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我們終于回到家中時,太陽已經(jīng)開始西斜,夕陽的余暉灑在庭院里,院子里花草樹木都染上了一層金黃的色彩。然而,我并沒有心情欣賞這美景,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管家,他那緊皺的眉頭和苦臉讓我心中一沉。
不過,好在今天還有一件讓我稍微開心一點的事情——我可以讓管家來支付今天一整天的車錢,這樣又能省下一筆開銷了。想到這里,我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我扶著梅香慢慢地下了車,腿腳酸軟,每走一步都需要花費很大的力氣。我現(xiàn)在只想趕快回到房間里,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
我沒有讓管家開口,就直接吩咐他去付車錢。然后,趁著他轉(zhuǎn)身去付錢的功夫,飛快地溜走了。我實在是一點也不想和他多費口舌,更不想去應(yīng)付他那副苦瓜臉。
安母也是一樣疲憊不堪,被蕭姨娘攙扶著,緩緩地走進了院子里。
到白梅軒才想起來買的小丫鬟沒送過來,轉(zhuǎn)頭吩咐梅香,“你去跟管家說,把今天買的小丫鬟送去我娘的院子,讓蕭姨娘先調(diào)教兩天?!?/p>
隨著日頭漸沉,屋內(nèi)的光線也隨之黯淡,安父就是這個時候走進屋內(nèi)。
“五十一兩銀子!” 安比槐手中的茶盞重重砸在八仙桌上,瓷片迸裂,茶水混著碎渣濺在腳邊,“你倒是會敗家!銀樓、牙行,當(dāng)安家的銀子是大風(fēng)刮來的?之前諒你是病人,如今你倒是揮霍起來了!” 安父的語氣里滿是心疼與質(zhì)問。
安玲瓏低著頭,盯著鞋面上那朵褪色的紅梅,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轉(zhuǎn)瞬又收了起來。
“爹爹,容兒沒想到會花這么多錢,嗚嗚嗚,爹爹你別生氣,容兒不要丫鬟了,容兒自己能照顧好自己?!闭f著就抽噎著哭了起來。
安父聽到這話一愣,“你不是有丫鬟嗎?”
“那是娘親的丫鬟,姨娘們都有丫鬟可以用,娘親沒有,我把梅香給娘親用,嗝~”邊說邊打了個哭嗝。
安父被這話噎了一下,他不是不知道安母沒有丫鬟,只是以前也一直沒用,就沒想起來給她添,或者說不在乎。
說起安母又勾起了自己對她的愧疚,這么多年也沒怎么為她們添過首飾,又低頭看著女兒光禿禿的腦袋,想要質(zhì)問她為什么買那么多首飾的話也問不出口了,好歹是縣丞的嫡女,沒有一件像樣的首飾,確實說不過去。
“你母親怎么當(dāng)家的,也不曉得給你添些首飾?!卑哺覆粚啦晦蔚恼f了這么一句,好似自己也覺得尷尬,連忙補充道:“一轉(zhuǎn)眼容姐兒這么大了,是該好好打扮了。讓你母親給你再添些衣物,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前院了?!闭f完就走。
待安父腳步聲徹底消失在小院中,安玲瓏的抽噎聲戛然而止。她伸手接過梅香遞來的帕子,輕輕擦拭眼角,我覺得自己以后可以去娛樂圈,這個演技,給自己點個贊!
