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淚盡而亡,便是塵緣終了??僧斘覐囊黄萑~堆中醒來,面對的卻是獠牙外翻的豬妖。
救下我的,不是什么溫潤公子,而是一個手持鐵棒、滿臉不耐的猴王,
開口就罵我“麻煩的女人”。我本是為還寶玉的灌溉之恩而來,他卻告訴我,
我與他這塊頑石,才是同出一源的木石前盟。如今,天庭視我為異數(shù),欲除之而后快,
而這只嘴硬心軟的猴子,竟成了我唯一的依靠。(一) 魂歸異世我以為魂歸離恨天,
便是終了。那一口嘔出的心頭血,染紅了半卷殘破的詩稿,也燃盡了我作為絳珠仙草,
為償還神瑛侍者灌溉之恩而歷經(jīng)的一世塵緣。淚已盡,債已償,人間再無林黛玉。
可我沒有回到太虛幻境,也未墮入忘川輪回。意識恢復的瞬間,是刺骨的腥風和震耳的咆哮。
我蜷縮在一片潮濕的枯葉堆里,身上還是那件素白的寢衣,單薄得像一片隨時會碎裂的蝶翼。
眼前,一頭形如野豬、獠牙外翻的巨獸正用銅鈴般的眼睛死死地瞪著我,涎水從它嘴角滴落,
在腐爛的泥土上 sizzling作響?!昂谩眉毮鄣钠と狻蹦枪治锟谕氯搜?,
聲音像是兩塊巨石在摩擦,“吃了你,定能增我百年道行!”我動彈不得,不是因為恐懼,
而是因為這副凡人軀殼的油盡燈枯。肺里像是有無數(shù)根鋼針在攪動,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沫的鐵銹味。原來,死亡并非解脫,而是將我從一個囚籠,
拋入了另一個更加野蠻、更加赤裸的獵場。也罷。我閉上眼,唇邊泛起一絲凄然的苦笑。
生于末世豪門,死于荒山野嶺,倒也算是一種諷刺的對稱。
就在那腥臭的巨吻即將觸及我面頰的剎那,一道金光撕裂了昏暗的林間!“呔!
你這遭瘟的孽畜,竟敢在俺老孫的地盤上撒野!”那聲音,狂傲、清亮,
帶著一股焚盡萬物的灼熱之氣,仿佛是從九天驚雷里淬煉而出。我勉力睜開一絲眼縫,
只見一根金光閃閃的鐵棒從天而降,攜著萬鈞之勢,砰然巨響,
將那頭豬妖的腦袋砸得像個爛熟的西瓜,紅白之物四散飛濺。血,濺了我一身,溫熱而黏膩。
金光散去,一個身影落在我面前。他身形不算高大,穿著一身鎖子黃金甲,
腰間系著一條被血染得斑駁的虎皮裙,手里拎著那根仍在嗡鳴的鐵棒,棒尖還在滴著妖血。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張毛茸茸的雷公臉上,一雙仿佛嵌著兩輪太陽的火眼金睛。
“又一個麻煩的女人。”他打量著我,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能將我從里到外剖析個干凈。
他的聲音里滿是不耐煩,“看著就弱不禁風,哭哭啼啼的,真是晦氣。”我怔住了。
不是因為他的樣貌,而是因為他身上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氣息。
那是一種源自混沌初開、天地玄黃的石之靈氣,
與當年在三生石畔滋養(yǎng)我這株仙草的神瑛侍者那塊頑石同源,卻又截然不同。
他的靈氣是烈火,是驚雷,是桀驁不馴的野性;而寶玉的,是溫潤,是內(nèi)斂,
是繁華落盡的悲憫?!拔摇覜]有哭?!蔽议_口,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他嗤笑一聲,
用鐵棒的末端輕輕點了點我的臉頰:“還沒哭?那這是什么?
”一滴冰涼的液體順著我的臉頰滑落。我這才發(fā)覺,在我自己都未曾察覺之時,
眼淚已然奪眶而出。這不是為寶玉而流的淚,也不是為我自己悲苦的命運而流。
這是劫后余生的生理反應(yīng),是對這片陌生天地最本能的恐懼?!皣K,真是個病秧子。
”他收回鐵棒,抓了抓腮幫子,顯得有些煩躁,“罷了罷了,算你運氣好,遇上了俺老孫。
要是讓那些小妖把你分食了,又臟了俺這花果山的地界。”花果山?孫……老孫?
