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金牌DM林小小，堅信“人生如戲”，誰料給刁蠻玩家塞顆過期瀉藥，
他竟真“演”死了？
…直到我“誤殺”真兇時潑翻了他價值千金的普洱茶——現(xiàn)在大佬遞來名片：“咨詢費八折，
你破壞力…很有用?！边@情節(jié)我熟，但靠“誤殺”脫單？太離譜了吧！
］1《血色古堡》的BGM在包廂里陰惻惻地盤旋，
空氣里飄著一股廉價的玫瑰香薰和薯片混合的味道。此刻穿著蹩腳燕尾服，粘著兩撇山羊胡，
腦門上每一根頭發(fā)絲都在努力扮演忠心老管家的我，正將一枚暗紅色的“毒藥”蠟丸，
顫巍巍地遞到桌邊那位穿著騷包亮片外套的年輕男人面前?！皡巧贍?，
”我的聲音掐得又尖又細(xì)，尾音還帶點腐朽棺材板的顫悠，“老爺吩咐了，
這最后一杯踐行酒……您務(wù)必喝得盡興吶！”我故意擠出一個堪比中風(fēng)后遺癥的抽搐笑容。
被喚作吳少的男人，吳家豪，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他兩根手指嫌棄地拎起那枚蠟丸，
對著天花板上搖曳的吊燈看了又看，鼻腔里發(fā)出一聲極富羞辱性的嗤笑?！拔艺f林管家，
”他終于開口，聲音拖得像浸了油，“你們店道具經(jīng)費是不是都給編劇買速效救心丸了？
看看這‘毒藥’?！彼讣庖粡?，蠟丸骨碌碌滾回我面前的銀托盤里，
“做的跟超市散裝跳跳糖似的？還有這‘血漿’！
”他指了指地上特意潑灑出來的鮮紅色粘稠液體，
又嫌棄地蹭了蹭擦得锃亮的限量版球鞋鞋尖，“番茄醬兌水兌多了吧？色素都舍不得放？
黏糊糊惡心死了，差評！差評！我要給你們店寫三百字‘用戶體驗’報告！
”臺本里根本沒這段詞！我臉上的“管家式悲傷”差點裂開一條縫。
內(nèi)心OS瞬間刷屏：用戶體驗?zāi)銈€大頭鬼，就你那五毛錢演技還挑道具？
你脖子上頂?shù)牟皇悄X袋是藝術(shù)細(xì)菌培養(yǎng)皿吧！這情節(jié)我熟！熊孩子作妖，得治！心里咆哮，
面上還得營業(yè)?？鋸埖匾欢渡窖蚝?，我?guī)е耷唬骸皡巧贍斆麒b吶，
這……這可是古堡秘制毒藥，一滴封喉，
這血漿……可是老爺珍藏三十年的西域……呃……草莓果醬??！”我瞎話張口就來，
試圖挽回劇情。吳家豪不耐煩地擺擺手，像驅(qū)趕蒼蠅：“得得得！
演技浮夸得像村口KTV點歌系統(tǒng)失控，道具敷衍得比大學(xué)生話劇社還慘。趕緊往下走流程，
別浪費時間！”他順手拿起自己帶來的那杯“X點奶茶”，狠狠吸了一口珍珠，
咀嚼聲格外響亮，仿佛在嚼著這浮夸劇本的尊嚴(yán)。
憤怒的小火苗在我心里騰地一下燒成了三昧真火。
我的目光牢牢鎖在那杯三分糖少冰的奶茶上，
一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邪惡計劃瞬間在戲精腦子里成型。影帝想體驗真實效果？
戲精這就給您加個超值體驗包，人生如戲，靠的就是臨場反應(yīng)，這情節(jié)我熟！“哎喲喂！
”我突然夸張地一拍腦門，山羊胡被震得徹底歪掉，“瞧我這記性，吳少爺請稍待片刻，
您這杯‘毒酒’啊，還得配上老奴特意溫?zé)岬摹當(dāng)嗄c引子’，效果才夠濃烈，
我這就去后廚給您取。”浮夸地說完，也不管流程卡在哪兒，端著托盤就往門口疾走，
寬大的燕尾服后擺掃過角落桌幾。我“慌亂”間，腳下一個“趔趄”，
手肘精準(zhǔn)地蹭過吳少放在小桌上的奶茶杯?！斑旬?dāng)！”“哎呀！”奶茶杯倒了，
黏膩的棕色液體和Q彈的珍珠瞬間傾瀉而出，熱情奔放地涌向吳少亮晶晶的球鞋和地毯。
“??！我的AJ??！”吳家豪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尖叫著跳起來，手忙腳亂地掏出紙巾擦拭。
