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格鎮(zhèn)后巷的腐臭如同粘稠的實體,卻無法掩蓋尼古拉斯·趙四眼中閃爍的冰冷光芒。鐵匠鋪老湯姆那句帶著嘲弄的“別抱太大希望”,此刻在他聽來,不過是舊時代對新生力量的無知囈語。**三天?** 足夠了。抵押給老湯姆作為定金的那點家當和從老瘸子那里“借”來的五萬貝利只是墊腳石——這筆錢是老湯姆咬著牙、幾乎掏空了他小半輩子積蓄才借出來的,條件是三天后連本帶利歸還六萬貝利!真正的啟動資金,將從那些盤踞在陰影里的老鼠身上榨取。托尼·斯塔克浩瀚的知識寶庫在腦中流淌,那不是負擔,而是無與倫比的自信源泉。在這片被愚昧和暴力統(tǒng)治的海域,科技的力量,將首次以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宣告它的降臨。
“潮汐泵站…黑鼠幫…”尼古拉斯·趙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輕松地避開巷口巡邏海軍士兵那漫不經(jīng)心的視線,如同幽靈般融入更深的陰影。沒有賈維斯的輔助分析?那又如何。羅格鎮(zhèn)底層幾個月的掙扎,讓他對這座城市的陰暗面了如指掌。“爛牙”巴托和他那群烏合之眾的信息,早已被他如同拼圖般收集齊全:一個被驅逐的前監(jiān)工,六到八個只會欺軟怕硬的地痞,盤踞在廢棄的潮汐泵站,靠著敲詐勒索和偶爾劫掠小船過活。裝備?幾桿破舊的燧發(fā)槍,保養(yǎng)得比他們的牙齒還差;幾把銹刀鐵鉤,嚇唬平民還行。近期他們剛劫了艘叫“海鷗號”的小商船?據(jù)說船上有一批價值連城的貨!很好,省得他再去找錢袋子了,五萬貝利的借款和后續(xù)計劃的資金,就指著這筆橫財了。
他掂了掂腰間用厚油布包裹的沉重物件——他的“雷霆”電磁手炮原型。沉重的鐵管主體,粗糙的膛線,纏繞著劣質銅線的手工線圈,三個碩大丑陋的玻璃瓶電容器,以及一個需要手搖發(fā)電的累贅。在斯塔克的記憶里,這玩意兒原始得可笑,但在這個燧發(fā)槍主宰的東海底層,它無異于神明手中的雷霆!另一側腰間,掛著兩個用厚實陶罐封裝的“禮物”——里面填滿了劣質火藥、生銹鐵釘和碎玻璃,混合著粘稠的油脂,上面插著簡陋的導火索。土制炸彈,粗暴,但有效。
夜幕降臨,羅格鎮(zhèn)沉睡,只有污水流淌的潺潺聲和遠處酒館隱約的喧囂。尼古拉斯·趙四如同最老練的獵人,悄無聲息地潛入通往潮汐泵站的廢棄排水溝渠。污水的惡臭對他而言只是背景音,他的大腦如同精密儀器般運轉,計算著距離、時間、可能的守衛(wèi)位置。泵站那扇虛掩的銹蝕鐵門就在前方,昏黃的火光搖曳著透出,夾雜著粗鄙的哄笑、酒瓶碰撞的叮當和一個女人壓抑的哭泣。
尼古拉斯·趙四沒有貿然靠近大門。他像壁虎一樣貼著濕滑冰冷的外墻,迅速移動到泵站側面一處銹蝕嚴重的巨大通風管道口。管道直徑近半米,覆蓋著破爛的鐵絲網(wǎng)。他掏出隨身攜帶的簡易工具——一把淬火處理過的鋼銼和一把鉗子,這是他在老瘸子廢品站順手“借”來的。斯塔克的工程學知識讓他精準地找到鐵絲網(wǎng)最脆弱的焊接點。刺耳的金屬摩擦聲被巧妙地控制在最低限度,淹沒在泵站內部的喧囂和遠處排水渠的流水聲中。不到兩分鐘,一個足夠他鉆入的洞口悄然打開。通風管道內積滿了厚厚的油泥和灰塵,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混合氣味。尼古拉斯·趙四毫不在意,匍匐著向內爬去,動作輕盈而迅捷。
很快,他抵達了管道通向內部大廳的格柵出口。透過格柵縫隙,下方的情形一覽無余。
巨大的泵站大廳中央燃著一堆篝火,黑煙繚繞。六個形容猥瑣的男人圍坐著,正是“黑鼠幫”成員。首領“爛牙”巴托正粗暴地撕扯著一個布包,里面滾出銀餐具和幾塊色彩艷麗的絲綢。一個瘦猴似的家伙獻寶似的捧著一小袋打開的深褐色粉末——頂級香料“龍誕香”!價值不菲!旁邊地上隨意扔著幾個癟癟的錢袋,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巴托腳邊一個鼓鼓囊囊、沉甸甸的大皮袋,袋口沒有扎緊,借著篝火的光芒,隱約能看到里面反射著誘人金光的——貝利!大量的貝利!初步估算,絕對遠超五萬這個數(shù)字!
