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陳仵作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也透出一股決絕:“愚兄最為佩服賢弟這一身俠肝義膽,愿助賢弟一臂之力?!?/p>
華清瀾聞言,眼中滿是贊賞之情,他深知陳仵作愿意趟這趟渾水有多么不易?!瓣愋?,多謝你,時間緊迫,咱們必須快些找到能翻案的決定性證據(jù)?!?/p>
“好,你說怎么做,咱就怎么做?!?/p>
“咱們要驗尸!”華清瀾打了個響指。
“驗尸?那些被兇獸害死的宮人們的尸體在宮里,按照規(guī)矩,宮人們不歸京兆府。。?!?/p>
“不驗宮人的尸體!”
“不驗宮人的尸體?那驗誰的尸體?”
“兇獸!”
。。。
陳仵作又犯了難,他雖深知華清瀾的本事,但想到上次的經(jīng)歷,仍不免擔(dān)憂道:“那幾頭兇獸的尸體現(xiàn)在在大理寺,恐怕……大理寺可不比刑部,傳聞大理寺機關(guān)重重,能潛入大理寺都不容易,更別說從大理寺盜出三具巨大兇獸的尸體了。”
華清瀾明白陳仵作的擔(dān)心,微微一笑,“我們先去被搜出藥粉的馴獸師家里好好探查一番,既然是他馴化的兇獸,想必平時與兇獸接觸最多的人便是他,說不定能找到蛛絲馬跡?!?/p>
“這好辦。”陳仵作道,“那幾間房子都是京兆府封的,賢弟隨時都可去?!?/p>
“還有一事!”華清瀾眼神中透露出深思熟慮的光芒,“陳兄,我還需要你去暗中調(diào)查一下,近日京中是否有西域商隊進入,或者最近有何人從西域歸來?!?/p>
陳仵作雖然不解,但還是點了點頭:“好,我會去查。但賢弟,這是為何?”
華清瀾深吸一口氣:“陳兄若是信我,只管去查,這個線索對找出幕后真兇非常重要。”
“好!”陳仵作未曾有絲毫質(zhì)疑,直接應(yīng)下。
華清瀾前世出身于中醫(yī)世家,爺爺和父親都是鎮(zhèn)上有名的中醫(yī)。然而,他自幼便對中醫(yī)心存疑慮,始終難以全然信服。
于是他毅然背離家族傳統(tǒng),憑借自身努力考入法醫(yī)專業(yè),成為了一名專業(yè)嚴謹?shù)姆ㄡt(yī)。
雖說未能繼承家族衣缽成為中醫(yī),但華清瀾自小在爺爺?shù)乃幏恐虚L大。藥房里彌漫著的濃郁藥香,以及那一排排藥柜中琳瑯滿目的中草藥,早已深深烙印在他的記憶里。
但凡是他見過、摸過、嘗過,甚至是僅僅聞過的中草藥,他都能精準無誤地辨別出來。
當(dāng)日宴會上,那頭棕熊如狂風(fēng)般朝他們猛撲過來。千鈞一發(fā)之際,華清瀾敏銳地嗅到棕熊身上有一絲淡淡的曼陀羅味道。
曼陀羅含有莨菪堿,在尋常用藥中,具有鎮(zhèn)痙、鎮(zhèn)靜、鎮(zhèn)痛、麻醉等諸多功效,對于治療心衰、室性心律失常、心絞痛、高血壓危急患者,往往能取得較好的療效。
但倘若過量服用,曼陀羅便會化作劇毒,使人致幻。尤其是對于野性未除的兇獸而言,曼陀羅更能誘發(fā)其嗜殺嗜血的本性,使其陷入瘋狂。
而曼陀羅產(chǎn)自西域,此時的中原地區(qū)并無此植物。只要找到曼陀羅的來源,或許整個案件就能真相大白。
華清瀾心中已然有了猜測,他準備去探尋心中所想的另一味藥或是藥引。盡管他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這個猜測,但倘若能找到確鑿的證據(jù),那無疑將是整個案件的關(guān)鍵性突破。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眼神堅定地望向前方。曾經(jīng),在追尋真相的道路上,亦是荊棘叢生,但他從未有過絲毫退縮。這一次,亦復(fù)如是。
暗衛(wèi)將華清瀾和陳仵作的談話傳入禛王府時,軒轅禛面色平靜如水,只是淡淡地吩咐暗衛(wèi)密切關(guān)注,及時匯報。
前來送藥的宋琪恰好聽到了暗衛(wèi)的稟報,她雙眉緊鎖,心中滿是憂慮。從前,她只覺華清瀾不過是個鄉(xiāng)野村夫,難登大雅之堂。可當(dāng)見識了他治病的手段后,她竟隱隱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
如今又聽聞他竟膽大包天,要去給那些不相干的人翻案。在宋琪看來,這簡直是大逆不道之舉,他不僅要把自己的命搭進去,還極有可能連累整個禛王府。
侍衛(wèi)再次將宋琪的藥拿了進去,自從那夜之后,她便再未見過軒轅禛。此刻她心中早已波瀾起伏,自然將這一份郁悶都算在了華清瀾的頭上。
夜色朦朧,月光如輕紗般灑在禛王府的主院門口,銀色的光華將門口的石獅子映照得栩栩如生。
宋琪并未回到自己的院子,而是靜靜地佇立在主院的主門前。她的目光不時地投向遠方,仿佛在焦急地等待著某個重要的人物。
過去宋琪對華清瀾不屑一顧,認為他不過是個無關(guān)緊要之人。但近日來,她愈發(fā)感覺到華清瀾的出現(xiàn),讓軒轅禛發(fā)生了不小的變化。
這讓她開始重新審視這個男子,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絕非等閑之輩。
月光下,一道黑影悄然落在門前,被門口的人驚了一瞬,隨即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算作打招呼。
“池閣主,我有些事想和你請教?!彼午鹘凶×藴蕚淅@過她的池苑。
池苑頓住腳步,微微頷首,語氣客氣疏離:“宋神醫(yī)有何指教?”