現(xiàn)場瞬間一片混亂，驚呼和抱怨聲四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這場突發(fā)的“奶茶慘案”吸引。
就是現(xiàn)在！背對著混亂中心，站在包廂厚重歐式門邊的我，臉上那份“惶恐”瞬間消失，
眼神銳利如準(zhǔn)備捕獵的貓。我借著門框的掩護(hù)，
進(jìn)自己左側(cè)西裝馬甲的內(nèi)袋——那里靜靜躺著一板和桌上的“毒藥”蠟丸極其相似的玩意兒。
唯一的不同是，角落印著一個極度囂張呲著大白牙的賤兮兮笑臉logo，
某著名瀉藥品牌——以及盒身上那個早已過期的日期。兩指一錯，
右手捏著的強力過期瀉藥無聲地滑入托盤空位，那枚糖丸則被瞬間揣回我衣袋深處。
整個過程快如閃電，不足兩秒。讓你挑三揀四，體驗真實效果吧您嘞，
我心里痛快地吼了一嗓子，感覺比剛啃完十串變態(tài)辣烤雞翅還爽。同時，
我又極其自然地用鞋子蹭了蹭旁邊一小塊事先被她撒下的白色粉末，食用級起泡粉，
待會兒就靠它在“毒發(fā)”時制造口吐白沫的震撼視效了?！肮芗遥」芗夷闳四?！我的鞋??！
”吳家豪憤怒的聲音拔高了八度，快要把屋頂掀翻。“來了來了，老爺恕罪，少爺恕罪！
”我一秒切換回慫包老管家模式，端著那已然暗藏“殺機(jī)”的托盤，
臉上掛著夸張的誠惶誠恐，屁顛屁顛地小跑回來。托盤的銀光在搖曳的燈光下微閃，
那枚暗含“笑里藏刀”大禮的“毒丸”，靜靜地躺在盤中央。
吳家豪正氣急敗壞地擦著他的寶貝球鞋，壓根沒心思細(xì)看。“少爺，您的‘?dāng)嗄c引子’在此。
”我清了清嗓子，重新舉起托盤，將那枚新?lián)Q上的瀉藥蠟丸鄭重遞上，
山羊胡都透著一股復(fù)仇成功的莊重?！罢垊?wù)必…細(xì)細(xì)品味！”我微微彎腰，
眼底深處閃過一縷只有自己知道的狡黠光芒。2吳家豪怒氣未消，狠狠瞪了我一眼，
一把抓過那枚蠟丸，看也沒看，帶著一種“趕緊結(jié)束這破游戲”的決絕，
“咔噠”一聲捏碎外面的蠟封，露出里面淺棕色的小藥丸，脖子一仰，
用水杯里不知誰喝剩的半杯水囫圇吞了下去。
我心滿意足地在心里給自己點了個大大的贊：Action，好戲開場，影帝，
請開始您真正的表演！藥丸下肚不過幾十秒。吳家豪眉頭猛地一擰，
臉上突然涌起一種極其復(fù)雜的表情——像是痛苦萬分，又摻雜著幾分難以置信，
甚至還有一絲……努力憋住什么的感覺？他捂著肚子，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奇怪聲響。
“少……少爺？”旁邊的大小姐玩家怯生生地喊了一句。“噗——咳咳！
嘔……呃呃呃……”吳家豪身體劇烈一晃，猛地向前一栽，
噗通一聲重重摔倒在林小小精心布置的“草莓果醬血漿地”上。劇烈的咳嗽伴隨著翻涌，
大量綿密的白色泡沫如同噴泉般從他口鼻中瘋狂涌出，頃刻間糊了滿臉。
在昏暗的燈光下和滿地的“血漿”映襯下，視覺效果堪稱驚悚。
包間里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隨即短暫死寂。
“我……我的老天爺……”一個扮演黑臉保鏢的玩家看得目瞪口呆。下一秒，
寂靜被雷鳴般的掌聲和喝彩打破?！芭１?，吳少牛逼！”“臥槽！這口吐白沫！這眼神！
影帝附體??！”“值了！這票價值了！太敬業(yè)了！加雞腿！必須加雞腿！
”我的心臟在胸腔里快樂地打著小鼓點，要不是穿著管家的緊身馬甲，
我簡直想原地跳段踢踏舞。我激動地用力一拍大腿，拍得太響自己先疼得咧了下嘴：“吳少，
影帝級發(fā)揮，這波臨場發(fā)揮必須加錢，大家鼓掌！！！”我的聲音又高又亮，
