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大人出行,頓時引起一陣躁動,不少普通百姓已經(jīng)跪在地上行禮。
柳公海和三四名清客一路聊著,看著眼前亂哄哄的一幕,頓時皺起了眉頭。
他看向了王捕頭,語氣十分威嚴(yán)。
“這是怎么回事?”
沈留香還不等王捕頭說話,便上前一步作揖行禮。
“知州大人好興致啊,這可真是巧了,正好為民做主?!?/p>
他說著,一指王捕頭。
“此人無憑無據(jù),隨意抓人,知州大人對此怎么看?”
柳公海瞪了王捕頭一眼,厲聲呵斥。
“此話當(dāng)真?你好大的膽子!”
王捕頭苦著臉,無言以對。
明明是知州大人設(shè)的局,然而現(xiàn)在卻讓自己背了黑鍋。
捕頭心里苦。
柳公海又看向了一旁的上官雄,壓迫感十足。
“是你報的官?還是掌柜報的官?”
上官雄行禮賠笑。
“小人……小人不知此事?!?/p>
“只聽說長樂典當(dāng)行有人上門行騙,便火急火燎趕過來,卻遇到了各位大人。”
他說著,狠狠瞪了王掌柜一眼。
王掌柜一個激靈, 立即搖頭。
“小人也不知誰報的官,想必是個誤會?!?/p>
柳公海眉頭微皺,眸中有陰沉之意。
抓了忠武侯的管家,這兩個滑頭誰也不敢出頭了。
全都是廢物!
柳公海大手一揮,黑沉沉的臉上多了幾分笑意。
“原來是一樁烏龍案,既然如此,那此事就此作罷,別擾了本官逛街的興致?!?/p>
沈留香哈哈大笑,向柳公海作揖。
“大人英明,本公子佩服不已?!?/p>
他說著,右手好像抽筋似的,接連扇動,一邊自言自語。
“咦,我這手好像不聽使喚,怎么老想打人的臉?”
酒樓之上,徐沛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恍若夢中。
苦心謀劃的抓捕,被沈留香這么一鬧騰,居然就此散場了?
白白被沈留香冷嘲熱諷了一場!
看著沈留香的右手,向酒樓這邊遙遙扇動,徐沛的臉頰卻好像真被他打了臉?biāo)频?,一陣火辣辣的?/p>
就在這時,徐沛身后的雅間竹簾徐徐拉開。
一個面目如削,五官深邃的男人赫然端坐其中。
拉開竹簾的,是一個俊雅公子,身上有一股柔媚之氣。
居然是徐千重和女扮男裝的徐芷晴。
看到徐千重,徐沛頓時驚叫起來。
“阿爹,原來你一直都在酒樓之上?!?/p>
徐千重哼了一聲,神態(tài)自若。
“今天是圍獵鎮(zhèn)國侯府的大好良機,我怎能不親自坐鎮(zhèn)指揮?”
徐千重說著,嘖嘖贊嘆。
“世人都說鎮(zhèn)國侯世子癡呆愚蠢,如今看來,此人狡如狐,穩(wěn)如龜,城府頗深啊。”
徐芷晴嫵媚一笑。
“此人居然已經(jīng)提前料到知州衙門會介入此事,搬出了忠武侯保駕護(hù)航,這一點確實讓人佩服?!?/p>
徐沛有些不服氣。
“我看那個盛京來的老者,未必就是忠武侯的管家,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徐千重冷冷地看著樓下的長樂典當(dāng)行。
“不是未必,此人一定不是忠武侯府內(nèi)的人。”
“只是他搬出了忠武侯的名號,人就沒法抓了,必須按規(guī)矩行事。”
“否則被鎮(zhèn)國侯參上一本, 柳公海這個知州也就當(dāng)?shù)搅祟^,連我都要落個御下不嚴(yán)的名聲?!?/p>
“柳公海是我一手扶持的得力干將,沖鋒在削藩的第一線,不容有失?!?/p>
徐沛有些泄氣了。
“那怎么辦?就這么放過鎮(zhèn)國侯府嗎?”
