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脈烙印我在停尸間醒來時,手里攥著一枚染血的助產(chǎn)士工牌。人羊宣布規(guī)則時,
角落里的老嫗突然開口:“說謊者少了根手指?!彼偤咧鞯漠a(chǎn)房歌謠,
在灰霧中翻找叫“林晚”的護士。直到“四情扇”游戲里,我快被“懼”扇逼瘋。
她枯手突然奪走我的骨扇:“哀,給我。”鮮血從她耳鼻涌出時,
我看見她珍藏的嬰兒腳印拓片——左足心三顆小痣,與我腳底的印記分毫不差。
清道夫利爪撕裂她胸膛那夜。她染血的手撫上我耳后,
突然淚如泉涌:“晚兒…你的胎記…”我撕開染血的衣襟,
她耳后的月牙胎記與我的一模一樣——那是我們血脈相認的烙印。
---2 終焉覺醒濃烈的福爾馬林混合著新鮮血液的甜腥,是齊夏恢復(fù)意識時,
灌滿鼻腔的第一口“活氣”。他猛地睜開眼,
視野里是冰冷的、泛著金屬幽光的停尸柜抽屜內(nèi)壁。刺骨的寒氣透過單薄的衣物,
瞬間侵入骨髓。身下是堅硬冰冷的鋼臺,硌得他生疼。他下意識想蜷縮,
左腿卻傳來一陣被撕裂般的劇痛。更讓他全身血液瞬間凍結(jié)的是,他的右手,
正死死地、痙攣般地攥著一樣?xùn)|西。冰涼的,帶著粘膩的觸感,邊緣是堅硬的金屬棱角,
中間嵌著一小塊模糊的、染著深褐色污漬的相紙。他顫抖著,
用盡全身力氣抬起沉重如灌鉛的右臂。視線艱難地聚焦。一枚工牌。
銀色的金屬邊框已經(jīng)扭曲變形,透明的塑料夾層碎裂,
里面一張小小的證件照被干涸發(fā)黑的血跡糊住了大半。只能勉強看清照片上是一個年輕女人,
戴著白色的護士帽,眉眼溫婉。工牌下方,
一行被血污浸染得模糊不清的凸起小字:“XX醫(yī)院產(chǎn)房 助產(chǎn)士 林晚”。
“呃…嘔……” 胃里翻江倒海,他側(cè)過頭,劇烈地干嘔起來,卻只吐出酸澀的膽汁。
冷汗瞬間浸透了他冰涼的脊背。頭頂,慘白的燈光毫無溫度地傾瀉下來,
照亮了停尸間里一排排如同巨大抽屜般的冰冷停尸柜。
空氣里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消毒水味和……若有若無的血腥。窗外,
是翻滾的、無邊無際的灰霧,濃稠得如同凝固的鉛汁,吞噬了一切,
窗玻璃上凝結(jié)著渾濁的水汽,模糊不清?!盎睢钪模?/p>
”一個嘶啞、驚恐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齊夏艱難地扭頭,
看到一個穿著染血病號服、頭發(fā)花白的老婦人,蜷縮在墻角一堆臟污的紗布里,
正用一雙渾濁卻異常銳利的眼睛死死盯著他。齊夏脖子一緊,冰冷的金屬項圈死死勒進皮膚。
他左手下意識摸向胸口,指尖觸到一個硬物。他掏出來,是半塊溫潤的白色玉佩,
邊緣是斷裂的茬口,上面用極其古拙的字體陰刻著兩個字:“不離”。他盯著它,
大腦一片轟鳴。我是誰?這工牌……是誰的?“歡迎來到終焉之地。
”砂紙摩擦枯骨般的聲音驟然響起,狠狠刮過死寂的空氣。停尸間的鐵門處,
不知何時立著一個佝僂的身影。臉上覆蓋著粗劣的山羊頭骨面具,黑洞洞的眼眶深處,
兩點幽綠的光緩慢掃視著房間里的活物。他脖子上同樣箍著金屬項圈?!澳銈兠總€人,
”人羊的聲音帶著一種停尸房特有的冰冷,枯枝般的手舉起一張沾著可疑污漬的卡片,
“都拿到了一張‘身份卡’。游戲很簡單:找出持有‘說謊者’身份卡的人。找對了,
游戲結(jié)束,安全十天。找錯了……”喉嚨里滾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咯咯怪笑,“所有人,
