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齊躺在吱呀作響的木板床上，盯著昏暗的天花板，毫無睡意。
“帕圖，”他翻了個身，面朝老者的方向，“你說同職業(yè)的天賦樹都一樣，那為什么每個人覺醒時看到的天賦路徑卻不同？”
帕圖合上手里的厚重圣堂經(jīng)書，放在床邊小凳上，思索片刻：“天賦樹的結(jié)構(gòu)是相同的，這點毋庸置疑，早已被證實。但每個人能‘看’到的全貌確實不一樣。除了覺醒瞬間清晰可見的那條路徑，周圍的天賦點都隱在黑暗中。只有當(dāng)你點亮相鄰的天賦，才能驅(qū)散黑暗，看到下一個點的內(nèi)容?！?/p>
孫齊坐起身，眉頭微皺：“那這么多年下來，就算一個個點過去摸索，也該把整個樹探明了?。繛槭裁窗⒌聦δ切┖诎抵械奶熨x還是半懂不懂？”
“詳細(xì)的天賦樹圖譜確實存在，”帕圖平靜地說，“但記錄一直掌握在圣宗高層手里。如果你加入教院的守衛(wèi)隊，他們會教導(dǎo)你如何加點，相關(guān)的圖譜也會讓你查閱。”
“原來如此…”孫齊恍然，低聲道，“怪不得我來了七個多月，奴隸深坑那邊鬧了三次，每次都被輕易壓下去。這差距，不是一星半點?！?/p>
帕圖也坐直了身子，昏黃的油燈光在他臉上投下深刻的陰影：“孫齊，你真的不考慮加入守衛(wèi)隊嗎？那是一條安穩(wěn)的路?！?/p>
“不考慮?！睂O齊回答得很干脆，“按現(xiàn)在的速度，再有十個月我就能到20級。那時，我打算離開奧瑞亞?！?/p>
他看向帕圖，語氣認(rèn)真：“我知道你覺得守衛(wèi)隊前途光明。但我跟你說過，奧瑞亞現(xiàn)在暗流涌動，圣宗那邊…總感覺不太對勁。留在這里，未必是好事?！?/p>
帕圖眉頭緊鎖：“你已經(jīng)不止一次說圣宗‘不對勁’了。你到底發(fā)現(xiàn)了什么？哪怕是一點證據(jù)也好？我不能因為你幾句話，就離開我待了三十多年的地方?！?/p>
孫齊一陣頭疼。證據(jù)？難道告訴老頭：恒歷1600年，會有群狠人從流放地殺回來，你供奉的純凈之神像路邊一條一樣被干掉，然后邪神奇塔弗從神像里鉆出來，吃掉九成的奧瑞亞人？就算說了，帕圖會信？會走？
“沒有證據(jù)，”他有些煩躁地躺回去，“你愛信不信吧。對了，你不是說要離開幾個月？什么時候走？”
“下個月，跟教院的隊伍一起?！?/p>
“去干嘛？純好奇，不能說就算了?！?/p>
“沒什么不能說的，”帕圖起身，從行囊里摸出一張折疊的紙，“奧爾德伯爵在里本費爾的領(lǐng)地遇襲，向圣宗求援。據(jù)說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了一些印記，和奧瑞亞之前出現(xiàn)過的相同，教院想查清線索。”
“什么印記？”孫齊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帕圖展開紙張遞給他。孫齊湊到窗邊，借著月光看去。
“我艸！”他低呼一聲。
“怎么？你見過？”帕圖立刻追問。
“還真見過，”孫齊咂咂嘴，“嘖嘖，看樣子你們?nèi)ゲ还馐侵г?，怕是教院丟了什么東西吧？這印記我見過，好像是‘賞金獵人印記’?！?/p>
“賞金獵人？”帕圖皺眉，對這個名號毫無印象。
“嗯…就是哪里有值錢貨，哪里就有他們。這印記是他們互通消息用的?！?/p>
“那不還是賊？”帕圖不解。
“賊多難聽?。 睂O齊翻了個白眼，把紙遞回去，“你以前到處苦行傳教，窮得叮當(dāng)響，他們當(dāng)然不會惦記你。放心吧，任務(wù)沒啥危險，一幫偷雞摸狗的，遇上你們圣堂的人只有挨揍的份?！?/p>