充滿了與有榮焉的自豪感?？吹?jīng)]，這就是老娘調(diào)的‘影帝套餐’，效果炸裂，
今晚盒飯加兩個鹵蛋！掌聲和哄笑聲淹沒了小小的得意。吳少臉朝下趴在猩紅的“血漿”里，
身姿扭曲，一動不動。白沫順著他的臉頰流下，滴落在“血漿”上，暈開一點點刺目的粉紅。
一個玩家湊近了些，好奇地伸手想拍他肩膀：“吳少？牛逼完了該謝幕了吧？
盒飯領(lǐng)完記得結(jié)賬……”指尖剛碰到吳少的肩膀——玩家臉上的笑容猛地僵住，
如同被閃電劈過。我還在咧著嘴帶頭鼓掌：“再來點！給吳影帝愛的鼓……”聲音戛然而止。
包間里熾熱的氣氛驟然凍結(jié)。所有人臉上的興奮和笑意瞬間褪色。
角落里那個一直舉著手機(jī)錄像，備把這段“神級演技”發(fā)社交平臺的玩家，
手抖得幾乎握不住手機(jī)。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屏幕上——屏幕上，
吳少那沾滿白沫的臉毫無生機(jī)，青灰色的嘴唇微微張開，瞳孔邊緣翻出一絲瘆人的眼白。
“嘎噠?！笔謾C(jī)從他冰涼的手指間滑落，掉在厚厚的地毯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悶響。
真正的死寂，像一層厚厚的裹尸布，嚴(yán)嚴(yán)實實地籠罩了《血色古堡》的舞臺。我的視線，
如同生銹的齒輪，
一格一格地、落在自己剛才因為“興奮拍大腿”而不小心踢到的墻角垃圾桶。
一個非常眼熟的，印著呲牙笑臉標(biāo)志的小小包裝盒，露出尖銳的一角，在昏暗的光線下，
對著我無聲獰笑。“啪嗒?！蹦锹曒p響，不是手機(jī)落地的聲音，
更像是我腦子里那根名為“理智”的弦瞬間崩斷的動靜。前一秒還如同沸水般喧鬧的包間，
凝固成了冰窖。只有角落里那支不知道哪位玩家遺忘的藍(lán)牙音箱，
還在盡職盡責(zé)地播放著《血色古堡》陰森的背景音樂。此刻聽來，
卻像是在演奏一曲沉痛的哀樂，每一個音符都砸在心尖上。
我的目光如同被強力膠死死黏在那只墻角垃圾桶上。我下午剛買的強力瀉藥，
包裝盒怎么會在這里？我明明記得……記得混亂中慌亂地塞進(jìn)了道具服的內(nèi)袋深處。
心臟以一種要撞碎胸骨的狂暴節(jié)奏在瘋狂擂動。
3“呵…咳咳……”有人忍不住發(fā)出了驚懼的抽氣聲，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吳、吳少？”扮演大小姐的女玩家，剛才還興奮得滿臉通紅，
此刻聲音抖得像寒冬里的落葉，染上了哭腔。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尖，
想去推一推那個趴在“血漿”和嘔吐白沫混合物中一動不動的人影?！皠e碰他！
”一聲帶著強烈驚恐的尖叫撕裂了寂靜，是那個扮演保鏢的男玩家吼出來的，
他甚至下意識地后退了兩步，撞歪了身后的椅子。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耳畔嗡嗡作響，
像有千百只蒼蠅在轟炸，渾身冰冷，手腳麻木，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死、死了？
真死了？
在挑剔奶茶杯會不會弄臟他AJ的吳大少爺……就因為我偷偷塞進(jìn)他“毒酒”里的那顆瀉藥？
過期瀉藥威力這么大？！ 我的內(nèi)心在瘋狂尖叫，幾乎要把靈魂震碎，
包裝上明明只寫了“可能引起腹瀉、腹痛”，沒說會殺人啊！不對，這肯定不對，
肯定哪里搞錯了，劇本殺，這一定是劇本殺，是吳少這個王八蛋在整我。對，
報復(fù)我剛才用奶茶潑他鞋，一定是這樣，這情節(jié)……我……我一點都不熟??！
