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蕭瀾景站在東宮大殿內(nèi),聽著侍衛(wèi)又一次的稟報:“殿下,京城內(nèi)外都已搜遍,仍未尋到太子妃蹤跡?!?/p>
他的手指猛地攥緊,骨節(jié)泛白,眼底一片郁色。
整整七日,他將整個京城翻了個底朝天,卻連崔流箏的影子都沒找到。
她就像一縷煙,消失得干干凈凈,連一絲痕跡都不肯留下。
“繼續(xù)找?!彼曇舻统?,帶著不意察覺的顫抖,“無論如何都要找到她……”
侍衛(wèi)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退下,殿內(nèi)又恢復(fù)死寂。
蕭瀾景站在窗前,望著院中那株開得正盛的海棠。
忽然想起崔流箏曾經(jīng)站在這里,小心翼翼地問他:“殿下,今年的花……好看嗎?”
他當(dāng)時是怎么回答的?
“不過尋?;?,有何可看?”
她眼里的光瞬間黯淡下去,卻還是勉強(qiáng)笑了笑,輕聲道:“是臣妾多話了?!?/p>
回憶如潮水般涌來,蕭瀾景胸口悶得發(fā)疼。
他抬手按住眉心,試圖壓下那股難以言喻的焦躁,可閉上眼,卻全是她的影子……
她為他熬藥時燙紅的手指,她被他冷落時蒼白的臉色,她獨自一人站在雨中的單薄背影……
他猛地睜開眼,一拳砸在窗欞上,木屑刺進(jìn)皮肉,鮮血滲出,他卻感覺不到疼。
“崔流箏,誰允許你說走就走……”
他咬牙切齒,可回應(yīng)他的,只有空蕩蕩的宮殿。
崔晚喬端著參湯走進(jìn)書房時,蕭瀾景正盯著案上的竹簡出神。
她嬌聲喚道:“瀾景哥哥,你幾日沒好好用膳了,我特意讓人燉了湯……”
蕭瀾景抬眸,目光落在她精心打扮過的臉上,卻忽然覺得陌生。
崔晚喬的笑容依舊明媚,可那雙眼睛里,如今卻曾個顯而易見的精明。
她說話時尾音刻意拖長,撒嬌的姿態(tài)像是精心演練過千百遍,就連遞湯的動作都透著刻意的討好。
他忽然想起崔流箏。
她從來不會這樣矯揉造作地討好他。
只會在他處理公務(wù)到深夜時,默默放一盞熱茶,然后安靜地退出去。
“放著吧?!彼涞赝崎_湯碗,語氣疏離。
崔晚喬笑容一僵,隨即又湊近幾分,嗓音甜膩:“瀾景哥哥,你最近總是心不在焉的,是不是累了?我?guī)湍闳嗳嗉纭?/p>
她的手剛搭上他的肩膀,蕭瀾景便猛地站起身,避開她的觸碰。
“不必?!彼曇衾溆?,“你先回去?!?/p>
崔晚喬眼底閃過一絲狠厲,卻還是強(qiáng)撐著笑容:“好,那瀾景哥哥記得喝湯……”
夜深人靜,蕭瀾景獨自在書房翻找,試圖找出任何與崔流箏有關(guān)的痕跡。
他拉開最底層的抽屜,發(fā)現(xiàn)一個被整理的很干凈的藥箱。
打開后,里面整整齊齊地碼著藥膏、紗布,還有一本小小的冊子。
他翻開冊子,指尖微顫。
“殿下左肩舊傷逢陰雨天會疼,要多用西域進(jìn)貢的藥膏熱敷。”
“殿下不喜姜味,燉湯時切記去凈?!?/p>
“殿下熬夜后易頭疼,多按摩可緩解?!?/p>
一頁一頁,全是她親手記下的,關(guān)于他的點點滴滴。
蕭瀾景的呼吸驟然凝滯。
他從來不知道,她竟記得這么清楚。
心臟像是被一把鋒利的匕首來回捅穿,刺的血肉模糊,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崔流箏……”他低喃著她的名字,可這一次,再無人回應(yīng)。
翌日早朝,皇帝沉著臉將奏折摔在他面前。
“蕭瀾景!你看看你批的這是什么?!國庫支出記錄的漏洞百出,邊關(guān)軍報你竟然批復(fù)延誤!你這太子是不是不想當(dāng)了!”
滿朝文武都嚇得不敢抬頭,蕭瀾景跪在殿中,始終一言不發(fā)。
皇帝怒斥:“滾回府中反?。]想清楚之前,不必再來上朝!”
蕭瀾景叩首謝恩,轉(zhuǎn)身走出大殿時,身后傳來大臣們的竊竊私語。
“聽說太子妃走了,殿下這幾日魂不守舍的……”
“早干什么去了?人走了才知道后悔?”
蕭瀾景聽著這些嘲諷,只是深深的嘆了口氣,卻沒有任何反駁的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