帕圖收好紙張，沉默了一會兒，再次開口：“孫齊，如果你真不想留在奧瑞亞，可以跟我一起去里本費爾。我在那邊認(rèn)識些人，幫你找個護衛(wèi)的活兒不難?！?/p>
孫齊又一次坐起來：“帕圖，你怎么老想著給我找工作？”
“要聽真話嗎？”帕圖看著他。
“當(dāng)然?！?/p>
“我還是覺得你有病，找一個安穩(wěn)的工作，可能就不會犯病了?！迸翀D語氣誠懇。
孫齊氣得牙癢癢，躺回去悶聲道：“那我可真是…謝謝你的好意了！”
相處近一年，孫齊對帕圖了解得很。這老頭前半輩子都獻給了圣宗教堂，是圣宗統(tǒng)治奧瑞亞的忠實維護者。自己在他眼里，恐怕早就是個異類了。他能照顧自己到現(xiàn)在，已是仁至義盡。
這也給孫齊敲響了警鐘。奧瑞亞高高在上，掠奪著瓦爾克拉斯的資源，圣宗就是披著信仰外衣的打手。游戲背景里，遠在瓦爾克拉斯的神主多米納斯早被污染，奧瑞亞高層恐怕也早就被奇塔弗的信徒滲透了。貪婪驅(qū)使著他們奴役和折磨。
奧瑞亞已經(jīng)在滑向深淵，不能再這么安逸下去了。計劃，必須提前。
小屋陷入沉默，但孫齊的思緒卻翻騰得更厲害了。
...
第二天，孫齊跟訓(xùn)練場的老兵打了個招呼，提前結(jié)束沙包工作，走向教堂廣場。覺醒者的倉庫只能在特定地點查看，教堂廣場西側(cè)這個點離訓(xùn)練場最近。
帕圖離開已經(jīng)兩個多月了。孫齊在奧瑞亞也待了十個多月，等級升到了15級，距離16級還差四千多經(jīng)驗。訓(xùn)練場給的經(jīng)驗雖隨等級提升，但比起升級所需，杯水車薪。難怪20級就能申請守衛(wèi)隊——21級需要18萬經(jīng)驗值！天知道要熬多久，而且20級后訓(xùn)練場還給不給經(jīng)驗都難說。
15級了，倉庫里那些“玩具”終于能用了。離開奧瑞亞的計劃，必須提上日程。
在倉庫查看點，他意外地看到了一個人。
“莉婭？”孫齊有些驚訝，“你怎么在這？”
正準(zhǔn)備離開的莉婭聞聲回頭，愣了一下：“孫齊？好久不見?！?/p>
“我來倉庫拿點東西。圣所那邊的倉庫離你家更近，怎么跑到教堂這邊來了?！?/p>
面對孫齊的疑問，莉婭笑了笑：“這不是來教堂祈禱一下，再順路取些東西。”
“小依依呢？沒跟你一起？”
“她呀，”莉婭朝廣場努努嘴，“在那兒看熱鬧呢，一刻也閑不住。”
莉婭和妹妹維依是帕圖故友德維斯的遺孤。孫齊來奧瑞亞三四個月時，帕圖收到了德維斯的遺書。德維斯是烏旗軍團成員，這支圣宗派駐在瓦爾克拉斯的精銳軍團，一直在“作戰(zhàn)”——或者說掠奪。犧牲在所難免，但奇怪的是，德維斯死后，莉婭姐妹不僅沒得到照顧，反而只能在控制區(qū)做雜活維生。帕圖只帶孫齊探望過一次，讓他多關(guān)照，卻再無更多動作。問題很可能出在那封被帕圖燒掉的遺書上。
“正好，”孫齊從背包里拿出一個胸針遞給莉婭，“給小依依的禮物一直沒機會給她，你幫我?guī)Ыo她吧。上次在集市，她盯著這個看了好久?！?/p>
胸針做工精致，嵌著兩顆小瑪瑙。
“啊，這太貴重了！”莉婭有些無措。
“莉婭，”孫齊看著她，“我準(zhǔn)備離開奧瑞亞了。這算是…臨走前給小依依的禮物吧?！?/p>
“一定要走嗎？”莉婭的聲音低了下去。孫齊之前就提過離開，也勸過她們姐妹一起走。
“嗯，必須走。奧瑞亞…不安全了。”孫齊語氣堅定。
莉婭攥緊了胸針，指節(jié)有些發(fā)白：“我和維依…離開了奧瑞亞，還能像現(xiàn)在這樣活著嗎？這里有圣宗，有護衛(wèi)隊，我們還能做點雜活糊口。離開了…我們可能就變成哪個貴族取樂的奴隸了?！?/p>
孫齊沉默了。他知道莉婭說的是殘酷的現(xiàn)實。在即將到來的風(fēng)暴中，連他自己都未必能全身而退。他無法給出承諾。
兩人無言地站著，目光投向廣場上那個無憂無慮、四處張望的小小身影。知道的越多，越難擁有那樣的單純。
...