一個傳說中的名字在我腦海里轟然炸開。是他?
那個攪亂了天庭、被壓在五行山下五百年的齊天大圣,孫悟空?我本是為還淚而來,
卻誤入了另一段神話?他見我呆滯不語,愈發(fā)不耐,一把將我從地上拎了起來。
他的動作粗魯至極,手掌像鐵鉗一樣箍著我的胳膊,力道之大,讓我險些痛呼出聲?!拔梗?/p>
你叫什么名字?從哪兒來的?”他把我提到他面前,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我蒼白驚惶的臉。
“林……黛玉。”我顫聲答道,“我不知這是何處,也不知為何會在此處。”“林黛玉?
”他咀嚼著這個名字,眉頭緊鎖,“聽著就麻煩。算了,俺老孫不管你是什么來頭,
既然到了我的地盤,就暫且收留你。但你給俺記住了,”他突然壓低了聲音,
那雙火眼金睛里射出警告的寒光,“別給俺惹是生非,更別動不動就哭,
俺老孫最見不得女人掉眼淚,矯情!”說完,他便拎著我,一個筋斗,沖天而起。
風聲在我耳邊呼嘯,下方的山川河流瞬間化為縮影。我從未體驗過如此快的速度,
如此狂野的自由。我下意識地抓緊了他冰冷的鎧甲,在那一刻,忘記了恐懼,忘記了過去,
只剩下一種前所未有的、幾乎要將我撕裂的震撼。這個渾身充滿暴戾之氣的猴王,
這個口口聲聲嫌我“矯情”的野蠻行者,成了我在這陌生世界里,唯一的浮木。
(二) 花果山劫花果山,水簾洞。這里與我想象中仙家洞府的清雅絕塵截然不同。
洞內(nèi)濕氣很重,石壁上長滿了滑膩的青苔,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熟透的果子和猴群身上特有的混合氣味。一群大小不一的猴子圍著我,
好奇地嘰嘰喳喳,有的甚至大膽地伸出爪子來扯我的衣袖。孫悟空一瞪眼,它們便作鳥獸散。
他把我扔在一塊還算干凈的石床上,自己則跳上高處的石座,翹起二郎腿,
開始啃一個碩大的桃子,汁水四濺?!熬驮谶@兒待著,別亂跑。”他含糊不清地命令道。
我環(huán)顧四周,心頭一片茫然。我究竟是誰?是那個在瀟湘館里焚稿斷癡情的林黛玉,
還是那株在三生石畔等待了千年的絳珠仙草?我的淚已為寶玉流盡,為何還會來到這里?
難道是天意弄人,我的因果并未了結(jié)?胸口又是一陣錐心的疼痛,我忍不住俯下身,
劇烈地咳嗽起來。每咳一聲,都感覺生命力在飛速流逝。“嘖,真是個麻煩精。
”座上的孫悟空啃完桃子,將桃核隨手一扔,跳了下來。他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你這身子骨,比紙糊的還不如。到底是什么毛???”我喘息著,
搖了搖頭:“舊疾罷了……不礙事?!薄安坏K事?”他突然伸出兩根手指,快如閃電,
搭在我的手腕上。一股灼熱的氣息瞬間涌入我的經(jīng)脈,在我體內(nèi)游走一圈。我渾身一震,
那股氣竟暫時壓制住了我體內(nèi)的翻騰。他收回手,
臉色變得有些古怪:“奇怪……你這體內(nèi)空空如也,元神渙散,氣若游絲,按理說早該死了。
怎么還吊著一口氣?”他盯著我的眼睛,金色的瞳孔里閃爍著探究的光芒,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無法回答。我能說什么?說我來自另一個故事,
一個關(guān)于木石前盟、金玉良緣的故事?說我本該魂飛魄散,卻離奇地出現(xiàn)在了他的世界?
見我不語,他眼中的不耐又多了幾分。就在這時,一個小猴子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
尖叫道:“大王!大王!不好了!天上……天上來人了!”孫悟空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他猛地轉(zhuǎn)身,抓起立在墻邊的金箍棒,一股凜冽的殺氣從他身上爆發(fā)出來,
讓整個水簾洞的溫度都仿佛降了幾分?!皝淼煤每?!”他低吼一聲,
火眼金睛中燃起兩簇金色的火焰,“是沖著你來的?”我心中一凜。沖著我?為何?
不等我細想,洞外傳來一聲威嚴的喝令,聲如洪鐘,震得山石簌簌作響:“洞中妖猴聽著!