都要躺進這些抽屜里,永遠休息。就像他們一樣。
”他用腳隨意踢了踢旁邊一個半開的停尸柜,里面露出一只青灰色的、僵硬的腳。
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齊夏和老婦人的心臟。病號服老婦人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現(xiàn)在,”人羊?qū)⒁粡埧ㄆ瑏G在齊夏躺著的鋼臺邊緣。
卡片上畫著一個簡陋的、帶著詭異笑容的簡筆畫人臉?!暗谝粋€提示:你們當中,
有一個人擁有‘回響’。”說完,身影如同融化般,沒入門外翻滾的灰霧中。鐵門無聲合攏。
絕望如同冰冷的鐵銹,滲入骨髓。“不……不……”老婦人發(fā)出壓抑的嗚咽,
渾濁的淚水順著溝壑縱橫的臉頰流下?!伴]嘴!”齊夏掙扎著坐起,
左腿的劇痛讓他眼前發(fā)黑,聲音嘶啞,“哭沒用!把身份卡拿出來!
”老婦人被他低吼驚得一顫,止住了哭泣,驚恐地看著他。她顫抖著手,
從病號服口袋里摸索出一張卡片,顫巍巍地放在鋼臺上??ㄆ蠜]有任何身份標識,
只印著一行褪色的、娟秀的鋼筆字:“尋找林晚”。齊夏也拿出了他那張空白粗糙的卡片。
“說謊者……”老婦人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她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齊夏,
“說謊者……少了一根手指……左手……小指……”齊夏的心猛地一跳!
他下意識看向自己的左手——完好無損!
他又猛地看向老婦人攤在鋼臺上的手——布滿老年斑,但五指俱全!“我沒有身份卡。
”老婦人迎著他的目光,眼神里有恐懼,卻奇異地沒有退縮,“我叫吳秀珍。我來這里,
是為了找一個護士。她叫林晚。”她的目光落在齊夏緊攥在右手的染血工牌上,
瞳孔微微一縮,
“她……接生過我的孩子……在很久很久以前……”齊夏低頭看著手中染血的“林晚”工牌,
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他……和這個工牌的主人,有什么關(guān)系?說謊者少了一根手指?
這老婦人……在暗示什么?時間在終焉之地是凝固的冰?;异F永不消散,
包裹著斷壁殘垣的廢墟之城。扭曲的鋼筋從水泥塊里刺出,如同巨獸折斷的肋骨。
風(fēng)穿過空洞的窗框,發(fā)出嗚咽般的悲鳴。齊夏的左腿劇痛,
只能依靠一根從停尸間找到的、冰冷的金屬輸液架勉強行走。吳秀珍佝僂著背,跟在他身后,
步履蹣跚,卻異常執(zhí)著??謶趾筒录墒呛诎抵械亩旧摺?/p>
齊夏緊握著那枚染血的工牌和半塊“不離”玉佩,工牌冰冷的金屬棱角硌著他的掌心。
吳秀珍成了沉默的影子。她很少說話,總是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目光長久地停留在廢墟角落散落的、早已銹蝕的嬰兒保溫箱碎片,
或是墻壁上模糊不清的“婦產(chǎn)科”指示箭頭。
她對那些刻著生肖圖案的緊閉門戶流露出本能的恐懼。一次,
隊伍(只有他們兩人)經(jīng)過一扇畫著扭曲兔臉、門縫下滲出暗紅粘液的大門時,
她猛地抓住齊夏的胳膊,枯瘦的手指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聲音帶著極致的顫抖:“走!快走!