混亂的念頭如同野馬在我腦海里奔騰沖撞?！拔?！喂！120！快打120啊！
”終于有人反應(yīng)過來，聲嘶力竭地吼著，掏出手機(jī)的手抖得不成樣子，幾乎握不住。“還有，
報警，快報警??！”包間里瞬間再次被恐懼激活，陷入一片更加劇烈的混亂。有人沖向門口，
有人蹲下去試圖檢查鼻息，有人尖叫著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讓開，都讓開，保持距離，保護(hù)現(xiàn)場！
”就在這時，一道帶著哭腔，卻硬要表現(xiàn)出一種極力想要掌控局面的聲音，強行壓過了混亂，
突兀地響了起來。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聲音的源頭——我身上。
我不知何時已經(jīng)“臨危不亂”，猛地推開擋在身前的玩家，
扮演“黑心律師”的大哥被她推得一個趔趄，一個箭步?jīng)_到吳家豪趴著的尸體旁邊。
我臉上的惶恐和蒼白還沒退散，就被一種強行擠出來的贊賞和不耐煩的浮夸表情所覆蓋。
“哎喲喂！吳少！吳少爺！”我半蹲下來，
手指試探性地戳了戳吳少粘著白沫和“血漿”的后脖頸。嘶——涼的！
我的手指像被燙了一下，猛地縮回。那涼意像一條毒蛇順著指尖直往骨髓里鉆。
內(nèi)心瞬間警鈴大作，瘋狂刷著彈幕：涼的！死透了？不會吧不會吧！盒飯這么快就餿了？！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我深吸一口氣，一股血腥糖漿味直沖鼻腔，差點干嘔，
猛地加大了聲音。帶著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惋惜，猛地拍了一記響亮的大腿，
還是剛才拍過有點疼的那條，啪啪脆響：“我滴個親娘老天爺喲，行，算你狠！
”我的聲音陡然拔高，尖得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瞬間覆蓋了整個房間，
甚至壓過了背景音效：“吳少，吳少爺?。∧@波臨場發(fā)揮，我林小小給跪了，影帝級，
真正的影帝級??！”我一邊用夸張的語調(diào)喊著，一邊用眼角余光瘋狂掃描吳少的狀況。
那臉色，青灰得像是剛從腌菜缸里撈出來；那姿勢，僵硬得宛如博物館里風(fēng)化千年的雕塑。
我的后背瞬間被冷汗?jié)裢福珣?，必須演下去。我站起身來，雙手叉腰，
對著周圍一圈被她這“神來一吼”再次定住的玩家們，繼續(xù)我的表演。
帶著一種主持人特有強行熱場的煽動勁兒：“看到?jīng)]有，什么叫敬業(yè)，什么叫為藝術(shù)獻(xiàn)身，
瞧瞧這眼神，瞧瞧這肢體語言，瞧瞧這口吐白沫逼真度，什么叫沉浸式，
這就是沉浸式影帝認(rèn)證，今晚盒飯——不，宵夜必須給你加兩個……不，三個鹵蛋！
老板不給報銷我林字倒過來寫！”內(nèi)心瘋狂祈禱：快點動一下啊王八蛋，別玩了，
會嚇?biāo)廊说?！我的聲音洪亮，試圖用她這夸張的表演重新點燃現(xiàn)場的氣氛，
把這“死亡現(xiàn)場”重新拉回“演技爆發(fā)”的軌道?？上?。這一次，無人鼓掌，無人喝彩，
連一點捧場的笑聲都沒有。所有人，都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
看著這個在“尸體”旁邊激情演講，山羊胡還歪在一邊的“林管家”。那眼神里有恐懼，
有茫然，有驚疑不定，更多的是赤裸裸的——“這女的有病吧？！
”4“林…林DM…”扮演大小姐的女玩家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眼淚終于奪眶而出，
