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靈山實驗室逃出的七號實驗體,代號孫悟空。唐僧帶著豬八戒沙僧追了我五百年,
說我是危害人間的妖王。他們每念一次緊箍咒,我腦袋里就多一根控制芯片。
直到我在白骨山遇見那個瀕死的白骨精。她破碎的記憶球里,
是唐僧用九環(huán)錫杖敲碎她頭骨做實驗的畫面。當追兵再次圍住我時,
我捏碎了白骨精最后一塊記憶碎片。妖氣沖天震碎金箍的瞬間,
我對著滿天神佛嘶吼:“到底誰才是吃人的妖?”1血月懸在頭頂,
像是天穹裂開一道永不愈合的傷口,潑灑下粘稠、腥甜的光。風是鈍刀子,
裹著沙礫和某種陳舊的、鐵銹般的腥氣,嗚咽著刮過我的骨頭縫。腳下,
慘白的骨粉厚得如同積雪,每一步踩下去,都發(fā)出令人牙酸的、細密的碎裂聲。白骨山,
名副其實,一座由億萬枯骨堆砌的絕望之丘。我背上馱著一個女人,或者更確切地說,
一具勉強還粘連著幾片腐肉的骨架——白骨精。她的重量輕得像一片枯葉,冰冷、僵硬,
嶙峋的骨刺透過我襤褸的皮毛,戳進皮肉里,帶來一種奇異的、尖銳的痛楚。
那點微弱的、仿佛隨時會熄滅的幽藍魂火,在她空洞的眼窩深處艱難地跳動,每一次明滅,
都牽扯著我顱骨深處那根早已與血肉長成一體的金屬箍環(huán),發(fā)出針扎似的、細密的銳痛。
“金……金蟬……”她破碎的喉骨摩擦著,發(fā)出嘶啞斷續(xù)的氣音,
每一個音節(jié)都耗盡了她殘存的力量,“他……來了……錫杖……”轟——!
一股無法形容的、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劇痛毫無征兆地炸開!那不是火焰的灼燒,
而是億萬根冰冷的、高速旋轉的金屬鉆頭,同時鉆鑿著我的腦髓!緊箍咒!
像無數(shù)條燒紅的毒蛇,瞬間勒緊了我的頭顱,瘋狂噬咬、注入滾燙的毒液!
視野剎那間被撕裂、粉碎,只剩下無邊的血海和刺耳的、足以撕裂魂魄的誦經(jīng)聲浪!
“唵、嘛、呢、叭、咪、吽……”那聲音宏大、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審判意味,
穿透層層疊疊的白骨山巒,直接在我顱腔里震蕩。是唐僧!那披著慈悲袈裟的“師父”!
“呃啊啊——!”我喉嚨里爆發(fā)出非人的慘嚎,身體像被無形的巨錘砸中,猛地向前撲倒。
白骨精冰冷的軀體從我背上滑落,砸在厚厚的骨粉中,發(fā)出一聲沉悶的輕響。
我雙手死死摳進堅硬冰冷的頭骨地面,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扭曲變形,指甲崩裂,
滲出的血混著骨粉,變成污濁的泥。每一次咒文的音節(jié)落下,
都像是一把沉重的鐵錘狠狠砸在我太陽穴上,砸得我眼前金星亂冒,
意識在劇痛的漩渦里沉浮,幾乎要徹底碎裂?!把?!還不伏誅!
