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偉說道:“這個涉及到的問題就多了,就簡單的舉個例子吧,一個人想要開辦一家公司,他得蓋三十幾個章,跑下來最起碼兩三個月的時間才能辦得到,可是,如果走關系或者送錢...兩三天就辦好了,你們說哪個效率更高?哪個發(fā)展更快?!?/p>
所有人沉默了,這種事情他們都聽說過。
“這個問題確實存在,咱們國家也在不斷的改進工作方式啊。”陳巖石說道。
祁同偉沒有回答,而是繼續(xù)說道:
“陳老,你做過那么多年的檢察工作,應該知道有的投資商不行賄領導,他都不敢在那里投資,因為他心里沒底,
所以有的領導為了招商引資不得不被動受賄,因為只要收了對方的錢,對方就以為有了你的把柄,那他才敢在你那里大量的投資。
丁義珍到底腐敗不腐敗我不清楚,
但是他能拉來那么多的投資商投資光明峰項目,這是他的能力。
只要光明峰項目順利完成,他就是為國家為人民做了件好事。
如果他在其中腐敗了,不管是主動的還是被動的,若是你現在抓了他,光明峰項目可能會因此而停止爛尾,那么對百姓有什么好處?
假如,掌握了他腐敗的證據了,默不作聲,等他把光明峰的項目完成了,再抓,豈不是兩全其美。”
“所以說,抓貪腐也是一件經濟工作、政治工作、民生工作,那也是要講時機的?!?/p>
“咱們改革開放是為了什么?是為了發(fā)展經濟吧。
我們發(fā)展經濟是為了什么?是為了提高百姓生活條件吧。
現在我們都做到了,百姓還有什么不滿?
哦有貪官,
那就抓!
結果一看,經濟也發(fā)展了,百姓生活也好了,貪官也被抓了,大家都滿意了,是不是很完美?!?/p>
祁同偉說完,
所有人都愣住了。
然后陳海率先開口說道:
“老學長,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自從我在憲法面前宣過誓,我就告訴自己,此生必定始終維護憲法尊嚴,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觸犯憲法的人。
卻從未曾想到,這里面還有這么值得思考的東西。你有如此高遠的目光與格局,實在是佩服。”
祁同偉說道:“不能這么說,這又不是什么眼界的問題,而是身份的問題。你們身為執(zhí)法人員,自然從法律層面考慮,而領導則不同,他們需要考慮方方面面,綜合各方面因素來做決定的,所以你們有時候不要太急,有些事不是不做,只是時機未到而已。”
“陳海,你可別被祁廳長給帶偏了,若是什么都考慮那么多,壞人還要不要抓了,那腐敗還要不要反了。
這個人是領導的親戚,那個人是領導的朋友,抓了影響不好那就不抓了?
咱們作為檢察官行使的是國家和人民給予的權力,只要有違法犯罪那就是一個字,抓!
這樣才對得起國家對得起人民!陳叔叔你說對不對!”
侯亮平義正言辭,對祁同偉的詭辯很是不喜歡。
他認為祁同偉就是在找存在感而已。
陳巖石開口了,
“嗯,亮平說得對,祁同偉你說的完全沒有一點道理,但是作為一名執(zhí)法者你的想法就是錯誤的,你們只有認認真真的履行自己的職責才是對人民對國家最好的交代。
至于什么抓貪官抓犯人要看什么時機,這簡直就是胡說,他既然已經違法犯罪那就應該在最快的時間內制止他繼續(xù)違法犯罪,若是因為考慮這個考慮那個的,而給他有機會又去害更多的人造成更大的損失,這是對人民的不負責?!?/p>
祁同偉看著固執(zhí)的陳巖石,也沒有再說話,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看法,所以誰也別想改變誰。
這時陸亦可開口了,祁同偉給他的感覺很好,幽默風趣而且很懂自己和陳海的關系,有他幫忙的話,她相信陳海遲早是她的。
“我覺得祁廳長說的也沒錯啊,就拿丁義珍來說,原本光明峰項目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可是抓了丁義珍之后,聽說有幾個投資商跑了,如果當初不抓他,等他們把光明峰項目完成再抓,那也好啊?!?/p>
“陸處長,你懂什么?那趙德漢若是被抓了,丁義珍不抓就會偷偷跑了?!?/p>
侯亮平很不滿,因為抓丁義珍是他指使的,這是他的一個人生污點。如今陸亦可還拿這件事來支持祁同偉的觀點,這讓他覺得很沒面子。
陸亦可卻毫不在乎的說道:“結果呢?趙德漢不被抓,丁義珍被抓了,然后又放了?”