“吳…吳少爺他……他好像……真的不行了……”她捂住了眼睛，肩膀劇烈地聳動起來。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話，剛才那個被我推開的“黑心律師”大哥，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指著墻角垃圾桶的位置。仿佛看到什么極其可怕事物的聲調(diào)喊：“瀉…瀉藥，大家看垃圾桶，
空的包裝，！和……和她給吳少那個‘毒藥’盒子一模一樣，
她剛才給吳少吃的……是真瀉藥！她殺人啦——?。?！”“轟——！”最后三個字，
像一顆引爆的炸彈，瞬間摧毀了包間里最后一絲虛假的平靜?！笆裁矗繛a藥？”“她換藥了？
殺人了？”“天??！毒殺！真·劇本殺！”“快離她遠(yuǎn)點！”“報警！快報警?。?/p>
”所有玩家的眼神瞬間變了，從恐懼和茫然變成了赤裸裸的驚恐，迅速遠(yuǎn)離了我這個中心，
看向我的眼神，如同看著一個手持利刃，面帶詭異微笑的變態(tài)殺人狂。我腦子里嗡嗡作響，
猛地扭頭看向那個被我踢歪露出尖角的垃圾桶，那個呲牙笑臉的空包裝盒，
正像一張嘲諷的大嘴，無聲地對她獰笑著。完了，證據(jù)確鑿，跳進(jìn)黃河都洗不清了！
一股冰冷的絕望瞬間攫住了我。我張了張嘴，想解釋，
想說“我就是想惡作劇讓他拉拉肚子沒想殺人”，
想說“他的死肯定另有原因”……但所有的話都卡在喉嚨里，只剩下瞬間飚出，
洶涌滾燙的眼淚。身體的本能比腦子更快一步。剛剛還激情澎湃“主持正義”的我，
雙腿一軟，失去所有力氣，“噗通”一聲，像一灘爛泥似的，直接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粘膩的“血漿”浸濕了我的管家褲腿。我完全沒察覺，只是茫然地望著吳少僵硬的背影，
像個無措的孩子，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混合著臉上蹭到的糖漿“血跡”，
看上去無比凄慘又……滑稽。“嗚嗚嗚……”壓抑的嗚咽終于沖破了喉嚨，
小小的肩膀開始劇烈地抽動起來。我真嚇懵了，百口莫辯。怎么會這樣？，
內(nèi)心只剩下這一個念頭，像復(fù)讀機(jī)一樣瘋狂循環(huán)。
我就想教訓(xùn)一下臭屁少爺……怎么會……變成這樣？就在這時，包間沉重而華麗的雕花木門，
被從外面“嘎吱”一聲推開了。刺眼的走廊燈光猛地傾瀉進(jìn)來，
與包間內(nèi)昏暗詭異的氛圍形成了強烈的分割線。光暈中，
兩個穿著深藍(lán)色制服的警察率先走了進(jìn)來，表情嚴(yán)肅，眼神銳利地掃過混亂的現(xiàn)場。緊接著，
一個高瘦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跟在警察身后，邁了進(jìn)來。一瞬間，
仿佛包間里所有雜亂無章的光線都在那一刻主動避開了他。
來人穿著一身剪裁極為合體的深灰色西裝，沒有一絲褶皺，領(lǐng)帶打得一絲不茍，
金色的領(lǐng)帶夾在燈光下閃出一點冰冷的光澤。他的五官是那種極具雕刻感的深邃，鼻梁高挺，
嘴唇削薄，但此刻緊抿著，線條冷硬得像結(jié)了冰。那雙眼睛尤其引人注目，
瞳孔的顏色是一種非常深的墨黑，里面沒有任何屬于人的溫度，
只有純粹理智得近乎殘忍的審視光芒。他的目光，如同最精準(zhǔn)的掃描儀，
冷靜快速地從癱在地上哭得毫無形象可言的我臉上掃過。看到我臉上混合的淚水，
鼻涕泡和疑似血跡的粘稠物時，眉心似乎不易察覺地蹙了一下，轉(zhuǎn)瞬即逝，
又滑過遠(yuǎn)處那毫無生氣的尸體。掠過地上混合的“血漿”白沫，
本資料、倒扣的飲料杯、幾顆散落的、沾了糖漿的、QQ彈彈沒被吃掉的珍珠……以及那個，
