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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和沈青檸沒在這兒待多久就走了。
過了一會兒,沈青檸果然差婢女送來幾身舊衣裳。
她那婢女狗仗人勢,在我面前一臉高傲。
“大小姐說了,她身形纖細(xì)一些,若是二小姐穿得不合身,還是盡早拿去改改,免得到時候去不了北岐侯府的壽宴?!?/p>
我面無表情收下那幾件衣裳,然后當(dāng)著婢女的面,盡數(shù)撕爛。
“回去告訴沈青檸,不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態(tài),怪讓人惡心的。”
婢女當(dāng)即變了臉色,“二小姐既然不領(lǐng)情,那奴婢也不同您多嘴了,回頭沒衣裳穿,您自己向夫人交代吧!”
我扭頭冷笑。
我根本就不需要交代什么,母親已經(jīng)說的很清楚了,她不會帶我去北岐侯府丟人現(xiàn)眼。
更何況即便她不說,我也不會去的。
從前的沈青櫻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活著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罷了。
怕人,怕光,怕這世間所有明媚耀眼的一切。
只是我沒想到,兩天后,北岐侯府差人送來了一份帖子,指明要我一同參加壽宴。
一同送來的,還有一條做工精致的廣袖流仙裙。
母親礙于北岐侯府的權(quán)勢,無奈只得答應(yīng)。
只是出發(fā)那日,母親看著完全合乎我腰身的裙子,眼神中透出幾分怪異。
“你失蹤半年,北岐侯府的人怎么知道你的尺寸?”
我搖頭,不知如何解釋。
事實(shí)上,連我自己的都極為困惑。
我與北岐侯府,并無什么往來。
這時候,倚在秦修身邊的沈青檸瞇眼一笑。
“妹妹在紅樓那半年,可曾見過什么達(dá)官顯貴?”
這話一出,母親和秦修同時變了臉色。
大理寺那日去搗毀紅樓,動靜鬧得很大,滿城皆知。
雖然無人知道它是干什么的,可那日從枯井中的三十具女尸被抬回城的時候,有不少人前去認(rèn)尸,死的皆是如我一般未出閣的妙齡少女。
百姓們對此猜測紛紛,嘴里盡是一些污穢之詞。
母親為此曾質(zhì)問過我,在那里面可曾被人玷污清白,又可曾像秦樓楚館的娼妓一般彈唱賣笑討男人歡心?
我在紅樓半年,日復(fù)一日的折磨都沒有消磨掉我求生的意志。
我從未想過,最誅心的刀,會攥在我昔日的戀人,和至親手中。
當(dāng)時,無論我怎么向母親搖頭解釋,她都不聽。
最后,我索性脫了身上的衣裳,露出滿身丑陋的傷疤給她和沈青檸看。
我永遠(yuǎn)不會忘記,沈青檸看到我身體的一瞬間,沒忍住彎腰吐了。
母親面上則沒有一絲心疼,而是嫌棄地皺起了眉。
“光天化日成何體統(tǒng),快把衣裳穿上!”
我報(bào)復(fù)似的笑了,“為什么要穿,您不是不相信我的清白嗎,您覺得這樣一副身體,有哪個男人會喜歡?”
她瞪著眼睛無言以對。
而我用這種毫無尊嚴(yán)的方式,維護(hù)了自己最后一絲珍貴的東西。
可是現(xiàn)在,沈青檸輕飄飄的一句話,差點(diǎn)又將我打回原形。
我朝她逼近一步,聲音低沉。
“達(dá)官顯貴沒見過,只是綁走我的惡魔,曾在醉酒時無意中叫過姐姐的名字。”
沈青檸霎時變了臉色,“妹妹,你、你胡說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會認(rèn)識那等狂徒!”
我幽幽笑了,“原來你也知道胡說不好啊,所以我待在那種地方,又豈會認(rèn)識什么達(dá)官顯貴?!?/p>
沈青檸被我說得秀眉一蹙,“我、我只是好奇你與北岐侯府的關(guān)系罷了……”
“沒什么關(guān)系,就算有,也與你無關(guān)?!?/p>
我面無表情說著,而后上了馬車。
母親這會兒倒是反常的沒有責(zé)怪我,大概也是意識到沈青檸說了不該說的話,不悅地看沈青檸一眼后,跟著上了馬車。
我第一次,在沈青檸臉上看到一抹慌亂。
好像一個孩子握在手里的糖即將被人搶走一般。
她隔著車窗看看我,又慌不擇亂地扭頭看秦修。
“秦郎,我……”
秦修嘆氣,“青櫻畢竟是你妹妹,又受了那么多苦,你當(dāng)多擔(dān)待她幾分才是?!?/p>
說真的,我看著沈青檸吃癟的樣子,心里一點(diǎn)感覺都沒有。
因?yàn)槲抑溃磺?,都回不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