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西北角的空調(diào)外機發(fā)出瀕死般的嗡鳴，潮濕的霉味混著油墨氣息在空氣中盤旋，如同無形的繩索勒住楊言的脖頸。這個身形清瘦的少年皮膚冷白，眉骨高挺，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
當他將《人類社會學(xué)》課本滑入抽屜時，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突然觸到粗糙的紙角，琥珀色眼眸中閃過一絲警惕，動作瞬間凝滯 —— 泛黃的牛皮紙信封斜插在縫隙里，邊緣撕裂得如同獸爪抓痕，紅筆書寫的 "楊言親啟" 四字在潮氣中暈染，恰似凝固的血痂，散發(fā)著不祥的氣息。
他的心臟開始不受控地狂跳，喉結(jié)上下滾動著吞咽唾沫，干澀的喉嚨發(fā)出 "咕嚕" 一聲。后頸的月亮印記泛起異樣的灼熱，像是某種危險的預(yù)警信號。他強迫自己用余光快速掃視四周，確定無人注意后，才敢用微微顫抖的手指將信封抽出。
信紙滑落的窸窣聲在寂靜中被無限放大，歪扭字跡闖入眼簾："我知道你是半獸人，不想身份暴露，今天晚上 9 點乖乖過來 XX 酒店 XX 號房間，我在這里等你哦。" 末尾殘缺的笑臉似笑非笑，墨水暈染的痕跡宛如未干血漬，在白紙蜿蜒成詭異紋路。
楊言喉間發(fā)緊，后頸的印記灼燒得更劇烈，琥珀色的眼睛瞬間睜大，瞳孔劇烈收縮，高挺的鼻梁上沁出細密的汗珠，蒼白的臉上血色盡失，五官因恐懼而微微扭曲。
"喲，什么寶貝讓我們學(xué)生會長大人這么緊張？" 帶著戲謔的聲音突然從教室后門傳來。
楊言渾身一僵，攥著信紙的手指幾乎要將紙張揉碎，抬頭只見肖宇斜倚在門框上，墨鏡推到頭頂，露出那雙總是含著笑意卻不達眼底的桃花眼，校服領(lǐng)口隨意敞著，露出蒼白的鎖骨。
肖宇欺身而上，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如蛇般纏住信紙邊緣，手腕猛地一旋。楊言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將信紙拽向胸口，指節(jié)泛著青白，紙張在兩人拉扯間發(fā)出瀕死的嗚咽。
"把信給我！不許看！" 他脖頸青筋暴起，喉間滾出野獸般的嘶吼，左眼猩紅如血，像是有團幽火在瞳孔深處瘋狂跳動。后頸的月形印記燙得發(fā)紫，冷汗浸透的衣領(lǐng)下，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現(xiàn)蛛網(wǎng)般的裂痕。
肖宇指尖微僵，沒想到對方會像護崽的狼般兇狠。"這么小氣干嘛?。? 他吊兒郎當?shù)奈惨衾锊刂牣?，直到撞上楊言驟然收縮的琥珀色瞳孔 —— 那里面翻涌的殺意像淬毒的箭，讓他心臟沒來由地漏跳一拍。他立刻松開手，舉起雙臂做出投降的姿勢，連語調(diào)都不自覺放軟："行了行了，我錯了，還你還你。" 他小心翼翼撫平信紙的褶皺，像捧著件易碎的瓷器遞回去。
楊言一把搶過信紙，迅速塞進校服內(nèi)袋，指尖觸到胸口劇烈的心跳。他不敢直視肖宇的眼睛，生怕對方從他眼底看到更多破綻，只能低頭整理課本，卻發(fā)現(xiàn)剛才的拉扯讓書頁散落一地。"無聊。" 他低聲嘟囔著，彎腰撿書時，發(fā)梢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懼意 —— 剛才那一瞬間，他差點控制不住體內(nèi)躁動的獸性。
肖宇看著楊言反常的舉動，墨鏡后的眼神漸漸深沉。他摩挲著指尖殘留的信紙觸感，那里似乎還帶著對方掌心的溫度，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危險氣息。這個發(fā)現(xiàn)讓他脊背微微發(fā)寒，卻又涌起更多好奇：一向溫和的學(xué)生會會長，究竟在隱藏什么？
后排桌椅挪動的聲響如悶雷炸響，楊言攥緊信紙的指節(jié)泛白，脖頸處青筋微微凸起。他高挺的鼻梁隨著急促的呼吸微微翕動，精心打理過的黑色碎發(fā)下，指尖卻仍止不住輕顫。他強壓心緒，用課本不動聲色地蓋住信紙，蒼白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每一個細微的響動都讓他渾身的神經(jīng)緊繃，仿佛驚弓之鳥，生怕下一秒秘密就會被公之于眾。
"楊會長，下周的校慶策劃......" 學(xué)習委員的聲音冷不防在耳畔響起。楊言單薄的身軀劇烈一顫，撞翻的水杯如銀蛇般在桌面游走，倒映出他扭曲的面容。他慌亂地抽紙擦拭，耳尖泛紅，薄唇不斷嚅動著道歉，側(cè)臉線條緊繃得近乎銳利。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根本聽不清對方在說什么，只能機械地回應(yīng)著，內(nèi)心卻在瘋狂吶喊，祈求這場對話快點結(jié)束。