在墻角里像證物標(biāo)簽一樣顯眼，印著呲牙笑臉的瀉藥空包裝盒。
當(dāng)他的視線最終落在整個如同被颶風(fēng)掃過，
雜亂無章的廉價道具、嘔吐物和人類情緒殘骸的混亂現(xiàn)場時——他那張如同完美冰雕的臉，
終于，裂開了一絲縫隙。不是情緒，不是表情。是眉頭，那兩道英挺的眉，狠狠地，
如同被強電流擊中般，擰在了一起，緊抿的唇角向下壓出一個更冷的弧度。我淚眼婆娑中，
只看到他輕微仿佛怕被這污濁空氣污染一般，向后退了極其細(xì)微的半步。緊接著，
一只戴著黑色薄款皮手套的手，不是警察配備的那種，更像是個人習(xí)慣，
伸進(jìn)了他筆挺的西裝上衣口袋。動作利落，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執(zhí)行某種神圣儀式的冷肅感。
一塊包裝精美散發(fā)著淡淡檸檬清香的消毒濕巾，被精準(zhǔn)地抽了出來。然后，
這位看起來像是來自另一個無菌文明，氣質(zhì)格格不入的西裝精英男，
旁若無人地撕開濕巾包裝，抽出一片，開始擦拭。先是戴著手套的手指，仔仔細(xì)細(xì)，
每一寸紋理都要照顧到。然后是不戴手套的手腕內(nèi)側(cè)皮膚。
接著是擦過剛才可能不小心碰到門把的西裝袖口下緣。動作一絲不茍，安靜得詭異，
帶著一種近乎偏執(zhí)，對清除一切可能沾染物的專注，在這混亂絕望的環(huán)境里，
這專注顯得異常荒誕而冰冷。擦完一遍，他似乎仍不滿意，又取出另一塊新的濕巾。
他抬起手，對著頭頂慘白的燈光，反復(fù)檢查著自己的手指。那姿態(tài)，仿佛不是在做清潔，
而是在進(jìn)行某種精密器械的保養(yǎng)。5我癱在地上，臉上的鼻涕泡都忘了擦，
掛著眼淚圓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個男人。他站在光與暗的交界處，身姿挺拔，
如同一座的冰冷燈塔。一種被極度反差刺激出來的離奇荒誕感，攫住了我。這人……誰??？
這種場合還擦擦擦……他是潔癖成精了嗎？！消毒大佬救命啊——！??！無聲的內(nèi)心吶喊，
終于沖破了驚恐的壁壘。我看著這最后一絲看似能救命，但極其不靠譜的消毒稻草，
被絕望淹沒的胸腔里，陡然生出了一股蠻力。警笛刺耳的嗡鳴從窗縫里硬生生擠進(jìn)來，
像無數(shù)根冰冷的針，扎得我一個激靈，
差點把眼前這位正在瘋狂擦拭袖口的“消毒大佬”當(dāng)成救命菩薩當(dāng)場跪拜。
現(xiàn)實抽了我一記響亮的耳光。我癱在那兒，渾身軟得像被抽了骨頭的章魚，
一張臉像個打翻了的調(diào)色盤，色彩紛呈，精彩絕倫。跑，快跑！
殘存的理智在腦海里撕心裂肺地尖叫?？呻p腿就是不聽使喚，
我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兩個警察如臨大敵地一步步朝自己逼近，宣告終結(jié)的聲響。
“這位……女士，”其中一個年長些的警察，皺著眉，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穩(wěn)，
但那目光掃過我狼狽不堪的樣子和地上慘不忍睹的現(xiàn)場時。嚴(yán)厲得能刮下我一層皮，
“請配合我們調(diào)查，請你站起來，坐到那邊去。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包間角落里稍微干凈些的一張單人沙發(fā)。我打了個響亮的哭嗝，
茫然地點點頭，喉嚨里發(fā)出一串意義不明的咕噥。我嘗試撐起身體，可手腳冰涼發(fā)麻，
一使勁，整個人重心不穩(wěn)，往前一個趔趄——“噗！”那只被糖漿泡得發(fā)粘的手掌，
