的行為極度不滿,眉頭擰成了疙瘩,
校服下的胸膛依舊起伏不定。“一個人?玩落葉?”他聲音依舊很沖,帶著質(zhì)疑,
但少了點兇狠,“我放學(xué)回來發(fā)現(xiàn)家里沒人,樓下找了一圈沒找到!急死我了!
剛跑到小區(qū)門口問保安,他說好像看到個穿粉色兔子睡衣的(我低頭,
臉一熱)牽著個小孩往這邊走!描述跟我弟一模一樣!” 他一邊說,一邊試圖擠進門,
“小哲!過來!” 他朝弟弟喊道。那個叫小哲的小男孩依舊抱著書,安靜地站著,
仿佛沒聽見哥哥的呼喚,目光卻依舊專注地看著門口的方向——更確切地說,
是看著哥哥腰部以下的某個位置。就在少年一只腳已經(jīng)踏進玄關(guān),
準備繼續(xù)對我進行“安全教育”,同時伸手去拉弟弟的瞬間——一直安靜得像背景板的小哲,
突然抬起了頭。他那雙清澈得過分、仿佛能洞悉一切微塵的目光,精準地越過了我的肩膀,
牢牢鎖定了哥哥。更精確地說,是鎖定了哥哥牛仔褲上,某個非常關(guān)鍵的位置。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小哲粉嫩的小嘴微微張開,然后,
一個清晰、平靜、帶著孩童特有的軟糯質(zhì)感,卻在此刻擁有核彈級殺傷力的聲音,
在驟然死寂的客廳里響起:“哥哥。”他那只沒拿書的小手,穩(wěn)穩(wěn)地、毫不遲疑地抬了起來,
白嫩嫩的手指筆直地指向目標(biāo)。“拉鏈。”他頓了頓,
仿佛在確認一個極其重要的科學(xué)觀察結(jié)果,補充了終極暴擊:“沒關(guān)。”轟——!
我感覺自己的腦漿被扔進了滾筒洗衣機??諝饽塘?。
世界只剩下那句奶聲奶氣卻石破天驚的宣告在狹小的玄關(guān)里瘋狂回蕩、撞擊、爆炸。拉鏈。
沒關(guān)。我的目光,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嗖地一下,
沿著小哲那根充滿“學(xué)術(shù)精神”的小手指,精準地投射了過去。
深藍色的、洗得還算新的牛仔褲。清晰的褲縫線。以及……褲縫正前方,
那一道本該守護著青春期少年最后一點體面的、金屬質(zhì)感的牛仔褲拉鏈,此刻,
正大大方方地、門戶洞開!一道大約三指寬的、極其醒目的豁口!
如同一個巨大的、無聲的驚嘆號,鑲嵌在少年緊繃的牛仔褲上。
里面……呃……深灰色內(nèi)褲的邊緣,在玄關(guān)頂燈慘白的光線下,清晰可見。時間徹底崩壞了。
我像個被點了穴的木樁,脖子僵硬地、一格一格地抬起來,
視線艱難地越過那道“生命之門”,重新聚焦在少年的臉上。
剛才那副焦躁兇狠、護弟心切的小狼崽表情,此刻如同被迎面潑了一桶冰水混合物,
瞬間凍裂、粉碎!然后以一種肉眼可見的、堪稱恐怖的速度,
被一種排山倒海的、足以淹沒一切的羞恥和社死紅潮所取代!那紅暈,
從脖子根“騰”地一下燒上來,瞬間占領(lǐng)了耳朵、臉頰、額頭,
整張臉連同脖子都紅得像只熟透的蝦!眼睛瞪得溜圓,瞳孔劇烈地震,仿佛靈魂正在出竅。
他整個人都石化了。像一尊突然被施了終極石化魔法的、價值五塊錢的劣質(zhì)手辦。
剛才那副“老子要跟你拼命”的氣場,
被那道小小的、敞開的**牛仔褲拉鏈**徹底轟成了宇宙塵埃,
只剩下無處遁形、恨不得當(dāng)場原地螺旋升天爆炸的狼狽。他下意識地猛地低頭,
目光觸及自己那“通風(fēng)良好”的門戶時,瞳孔瞬間縮成了針尖!