“老大!‘海鷗號’的船長骨頭真他娘硬,挨了三鉤子才咽氣!不過值了!光這點‘龍誕香’就夠兄弟們快活大半年了!還有那船主藏的私房錢,嘿嘿…”瘦猴興奮地尖叫,貪婪的目光掃過那個大錢袋。
“哈哈哈!干得好!整整一百萬貝利!老子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巴托咧開缺牙的大嘴狂笑,得意地用腳踢了踢那個沉重的錢袋,發(fā)出沉悶的金幣碰撞聲,“今晚敞開了喝!明天咱們就去買艘大船,招兵買馬,也他媽當當大海賊!”他灌了一大口劣質朗姆酒,酒液順著骯臟的胡子流下。
角落里,一個衣衫被撕破、臉上帶著淤青和淚痕的年輕女人被麻繩捆著,眼中滿是絕望。她的啜泣在男人們的狂笑和百萬貝利的誘惑面前,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尼古拉斯·趙四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很好,省去最后一絲心理負擔。他冷靜地評估著環(huán)境:大廳空曠,唯一的出入口就是那扇虛掩的厚重鐵門。篝火是唯一光源。敵人集中在中央?yún)^(qū)域,背對著通風口下方的巨大銹蝕管道和雜物堆。那個被捆的女人在角落,離爆炸中心較遠。而那個裝滿一百萬貝利的大錢袋,就在巴托的腳邊!
計劃瞬間成型。
他小心翼翼地取下腰間一個土制炸彈,拔掉導火索上簡陋的蠟封,用一根自制的延時引信(浸透了油脂的粗麻繩,燃燒速度經(jīng)過簡單測試)替換。他調整了一下炸彈在陶罐里的位置,確保引信朝上。然后,他像投擲保齡球一樣,將沉重的陶罐炸彈順著通風管道內壁,輕輕地、無聲地滾了下去。陶罐順著管道內壁的弧度,精準地滾落到格柵邊緣,卡在幾根銹蝕的欄桿之間,懸吊在下方大廳那堆巨大銹蝕管道的陰影里,離地面約三米高,位置恰好在大廳中央那群醉醺醮的匪徒頭頂側后方,毫不起眼。延時引信的火星在黑暗中微弱地閃爍了一下,開始穩(wěn)定地向下燃燒。
做完這一切,尼古拉斯·趙四迅速而無聲地退后幾米,在通風管道深處一個相對穩(wěn)固的位置趴好。他取下背上的“雷霆”手炮,動作沉穩(wěn),沒有絲毫顫抖。他深吸一口氣,握住那個粗糙的木制手搖柄,開始用盡全力、穩(wěn)定而快速地搖動!
嗡嗡——!
