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晴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呼——”
她一聲極輕的嘆息,帶著幾分自嘲和濃濃的不確定。
“哪有什么獸潮?”
蘇晚晴環(huán)視四周,只有風(fēng)吹過林梢的嗚咽,和遠(yuǎn)處幾聲倦鳥歸巢的啼鳴,靜謐得近乎詭異。
“我在云霧森林轉(zhuǎn)了一天,別說獸潮,連妖獸都沒遇到幾只像樣的?!?/p>
“看來陸長卿那混蛋的心聲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她咬著下唇,心里那點(diǎn)期待像是被戳破的氣球,癟了下去,只剩下被戲弄的羞惱。
“說什么獸潮,什么英雄救美,編得倒是一套一套,我真是昏了頭,才會信了他的邪。”
她此次深入這危機(jī)四伏的云霧森林,找那傳說中的九色幽蓮倒是其次,畢竟線索虛無縹緲,最主要的目的是來驗證陸長卿冒出來的“心聲”是真是假!
自己居然把陸長卿的話如此重視,傳出去自己高冷之花的名聲就保不住了。
“阿大。”
她嘴唇微動,一絲極細(xì)微的靈力波動傳向密林深處,“還沒動靜嗎?”
“回稟小姐,一切正常。”
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直接在她識海中響起。
蘇晚晴眉頭微蹙。
“再等等?!彼謇涞穆曇魩е蝗葜靡?,“讓你躲好就躲好,沒我的命令,不準(zhǔn)現(xiàn)身。還有,把氣息收斂。”
她再次強(qiáng)調(diào)。
“是,蘇小姐?!?/p>
阿大的聲音帶著無奈,徹底沉寂下去,仿佛融入了森林的陰影。
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流逝,夕陽的余暉徹底消失,林間徹底暗了下來,只有一些發(fā)光的苔蘚和夜梟的眼睛在黑暗中幽幽閃爍。
蘇晚晴的心也一點(diǎn)點(diǎn)沉下去。
果然是假的。
陸長卿,你這個滿嘴跑飛劍的混蛋!
浪費(fèi)本小姐的時間!
還害我還借來了圣地的鎮(zhèn)獸鈴!
回去定要你好看!
再也不理你了。
就在她徹底放棄,準(zhǔn)備招呼阿大離開,轉(zhuǎn)道去更深處碰碰運(yùn)氣找幽蓮時。
轟隆隆?。。?!
毫無征兆!
腳下的地面猛地劇烈震動起來。
像一條被激怒的太古土龍在瘋狂翻滾,粗壯的千年古樹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音,根系被硬生生從泥土里撕裂、拋起。
無數(shù)碎石、斷枝如同暴雨般從頭頂砸落。
“地龍翻身?!”
蘇晚晴瞳孔驟然收縮,足尖一點(diǎn),身形如風(fēng)中飄羽,輕盈地避開幾塊砸落的巨石,穩(wěn)穩(wěn)落在一棵劇烈搖晃的巨樹橫枝上,月白裙裾在狂暴的氣流中獵獵作響。
不!不是地震!
她猛地抬頭,銳利的目光穿透彌漫的煙塵,死死鎖定東南方向。
那里,煙塵沖天!遮天蔽日!
如同決堤的黑色洪流,裹挾著毀滅一切的氣勢,洶涌而來。
是牛!
數(shù)不清的蠻牛兇獸。
每一頭都壯碩如小山,肌肉虬結(jié)如巖石,覆蓋著厚厚泥漿和血痂的皮毛在狂奔中賁張。
它們赤紅的牛眼在黑暗中燃燒著瘋狂的光芒,粗大的鼻孔噴出灼熱的白汽,匯聚成一片翻滾的云霧。
巨大的牛蹄每一次踏下,都讓大地發(fā)出痛苦的哀鳴,留下深深的坑洞。
它們撞斷古木如同撞碎枯枝,碾過巨石如同踏平土丘,所過之處,一片狼藉,生機(jī)滅絕。
獸潮!
真的是獸潮!