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像是被踩了脖子的鴨子般的窒息聲。那只原本伸向弟弟的手,
如同被滾油燙到,猛地縮回,快得帶出殘影,閃電般死死捂向自己的褲襠!動作幅度之大,
充滿了毀滅性的絕望和求生欲。然而,一切都晚了。客廳里,
小哲在完成了這驚天動地的觀察報告后,似乎對自己的發(fā)現(xiàn)非常滿意。
他不再看門口那兩個徹底石化的“雕像”,抱著那本《深海藍之謎》,轉(zhuǎn)過身,
邁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男〔阶樱匦伦呦蛩俏赐瓿傻牟屎绱髽I(yè)。他踮起腳,
極其認真地將那本藍色的書,塞進了黃色和綠色之間一個他認為最完美的空隙里。然后,
他歪著小腦袋,仔細端詳了一下,似乎覺得位置還不夠精準,又伸出小手,
把那本書往外挪了大概一毫米。寂靜。死一樣的、令人窒息的寂靜籠罩著門口。
只有小哲挪動書本的輕微摩擦聲。我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內(nèi)側(cè),
用盡了洪荒之力去對抗那股從丹田直沖喉嚨、試圖掀翻天花板的狂笑。憋得全身篩糠一樣抖,
臉頰肌肉瘋狂抽搐,眼淚不受控制地飆了出來(一半是憋的,一半是笑的),
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因為缺氧而厥過去。而對面的少年,那只捂在關(guān)鍵位置的手,
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捏得死白。他整個人都在劇烈地、無法控制地顫抖,胸膛起伏得像風(fēng)箱。
他終于再次抬起頭,
急、兇狠——早已被一種純粹的、毀滅性的、恨不得當(dāng)場原地消失一百次的羞憤欲絕所取代。
他的目光艱難地、極其緩慢地,從自己那“敞開心扉”的牛仔褲上移開,然后,
對上了我憋得扭曲變形、眼神瘋狂閃爍(瘋狂發(fā)射信號:**救命!我瞎了!我失憶了!
我什么都沒看見!真的!求求你快走吧!**)的視線。
空氣里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尷尬和無聲的尖叫。幾秒鐘后,
少年從牙縫里擠出一句破碎的、幾乎不成調(diào)的話,
聲音干澀緊繃得像是砂紙摩擦:“……小哲……跟……跟哥回家!” 說完,
他根本不敢再看我,也顧不上拉弟弟,猛地轉(zhuǎn)身,依舊死死捂著關(guān)鍵部位,
以一種近乎同手同腳、跌跌撞撞、卻又強裝鎮(zhèn)定的極其怪異的姿勢,
狼狽不堪地、連滾帶爬地沖向了樓梯間(電梯?他等不及了?。?/p>
背影寫滿了“社會性死亡”和“地球再見”。我“砰”地一聲關(guān)上門,
背靠著門板滑坐到地上,終于再也忍不住,爆發(fā)出驚天動地、捶地打滾的狂笑。而客廳里,
未來的“色彩秩序守護者”小哲,依舊在專注地調(diào)整著他的色譜,
對門外剛剛發(fā)生的、足以入選年度社死名場面的慘劇,渾然不覺。我靠著門板,
笑得像個被戳中笑穴的傻子,眼淚糊了一臉,肚子都開始抽筋??蛷d里,
小哲終于把那本《深海藍之謎》調(diào)整到了他心目中的完美位置,滿意地后退一步,
小臉上依舊是那副專注又平靜的表情,
仿佛剛才那句石破天驚的“拉鏈沒關(guān)”只是隨口說了句“今天天氣不錯”。
“呼……” 我好不容易喘勻了氣,擦掉笑出來的眼淚,
看著那個小小的、專注于自己彩虹世界的背影,心里軟得一塌糊涂,
但同時也升起一股強烈的責(zé)任感。得趕緊把這孩子安全送回去!雖然他那哥哥……嗯,
經(jīng)歷了剛才那種級別的社死,估計短時間內(nèi)是不想再見到地球上的任何活物了,
但孩子不能一直在我這兒啊。我掏出手機,準備撥打物業(yè)電話。手指剛碰到屏幕,
一陣微弱的、帶著遲疑的敲門聲再次響起。咚…咚…咚…聲音很輕,
和之前那恨不得拆門的狂暴截然不同,
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和……濃濃的、化不開的羞恥感。我的心咯噔一下。來了,
社死少年返場。我深吸一口氣,努力把剛才那爆笑的余韻壓下去,
擺出最嚴肅、最正經(jīng)、最“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再次拉開了門。門外,果然是江嶼。
他換了一條褲子!深灰色的運動褲,松緊帶的,絕對安全無拉鏈隱患!