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按在了地上一灘尚未完全凝固的白色起泡粉泡沫和“血漿”的混合物上。
黏膩冰冷的觸感激得我頭皮一炸，“哇”的一聲，剛剛勉強壓抑下去的驚恐再次決堤。
就在我眼淚鼻涕即將二度決堤的絕望關(guān)頭，眼角的余光，仿佛被某種求生本能鎖定，
死死地釘在了那個立于門邊，宛如一座正在進(jìn)行日常消毒維護(hù)的冰山雕像——沈硯身上。
那專注到近乎變態(tài)的程度，那與周圍末日般氛圍格格不入的冷靜……落在驚恐過度的我心底，
卻奇妙地扭曲成了某種扭曲的希望。他不一樣，消毒大佬看著就像能洗清冤屈的。
這個極其荒誕且毫無邏輯的念頭，如同黑暗中最后一點螢火，
瞬間點燃了我那顆瀕臨崩潰的心?！按罄小。?！”一聲凄厲得能震碎玻璃杯的哭吼，
毫無預(yù)兆地從我喉嚨深處爆發(fā)出來。我身體里不知從哪里突然涌出一股蠻牛般的力氣，
掙扎著從地上猛地彈射而起。雙腳還被粘膩的“血漿”拉扯著，干脆手腳并用，
像一只四蹄染血的奇行生物，目標(biāo)明確，氣勢磅礴地朝著沈硯猛撲過去。那一刻，
我眼中只有沈硯，那是我的救命稻草，我的青天大老爺，我的消毒圣光。
雖然腦子已經(jīng)徹底短路?！按罄?！冤枉啊——！”這一聲嚎叫，氣貫長虹，響徹云霄，
甚至還帶著點唱戲的抑揚頓挫。我張開的雙臂，如同迎接神諭，直直地奔向沈硯，
眼看就要來個劫后余生的熱情擁抱。電光火石之間！
一直背對著混亂專注于個人清潔世界的沈硯，像后背裝了感應(yīng)雷達(dá)，
在那帶著腥甜濕氣的“人形兇器”即將觸碰到他那價值不菲，
纖塵不染的深灰色西裝面料的前0.01秒——刷！他動了！動作幅度極小，
卻迅捷得如同演練過千百遍。僅僅是肩膀微側(cè)，身體極其利落地一個擰轉(zhuǎn)，
整個人如同移形換影，瞬間就從我撲來的路徑上消失了。他甚至沒有回頭，
只用了一個流暢至極的閃避動作，便完美避開了這次“生物污染源”的近距離接觸。
我撲了個空，巨大的慣性讓我根本收不住腳，“砰”一聲悶響，臉朝下，
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在了沈硯剛剛站立位置后面，那厚重且沾著無數(shù)不知名客人手印的華麗門板上。
“唔！”我眼前直冒金星，差點直接把門板撞穿，頭暈眼花地滑坐在地上，
一手捂著撞疼的鼻子，另一只手還不死心地朝沈硯原本站立的空氣方向亂抓，
：“冤枉……大佬……救、救命……嗚嗚嗚……”沈硯此時已經(jīng)悄然出現(xiàn)在了門板的另一側(cè)，
距離我兩米開外。他依舊面無表情，甚至連呼吸頻率都未曾改變，
只是那雙深得看不見底的墨黑瞳孔里，極快地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神色——似乎是嫌棄？
是困惑？亦或是對“人類行為模式多樣性”有了新的認(rèn)知？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因為急速閃避而稍微起了些微不可察褶皺的西裝褲管，
眉頭又?jǐn)Q緊了一分。他連看都沒看撞得七葷八素的我，直接無視了我驚天動地的哭喊，
轉(zhuǎn)頭對旁邊一名負(fù)責(zé)維持秩序的年輕警員極其簡短地開口，
聲音冷得像冰鑿：“把她安置到臨時隔離區(qū)。遠(yuǎn)離污染源核心?！?聲音不大，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感。那年輕警員下意識地點點頭，
連忙上前去拉還在地上蠕動掙扎，哭得撕心裂肺的我。
我被兩個警員幾乎是半拖半架地弄到了包間隔壁，原本用作更衣室的臨時隔離區(qū)。