“你!”侯亮平很惱怒,可是對方是一個女生,他也就沒有多說什么。
這時陳海趕緊說話了,
他怕是再讓他們說下去,那就會鬧不愉快啦。
“好啦,你們說的都對。在我看來啊,學長呢是站在高層領導的角度看待問題的,而你們呢,則是站著執(zhí)法者的角度看待問題的,不矛盾,不沖突,都對!”
“什么高層領導角度,”陳巖石很鄙視的說著。
“那就算是中央領導,那也不能見到犯罪行為而不及時制止吧。有的人就是為自己不敢得罪領導而找的借口而已。你們可不能這樣啊,否則我饒不了你們?!?/p>
“行了,爸你就少說兩句!”陳海很不滿斥責陳巖石,然后轉頭對祁同偉說道:“老學長,對不起啊,我爸這人就這樣,你別往心里去。”
祁同偉呵呵一笑,沒有說話。
叮叮.........
這時祁同偉的手機響了起來,
祁同偉一看來電是京州市檢察院檢察長肖鋼玉,
于是就站起來走出屋外。
“祁廳長,我們找到證據了。”肖鋼玉激動的說著,
“很好,你說一下具體怎么回事。”祁同偉反而淡定了許多,
肖鋼玉繼續(xù)說道:“是這樣的,我們按照你的提醒,在他出來之后就一直盯著他,
果然見到他去了一處房子,
經我們調查得知,那間房子主人的名字是王聰,乃是投資光明峰項目的老板,
里面常住著一個女孩,那個女孩表面上就是王聰的情人。
可實際上那處房子就是王聰送給丁義珍養(yǎng)情人的,
在房子里面我們找到了二千萬現金,
據那女孩交待,那些錢都是別人送的?!?/p>
祁同偉滿意的說道:“做得很好!肖檢察長你現在就馬上向李達康書記?!?/p>
“祁廳長,他可是李書記的紅人,這事...”肖鋼玉猶猶豫豫的說著,
祁同偉怒其不爭,說道:“我說肖檢察長,你是誰,你忘記了你的職責了嗎?你只管匯報,出不了事?!?/p>
“是是是,那可說好了啊,要是李達康從此記恨上我,你可得讓高書記幫幫我?!毙や撚襁€是怯怯的說道。
祁同偉一陣無語,就這樣的人是咋混上那個位置的。
不過也不得不說道:“你放心,我還會坑你不成?!?/p>
祁同偉說完就直接掛了。
回到屋里,大家都沒有了再繼續(xù)喝的興趣,
于是祁同偉就率先離開了。
回到家里,祁同偉一打開燈,卻見自己的妻子梁璐靠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祁同偉的內心一陣觸動,
“這些年,她都是這樣過來的嗎?”
想起自己之前總是整天整夜不回家,她是不是都坐在沙發(fā)這里等自己回來?
突然的祁同偉感覺心臟仿佛被揉了一下,
好痛!
他慢慢的走到梁璐的旁邊,仔細的打量著她,
眼角有皺紋了,皮膚也沒有以前那么的白皙光澤,
他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著梁璐的臉龐,
突然的,梁璐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睛見到祁同偉的那一剎那,臉上露出了驚喜。
“同偉,你回來了?”
祁同偉點點頭,
“你怎么不回房間睡?”
“我在等你?!?/p>
祁同偉不再說話,而是伸出雙手抱起對方,朝著房間而去了。
第二天早上,
祁同偉難得的睡了一個懶覺,沒想到還是被一個電話給打擾到了,
“祁廳長,不好了,丁義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