”另一個粗嘎如破鑼的聲音緊接著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貪婪和暴戾。
沉重的腳步聲震得地面骨粉簌簌跳動,一股濃烈的、混合著血腥和汗臊的惡臭撲面而來。
豬八戒!他龐大的身軀像一座移動的肉山,堵住了我前方唯一的、狹窄的骨徑。
九齒釘耙寒光閃閃,每一根耙齒上都沾染著暗褐色的、干涸的污跡,散發(fā)著不祥的氣息。
他綠豆般的眼睛死死盯著我,或者說,
盯著我身上那些在實驗室里被強行植入的、蘊含龐大能量的器官部位,
涎水幾乎要從嘴角淌下?!按髱熜?,師父喚你回去?!鄙成穆曇艟o隨其后,低沉、平板,
像一塊毫無溫度的石頭。他站在八戒稍后的位置,沉默得像一道影子。降妖寶杖杵在地上,
杖頭的暗金紋路在血月下流淌著晦澀的光,杖身纏繞的符文鎖鏈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動。
他那張木然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雙眼睛,空洞得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
映不出絲毫光亮,只有純粹的、被洗腦后的服從。冰冷的絕望,比白骨山的寒風更刺骨,
瞬間攫住了我的心臟。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和骨粉的嗆人氣息。
顱內(nèi)的劇痛還在持續(xù)肆虐,視野邊緣陣陣發(fā)黑。我掙扎著想爬起來,身體卻沉重得不聽使喚。
2“跑……”一個微弱到幾乎消散的氣音,艱難地從我腳邊傳來。是白骨精。
她僅存的那點幽藍魂火劇烈地搖曳著,仿佛隨時都會熄滅,卻死死地鎖定在我身上。
她那白骨嶙峋的手,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猛地抬起,指向自己空洞洞的胸腔深處。那里,
在幾根斷裂的肋骨后面,并非完全空無一物。
一點極其微弱的、幾乎被胸腔陰影吞沒的乳白色微光,在嶙峋的骨隙間艱難地閃爍了一下,
如同風中殘燭最后一點火星。那是什么?我的目光死死鎖住那點微光。
一種源自血脈深處、被漫長追殺和無數(shù)次咒文折磨幾乎磨滅的本能,猛地躁動起來。
那不是好奇,更像是一種……被呼喚的共鳴?仿佛那點微光里,
藏著能刺破這五百年無盡黑暗的尖針。趁著豬八戒那貪婪的目光從我身上短暫移開,
掃向白骨精的殘骸,沙僧也依舊沉默如石的剎那。我強忍著顱內(nèi)那撕裂魂魄的劇痛,
身體猛地向前一撲,不是撲向敵人,而是撲向倒在骨粉中的白骨精。動作快如閃電,
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澳跣螅∵€想?;?!
”豬八戒的怒吼和九齒釘耙破空的風聲幾乎同時響起。但我更快!我的指尖,
帶著粗糙的皮毛和冰冷的觸感,閃電般探入了白骨精那斷裂的胸腔。
沒有碰到任何溫熱的臟器,只有一片冰冷、破碎的骨骼。就在那肋骨交錯的深處,
我的手指猛地觸碰到一個東西——堅硬、冰冷,
帶著一種奇異的、仿佛被電流輕微刺痛的質感。來不及細看,甚至來不及感受那是什么形狀,
豬八戒那沉重的釘耙裹挾著腥風已經(jīng)呼嘯著砸落!我猛地抽回手,
身體借勢向側面狼狽地翻滾。釘耙沉重的耙齒狠狠砸在我剛才的位置,
骨粉和碎裂的細小骨片被巨大的力量炸得沖天而起,形成一片慘白的煙塵?!班郏 狈瓭L中,
我吐出一口帶著內(nèi)臟碎片的黑血。后背火辣辣地疼,剛才釘耙?guī)鸬膭棚L掃到了我。
但我攥緊的拳頭里,死死地扣著那個從白骨胸腔里掏出來的東西。它不大,只有鴿卵大小。
冰冷、堅硬,表面似乎并不光滑,布滿了細微的棱角和凹痕。此刻,
它正緊緊貼在我汗?jié)裎蹪岬恼菩模还晌⑷鯀s無比清晰的冰涼氣息,
正絲絲縷縷地順著我的手臂向上蔓延,奇異地對抗著顱內(nèi)緊箍咒那灼燒般的劇痛,
帶來一絲短暫的、令人戰(zhàn)栗的清明。我攤開手掌,
借著那輪低垂的血月投下的、仿佛浸透了血漿的微光,終于看清了它。3那是一塊碎片。
通體是半透明的乳白色,材質非金非玉,更像某種凝固的、半透明的骨髓精華。碎片內(nèi)部,
并非完全透明,而是布滿了無數(shù)極其細微的、如同蛛網(wǎng)般縱橫交錯的絲線。
這些絲線并非靜止,它們像是在極其緩慢地流動、明滅,
散發(fā)出一種極其微弱、卻無比純粹的精神能量波動。記憶碎片!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我的腦海。靈山實驗室里那些冰冷的術語瞬間復蘇——記憶球,
靈魂印記的固化載體,高等實驗體崩潰前最后的殘留物……屬于白骨精的殘留物!