陸長卿心聲分毫不差!
蘇晚晴表情無比震驚中帶著難以置信,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不愿承認(rèn)的“果然如此”交織在一起,讓她那張如冰山般的絕美容顏出現(xiàn)了劇烈的情緒波動。
“獸潮真的來了?!?/p>
她喃喃自語,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陸長卿的“預(yù)言”成真帶來的巨大沖擊。
但下一刻,她瞬間壓下所有雜念,目光如電,掃過洶涌而來的黑色狂潮,內(nèi)心卻奇異地冷靜下來。
怕?不存在的。
一方面,化龍巔峰的阿大就在暗處,這是她最大的底氣。
另一方面,她纖細(xì)的手指再次撫上腰間的青銅鈴鐺,冰涼的觸感傳來,帶著一種奇異的鎮(zhèn)定力量。
鎮(zhèn)獸鈴。
幸虧她信了陸長卿的心聲,把它借出來了。
不然面對這狂暴的獸潮,即便是她,也難免狼狽。
一絲極其微妙的、連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慶幸,悄然滑過心間。
隨之而來的,則是更深的疑惑:陸長卿,你到底還知道什么?
“蘇小姐,要不要我來幫你?!卑⒋舐詭?dān)心密語傳來。
“阿大,沒我信號,不準(zhǔn)出來!”蘇晚晴再次密語傳音,語氣斬釘截鐵。
她倒要看看,陸長卿心聲里的下一個環(huán)節(jié),英雄救美會不會準(zhǔn)時上演。
眼看著獸潮洪流的前鋒,那幾十頭最為狂暴、鼻孔噴著火焰的赤角蠻牛,距離她已不足百丈。
腥臭的熱風(fēng)撲面而來,帶著死亡的氣息。
蘇晚晴動了。
她并未拔劍,只是手腕極其優(yōu)雅地一翻,動作輕靈得如同拈花。
“叮鈴——”
一聲清脆、悠揚(yáng),仿佛帶著遠(yuǎn)古祭祀韻味的鈴聲,從她手中的青銅小鈴鐺上蕩漾開來。
鈴聲不大,卻仿佛蘊(yùn)含著某種至高無上的法則,穿透了蠻牛震耳欲聾的咆哮,穿透了大地崩裂的轟鳴,清晰地回蕩在每一頭蠻牛的耳畔,甚至靈魂深處!
“哞——?。?!”
奇跡發(fā)生了!
那如同鋼鐵洪流般勢不可擋的蠻牛群,最前方的赤角蠻牛首領(lǐng),赤紅的雙目中瘋狂之色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無法抗拒的恐懼和臣服。
它發(fā)出一聲驚惶的哀鳴,前沖的勢頭硬生生剎住。
巨大的慣性讓它四蹄在地上犁出深深的溝壑。
它這一停,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
后面的蠻牛猝不及防,如同多米諾骨牌般狠狠撞在前面的同類身上。
“哞!”
“砰!”
“轟!”
哀嚎聲,撞擊聲,骨骼斷裂聲,瞬間取代了狂暴的奔襲聲!
剛才還毀滅一切的黑色狂潮,此刻在鎮(zhèn)獸鈴清越的鈴音籠罩下,竟如同被施了定身咒,陷入了一片混亂的踩踏和停滯。
無數(shù)蠻牛焦躁地原地踏步,赤紅的牛眼雖然依舊兇戾,卻失去了目標(biāo),只剩下本能的恐懼和茫然,在原地打著轉(zhuǎn),互相沖撞。
蘇晚晴立于橫枝之上,衣袂飄飄,神色清冷,宛如月宮仙子臨凡,只是輕輕搖動一個小鈴鐺,便讓萬千兇獸俯首。
這一幕,極具視覺沖擊力。
反差強(qiáng)烈到極致!
暗處的阿大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喃喃:“這鎮(zhèn)獸鈴不愧是圣地重寶?!?/p>
蘇晚晴內(nèi)心同樣不平靜,“林嘯天呢?怎么還沒出現(xiàn),躲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