沉悶的、令人心悸的電流嗡鳴聲在通風管道內響起,聲音不大,但在相對安靜的下方大廳里顯得異常突兀。
“嗯?什么聲音?”一個耳朵較尖的匪徒抬起頭,醉眼朦朧地四處張望。
“老鼠吧?這鬼地方老鼠比老子還大!”巴托不以為意地擺擺手,又貪婪地看了一眼腳下的錢袋。
“不對…好像…在上面?”瘦猴也疑惑地抬頭看向通風口方向,但那黑暗的格柵口什么也看不清。
手搖發(fā)電機瘋狂運轉,劣質線圈發(fā)出輕微的焦糊味。尼古拉斯·趙四緊盯著毫無指示的武器,心中默數(shù)著時間,憑借記憶中對電容充電速率的估算。五秒…十秒…十五秒…差不多了!他猛地停止搖動,雙手穩(wěn)穩(wěn)握住沉重的“雷霆”,冰冷的鐵管抵在肩窩,粗糙的膛口透過格柵縫隙,牢牢鎖定了下方人群中那個抱著香料袋子、正仰頭張望的瘦猴!
就是現(xiàn)在!
“再見了,老鼠們?!蹦峁爬埂ぺw四低語,眼神銳利如刀,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咔嚓——轟!?。?*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有一聲沉悶到極致的、如同巨人心臟被捏爆的“咔嚓”聲!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爆炸!
首先爆發(fā)的,是“雷霆”!
扣下扳機的瞬間,一股狂暴到難以想象的電磁力在粗糙的線圈中咆哮!三枚用粗鐵釘打磨而成的簡易彈丸被賦予了恐怖的動能,撕裂空氣,發(fā)出短促而尖銳到幾乎要刺穿耳膜的厲嘯!它們以肉眼根本無法捕捉的速度,從通風口激射而出!
噗!噗!噗!
沉悶的肉體撕裂聲幾乎與彈丸離膛聲同時響起!
抱著香料袋的瘦猴,整個上半身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瞬間爆開一團濃烈的血霧!昂貴的香料粉末混合著血肉碎骨漫天飛灑!他旁邊一個正舉著酒瓶的壯漢,被第二枚彈丸攔腰擊中,整個人像破麻袋一樣被撕裂成兩截,內臟和鮮血噴濺了旁邊人一身!第三枚彈丸擦著巴托的頭皮飛過,將他身后一個剛站起來的匪徒的胸膛直接貫穿,留下一個碗口大的恐怖血洞!
快!太快了!從詭異的嗡鳴到恐怖的打擊降臨,不過一兩個呼吸!大廳中央瞬間變成了屠宰場!殘肢斷臂橫飛,滾燙的鮮血如同潑墨般濺滿了地面、墻壁、篝火…還有那個裝著百萬貝利的大錢袋!
“啊——?。?!”僅存的三個匪徒,包括巴托在內,被這突如其來的、超越認知的恐怖打擊徹底嚇懵了!他們發(fā)出凄厲到變調的慘叫,魂飛魄散!什么燧發(fā)槍,什么鐵鉤砍刀,在這瞬間蒸發(fā)了三個同伴的未知力量面前,全是可笑的玩具!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們像沒頭蒼蠅一樣,驚恐萬狀地朝著唯一的出口——那扇虛掩的厚重鐵門——連滾帶爬地沖去!連那近在咫尺、沾滿同伴鮮血的百萬貝利都顧不上了!
“魔鬼!有魔鬼?。 ?/p>
“快跑!跑啊!”
巴托跑在最前面,臉上沾滿了同伴的血肉碎末和點點金光(那是濺上去的貝利),眼中只剩下無邊的恐懼。另外兩人緊隨其后,恨不得爹媽多生兩條腿。
尼古拉斯·趙四在通風管道里冷冷地看著這一幕,如同看著實驗室里注定失敗的化學反應。他甚至連槍口都沒有移動,只是平靜地開始重新?lián)u動發(fā)電手柄,為“雷霆”充能。他的目光,落在那根懸吊在管道陰影下、燃燒的引信上?;鹦?,已經(jīng)燒到了末端…
就在巴托那只沾滿鮮血和貝利碎屑的手即將觸碰到冰冷鐵門的瞬間——
**轟?。。。。。?!**
第二聲爆炸,比“雷霆”的悶響更加狂暴、更加熾烈!如同地底沉睡的火山猛然蘇醒!