吾乃托塔天王座下巨靈神!天庭查明,有異世之魂擅闖此界,擾亂天機,乃是萬劫不復之罪!
速速將那女魂交出,或可免你花果山一場大禍!”異世之魂……擾亂天機……我瞬間明白了。
我是一個不該存在的“錯誤”,一個會干擾這個世界運轉(zhuǎn)的“變數(shù)”。而天庭,
這個世界的秩序維護者,要做的就是將我這個“錯誤”徹底抹除。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剛逃出一個牢籠,又落入一個死局。我的命運,似乎永遠都由不得自己?!按笸酰?/p>
我們……”一個年老的猴精顫巍巍地看著孫悟空,眼中滿是恐懼。五百年前那場天庭的征討,
是所有老猴心中揮之不去的噩夢。孫悟空沒有理會它,他只是轉(zhuǎn)過頭,冷冷地看著我,
一字一句地問道:“怕嗎?”我迎上他的目光,那雙眼睛里沒有絲毫畏懼,
只有純粹的、燃燒的戰(zhàn)意。不知為何,被他這樣看著,我心中的惶恐竟奇異地平復了下來。
我挺直了脊背,盡管身體虛弱,但眼神卻未曾退縮。“我若說怕,你便會將我交出去嗎?
”我反問。他愣了一下,隨即咧開嘴,露出兩排森白的牙齒,笑了。那笑容狂野而張揚,
帶著睥睨一切的傲慢?!敖怀鋈ィ堪忱蠈O的字典里,就沒這個詞!
”他將金箍棒重重地往地上一頓,整個山洞都為之震顫,“五百年前他們沒能讓俺低頭,
今天也一樣!俺倒要看看,他們有什么本事,從俺老孫手里搶人!
”“你……”我看著他決絕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為何要護我?我于你而言,
不過是個麻煩?!彼麤]有回頭,只是傳來一聲冷哼:“俺護的不是你這個哭哭啼啼的病秧子。
”他頓了頓,聲音里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復雜情緒,
“俺護的是俺這花果山的規(guī)矩!凡是進了這水簾洞的,就是俺老孫的人!天王老子來了,
也休想動一根毫毛!”話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金光,沖出了水簾洞。洞外,
立刻傳來了驚天動地的兵器交擊之聲,以及他那狂放不羈的大笑。我呆立在原地,
心中那潭死水,被投下了一顆滾燙的石子,泛起了圈圈漣漪。我看著洞口透進來的光,
聽著那為我而起的廝殺聲,一股從未有過的念頭在我心中滋生或許,這一次,我可以不認命。
(三) 猴王護花巨靈神的戰(zhàn)敗,并未讓天庭罷休,反而像是捅了馬蜂窩。接下來的幾天,
花果山上空陰云密布,天兵天將如同烏蠅般一波接一波地前來。
四大天王、九曜星官、十二元辰那些只在傳說中聽聞過的神祇,如今都成了我的催命符。
孫悟空每日都在戰(zhàn)斗。他的鎖子黃金甲上添了新的劃痕,虎皮裙也破了幾個口子,
但他身上的戰(zhàn)意卻愈發(fā)高昂,仿佛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zhàn),對他而言不是消耗,而是滋養(yǎng)。
而我,成了花果山最不受歡迎的存在。猴子們看我的眼神,從最初的好奇,
變成了畏懼和排斥。它們不敢當著孫悟空的面說什么,但每當我走出水簾洞,
那些竊竊私語和躲閃的目光,就像一根根無形的針,刺在我的心上。我是個災(zāi)星。
無論是在那座朱欄玉砌的榮國府,還是在這片逍遙自在的花果山,我都像是一個不祥的符號。
這天夜里,孫悟空又打退了一波攻勢,帶著一身煞氣回到洞中。他將金箍棒隨手一扔,
那重達一萬三千五百斤的鐵棒砸在地上,卻悄無聲息,顯然是他控制了力道。
他看到我正坐在石床邊,借著洞頂夜明珠的光,看著一本不知從哪兒翻出來的破舊道經(jīng)。
“還在看這些沒用的東西?!彼椭员?,一屁股坐在我對面,拿起一個酒葫蘆猛灌了幾口。
我沒有理會他的嘲諷,只是低聲說:“今天我又聽見它們在議論了。它們說,
只要把你交出去,花果山就能恢復平靜?!睂O悟空喝酒的動作一頓,火眼金睛瞇了起來,
掃向洞口守衛(wèi)的幾只老猴。那幾只老猴嚇得渾身一哆嗦,立刻把頭埋了下去。
“一群沒出息的孬種!”他罵了一句,又灌了一口酒,“別理他們。再敢胡說八道,
俺老孫拔了他們的舌頭!”“拔了舌頭,他們心里還是會這么想?!蔽液仙系澜?jīng),
抬眼看著他,“孫悟空,你沒必要為了我,與整個天庭為敵。我們非親非故,
我不過是你順手救下的一個麻煩?!薄伴]嘴!”他突然暴喝一聲,
將酒葫蘆重重地砸在石桌上,酒水四濺。他死死地盯著我,眼中怒火與煩躁交織,
“俺老孫做事,什么時候輪到你一個女人來指手畫腳了?俺說要保你,就一定保你!