校服外套拉得嚴嚴實實,一直拉到下巴頦,試圖用領(lǐng)子遮住他那張依舊紅得發(fā)燙的臉。
頭發(fā)似乎又用手扒拉了幾下,顯得更亂了。他低著頭,
視線死死黏在自己那雙洗得發(fā)白的球鞋鞋尖上,仿佛那里有宇宙終極奧秘。整個人縮著肩膀,
剛才那股兇狠的小狼崽氣場蕩然無存,活像一只被雨淋透、瑟瑟發(fā)抖的鵪鶉。
“……” 他喉嚨里發(fā)出一個模糊的音節(jié),像卡了殼的磁帶。
手指緊張地絞著校服外套的衣角,指節(jié)泛白?!斑馈?我也一時語塞,
空氣里彌漫著能摳出三室一廳的尷尬。不行,得打破沉默!為了孩子!“那個……江嶼是吧?
快進來吧,小哲在里面,挺好的?!?我盡量讓聲音聽起來自然,側(cè)身讓開。
江嶼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猛地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飛快地掃過我的臉,又觸電般垂下,
那眼神里混合著羞憤、尷尬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求(求別提!求失憶!)。
他幾乎是同手同腳地、僵硬地挪進了玄關(guān),每一步都像踩在滾燙的烙鐵上。小哲聽到動靜,
終于舍得把他的視線從彩虹書架上暫時移開。他抱著另一本淡紫色的《薰衣草莊園圖鑒》,
轉(zhuǎn)過身,看到江嶼,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了眨,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只是平靜地叫了一聲:“哥哥?!边@一聲“哥哥”,讓江嶼的身體又肉眼可見地僵硬了一下。
他飛快地瞥了一眼弟弟,確認他完好無損,然后目光像被燙到一樣迅速移開,
繼續(xù)盯著地板縫,聲音干澀緊繃:“……回家?!?他伸出手,想去拉小哲。小哲沒動。
他的目光在江嶼身上短暫停留后,又落回了那個色彩斑斕的書架,眉頭微微蹙起,
仿佛一個偉大的工程只完成了一半就被迫中斷,這讓他無法忍受。他抱著那本紫色的書,
小腳丫穩(wěn)穩(wěn)地扎在原地,表達著無聲的抗拒?!靶≌?,走了!
