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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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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界祥瑞考核辦妖王為通過天界考評,下令全體妖怪偽裝凡人創(chuàng)造和諧假象。

刺猬精小棘負責監(jiān)督狐貍教書、狼販豆腐、鯉魚精表演“魚躍龍門”。考評當日,

妖王御駕巡視,卻見狼啃豆腐渣、狐貍教錯字、魚妖躍不過假瀑布。巡查神官怒斥弄虛作假,

降下三年旱災(zāi)懲罰妖界。人類村莊反因妖怪無力再興云布雨,自力更生收獲豐年。

而妖界為備戰(zhàn)下次考評,竟開始排練萬妖燈籠陣。妖界的天空,

常年懸著一輪病懨懨的灰青色月亮,像塊洗不干凈的舊抹布。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陳腐的、苔蘚混合著硫磺的怪味。

在這片被喚作“晦暝淵”的廣闊地域中央,矗立著妖王的宮殿——“森羅萬象殿”。

那宮殿修得著實氣派,高聳入云,尖頂刺破低垂的鉛灰色云層,

殿身由不知名的巨大黑色骸骨拼接鑲嵌而成,

骸骨縫隙間流淌著粘稠的、散發(fā)著幽幽熒光的暗紫色汁膿。殿頂覆蓋的不是尋常瓦片,

而是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尖銳鱗甲,泛著金屬般的冷硬光澤。此刻,鱗甲覆蓋的殿頂之下,

那張用整塊萬年陰沉木雕鑿而成、刻滿扭曲痛苦人臉的巨大王座上,

妖王金鬃正煩躁地扭動著他覆蓋著暗金色鱗片的龐大身軀。

他頭頂那對虬結(jié)、宛如古樹枝干的巨角焦躁地刮蹭著王座靠背,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他粗壯的鼻孔里噴出兩道帶著硫磺味兒的灼熱白氣?!爸芹牛?/p>

”金鬃的聲音如同悶雷滾過空曠大殿,震得四壁懸掛的獸骨嘎嘎作響,“吾之祥瑞指數(shù),

還差多少?!”王座下首,

佝僂、裹在寬大墨綠色袍子里、只露出一張布滿褶皺如同干核桃般老臉的老妖慌忙趨近幾步。

他正是妖國宰相,號“智叟”。他懷里緊緊抱著一卷不斷蠕動、仿佛有生命般的暗紫色卷軸,

那便是天界頒發(fā)的《妖界和諧祥瑞指數(shù)考評綱要》。

智叟干枯的手指顫抖著拂過卷軸上不斷變幻的符文,

青灰色的老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諂媚笑容:“啟稟大王洪福齊天!

指數(shù)…指數(shù)已是突飛猛進,然…離那甲等上上的考評紅線,”他聲音陡然低了下去,

含糊得像蚊子哼哼,“尚…尚欠那么一絲絲‘人妖和諧’的精粹氣息啊!”“一絲絲?!

”金鬃猛地一拍王座扶手,那猙獰的獸頭扶手應(yīng)聲裂開幾道細紋,

“一絲絲就夠那群天界的老古董把吾等嚼碎了喂南天門前的石獅子!什么狗屁精粹?

凡人給吾等上貢的豬頭肉不夠和諧嗎?還不夠精粹?!”“大王息怒!息怒?。?/p>

”智叟嚇得膝蓋一軟,幾乎撲倒在地,下巴上的山羊胡抖得像秋風里的枯草,

“天官們…他們要看的是更深層的‘和諧’…是…是妖與人在尋常日子里的水乳交融,

是那種…嗯…就像凡人戲文里唱的,不分彼此,太平盛世的景象!”他搜腸刮肚地想著形容。

金鬃布滿血絲的巨眼瞪著智叟,半晌,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說!”智叟咽了口唾沫,

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的精光:“大王,距離下次天界巡查使降臨,只剩七七四十九日!

時不我待!臣有一策,或可立竿見影,扭轉(zhuǎn)乾坤!”他猛地展開那蠕動的卷軸,

指向其中一行閃爍血光的符文:“考評細則第七條:轄區(qū)內(nèi)人妖互動之自然度與感染力,

乃加分重中之重!臣以為,咱們何不…”他壓低聲音,湊近王座,

“何不讓孩兒們…暫時委屈一下?扮作凡人的模樣,去人間地界里走一遭?

妖王您只需御駕巡視一圈,

巡查使遠遠看到咱們淵內(nèi)一片妖民其樂融融、與凡人融洽無間的景象,這‘和諧’的精粹,

不就撲面而來了嗎?指數(shù)必然飆升!”智叟蒼眉高聳,

仿佛已看到考評過關(guān)后金光燦爛的祥云。金鬃龐大的身軀在王座里重重一頓,

大殿地面仿佛都隨之震顫。他那雙銅鈴般的巨眼緩緩瞇起,兇光在縫隙中流轉(zhuǎn),帶著審視,

“扮凡人?吾等堂堂妖類,舔食月光,吞吐瘴癘,何曾要學(xué)那凡人煙火氣?