你再敢說一個‘交出去’試試!”我被他吼得心頭一顫,卻倔強地沒有移開目光。
我看到他眼底深處,在那片狂傲的火焰之下,藏著一絲我看不懂的孤獨。五百年的鎮(zhèn)壓,
磨平了他的棱角嗎?不,或許只是讓他將那份不被理解的孤寂,埋藏得更深了。
“我只是不想連累你?!蔽业穆曇糗浟讼聛?。“連累?”他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這天上地下,能連累俺老孫的東西,還沒生出來呢!天庭那幫道貌岸然的家伙,
俺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正好借這個機會,再活動活動筋骨!”他嘴上說得豪邁,
但我卻在他轉(zhuǎn)身的瞬間,看到他捂住胸口,不易察覺地悶哼了一聲。連日的征戰(zhàn),
即便是他這金剛不壞之身,也并非毫無損耗。夜深了,他靠在王座上假寐,呼吸均勻,
像是在熟睡。我悄悄地走到他身邊,月光透過洞口灑進來,
照亮了他身上破損的戰(zhàn)甲和那條被法寶劃破了的虎皮裙。那道口子很長,
從腰側(cè)一直裂到膝蓋,露出了下面結(jié)實的肌肉。我從袖中取出了藏著的針線。
這是我唯一的私物,是當年在瀟湘館中,紫鵑為我備下的。我曾用它繡過花,
也曾用它改過詩稿,卻從未想過,有一天會用它來縫補一條虎皮。我的動作很輕,
生怕驚醒了他。借著微光,我一針一線地將那道裂口仔細縫合。我的女紅,
曾被夸贊為京城之最,可此刻,我的手卻有些顫抖。這太荒謬了。林黛玉,
在給齊天大圣縫虎皮裙。就在我即將縫完最后一針時,他低沉的聲音突然在我頭頂響起。
“你在干什么?”我嚇了一跳,針尖刺破了指尖,一滴血珠滲了出來。
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睜開了眼,那雙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亮得驚人,正一瞬不瞬地看著我。
(四) 縫補虎皮我慌忙收回手,將受傷的指尖藏進袖子里,低著頭,心亂如麻。
“我……我看它破了?!蔽倚÷暯忉?,感覺臉頰有些發(fā)燙。他沒有再說話,
只是靜靜地看著我。洞里一時間安靜得只剩下水滴落下的聲音,和我擂鼓般的心跳。
我以為他會像往常一樣,嘲笑我做這些“女人家”的無用之事。但出乎意料,
他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種我從未聽過的、近乎平板的語氣說道:“多事?!闭f完,
他翻了個身,背對著我,似乎又睡了過去??晌抑?,他沒睡。他的呼吸比剛才亂了一絲。
第二天,天庭的攻勢更加猛烈了。領(lǐng)兵的,是二郎神楊戩。那個額生三眼、神情冷峻的男人,
是孫悟空命中注定的宿敵。他們的戰(zhàn)斗,遠比之前任何一場都要慘烈。從天上打到地下,
從花果山打到東海之濱,直攪得天翻地覆,日月無光。我站在水簾洞口,心揪成了一團。
我看到孫悟空被哮天犬咬中了腿肚子,也看到楊戩被金箍棒掃中了肩膀。他們勢均力敵,
每一次碰撞都爆發(fā)出毀滅性的能量。最終,楊戩祭出了他的金弓銀彈。孫悟空一個不察,
被銀彈擊中了后心,雖然金剛不壞之身未破,但那巨大的沖擊力還是讓他從云端墜落,
重重地砸進了山林里?!按笸酰 焙锶喊l(fā)出了驚恐的尖叫。楊戩冷漠地懸在半空,
舉起了手中的三尖兩刃刀,對準了孫悟空墜落的方向,準備發(fā)出致命一擊。不行!