” 江嶼的聲音帶上了一絲焦躁,但更多的是無力感。他顯然很了解弟弟的固執(zhí),
不敢強行去拽,怕引發(fā)更激烈的情緒反應(yīng)。他求助般地、飛快地瞄了我一眼,
眼神里寫滿了“怎么辦?!”。我清了清嗓子,
努力扮演一個靠譜的成年人(雖然內(nèi)心還在瘋狂刷屏“拉鏈沒關(guān)”的彈幕)?!靶≌?,
” 我蹲下來,盡量和他平視,聲音放得又輕又柔,“天黑了,要回家睡覺了哦。你看,
哥哥來接你了。你的彩虹……” 我指了指書架,“姐姐答應(yīng)你,明天還讓你繼續(xù)排,
好不好?排得漂漂亮亮的,像天上的彩虹一樣?!蔽覓伋隽恕懊魈爝€能繼續(xù)排彩虹”的誘餌。
小哲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視線在我臉上和書架之間來回移動,
似乎在評估這個承諾的可信度。他那專注的小臉繃得緊緊的,進行著激烈的內(nèi)心運算。
江嶼緊張地看著弟弟,大氣不敢出,手還尷尬地伸在半空。終于,
小哲像是完成了復(fù)雜的邏輯推演。他抱著那本紫色的《薰衣草莊園圖鑒》,沒有遞給哥哥,
也沒有走向門口,而是徑直走到書架前,踮起腳,
極其認真地將它塞進了藍色和靛色之間一個他認為暫時合適的位置(顯然不是最終位置)。
做完這個“存檔”動作,他才轉(zhuǎn)過身,平靜地看向江嶼,然后,出乎意料地,
他朝我伸出了那只沒拿書的小手。我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
試探性地輕輕握住了他微涼的小手。他任由我牽著,
另一只手依舊抱著那本圖鑒(看來是打算帶走了?),然后邁開步子,朝門口走去。
江嶼看著弟弟主動走向門口(雖然牽的是別人的手),明顯松了一口氣,
但看到弟弟手里緊緊攥著那本明顯不屬于他的精裝圖鑒,嘴角又抽搐了一下。他張了張嘴,
似乎想說什么,但目光一觸及我的視線,又像被燙到一樣猛地低下頭,
耳根的紅暈有再次蔓延的趨勢。算了,一本書而已!跟剛才的社死現(xiàn)場比起來,
一本書算什么!賠!傾家蕩產(chǎn)也要賠!只要現(xiàn)在能立刻、馬上、原地消失!
他默默地跟在后面,像個做錯了事等待審判的影子。走到門口,我松開小哲的手,
輕輕拍了拍他的小肩膀:“小哲再見,明天歡迎你再來排彩虹哦。
” 我這話主要是說給江嶼聽的,表明我理解孩子的特殊需求,
不會因為今天的事就拒絕他再來。小哲沒有任何回應(yīng),只是抱著那本紫色的書,安靜地站著,
仿佛在等一個指令。江嶼如蒙大赦,趕緊上前一步,這次終于成功拉住了弟弟空著的那只手。
他不敢看我,低著頭,
子哼哼般的一句:“……書……謝謝……改天賠你……對不起……打擾了……” 語序混亂,
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然后像被鬼追一樣,拉著小哲,幾乎是落荒而逃地沖進了樓梯間,
腳步聲咚咚咚地快速遠去,充滿了逃離社死現(xiàn)場的迫切。我關(guān)上門,背靠著門板,
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粉色兔子睡衣,
又想起少年江嶼那張紅得滴血的臉和那條門戶大開的牛仔褲……噗嗤!不行,還是好想笑!
走到書架前,看著那道初具規(guī)模的“彩虹”,赤橙黃綠青藍紫……中間突兀地少了一抹紫色。
我忍不住笑起來,搖了搖頭。行吧,
用一本《薰衣草莊園圖鑒》換來一個年度最佳社死現(xiàn)場圍觀席位,
外加一個可能長期存在的“彩虹整理師”,這買賣……好像也不虧?