“池閣主認為華清瀾此人如何?”宋琪緊盯著池苑的眼睛,試圖從中捕捉到一些信息。
池苑會心一笑:“王妃深居簡出,池某從未與王妃打過交道,自然……不了解~”
宋琪秀眉微蹙:“此人確實有些小聰明,就怕他不自量力,連累王爺~”
“這……王爺和王妃之間的事,乃是他們的家事。我一個外人,實在不好過問?!背卦芬庥兴福吘顾退午鞫际峭馊?。
宋琪見池苑口風(fēng)甚緊,便索性敞開來說:“想必萬壽宴的事池閣主已然知曉,陛下也已下旨處置。今日無意中聽到消息,華清瀾居然要替那些謀害陛下的人脫罪,此舉不僅膽大妄為,還有可能連累整個王府,還望池閣主能提醒王爺~”
池苑聞后卻只是淡淡一笑:“王爺自有定奪,宋神醫(yī)若無其他事,在下先告辭~”
宋琪看著池苑的背影心中一陣惱火,冷哼了一聲,轉(zhuǎn)身便走。
月光如水,繁星點點,王府的夜晚依舊寧靜如初。池苑轉(zhuǎn)身走進院內(nèi),只留下一聲輕輕的嘆息,在夜空中悠悠回蕩。
軒轅禛抬眸,見池苑帶著一臉玩味走進來。他放下手中的筆,身子微微后仰,以一種慵懶而威嚴的姿態(tài)靠在椅背上:“你又去看了什么好戲?”
池苑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意:“有人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啊?!?/p>
軒轅禛挑眉,深沉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
“你對宋神醫(yī),到底是什么意思?”池苑徑自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神色自然地問道。
軒轅禛目光微頓,沉聲說道:“我母后與藥王谷有舊,宋神醫(yī)又曾全力救治過我。于情于理,禛王府都應(yīng)該好好照顧她?!?/p>
“除了這些呢?”池苑追問,“難道你就沒有察覺到宋神醫(yī)對你的情誼?”
軒轅禛挑眉,眼中閃過一絲不悅:“這又從何說起?”
池苑懷疑這人要么就是故意裝糊涂,要么就是個榆木腦袋,在情感這塊還未開竅。轉(zhuǎn)念一想也是,娶了個男人,沒有溫香軟玉在懷,到哪里開竅去。
“那華清瀾呢?一個男人占著你禛王妃的位置,卻又不能為你傳宗接代,你準備怎么處置他?”
軒轅禛面色微微一沉,他瞥了池苑一眼:“你有這閑工夫想這些,不如說說他們都查到了什么?!彼穆曇綦m然平靜,但其中蘊含的威嚴卻讓人不敢小覷。
池苑聞言正了正神色:“難道你要放任他給那三個馴獸師和上林苑的人翻案?”
軒轅禛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你的意見呢?”
池苑忽然仰頭大笑,雙眸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語氣凝重:“若是當(dāng)年祖父也遇到一個像王妃一樣勇敢站出來的人,也許就不會含冤而死~”
“抱歉,當(dāng)年本王不在京都~”軒轅禛自責(zé)道。
“你當(dāng)年也只有十六歲,到北疆還不過兩年,還在軍中摸爬滾打,就算你在京都能做什么,無非就是被牽扯上同樣治個結(jié)黨營私的罪名,那時柳家就真的沒人了~”
“阿苑,相信我,外祖和柳家的血不會白留!”
“你現(xiàn)在都快成殘廢了,我相信你個屁!”
軒轅禛看著自己的雙腿深深嘆了口氣?!氨竳”
不過幾息,池苑便收拾好了情緒,“廢話少說,我們的人查到已經(jīng)查到此事與你三哥有關(guān)?!?/p>
軒轅禛靜靜地坐在輪椅上,眼神深邃,仿佛藏著無盡的心事。沉思了片刻,他遞給池苑一張信紙,緩緩開口:“尋找個合適的時機,把這個消息透露給陳仵作?!?/p>
池苑聞言不禁皺起了眉頭:“你這個三哥最喜歡玩陰的,這次他甚至拿自己做誘餌也要把太子拉下馬。要是讓他知道你壞了他的好事,還不知道要怎么報復(fù)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