這里總算暫時清凈，遠(yuǎn)離了那地獄般的案發(fā)現(xiàn)場和嗆人的香薰。但恐懼絲毫沒有減輕，
反而因為剛才的“撲空受挫”更添了十分委屈。沈硯在初步查看了現(xiàn)場并布置警戒線后，
也來到了隔離區(qū)。他推門而入，徑直走到窗邊，掏出了口袋里剩余的最后一塊消毒濕巾，
開始專注地擦拭窗框邊緣和門把手——這些即將成為他主要工作區(qū)域的高頻接觸點。
更衣室里只剩一個負(fù)責(zé)筆錄的警員，沈硯，以及坐在小板凳上，
像只驚嚇過度的鵪鶉一樣瑟瑟發(fā)抖的我。
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濕巾的檸檬味和我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案發(fā)現(xiàn)場綜合氣息”。
沈硯旁若無人地擦完了窗框，又不知從哪里變出一塊干凈的濕巾，
開始擦拭自己的皮鞋尖——那是剛才移動時最接近污染物的部位。動作慢條斯理，極其考究，
?？粗菍Ｗ⑾镜膫?cè)影，我那顆被恐懼壓得快碎掉的心，
在絕望的海洋里再次艱難地冒了個泡。消毒大佬在準(zhǔn)備審訊我了，他準(zhǔn)備洗刷我的冤屈，
他擦那么仔細(xì)一定是想查清楚！這神一般的邏輯瞬間給了我莫大的勇氣，
或者說破罐破摔的蠻勇！“大佬??！”我“噌”地從小板凳上站起來，這次沒撲過去，
主要是凳子限制了發(fā)揮，但也往前猛沖了一步，動作幅度之大，差點把自己帶倒。
我對著那個正在擦鞋的冰山背影，用盡全身力氣，
混合著哭腔、委屈、恐懼和一種令人啼笑皆非的舞臺劇腔調(diào)，開始了我的陳情：“大佬！
您要替小的做主啊?。?！”聲音之尖利，把正欲記錄的小警員嚇得筆一哆嗦。
沈硯擦拭鞋尖的動作沒有絲毫停滯，仿佛那聲音只是背景蒼蠅的嗡鳴。
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冤情申訴中，根本沒注意大佬的反應(yīng)，
只覺得是他在仔細(xì)傾聽證據(jù)：“冤枉啊——?。?！”我拉長了調(diào)子，仰起脖子，
如同古裝劇里即將赴死的義士，字字泣血，“我這冤枉，冤得六月飛雪，冤得天昏地暗，
冤得能讓黃河倒流，冤得竇娥看見我都得喊聲祖師爺，
比我去年看的那部二百集古裝虐心大劇女主角加起來還要冤！”旁邊的小警員嘴角微微抽搐，
努力憋笑。我激動地?fù)]舞著手臂，
鼻涕泡在燈光下閃閃發(fā)亮：“我就想給那個自大狂點顏色看看，
小小地、微不足道地、輕微地、無傷大雅地惡作劇那么一下下下，
就想讓他體驗體驗什么叫真實的生理特效。這情節(jié)我熟啊，
哪個演反派的還沒給主角下過‘瀉藥’？誰知道他……誰知道他色弱不說，還這么不經(jīng)看?。?/p>
！”我越說越委屈，又帶了哭腔：“我就是個卑微的打工人，
辛苦搬磚買點過期瀉藥我容易嗎，那藥它包裝上寫得明明白白，只拉到腿軟，吃不死人，
誰知道他……他……”我指了指隔壁方向，聲音顫抖，
“他吃著過期藥還能真把自己給‘演’死了？大佬您說！這難道還是瀉藥的錯嗎？！
”沈硯終于停下了擦拭鞋尖的動作。
他把最后一塊濕巾精準(zhǔn)地丟進(jìn)旁邊特意準(zhǔn)備的一個黑色小垃圾袋里。然后，他緩緩地轉(zhuǎn)過身。
修長的身影帶來一股無形而冰冷的壓力，瞬間籠罩住整個狹小的更衣室。他沒有看我。
目光先是掃過我腳下的地面，確認(rèn)我沒有再次污染他的清潔區(qū)域，然后，
如同兩柄淬著寒冰的手術(shù)刀，精準(zhǔn)無比地，落在了我那張“色彩繽紛”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