里面有……吃人的東西!” 那扇門后,隱約傳來令人牙酸的啃噬聲和滿足的咕嚕聲。
齊夏頭皮發(fā)麻,立刻拖著劇痛的左腿,帶著吳秀珍拐進了另一條布滿瓦礫的岔路?!袄虾?!
”休息時,齊夏靠在一堵斷墻上,忍著左腿鉆心的疼,低聲咒罵了一句。
他看向不遠處蹲在一堆廢墟前、仔細翻看一塊印著模糊新生兒腳印的陶瓷殘片的吳秀珍。
那專注而悲傷的神情,讓他心頭莫名煩躁?!昂笊眳切阏渫蝗婚_口,沒有回頭,
聲音沙啞,“那腳印……是林護士拓的……她說……是紀念……”她摩挲著殘片邊緣,
渾濁的淚水無聲滑落,
……生下來就沒哭……林護士拍了他好久……好久……”齊夏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
他想起自己手中那枚染血的工牌。林晚……那個照片上溫婉的助產(chǎn)士,她后來怎么樣了?
“嘶——嘎——!”尖銳刺耳的廣播噪音毫無預(yù)兆地撕裂死寂,
如同生銹的鋼鋸切割頭骨:“參與者注意!游戲‘四情扇’三分鐘后于坐標(6,8)開啟!
相關(guān)參與者即刻入場!遲到者,抹殺!”冰冷的“抹殺”二字,瞬間凍結(jié)了空氣。
齊夏和吳秀珍同時低頭。兩人項圈側(cè)面那個不起眼的小燈,正閃爍著催命的猩紅!坐標(6,
8)是一座廢棄的醫(yī)院大樓。破碎的玻璃門后,是蒙塵的導(dǎo)診臺和翻倒的候診椅。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消毒水和腐敗混合的氣味。門診大廳中央,
孤零零立著一張布滿污漬的診床,床上并排放著四把折扇。扇骨是森森白骨磨成,
扇面是染著暗紅斑點的劣質(zhì)絲綢,分別寫著四個扭曲猙獰的大字:喜、怒、哀、懼。
一只穿著沾滿血污、破爛白大褂的“羊”站在診床邊。它身形佝僂,動作僵硬,
眼窩里的綠火忽明忽暗,下頜骨發(fā)出“咔噠咔噠”的輕響,如同生銹的齒輪在轉(zhuǎn)動。
“歡迎……來到……產(chǎn)房……”地羊的聲音如同卡殼的錄音帶,帶著金屬摩擦的嘶啞,
“選……扇子……握緊……感受……情緒……純粹……活……下來……”它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
指向那四把骨扇,
“偽裝……扭曲……扇子……糾正……選……快……”四把骨扇散發(fā)著冰冷的死亡氣息。
齊夏的目光在四把扇子上急速掃視。
佩的微溫、還有那些未知的恐懼……一股巨大的、無法抗拒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淹沒。
他顫抖著,伸向“懼”字扇——一只枯瘦、布滿老年斑和褶皺的手,如同鷹爪般伸出,
比他更快一步,按在了“懼”字扇慘白的扇骨上。齊夏愕然抬頭,撞進吳秀珍深潭般的眼眸。
那渾濁的眼珠里,此刻卻翻涌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斑@把,給我。
”她的聲音沙啞而平靜,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手指微微用力,將扇子從齊夏指下抽走,
留下那把刺目的“哀”字扇。“你……”齊夏想說什么,卻被吳秀珍打斷?!澳阃壬嫌袀?,
”她的目光銳利地刺入齊夏瞳孔深處,仿佛看到了他靈魂深處盤踞的恐懼之蛇,
“‘懼’會要了你的命。”她低頭看著手中森白的“懼”字扇,指尖劃過冰冷的扇骨,
眼神竟有一絲近乎解脫的了然,“‘懼’……老婆子我……早嘗夠了。
”“時間……到……”地羊卡頓的聲音響起。兩人同時握緊了扇柄。
一股冰冷、粘稠、帶著極致惡意的力量瞬間攫住了齊夏!
