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知在茶水間煮咖啡時，整個律所的空氣似乎都被那股醇厚的香氣軟化了。
她穿合身的黃色套裝，踮腳夠高處的濾紙，馬尾辮隨著動作晃悠，鼻尖還沾了點咖啡粉。
嚴實抱著文件路過，皺著眉看她手忙腳亂，最終卻沒說什么，只在半小時后發(fā)現(xiàn)辦公桌上多了一杯溫度剛好的咖啡。
在這個每天要面對各色人，工作充滿高度壓力的律師所來說，咖啡是消耗品。周知知的到來，茶水間的磨豆聲成了律所的隱形時鐘。
周知知6記得每個人的口味：李姐要加兩勺糖，訴訟部小王偏愛深烘，而嚴實永遠是手沖單品，不加奶糖，杯底要留三分之一的余溫。
她像只勤快的小蜜蜂，抱著咖啡壺穿梭在格子間，笑容比濃縮咖啡更具穿透力，連最刻板的老律師都會在接過咖啡時，難得地彎一下嘴角。
起初，嚴實對周知知的感覺，是除了泡得一手好咖啡外。工作能力還要待觀察。
她整理錯卷宗時，他會把文件摔在桌上，冷聲道：“日期順序都搞不清，怎么當助理？”
她在會議室說錯話時，他用鋼筆輕敲桌面，眼神里的寒意能讓空氣結(jié)冰。
但奇怪的是，他從未真正讓她難堪 —— 某次周知知把對方律師的名字寫錯，他默默拿過文件劃掉修改，只留下一句：“下次再犯，自己跟客戶道歉?！?/p>
改變發(fā)生在一個暴雨天。
“周知知，把之前實業(yè)那批合同找出來?！?嚴實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帶著一絲難得的急切。
周知知抱著一摞文件小跑向他的辦公室，推門時正撞見他扯松領(lǐng)帶，領(lǐng)口微微敞開，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
這是樁棘手的商業(yè)糾紛案件，對方公司請了金牌律師團隊，證據(jù)鏈被打磨得滴水不漏。
會議室里，白板上密密麻麻寫滿案件要點，嚴實指著一處關(guān)鍵條款：“對方在資金流轉(zhuǎn)上做了手腳，但我們必須找到確鑿證據(jù)?！?/p>
接下來的一周，律所的燈幾乎徹夜未熄。周知知也跟著嚴實穿梭在堆積如山的文件中，核對每一筆賬目，推敲每一份合同。
晚上10點，她揉著酸澀的眼睛抬頭，發(fā)現(xiàn)律師所空空的，大家已經(jīng)回去了。
嚴實還在電腦前反復查看監(jiān)控錄像，專注的側(cè)臉在屏幕藍光下顯得格外冷峻。
“嚴律師，你先去休息吧?！?周知知遞上一杯剛煮好的咖啡，“我盯著剩下的部分?！?/p>
嚴實接過咖啡，目光卻沒離開屏幕：“不用，你還沒有回去啊。女孩子早點回去吧”
周知知：“我哥哥說要晚點再來接我。我再看下。”
“那我去瞇一會兒，半小時后叫我?！眹缹嵈_實是感覺到疲憊。眼睛都快要睜不開。
周知知還在繼續(xù)奮戰(zhàn)中。終于在一份舊郵件中發(fā)現(xiàn)了重要線索 ，對方公司曾私下篡改合同附件。
她興奮地沖進嚴實辦公室，卻因跑得太急差點摔倒。嚴實此時剛醒過來，眼疾手快扶住她，兩人的距離突然拉近，能清晰聽見彼此的呼吸。
法庭上，周知知坐觀眾席看著庭上的嚴實，緊張得手心冒汗。
雙方都在熱烈地維護著自己的當事人，當嚴實拿出那份關(guān)鍵郵件時，對方律師明顯慌了神?！案鶕?jù)《合同法》第...” 嚴實條理清晰地陳述著，聲音沉穩(wěn)有力。
周知知看著他在庭上的模樣，忽然覺得這個總是冷冰冰的男人，此刻光芒萬丈。心里對他的愛戀不禁又多了一點。
通過這件事，嚴實心里已經(jīng)開始認可周知知是律師所的一員。
專業(yè)知識雖然不夠理想，但工作認真負責。無論要求是否合理，也能積極認真去對待。
時間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試用期的三個月快到過了。周知知躲在茶水間煮咖啡解壓。
嚴實推門進來，指著她手邊的瑰夏咖啡豆：“這種豆子酸度過高，不適合下午喝?！?/p>
接著從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正是她的轉(zhuǎn)正通知書。
“試用期表現(xiàn)…… 及格?！?他語氣平淡，卻在轉(zhuǎn)身時補充了一句，“以后煮咖啡別放太多肉桂粉，齁得慌?！?/p>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周知知已經(jīng)摸索出了嚴實的規(guī)律，每周三下午要喝埃塞俄比亞，陰雨天需要濃黑咖啡，以及他皺眉時，遞上一杯熱拿鐵比說什么都管用。
偶爾有上門的客人也會打趣問嚴實：“嚴大律師，你怎么會錄用一個不懂法律的小助理的？嚴實律師所的門檻什么時候變得這么低？”
他抬眼看向不遠處正跟同事說笑的周知知，她手里端著新煮的咖啡，笑容像陽光一樣灑在辦公桌上?！八蟮目Х?，”
他頓了頓，指尖敲了敲桌面，“不容易犯困?！?/p>
律所的空氣依舊嚴肅，但因為有了周知知的笑容和咖啡香，連嚴實身上的冷意都似乎被悄悄融化了。
也許在這個充滿邏輯與規(guī)則的世界里，一點不期而遇的溫暖，才是讓緊繃的神經(jīng)得以松弛的最佳調(diào)劑 —— 就像那杯恰到好處的手沖咖啡，苦中帶甜，余味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