一個念頭在我腦中瘋狂滋長。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我沖出了水簾洞,
向著他墜落的方向跑去。山路崎嶇,我的身體虛弱不堪,沒跑幾步就摔倒在地,
膝蓋被尖銳的石子劃破,鮮血淋漓。但我顧不上疼痛,爬起來,繼續(xù)跑。我的淚水,
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這一次,不是因為自傷自憐,也不是因為恐懼,
而是因為一種我從未體驗過的、洶涌澎湃的情緒——憤怒、不甘,還有……心疼。為什么?
為什么他要承受這些?就因為他不肯屈服,不肯像那些神仙一樣循規(guī)蹈矩嗎?“別去!
”老猴精在后面叫我,“你會死的!”死?我早就死過一次了。如果這一次,
我的死能換來他的生,那又何妨!我的眼淚滴落在沿途的草木之上。奇異的事情發(fā)生了。
那些被淚水沾濕的藤蔓、花草,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開始瘋狂地生長、扭曲、交織,
形成一道道綠色的屏障,擋在了楊戩和孫悟空之間?!班??”半空中的楊戩發(fā)出一聲輕咦,
顯然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感到意外。我終于跑到了孫悟空身邊。他趴在一個巨大的深坑里,
背后的鎖子甲已經(jīng)碎裂,嘴角掛著一絲金色的血跡?!澳銇碜鍪裁矗俊彼吹轿?,
眼中滿是錯愕和惱怒,“回去!這里危險!”“我不走!”我跪在他身邊,
看著他背上那個被銀彈擊中的瘀傷,淚水流得更兇了。我伸出顫抖的手,
輕輕地撫上那個傷口。我的眼淚,滴落在他的傷處?!白獭币魂囕p微的聲響,
仿佛烙鐵浸入冷水。我看到,我那含有仙露的淚水,竟然在緩緩地滲透他堅不可摧的皮膚,
一絲絲清涼的靈氣,正在修復他受損的經(jīng)脈。孫悟空渾身一震,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又感受著背后的變化。那股原本在他體內(nèi)橫沖直撞的霸道法力,
正在被一股溫柔而堅韌的力量所化解、安撫?!澳愕难蹨I……”他喃喃自語,
金色的瞳孔里充滿了震驚?!暗裣x小技,也敢在真君面前班門弄斧!
”空中的楊戩已經(jīng)看穿了是我在作祟。他冷哼一聲,三尖兩刃刀上神光大放,
對著我們直劈而下!那刀鋒未至,凜冽的刀氣已經(jīng)割得我皮膚生疼。我毫不畏懼,張開雙臂,
用我這單薄的身軀,擋在了孫悟空面前。就在這時,一只大手猛地將我拽到了身后。
孫悟空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了起來,他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山,將我護得嚴嚴實實。
他擦去嘴角的血跡,重新握緊了那根失而復得的金箍棒?!皸顟?,”他的聲音低沉而危險,
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怒意,“俺老孫的女人,你也敢動?”我渾身一僵,
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他……他剛才說了什么?(五) 木石前盟“你的女人?
”楊戩的臉上露出一絲譏諷的冷笑,“孫悟空,你還是和五百年前一樣,
為了些不相干的人和事,便要拼上性命。這女魂來歷不明,身負異數(shù),乃是天道不容之物。
你護著她,就是與天道為敵。值得嗎?”孫悟空沒有回答他,只是將金箍棒指向楊jc,
火眼金睛中戰(zhàn)意重燃:“值不值得,不是你說了算!想動她,先問問俺老孫的棒子!
”他再次沖了上去,這一次,他的攻勢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悍不畏死。仿佛我剛才那句話,
成了點燃他所有怒火的引信。而我,站在他身后,腦子里一片空白。他說,我是他的女人。
這五個字,像一道驚雷,在我心中炸開。比當初寶玉說“你放心”時,還要震撼,
還要讓我心神激蕩。那是一種蠻不講理的宣告,一種不容置疑的霸道,
卻又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擔當。我看著他為我而戰(zhàn)的身影,
心中那株早已枯萎的絳珠仙草,仿佛被這股灼熱的情感重新澆灌,生出了新的枝芽。我知道,
我不能再只是一個被保護的“病秧子”了。我閉上眼,將所有的心神都沉入腳下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