他感覺自己被猛地拖入一個無光的深淵!
無數(shù)破碎而恐怖的畫面在眼前炸開:冰冷的手術(shù)刀劃開皮肉,
露出森森白骨;停尸柜抽屜猛地滑開,伸出無數(shù)青灰色的手;染血的林晚工牌上,
照片里的女人突然睜開眼睛,流下血淚;黑暗中傳來嬰兒凄厲的、永不停止的啼哭……恐懼!
純粹、原始、如同無數(shù)冰針刺穿每一寸神經(jīng)的極致恐懼憑空涌現(xiàn)!他想尖叫,想逃跑,
想蜷縮成一團消失!每一個細胞都在瘋狂尖叫著危險!靈魂深處,
一個微弱的理智在掙扎:假的!抵抗!就在他心神被恐懼徹底淹沒,
壓抑這無邊黑暗的剎那——旁邊的吳秀珍發(fā)出了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被扼住喉嚨的悶哼!
齊夏眼角的余光瞥去。她緊握著“懼”字扇,身體像一尊瞬間被冰封的古老石像,
佝僂卻異常僵硬。沒有癱倒,沒有尖叫,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她的臉色在瞬間變得如同停尸柜里的尸體般慘白,嘴唇抿成一條毫無血色的直線,
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被那巨大的恐懼瞬間抽干。大顆大顆渾濁的冷汗,
如同涌泉般從她額頭、鬢角、脖頸瘋狂滲出,瞬間浸透了她花白的頭發(fā)和破舊的病號服!
她的身體在劇烈地、無法控制地高頻顫抖著,仿佛承受著萬鈞重壓,
骨骼都在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那渾濁的眼眸里,不再是平靜,
而是倒映著無邊無際的、凝固的黑色冰海,純粹的恐懼如同實質(zhì)的寒冰,
將她從內(nèi)到外徹底凍結(jié)、粉碎!她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如同瀕死的窒息聲,
握著扇骨的手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掐進了慘白的骨殖里!
“情緒……體驗……結(jié)束……”地羊卡頓的聲音響起。那股操控人心的力量瞬間抽離。
齊夏像一條被拋上岸的魚,癱在地上劇烈抽搐、干嘔,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炸開,
眼前陣陣發(fā)黑,殘留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依舊纏繞著他的神經(jīng)。他大口喘著粗氣,
感覺肺部火辣辣地疼。他艱難地扭頭看向吳秀珍。她依舊保持著僵硬的握扇姿勢,
身體停止了顫抖,卻像一截徹底失去水分的枯木。冷汗在她臉上縱橫交錯,
形成一道道污濁的溝壑。她的眼睛空洞地大睜著,瞳孔擴散,里面殘留著凝固到極致的恐懼,
仿佛靈魂已被那純粹的“懼”徹底撕碎、吞噬。一縷暗紅的鮮血,
正緩緩從她緊抿的嘴角滲出,蜿蜒而下?!皡瞧牌牛 饼R夏心頭巨震,掙扎著爬過去,
顧不上自己左腿的劇痛,一把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入手處一片冰涼僵硬。
“純粹……過關(guān)……”地羊僵硬地點了點山羊頭骨,身影緩緩?fù)巳腙幱爸小?/p>
齊夏半拖半抱著幾乎失去意識的吳秀珍,踉蹌著逃離了那座散發(fā)著精神毒氣的醫(yī)院。
死亡的陰影暫時退去,但代價慘重。吳秀珍的身體冰冷,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眼神渙散,仿佛只剩下一具空殼。他們在醫(yī)院附近一個相對完好的居民樓底層安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