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盼娣沒接袁母遞過來的紙,揚著一張又是淚又是血的臉,用手撐著沙發(fā)站了起來,先是對著袁母道:“我以后不當(dāng)丫頭老媽子了,誰要吃飯誰自己做!”
又轉(zhuǎn)頭對著袁父道:“這兩巴掌算是我還了你們的生養(yǎng)之恩,從此以后我們兩不相欠?!?/p>
“你!”袁父氣得發(fā)抖:“好,好,從今往后,袁家沒你這么個女兒,我也不是你爸!”
“哎喲!都說得啥渾話!”袁母急得拍大腿:“快,盼娣,還趕緊地給你爸道個歉,要不你爸真的會把你趕出門的?!?/p>
袁盼娣:“不用他趕,我自己走!”
“看看!看看!”袁父顫抖著手指著袁母:“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袁盼娣哽咽著不說話,伸手就去拿沙發(fā)上的包包,準備走人。
誰料袁光祖一把搶過包包,打開拉鏈就翻:“走可以,卡留下!”
袁盼娣猝不及防,見袁光祖在包里翻找,忙撲上去要去把包包搶回來:“給我!卡是我的?!?/p>
袁父袁母都沒說話,看著他們兩姐弟搶著,眼睛一齊盯著袁光祖手里那個包包。
他們自然也是要把卡留下的。
袁盼娣從小就被他們掌控著長大,連銀行卡密碼都是他們給她定好的,是袁光祖的生日。
只要卡在他們手里,他們就可以憑著密碼去銀行取錢。
兩萬塊,不是個小數(shù)目。
袁盼娣哪里搶得過袁光祖,他三下兩下就找到了那張銀行卡,隨手把包包又扔回給袁盼娣。
袁光祖高高揚著手里的卡,得意地對袁盼娣嚷道:“滾吧,滾吧,卡留下,你可以滾出去了?!?/p>
袁父袁母見卡已到手,都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袁父隨即便居高臨下地對著袁盼娣道:“滾,你這個不孝女,以后餓死都別回來?!?/p>
袁盼娣手里捧著自己的包包,突然鎮(zhèn)定了下來,既然他們要做得這么絕,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她緩緩地從茶幾上拿了一張紙,撕了半邊,對折了幾下揉成小小長方形柱狀,堵住了還在不停流淌著的鼻血,又打開包包,拿出一方小手帕,把臉上的血、淚稍稍擦了擦。
最后,她把散落的頭發(fā)攏到耳后,掏出了手機。
這款手機原配是袁光祖的,當(dāng)時他看上了某品牌剛出的新款,纏著她,讓她花三千多給買了臺新的,這臺舊手機就順手扔給了她。
那三千多塊錢可是陳立松的血汗錢啊。
陳立松一個月才掙四千多,這三千多快夠他一個月工資了。
袁盼娣本來也是舍不得,但又怕弟弟不開心,就自作主張給他買了。
后來陳立松得知這件事后臉色很不好,畢竟他平時用的手機是為了聯(lián)系工作,從二手店花八百塊買的,就這八百塊,他都心疼了好久。
但到底,陳立松只是嘆了口氣,還是沒為這個事兒跟她吵架。
想到這里,她真想給自己一個耳刮子。
此刻,她揚著手機一字一句地對袁光祖道:“把卡還我,要不然我報警了。”
“報警?”那三個人全瞪大了眼睛,他們不敢相信,這個一貫對他們百依百順的女兒、姐姐竟然說要報警!
袁母首先跳了起來:“盼娣,你是瘋了吧?就為這么點小事你要報警?要告你弟弟?”
袁盼娣冷笑:“你錯了,不止是告袁光祖搶我的卡,還有,剛才那兩個耳光,全都一起算賬?!?/p>
“啥?”袁父氣得滿臉通紅,指著自己的鼻子:“你還想告我?老子打自己的女兒,誰管得著!”
袁盼娣:“不信?那你要不要試試?就算最后警察沒抓你們,派出所也是有出警記錄的,你們一個是家暴,一個是搶錢,看你們要不要臉?!”
袁光祖張大著嘴巴,半天沒想明白,怎么姐姐突然對自己就成這樣了?
從小到大,她的東西永遠都可以是自己的,怎么現(xiàn)在就不行了?
而且,還要報警,還要告他,他可是她從小寵到大的親弟弟??!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滯了,房間里驟然安靜了下來。
半晌,袁父才暴跳如雷地吼道:“行!報警!你報警!你這個不孝女不嫌丟人,我這張老臉也不要了!”
袁盼娣嗤笑一聲:“我有什么丟人的?你們一個打人,一個搶錢,還有理了?再說了,我一個無業(yè)婦女怕丟什么臉?你們兩個都是企業(yè)職工,到時候怎么面對同事和領(lǐng)導(dǎo)?”
袁盼娣沒有學(xué)歷,婚前外出打工,婚后就做了全職主婦。
袁父在袁母面前,在這個家有絕對的權(quán)威,也是因為他有工作,掙著工資,是一家國營企業(yè)的老職工,袁母當(dāng)了一輩子家庭主婦。
袁光祖讀書不爭氣,沒考上大學(xué),袁父托人找關(guān)系讓他進了一所職業(yè)學(xué)校,在企業(yè)招工的時候招了進來,和袁父在一個企業(yè)上班。
這萬一要是報了警,傳出去確實不好聽。
袁光祖首先就蔫了,他還怕琴琴家人知道了,丈母娘家要他和琴琴分手 。
他負氣地把卡扔到茶幾上:“拿去、拿去,誰稀罕你這點錢!”
袁父袁母見此,也只得作罷。
袁父指著門口,對著袁盼娣怒吼:“滾!”
袁盼娣把卡收進包包,挎到肩上就走到陽臺上,把行李稍稍收拾了一下。
是的,這些天住娘家,她就住在陽臺上,隨意搭了個鋼絲床。
想到上一世,她回娘家,永遠只能睡在陽臺上,她的鼻子就忍不住發(fā)酸。
其實娘家并不是沒房子,只是覺得她不配有一間房而已。
小時候,全家人擠在又破又小的出租房里,沒有她的房間很正常。
后來袁父單位集資建房,他們終于住進了三室一廳的新樓房。
本來完全可以分配一間房給她的,可弟弟說要一間書房學(xué)習(xí),從那時起,她就住到陽臺上了。
爸媽掛在此上的一句話就是,你反正要嫁人,要房間干嘛呢?
真是好笑,問她的要錢的時候,怎么就沒想過她要嫁人呢?
她三下兩下就收拾好了行李,提著個旅行袋走到門口,忽地想到什么,又停住,扭頭對袁母道:“把我的金項鏈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