”他喉嚨里滾動的低吼如同地底深處壓抑的熔巖,“智叟,你莫不是在消遣本王?

”智叟的脊背彎得更低了,幾乎要伏在地上,寬大的墨綠袍袖微微顫抖:“臣萬萬不敢!

大王明鑒!此乃不得已而為之的權(quán)宜之計?。≈粸閼?yīng)付那巡察天官挑剔的眼光!

只需敷衍過去這七七四十九日,待考評甲等祥瑞加身,大王威名響徹三界,

誰還敢讓您再受此等委屈?”他抬起頭,干癟的嘴角竭力向上扯著,“屆時,

咱們該吃人吃人,該興風作浪照樣興風作浪,豈不美哉?眼下這點權(quán)變之術(shù),

不過是為妖族長遠大計忍一時之辱罷了!”金鬃沉默著,

粗重的呼吸帶著硫磺味兒刮過智叟稀疏的頭頂,殿內(nèi)死寂一片。

懸掛的獸骨裝飾在無聲的氣流中微微搖晃。許久,他那覆蓋著厚重鱗片的巨爪緩緩抬起,

沉重地拍在王座扶手上?!芭荆 币宦晲烅?,猶如巨石落水?!昂?!就依你所言!

”金鬃的聲音斬釘截鐵,再無半分猶豫,“傳吾王令:淵內(nèi)所有妖眾,凡有道行能化人形者,

即刻收拾行囊,滾去那人間的‘平安集’!給吾扮!扮得像模像樣!

狐貍精給吾去開蒙館教娃娃認字,狼妖給吾去集市上賣豆腐,

鯉魚精給吾排練那個什么…‘魚躍龍門’的凡人戲法!

還有山魈、藤怪、吊靴鬼…統(tǒng)統(tǒng)給吾找出個凡人的營生!裝!裝得越像越好!若有半分差池,

露了妖氣馬腳,壞了吾的祥瑞指數(shù)…”他臉上猙獰的橫肉抽搐了一下,露出森白獠牙,

“本王便親自把他拆骨剝皮,燉成一鍋爛肉羹,給全淵的孩兒加餐!”智叟如蒙大赦,

連連叩首:“大王圣明!大王圣明!此令一出,祥和之氣必彌漫淵內(nèi),祥瑞指數(shù)定能沖頂!

臣這就去辦!這就去辦!”他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出森羅殿,

那墨綠色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涌動的灰暗霧氣中,只留下王座上的金鬃,

獨自對著空曠幽暗的大殿,鼻孔里依舊噴著粗重的白氣,

金色的鱗片在殿角幽微的磷火映照下,閃爍著冰冷而算計的光澤。一道墨綠色的妖令符箭,

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

射入淵底最幽暗潮濕的角落——一片由腐爛的巨大蘑菇傘蓋和虬結(jié)枯藤構(gòu)成的雜亂巢穴之中。

“噗!”符箭深深釘進一株半朽的巨大黑松樹干上,墨綠色的光芒急促閃爍著,

映亮了角落草窩里蜷縮成一團、正抱著幾顆干癟野漿果啃得專注的小小身影。

那是一只刺猬精,渾身灰撲撲的硬刺此刻軟塌塌地貼在身上,顯出幾分落魄可憐。

那妖令符箭帶來的威壓和上面熟悉的、屬于宰相智叟的冰冷妖氣,

讓它渾身細小的灰毛瞬間炸開,連帶著背上那些軟刺也硬邦邦地豎了起來。它驚惶地抬起頭,

露出一張尖尖小小的臉,兩只烏溜溜的小眼睛瞪得溜圓,瞳孔因為恐懼縮成了針尖。

“灰小棘!”符箭上傳來智叟那干澀冰冷、不帶一絲情感的聲音,

如同生銹的鋸子在刮擦骨頭,“天字第一號緊急王令!著汝即刻前往人間‘平安集’,

充任‘和諧營造特派督查使’!監(jiān)督眾妖化形偽裝之事宜!若有一妖膽敢懈怠,露出破綻,

壞了大王祥瑞大計…”那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耳,“唯你是問!提頭來見!

”符箭的光芒驟然熄滅,化作一縷帶著硫磺余味的黑煙消散在腐濁的空氣里。草窩里,

灰小棘——這只在妖界底層掙扎求生、連名字都敷衍潦草的小刺猬精,徹底僵住了。

它爪子里的半顆漿果“啪嗒”掉在地上,滾進了爛泥里。它張著嘴,半天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只有急促的心跳在狹窄的胸腔里擂鼓般轟鳴?!岸健讲槭??”灰小棘喃喃自語,

聲音細弱發(fā)抖,帶著濃濃的難以置信和驚惶,“讓我…監(jiān)督它們?

