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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如潮,走馬燈一樣的畫面在我腦海里映著,最后停留在許易和南溪牽著的手。
許易,我那點真心被糟踐的一點不剩,我愛不動了。
眼前霧蒙蒙一片,止不住的淚,許則什么話也不說,只那么靜靜的看著我,隨即嘆了嘆氣,單膝下跪伸手擦了擦我的淚。
“晏晚,你什么時候才能看看身后的我那?”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學(xué)校附近的骯臟小巷子里,那個時候我只是許家見不得光的私生子,所有人都討厭我,憎恨我,明明我什么都沒有做錯,卻從一出生就成了罪惡?!?/p>
“我沒有愛我的親人,也沒有朋友,天地之大,蜉蝣身小,連我的一席之地也容不下,唯一能和我說話的,是巷子里的那只小貓?!?/p>
“我剛見它時,它小小的睜不開眼,連叫息聲都微弱,沒人要我,也沒人要它,鬼使神差的,我竟覺得我和它有些相似,下定了心思要養(yǎng)它?!?/p>
“可許易見不得我好,那天進(jìn)了巷子里非要把它帶走,是你和他說了好半天的話,才能把它留下?!?/p>
“好多個日子里我都看見你,蹲在逼仄的小巷里,一點點喂小貓腸?!?/p>
“晏晚,你留下了我的小貓,也留下了我對人間的最后一點幻想,所以,你愿不愿意來我身邊,讓我陪你走完剩下的人間?”
許則的眼眶微紅,說話的音里也打著顫,一字一句認(rèn)真的不行,他的愛太過真誠,我一時膽怯,只能扭過頭不回答他的話。
他倒是不急,只苦笑著把我抱到床上,掖了掖被角,聲音輕輕的說,他會給我一個家。
屋里關(guān)了燈黑漆漆一片,他身上的薄荷氣味給我?guī)砹饲八从械陌残模且凰查g理智分崩離析,大腦叫囂著說想要被愛。
于是神志不清,我開了口說話。
“我在城里當(dāng)了好久的脫衣舞娘,早就被人看透摸光了,不干不凈,你不嫌臟?”
空氣靜了一瞬,他沒說話,我像是懂了他的答案,只能強(qiáng)撤了扯嘴角,露出自嘲的笑,隨即將頭埋進(jìn)枕頭里。
剛想開口圓話,就聽他聲音低沉暗啞的開了口。
“貞潔不貞潔的,我全然不在意?!?/p>
“在我心里,你永遠(yuǎn)干干凈凈,立于我心尖尖的地方?!?/p>
“可我還是怪…”
他話沒說完,便頓了頓,摸著黑牽上了我的手,我剛剛懸著的心又升了起來。
“可我還是怪自己爬的太慢,來的太晚,讓你一個人吃了這么多的苦頭。”
“你身上這么多的傷,疼不疼?一個人的時候,會不會也委屈的哭?”
“晏晚,我能給你一個家的?!?/p>
我死死的咬著唇,直至血腥氣息縈繞在鼻尖都沒有松開,我怕,怕他聽到我的哭聲,怕我哪點柔軟的地方,再次被戳傷。
這么多年都是這樣,受了委屈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哭一場,便依舊能挺著看第二天的太陽。
許則倒在了床上,虛抱著我,輕輕呢喃著歌謠。
于是這么多年里,我第一次沒借助藥物,睡了個安穩(wěn)覺,沒有人頂著醉意拍打我的門叫我滾出去,也沒有人將我衣衫扯下按在床底。
今夜,是我真正意義上的平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