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約公元前22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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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的殘酷在于,它從不憐憫汗水,只認結(ji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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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唰地切到治水前線。
我們的鯀老板,正頂著瓢潑大雨,站在一段剛壘起、還滋滋冒水的土堤上,活像個落湯的土撥鼠。泥漿糊滿了他的臉,只剩一雙眼睛,燃燒著一種近乎狂熱的興奮。
“堵!給我堵!”他揮舞著沾滿泥巴的手臂,嗓子都喊劈了,“息壤呢!把神土給我填進去!老子不信堵不住這破水!”
息壤?傳說中能自己生長的神土?我琢磨著,這玩意兒八成是鯀團隊搞出來的“工程奇跡”宣傳材料,給苦哈哈的民工畫大餅用的。
工地上,那叫一個熱火朝天——地獄版。
無數(shù)光著膀子的漢子,在齊腰深的冰冷泥水里,扛著沉重的土筐、石塊,喊著不成調(diào)的號子,像螞蟻搬家一樣把材料運上搖搖欲墜的堤岸。
“老大!東頭又滲水了!”
“堵!加厚!加高!”
“老大!西邊沖開個口子!”
“堵!雙倍土方給我砸!”
鯀像個救火隊員,不,救水隊員,在堤壩上深一腳淺一腳地狂奔。他的治水寶典只有一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堵!
簡單、粗暴、充滿了一種“大力出奇跡”的迷之自信。
民工老王累得直不起腰,偷偷跟同伴嘀咕:“老哥,咱老板…是不是腦子進水了?這水它…不講武德啊!你堵這兒,它沖那兒,跟咱們玩打地鼠呢?”同伴喘著粗氣,一臉生無可戀:“少廢話…扛土吧…干完這票,下輩子投胎別當人了…”
九年。
整整九年!
中原大地上,鯀老板的“堵堵堵”工程,像一條條巨大的、丑陋的傷疤,縱橫交錯。耗費的人力物力?天文數(shù)字!民夫的怨氣?快把天都捅破了!
效果?
雨季一來,洪水這頭被強行“堵”了多年的洪荒巨獸徹底發(fā)了瘋。積蓄的力量轟然爆發(fā),那些耗費無數(shù)血汗壘起的土石堤壩,在驚天動地的轟鳴中,如同孩童堆的沙堡般脆弱地崩塌、解體!渾濁的巨浪裹挾著泥漿、碎石、甚至來不及逃走的牲畜和…人,以更兇猛的姿態(tài),咆哮著撲向更低洼的土地!
站在一處轟然倒塌的堤壩廢墟上,鯀呆若木雞。
雨水混合著泥漿,順著他僵硬的臉龐流下。他死死盯著手中一捧據(jù)說能“無限增殖”的息壤——此刻它和普通爛泥毫無區(qū)別。
“息…息壤呢?”他的嘴唇哆嗦著,聲音輕得像夢囈,“說好的…神土呢?坑…坑爹?。。?!”那表情,活脫脫一個上古版“目瞪狗呆.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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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像長了翅膀,飛回聯(lián)盟中心。
剛接了堯帝班的舜,正翻看著九年治水的“KPI總結(jié)報告”。那臉色,比鍋底還黑。報告上就一行血淋淋的大字:九年投入,洪水依舊,民生凋敝,差評!
舜“啪”地把報告摔在石案上,聲音冷得像冰:“鯀何在?誤國殃民,其罪當誅!羽山,就是他的終點!”
沒有辯解的機會,沒有功過相抵。
“臨時工”鯀,用生命為“試試看”的輕率決策和一條道走到黑的“堵”字訣,買了終極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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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被洪水反復(fù)蹂躪的大地上,我仿佛還能聽見鯀那固執(zhí)的吼聲在風雨中飄蕩。
他拼盡了全力,耗盡了自己的命,卻讓無數(shù)人跟著墜入更深的絕望深淵。
鯀的悲劇,何嘗不是人類在滔天自然偉力前,因無知與傲慢付出的第一筆慘痛學費?他以為用土石能鎖住江河的脈搏,卻不知奔騰的水流只遵循一個鐵律——堵不如疏,蠻力終將敗給天理。
那轟然倒塌的堤壩,埋葬的不僅是一個失敗的治水官,更是“以力抗天”的原始迷夢。
方向錯了,越努力,越像一場獻給死神的盛大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