那走路搖擺、說話總帶水泡噗嚕聲的鯉魚精金鱗…哪一個不是隨手就能把它捏成肉泥的主兒?

一股冰冷的絕望順著脊椎爬上來,讓它恨不得立刻縮回草窩深處,

用那點可憐的干蘑菇把自己埋起來??墒窍胂笾醒踅鹱啄请p燃燒著怒火的巨眼,

以及智叟那張皮笑肉不笑、隨時能把自己貶為“肉羹”的干核桃臉,

又讓它硬生生打了個寒顫,把退縮的念頭凍死在萌芽狀態(tài)。它猛地用爪子狠狠揉了揉臉,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活下去…活下去才有漿果吃…”它小聲給自己打氣,聲音依舊發(fā)顫,

但眼神里多了點孤注一擲的決絕,

“裝模作樣…熬過這四十九天就好…熬過去…”灰小棘掙扎著從草窩里爬出來,

抖了抖沾滿泥塵的軟刺。它需要一套“督查使”的行頭。它鉆進巢穴更深處,

在一堆散發(fā)著霉味的破爛雜物里翻找半天,

總算扒拉出一件不知哪個倒霉妖怪丟棄的、褪色發(fā)黃、袖口磨得毛邊的赭石色舊短褐。

這衣服對人類來說可能太小,但對它這刺猬體型來說,還是寬大得像件袍子。

它又找來一根還算筆直的枯樹枝,用嘴啃掉樹皮,勉強磨出個尖頭,權(quán)當“令箭”。

它笨拙地把寬大的短褐套在身上,用一根藤蔓草草系住腰,抱著那根枯樹枝做的令箭,

深吸了一口彌漫著腐殖質(zhì)氣息的渾濁空氣,邁開小小的步子,

走向彌漫著硫磺味和淡淡血腥氣的、通往人間平安集的道路。每一步,

背上那些剛剛豎起、此刻又被厚重布料壓住的尖刺,都在微微刺痛著它的皮膚,

提醒著它此行的荒謬與兇險。平安集,這名字取得好生諷刺。

它坐落在晦暝淵與人煙地界邊緣的灰色地帶,像一塊巨大的癬斑,粘附在灰撲撲的山坳里。

集市上的建筑歪歪斜斜,透著一股子勉強拼湊起來的潦草勁兒。屋頂?shù)拿┎菹∠±?/p>

墻壁的泥巴多處剝落,露出里面胡亂塞著的枯藤碎石。

空氣里混雜著濃重的塵土味、牲畜糞便的臊氣,

一股若有若無的、被竭力掩蓋卻又頑固透出的妖氣,以及…一絲絲新糊上去的糯米漿氣味。

集市入口,原本光禿禿的土坡上,一夜之間“長”滿了奇特的“植物”。

那是用各種鳥類的尾羽——翠鳥的藍、野雉的紅、山雞的彩——密密麻麻地粘在枯枝上,

硬生生插滿了整個山坡。風吹過,羽毛劇烈抖動,發(fā)出“唰啦啦”的噪音,毫無生機,

反而透著一股子死物強行偽裝的猙獰。兩個頂著爛菜葉顏色頭巾、身材異常矮壯的“農(nóng)婦”,

正拿著更大的、沾滿劣質(zhì)綠色染料的掃帚,拼命地給旁邊幾棵半死不活的老槐樹“刷綠漆”。

綠色的汁液順著干裂的樹皮往下淌,像一道道濃稠的血淚?;倚〖е目輼渲α罴?,

縮在一個賣竹篾筐的破攤后面,看得目瞪口呆。它認得那兩個“農(nóng)婦”,

分明是兩只力大無窮的山魈精!它們笨拙地模仿著人類婦人的動作,

那巨大的手掌抓著小小的掃帚柄,每一次揮動都像在掄大錘,拍得樹皮簌簌直掉,

濺起的綠漆點子糊了它們一臉。灰小棘下意識地用爪子捂住了自己的小尖嘴,

生怕自己不小心笑出聲來?!昂椭C!和諧!知道嗎?笑容!笑容!

”一個尖利的聲音穿透嘈雜傳來?;倚〖曂ィ?/p>

只見集市上唯一一條還算平整的土路中央,

一個穿著破舊儒生長衫、配著明顯大了一圈方巾帽的身影正在唾沫橫飛。那是狐貍精胡秀才。

它臉上原本尖細的嘴臉被法術(shù)勉強拉扯得方正了些,

但那對吊梢狐貍眼依舊閃爍著狡猾的精光,

此刻正努力擠出一種極其別扭、皮笑肉不笑的“和藹”表情,臉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它面前站著七八個被臨時抓來的小妖崽子,化形得更加慘不忍睹:有的頂著兔子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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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7-01 05:2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