“你到底行不行??？這點東西都搞不回來？”孫齊看著空手而歸的阿德，一臉無奈。
雖然準(zhǔn)備離開，但一些生活物資還是要準(zhǔn)備的，比如品質(zhì)好點的香皂，這種只有奧瑞亞這種富庶安定之地才有人精心制作的奢侈品。市面上的劣質(zhì)貨他看不上，想著阿德混跡街角，熟悉黑市門路，搞點貴族用品應(yīng)該不難。結(jié)果五天過去了，次次空手。
阿德被孫齊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恨不得把手里的銅幣捏扁，卻又無可奈何：“真邪門了！最近黑市不知道怎么回事，冷清得要命，攤位少了一大半。你要的那些東西，我跑了七個黑市，影子都沒見著！”
“嘖！”孫齊一臉不信。
“你要不信，我現(xiàn)在就帶你去最近的黑市看看！”阿德有點急了。
“行了行了，沒說不信你。”孫齊擺擺手，“看來事情沒我想的那么簡單。那幾樣?xùn)|西也不是非要不可，搞不到就算了?！?/p>
除了香皂，他原本還想弄點炸藥、藥劑和技能石?，F(xiàn)在這情況，奧瑞亞的局勢顯然更復(fù)雜了：教院守衛(wèi)隊調(diào)走了一批，控制區(qū)戒嚴(yán)，連黑市都“安靜”了。不過這些都跟他沒關(guān)系了。緊要的物資已備齊，該走了。
看著沉思的孫齊，阿德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怎么？打算現(xiàn)在就走？”
“有這個打算，看情況吧?！?/p>
“就非得走？”
“嗯。還是那句話，你跟不跟我一起？”
阿德臉上寫滿糾結(jié)。孫齊嘆了口氣：“算了，不強求。但記住我的話，如果發(fā)現(xiàn)不對勁，想辦法往奴隸深坑那邊去，也許…能趁亂保命?！?/p>
看著孫齊離開的背影，阿德沉默片刻，轉(zhuǎn)身鉆進了巷子深處。他決定再去最近的黑市探探風(fēng)聲。
...
把留給帕圖的信端正地放在桌上，孫齊將兩瓶沉甸甸的大型生命藥劑仔細(xì)別在腰間皮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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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型生命藥劑】
藥劑
普通物品
3.5 秒內(nèi)回復(fù) 250 生命
每次使用會從 30 充能次數(shù)中消耗 9 次
目前有 30 充能次數(shù)
需求 等級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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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能在奧瑞亞搞到的最好的生命藥劑了。倉庫里那些效果逆天的藥劑，等級要求高得嚇人。
推開小屋吱呀作響的木門，孫齊打算再去莉婭家一趟，正式道個別。在奧瑞亞，他熟悉的人也就那么幾個了。
“孫齊！”
剛走出沒多遠，一聲急促的呼喊傳來。孫齊循聲望去，只見莉婭正朝他跑來，臉上是前所未有的驚慌。
“孫齊！維依…維依被教院的守衛(wèi)隊抓走了！”莉婭抓住他的胳膊，聲音帶著哭腔，“他們說她偷了教院的東西！可維依這兩天根本沒去過教院，一直在控制區(qū)干活兒！”
孫齊的目光落在莉婭臉上，正要開口安慰，視線卻猛地凝固了——在莉婭的頭頂上方，清晰地懸浮著一個他熟悉的標(biāo)識：
【莉婭（等級43）】
那鮮紅的血條和冰冷的數(shù)字，像一道驚雷劈進孫齊的腦海。
“你聽到我說什么了嗎，孫齊？”莉婭焦急地?fù)u晃著他的手臂。
孫齊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什么東西死死堵住，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他呆呆地看著那個刺眼的“43級”，大腦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