懸吊在銹蝕管道陰影下的陶罐炸彈,在延時引信燃盡的剎那,轟然炸裂!
沒有火光沖天,只有一團混合著濃煙、死亡和毀滅的沖擊波猛地膨脹開來!成千上萬枚生銹的鐵釘、碎玻璃如同死神的鐮刀,被狂暴的氣浪裹挾著,以驚人的速度向四面八方無差別激射!它們撕裂空氣,發(fā)出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尖嘯!
噗噗噗噗噗——!
密集到令人窒息的肉體穿透聲瞬間響起!
沖在最前面的巴托,首當其沖!他的后背、后腦勺、雙腿瞬間被無數(shù)致命的碎片打成了篩子!他甚至來不及發(fā)出一聲完整的慘叫,整個人就像被無形的巨力狠狠拍在厚重的鐵門上,變成了一灘掛著碎布的爛肉!緊隨其后的兩個匪徒同樣未能幸免,被狂暴的破片風暴完全覆蓋,慘叫著撲倒在地,身體如同破布娃娃般瘋狂抽搐,鮮血從無數(shù)個孔洞中汩汩涌出,頃刻間染紅了地面。
整個大廳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篝火燃燒的噼啪聲,排水管滴水的嗒嗒聲,以及角落里那個女人因極度恐懼而發(fā)出的、壓抑到極致的嗚咽。濃烈的血腥味、硝煙味、香料味和排泄物的惡臭混合在一起,彌漫在空氣中,如同地獄的呼吸。那個裝著百萬貝利的大皮袋,被爆炸的氣浪掀翻在地,袋口大開,黃澄澄、金燦燦的硬幣如同泉水般涌出,在滿地血污中流淌、堆積,形成一片刺目而詭異的“金色血泊”。
尼古拉斯·趙四從通風管道輕盈地躍下,落地無聲。他看都沒看大廳中央那幾堆不成形的血肉和殘骸,仿佛那只是實驗室里需要清理的失敗品。他的目光,精準地落在那片流淌在血泊中的“金色泉水”上。
他走過去,無視腳下粘稠的血漿和破碎的肢體,動作利落地將散落在地的香料塊(仍有幾塊完好的)和那沉甸甸、裝滿了剩余貝利的大皮袋收起。掂量著皮袋那驚人的分量,看著里面金光閃閃、沾著些許血污的硬幣,尼古拉斯·趙四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再次浮現(xiàn)。
一百萬貝利。遠超預期。老湯姆的五萬借款?連本帶利還清綽綽有余。真正的啟動資金,到手了。
他走到那個被捆著的女人面前。女人嚇得渾身發(fā)抖,牙齒打顫,連嗚咽都發(fā)不出來了,只是用充滿恐懼和哀求的眼神看著他。
尼古拉斯·趙四蹲下身,沒有解綁,只是用平靜到?jīng)]有任何波瀾的語氣說:“離開羅格鎮(zhèn),忘記今晚的一切。否則……”他沒有說完,只是目光掃過那片血腥的屠場,以及那片流淌在血泊中的刺目金光。
女人拼命點頭,眼淚混合著臉上的污跡流下。
尼古拉斯·趙四不再多言,轉身走向那扇厚重的鐵門。他輕松地推開巴托那灘爛肉倚靠的門板,身影融入門外深邃的夜色中,如同從未出現(xiàn)過。只有那個裝滿百萬貝利的沉重皮袋,昭示著今晚發(fā)生的一切并非幻覺。
廢棄的潮汐泵站內,只剩下篝火搖曳的光影,映照著滿地的狼藉、死寂,以及那片在血污中反射著冰冷光芒的、價值百萬的貝利之河。技術革命的啟動資金,已然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