就在我凝視這碎片的剎那,它內(nèi)部那些細微的、流動的絲線猛地一亮!
一股強烈的、冰冷的精神脈沖毫無預兆地爆發(fā)出來,并非攻擊,更像是一把無形的鑰匙,
狠狠捅進了我意識深處某個被層層封鎖、早已遺忘的角落!“轟——!”不是聲音,
是純粹的畫面,帶著強烈的情緒沖擊,如同決堤的洪流,蠻橫地沖垮了我意識的所有堤防!
畫面劇烈地晃動、旋轉,視角很低,像是透過一層渾濁的、布滿血絲的液體在觀察世界。
恐懼!無邊無際的、足以凍結靈魂的恐懼!視野里是冰冷光滑、泛著金屬寒光的地板,
倒映著上方慘白刺眼的光源。視野猛地向上抬起。一張臉,
一張無比熟悉、此刻卻扭曲如惡鬼的臉,占據(jù)了整個視野!是唐僧!或者說,是“金蟬子”!
他身上不再是那件破舊的袈裟,而是包裹著一件材質奇特、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緊身服,
勾勒出精悍而冰冷的線條。他臉上沒有任何悲憫,
只有一種研究者面對實驗材料的、極度專注的冷酷。
那雙平日里總是半闔著、流露出悲天憫人神色的眼睛,此刻睜得極大,
瞳孔深處跳動著一種近乎狂熱的、非人的光芒!他手里緊緊握著的,不是九環(huán)錫杖,
而是一根通體烏黑、造型更加猙獰、尖端如同毒蛇獠牙般分叉的金屬棍!
棍身纏繞著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蠕動的暗紫色能量回路,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腥甜能量波動。
“七號樣本,骨骼異化指數(shù)異常,
靈魂融合度低于閾值……”一個冰冷、毫無起伏的電子合成音在背景里響起,
如同死神的判決,“判定為……失敗品。執(zhí)行……清除程序?!薄敖鹣s子”的嘴角,
極其緩慢地向上扯動了一下,形成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的弧度。那根本不是笑,
是肌肉在某種指令下的機械抽搐。他緩緩舉起了那根烏黑的金屬棍,棍頭分叉的尖端,
開始凝聚一點刺目的、帶著毀滅氣息的暗紫色電芒。視野的主人——那個曾經(jīng)的白骨精,
發(fā)出了無聲的、絕望到極致的尖嘯!整個畫面都因為這劇烈的靈魂震顫而瘋狂扭曲!
“不——?。?!”暗紫色的電光如同毒蛇,瞬間撕裂了渾濁的視野!緊接著,
是沉重、冰冷、帶著骨骼特有脆響的敲擊聲!“咔嚓!咔嚓!咔嚓!”一下!又一下!
再一下!視野徹底破碎、黑暗。最后殘留的感知,是堅硬冰冷的棍體,帶著無可抗拒的力量,
反復地、精準地、殘忍地敲擊在頭骨上!每一次撞擊,
都帶來意識徹底的崩解和靈魂被碾碎的劇痛!碎裂的骨片四濺,冰冷的液體(也許是腦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