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穿著同樣筆挺但氣質(zhì)油滑的中年男人快步從校門里跑了出來，頭發(fā)梳得油光锃亮，腋下夾著個皮包。
他徑直跑到林薇薇身邊，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一邊掏出手帕作勢要幫林薇薇擦額角根本不存在的汗，一邊用眼角的余光鄙夷地掃了我一眼。
“林主任，消消氣，消消氣！跟這種不長眼的下等人置氣，不值當(dāng)！氣壞了身子多不好！”他轉(zhuǎn)向我，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換上一副居高臨下的訓(xùn)斥嘴臉：“喂！說你呢！騎個破車還這么橫？撞了林主任的車，態(tài)度還這么惡劣？知道林主任是誰嗎？育英的教導(dǎo)主任！我們校董的親侄女！趕緊的，給林主任鞠躬道歉！該賠錢賠錢！別在這兒杵著礙眼！”
他一邊說，一邊用腳尖踢了踢我那散落在地上的文件，幾頁紙被踢得更遠，沾滿了灰塵和鞋印。
“王德發(fā)主任，是吧？”我認出了他，育英小學(xué)的辦公室主任，資料上見過照片。
我扶著護欄，慢慢站直身體，疼痛讓我的動作有些僵硬，但脊梁挺得筆直。
我目光掃過他油膩的臉，最后定格在林薇薇那張盛氣凌人的臉上?！暗狼?？賠錢？憑什么？”
我指了指地上扭曲的共享單車殘骸，又指了指自己磨破的胳膊：“就憑她開寶馬？就憑她是你校董的侄女？就憑她酒駕搶道撞人還動手？”我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周圍的嘈雜，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還是憑你們育英小學(xué)，在這片學(xué)區(qū)可以一手遮天？”
“你……！”王德發(fā)被我噎得一時語塞，大概沒想到我這么“不識抬舉”。
林薇薇更是氣得臉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精心描繪的眉毛幾乎要豎起來。
“好！好！好你個窮酸鬼！嘴硬是吧？！”她尖利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變調(diào)，像是金屬在摩擦，“王主任！跟這種無賴沒什么好說的！他不賠是吧？行！給我砸！”
她猛地一指我那輛倒在地上的共享單車，眼中閃爍著瘋狂和惡毒的光：“把他這破車給我砸爛！讓他騎！我看他以后拿什么騎！”
“好嘞！林主任您瞧好吧！”王德發(fā)像是得了圣旨，臉上露出興奮而殘忍的笑容。他朝校門口那兩個探頭探腦的保安用力一揮手，吼道：“愣著干什么？沒聽見林主任的話？！動手?。〗o我把這堆礙眼的廢鐵砸了！”
兩個保安對視一眼，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但看到林薇薇和王德發(fā)那不容置疑的兇狠眼神，還是從門衛(wèi)室里抽出了兩根半米長的橡膠警棍，朝著那輛無辜的共享單車圍了過去。
橡膠棍砸在金屬車架上的沉悶撞擊聲，刺耳地響起！
“砰！哐！咔嚓！”
車筐瞬間癟了下去，扭曲的車輪輻條發(fā)出呻吟然后斷裂，鏈條崩飛，塑料擋泥板碎裂成片……那輛藍色的單車，在兩根警棍的瘋狂毆打下，迅速變成了一堆真正的廢鐵殘骸。
碎片和零件崩得到處都是，滾落在滾燙的柏油路面上。
周圍一片死寂。
那幾個圍觀的家長臉色發(fā)白，下意識地后退了幾步，緊緊捂住了身邊孩子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