徐千重看著徐沛,眼眸之中露出失望之意,徐芷晴卻在一旁冷笑。
“恰恰相反,父親讓柳大人下場,真正的好戲才開始呢?!?/p>
徐沛兀自不解,瞠目看著徐千重,徐千重心中失望,連連嘆息。
這個蠢兒子如果有女兒一半機靈,就完美了。
看著徐沛求之若渴的眼神,徐千重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第一局我們已經(jīng)敗了,但沒有關(guān)系,只要那鐵箱中的偽造圣書還在,沈留香和鎮(zhèn)國侯府就別想擺脫欺君大罪?!?/p>
“我命令柳公海下場,便是為了揭穿此事,堂堂知州大人作為人證,無論如何他都跑不了?!?/p>
徐沛恍然大悟,喜動顏色,雙手作揖。
“父親大人神機妙算,這次看沈留香往哪里逃?”
鎮(zhèn)國侯府外,劉氏和沈留白帶著侯府足足十多名管事,正恭恭敬敬迎接沈伯虎和趙飛雪。
沈伯虎騎著棗紅馬,黑色的大?在風(fēng)中飛揚,身后跟著十余彪悍騎士,拱衛(wèi)著趙飛雪的七寶香車。
車隊緩緩?fù)O?,沈伯虎翻身下馬,落地之時小腿一軟,腰眼發(fā)麻,卻咬牙忍住。
他一張國字臉不怒自威,卻難以掩蓋臉上濃重的黑眼圈。
趙飛雪一襲宮裝長裙,緩緩下車。
她面如滿月,肌膚如水,端莊嫻雅,一舉一動都符合的大家閨秀的禮儀,步步生蓮。
所有侯府管事齊齊下跪,迎接侯爺和夫人回家。
沈留白和劉氏一溜小跑,來到了沈伯虎和趙飛雪的面前。
沈留白跪倒行禮,劉氏低眉順眼,叫了一聲老爺。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接沈伯虎脫下的大氅。
就在這時,天上一聲雕鳴,一只金雕凌空而下,落在一名騎士的肩膀上。
騎士神情一變,取下金雕腳上的竹筒,取出一張紙條,匆匆來到沈伯虎的面前,跪下雙手奉上。
沈伯虎只看了一眼紙條,臉色大變。
趙飛雪微微側(cè)頭,也看到了紙條上的內(nèi)容,頓時眼眸含煞。
夫妻倆對視了一眼,幾乎同時飛身上馬,疾馳而去。
劉氏從早上起來就精心打扮,歡迎儀式反復(fù)排練。
然而沈伯虎和趙飛雪說走就走,兩人都沒有多看一眼。
劉氏呆若木雞,沈留白跪在地上也是一陣錯愕。
他看著沈伯虎兩人離去的方向,呆了幾秒鐘,眸中閃過一絲喜色,緩緩站了起來。
“母親勿急,看這個樣子,應(yīng)該是那傻子沈留香出事了。”
“他欠賭債,恐怕此刻已經(jīng)被人告上公堂,哈哈哈,咱們的計劃成功了?!?/p>
劉氏一時之間喜上眉梢,連連點頭。
“沒錯,你的機會來了,今天就讓趙飛雪看看他的蠢兒子淪落到何等境地。”
“我也要讓你阿爹看看,誰才是真正的小侯爺世子人選。”
沈留白笑得格外燦爛。
“如此好戲,我自然也要去看?!?/p>
“我要親眼看著我那位大哥,是如何被打落在泥坑中的。”
沈留白說著,讓車夫備車,迅速跟了上去。
長樂典當(dāng)行中,上官雄帶著柳公海已經(jīng)轉(zhuǎn)悠了一圈。
知州大人不離開,王掌柜和吳仲翁也只能暫停交易。
沈留香居然也沒有離開,拉著吳仲翁問長問短。
兩人說的都是沈留香外祖父忠武侯的生活起居瑣事。
就在這時,柳公海有意無意一瞥間,目光微微一凝。
地上放著鐵盒,還有裝滿金元寶的五個箱子。
知州大人略顯驚詫。
“這鐵盒中是何寶物???居然價值五萬兩銀兩,本官能否欣賞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