“姑娘好厲害?!?梅香蹲下身收拾碎片,聲音里帶著幾分敬佩,“老爺怕是到現(xiàn)在都沒反應(yīng)過來,您早就算準(zhǔn)了用夫人來堵他的嘴?!?/p>
我轉(zhuǎn)身走到窗邊,推開半扇雕花窗。晚風(fēng)習(xí)習(xí),看著父親走遠(yuǎn)的背影,耳邊就聽到了梅香的話,眉頭頓時就皺起來了,想起今日在牙行買的那兩個小丫鬟。
“去看看母親。” 我 攏了攏外衫,抬步離開院子。梅香這個丫頭嘴巴太松了,要跟蕭姨娘說說丫鬟嘴緊才是最要緊的事。
梅香提著一盞羊角燈走在前頭,沿著回廊往母親的青竹院走去。
剛至院門口,便聽見屋內(nèi)傳來母親和蕭姨娘的輕聲低語。我喊了聲娘親,提醒她們,便推門而入。
暖黃的燭火下娘親和蕭姨娘正在做繡活,見容姐兒進來,蕭姨娘起身,讓出身邊的位置,安母也聽到了動靜,本能的往聲音發(fā)出的方向看去。
母:“容姐兒,快過來,外面風(fēng)大,怎么這個時候過來,病還未好,可別再著涼了?!?/p>
我挨著母親坐下,對坐到另一邊的蕭姨娘說:“姨娘,今日那兩個小丫鬟,您先調(diào)教著,重最最要緊是嘴巴要牢靠?!?/p>
讓梅香去把小丫頭帶過來,我握住母親的手,觸手一片冰涼,心中一嘆。又對蕭姨娘說:“梅香那丫頭嘴不牢,但是有一把子力氣,做事也麻利,等小丫頭調(diào)教出來了,就把她送過來給娘親使喚?!?/p>
安母聽聞微微一怔,隨即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撫上女兒的發(fā)頂,“容姐兒,都是娘親沒用,要你小小年紀(jì),卻要考慮那么多,苦了你了?!?說著,便捂嘴不讓哽咽出聲。
我心中一酸,卻還是笑著道:“女兒不苦!只要能護得母親周全,便是再難,女兒也甘之如飴?!?正說著,就聽得院內(nèi)傳來腳步聲。
“行,我調(diào)教個兩天就給你送過去,至于梅香這丫頭,這點小毛病在我們院里倒也無傷大雅,有個活潑的丫頭也好?!?蕭姨娘爽快道。
“這么多年,我們娘倆多虧姨娘的照顧了!”我站起來深深地拜了下去。
“容姐兒,你是我看著長大的,說句大不敬的,我是把你當(dāng)閨女的,你說這話,不是在挖我的心嘛!再說當(dāng)年要不是夫人,我還不知道在哪里遭難呢,服侍夫人是我心甘情愿的?!?/p>
蕭姨娘話音未落,門 “吱呀” 一聲被推開,晚風(fēng)梅香的話音傳到耳中,“太太,姑娘,我把人帶過來了?!泵废銕е鴥蓚€小丫鬟進來了,正是今日牙行買的那兩個。
安母松了一口氣,她嘴笨,這樣的情形她也不知道怎么勸。
蕭姨娘卻是眉頭皺起,這丫頭怎么不通報一聲就直接推門進來了,規(guī)矩確實不好。
我想著時辰不早了,便問了這兩個丫頭,“你們叫什么名字?!?/p>
“奴婢大丫,來弟,請小姐賜名?!眱蓚€丫頭跪下說。
我想了想才說:“那就叫銀玨,玉玨吧?!奔依锶卞X,不取什么風(fēng)花雪月的名字,金啊,玉啊就很好,招財!
兩個小丫鬟規(guī)矩不錯,磕頭謝恩,“謝姑娘此,賜名?!?/p>
“起來吧!”
“今天也晚了,娘親,您好好休息,我就先行告退了?!蔽医o母親和蕭姨娘福了禮身,帶著梅香走了。
安母擺擺手說:“好,好,好快回去休息!”
白梅軒的燭火再次亮起時,我正對著銅鏡拆發(fā)??粗鴬y匣子里面除了娘親和蕭姨娘做的發(fā)帶和絹花,就只有今天剛買珍珠發(fā)帶,素銀手鐲和紅寶金葉子耳環(huán)了,指尖冰涼的觸感讓我想起父親說讓我舔些首飾時,眼底轉(zhuǎn)瞬即逝的愧疚。
心里冷笑一聲,這么多年都沒有覺得虧錢,今天倒是愧疚了,果然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我倚在床頭,打開了系統(tǒng)控制面板,點擊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