只是不知道那位可憐的少年哥哥,今晚還能不能睡得著?明天……他還敢?guī)е艿軄韱幔?/p>
我摸著下巴,看著書架上的空缺,突然有點期待明天的到來了。嗯,
明天得穿條結(jié)實點的褲子。哦不,是得提醒那位少年……算好的,
延續(xù)這個溫馨又搞笑的故事線,
加入江嶼暗生情愫和林小滿逗弄他的情節(jié):---日子像被小哲手中的書頁一樣,
一頁頁翻過,染上了規(guī)律又有些奇妙的色彩。書架上的彩虹幾乎成了我家的固定景觀。
每隔一兩天,江嶼就會像執(zhí)行某種秘密任務(wù)一樣,帶著小哲準時出現(xiàn)在門外。
敲門聲從最初的狂暴,變成了后來謹慎的三聲“篤篤篤”,
再到現(xiàn)在……幾乎成了某種心照不宣的暗號。江嶼依舊是那副“生人勿近”的鴕鳥模樣。
裝著點心、水果或者小哲弄壞東西的賠償金(雖然林小滿總說不用)的袋子塞進林小滿手里,
動作快如閃電,眼神絕不交匯。2. **原地蒸發(fā)**:立刻退到樓道陰影里,
要么是那堵熟悉的墻,要么是樓梯拐角,把自己縮進寬大衛(wèi)衣或校服外套里,帽子拉低,
化身隱形雕塑。3. **靜默撤離**:小哲一完成他的“秩序維護”,立刻拉起弟弟,
留下蚊子哼哼般的“走了謝謝打擾”,然后火速消失。林小滿漸漸習(xí)慣了這種模式。
她甚至有點心疼這個別扭又極度容易害羞的少年。
她發(fā)現(xiàn)江嶼塞來的東西越來越用心:有時是包裝可愛的草莓小蛋糕(估計是放學(xué)路上買的),
有時是幾本全新的、色彩飽和度極高的繪本(顯然是給小哲“工作”準備的“耗材”),
有一次甚至是一盒包裝精美的護手霜(大概是看到她整理書架時手指有些干燥?)。
她把這些都默默記在心里,也悄悄回禮:給小哲準備無糖的酸奶和水果切塊,
或者塞回一盒新口味的牛奶給那個躲在陰影里的少年補充營養(yǎng)。然而,平靜的表面下,
有些東西在江嶼心里悄悄發(fā)酵。他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無法忽視那個叫林小滿的女人。
最初是社死的陰影和弟弟帶來的麻煩讓他只想逃離。但漸漸地,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躲在樓道里時,
耳朵會不由自主地豎起來,捕捉門內(nèi)傳來的聲音。是林小滿輕聲細語跟小哲說話的聲音,
溫柔又有耐心,像羽毛拂過心尖:> “小哲,這本綠色的放在這里好不好?
旁邊有只小青蛙呢?!保?“累不累?要不要喝點水?姐姐這里有橙汁哦?!保?“哇,
今天的彩虹排得真整齊!像雨后真正的彩虹一樣!
”那聲音和他記憶里那些或急躁、或敷衍、或帶著憐憫的對待弟弟的態(tài)度截然不同。
它像帶著魔力,讓他緊繃的神經(jīng)會不自覺地放松一絲絲。更糟的是,
他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視線。當(dāng)林小滿偶爾開門透氣,或者站在門內(nèi)和小哲說話時,
他的目光會像不受控制的雷達,飛快地掃過她。她今天穿了件寬松的米白色毛衣,
襯得皮膚很白。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彎成月牙。她彎腰和小哲說話時,
垂下的發(fā)絲帶著好聞的洗發(fā)水味道……像陽光曬過的青草。每一次偷看,
都伴隨著心臟一陣不規(guī)則的狂跳,和隨之而來的、更加洶涌的羞恥感。他覺得自己像個變態(tài),
只能把帽子拉得更低,臉埋得更深,在心里瘋狂唾棄自己:**江嶼!
你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她是弟弟的“彩虹保姆”!是看過你……那個的……目擊證人!
清醒點!**這種隱秘的、自我唾棄的心動,像野草一樣在他心里瘋長,
讓他每次來都更加煎熬,卻又……隱隱期待。林小滿當(dāng)然不是傻子。
她敏銳地察覺到了門口那個“雕像”的細微變化。比如,他塞東西時,
指尖偶爾會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然后像觸電一樣猛地縮回,整個人都僵硬幾分。比如,
她偶爾假裝不經(jīng)意地看向他藏身的角落,有時能捕捉到他飛快移開的、帶著慌亂的眼神。
再比如,他道別時那句“走了謝謝打擾”,似乎……越來越含糊不清,
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緊張?一個念頭在她心里冒了出來,
帶著點惡作劇般的趣味:**這小狼崽……該不會是害羞了吧?**這天,
小哲的“彩虹工程”進行得格外久,他似乎在挑戰(zhàn)一個更復(fù)雜的色彩漸變排列。
江嶼在門外站得腿都有些麻了。林小滿端著一杯剛泡好的熱可可,走到門口,倚著門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