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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析的日子單調(diào)而痛苦。
腹脹、惡心、乏力,成了我生活的常態(tài)。
我瘦得很快,顴骨凸顯出來,臉色蒼白。
鏡子里的自己,陌生得可怕。
顧晏塵離開的第七天,透析室的護士欲言又止地遞給我一張通知單。
「蘇小姐,您的腹膜透析要暫停了……顧總上周簽了協(xié)議,把您預(yù)約的進口透析液全調(diào)給了林小姐?!?/p>
單據(jù)上的簽名龍飛鳳舞,刺得我眼眶生疼。
那批藥是他半年前托人從德意志訂的,當時他摟著我說:「清顏,就算把天捅個窟窿,我也得讓你用上最好的。」
而現(xiàn)在,他用那雙手,親手掐斷了我的藥。
我顫抖著撥通越洋電話,那頭傳來林微之嬌弱的喘息:「晏塵,藥送來了嗎?我肚子好痛……」
「馬上到?!顾麥芈暟矒?,轉(zhuǎn)頭對我卻只剩冰冷:「微之并發(fā)癥發(fā)作,你的藥先給她應(yīng)急?!?/p>
「那我怎么辦?」我死死攥著透析管,液體滯留的脹痛讓聲音發(fā)顫。
「國內(nèi)醫(yī)院會給你安排替代方案?!顾D了頓,「清顏,別任性?!闺娫拻鞌嗟拿σ糁小?/p>
我蜷縮在走廊長椅上,看著護士將最后一箱標著我名字的藥品搬上救護車。
車頂藍光閃爍,像極了他承諾要帶我去看的極光。
顧晏塵的電話越來越少,有時幾天才一個。
他說林微之心臟手術(shù)后需要靜養(yǎng),他得全天候陪護。
他還說,他動用了之前為我們公司拓展海外市場預(yù)留的資金和人脈,確保林微之得到最好的治療。
那筆錢,原本有一部分是計劃用于我的治療的。
我們曾一起規(guī)劃過,如果國內(nèi)找不到合適的腎源,就去米國那家頂尖的腎臟病中心。
顧晏塵當時拍著胸脯保證,錢和關(guān)系他都準備好了。
現(xiàn)在,這些資源,都用在了林微之身上。
我的心一點點冷下去。
那天,我最好的朋友程橙來看我。
她看著我憔悴的樣子,眼圈紅了,「清顏,顧晏塵到底什么時候回來?他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什么情況?」
我搖搖頭,「他很忙?!?/p>
「忙?我看他是樂不思蜀了吧!」程橙氣憤地拿出手機,點開一張照片,「這是我同學在米國拍到的,你看看!」
照片上,顧晏塵正小心翼翼地扶著林微之在公園散步。
午后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林微之笑靨如花,靠在顧晏塵懷里,而顧晏塵低頭看著她,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繾綣。
背景是舊金山金門大橋。
那個地方,顧晏塵曾答應(yīng)帶我去的。
他說要在我生日那天,在橋上給我一個驚喜。
原來,只屬于我們的約定,現(xiàn)在輕易就給了別人。
程橙看著我煞白的臉,擔憂道:「清顏,你別傻了!他心里根本沒有你!你還瞞著他做什么?」
我扯了扯嘴角,卻笑不出來。
「告訴他,又能怎么樣呢?」
是啊,又能怎么樣呢?
讓他愧疚?讓他兩難?
還是讓他,更加理直氣壯地選擇林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