放學(xué)鈴劃破長空，金屬聲在空蕩走廊久久回響。楊言刻意放慢收拾動作，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地整理著書包，可微微顫抖的指尖還是暴露了他的緊張。
走廊盡頭突然傳來橡膠底摩擦地面的刺啦聲，肖宇不知何時繞到身后，帶著古龍水與煙草氣息的手臂重重搭上來，體溫透過布料灼燒著他的皮膚："這么著急去哪？老地方咖啡廳，我請你喝焦糖瑪奇朵。"
楊言渾身繃緊，指尖死死絞住書包帶，仿佛那是救命的浮木。后頸的月光印記突然灼痛起來，口袋里的威脅信化作滾燙的炭塊，隨著心跳一下下撞擊著大腿。他聽見自己干澀的聲音："不去了，我有事。" 目光死死釘在瓷磚縫隙里深淺交錯的紋路，不敢抬頭看那雙能看穿人心的眼睛。
肖宇挑眉，金屬袖口隨著動作發(fā)出細微的碰撞聲。他手臂驟然收緊，仿佛鋼鐵鑄就的桎梏推著楊言往樓梯口挪動："能有什么事？社團報表還是學(xué)妹約會？" 走廊盡頭的老式掛鐘突然發(fā)出齒輪卡頓的聲響，在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
他突然俯身，溫熱的呼吸裹挾著薄荷糖的涼意掃過楊言發(fā)紅的耳尖，聲音壓得極低："該不會是今早那封粉紅色情書的主人？" 指尖不經(jīng)意間劃過楊言后頸，觸到那道淡銀色印記時，墨鏡后的瞳孔微微收縮。
楊言猛地掙扎，后背重重撞上冰涼的墻面，墻灰簌簌落在他顫抖的肩頭。他看見墨鏡鏡片里倒映著自己蒼白如紙的臉，喉結(jié)劇烈滾動，像溺水者徒勞地吞咽空氣："真沒空，我... 我約了人。"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在皮膚上烙下月牙狀的血痕，咸腥的鐵銹味在口腔蔓延。
肖宇夸張地捂住胸口，黑色風衣下擺掃過地面，揚起細小的灰塵在光束中飛舞："約了人？居然不是社團開會？" 他忽然拍手大笑，墨鏡滑到鼻尖，露出眼底戲謔的光芒，"我懂了！肯定是那個寫情書的小學(xué)妹！難怪早上護著信封不讓看，原來是怕我截胡你的桃花運。"
楊言胡亂點頭，校服口袋里的暗信突然發(fā)燙，燙得他幾乎要叫出聲。穿堂風掀起他的校服下擺，后頸那道淡銀色印記在陰影中若隱若現(xiàn)，如同某種神秘的符咒。他幾乎是踉蹌著逃離，腳步聲在寂靜的走廊里格外凌亂，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跳上："下次吧，這次真的必須走了。" 轉(zhuǎn)過拐角時，他聽見身后傳來肖宇意味深長的低笑，混著老式掛鐘重新開始走動的滴答聲，在空蕩蕩的走廊里回蕩。
肖宇望著少年倉皇遠去的背影，指尖無意識摩挲著下巴。那繃緊的脊背、口袋里露出的信封邊角，還有監(jiān)控畫面里正在拐角處顫抖的身影 —— 向來從容的學(xué)生會會長，此刻像只被獵人盯上的幼鹿，每根毛發(fā)都在訴說著欲蓋彌彰。
"有趣。" 他低聲呢喃，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弧度。轉(zhuǎn)身時指尖在手機屏幕上飛速滑動，調(diào)出教學(xué)樓的監(jiān)控畫面。畫面里，楊言正低頭盯著掌心的信紙，肩膀劇烈起伏，像是在與什么看不見的怪物對峙。
肖宇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手機邊框，屏幕幽藍的冷光在他眼底投下細碎的漣漪。被放大到極限的監(jiān)控畫面里，那封神秘信件的輪廓仍氤氳在像素噪點中，像蒙著霧靄的湖面。
他忽然輕笑出聲，尾音帶著少年特有的狡黠："手機監(jiān)控看得不怎么清楚，不過..." 話音未落，修長的手指已在手機屏幕上飛速滑動，全息投影瞬間在兩人之間展開，代碼如星河般流淌，"憑我在暗網(wǎng)學(xué)的圖像處理技術(shù)，要修復(fù)放大畫面清晰度，不過是幾個指令的事。"
他忽然垂眸，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但這樣做，就像用探照燈剖開別人的秘密 ——" 話音戛然而止，他重重嘆口氣，隨手關(guān)掉了投影，金屬手機殼磕在桌面發(fā)出輕響，"算了，給你留點隱私吧。"
走出校門時，夕陽的余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與路邊電線桿的陰影交織成網(wǎng)。楊言刻意繞了三條街，拐進一家破舊的便利店。貨架上的泡面包裝袋在穿堂風中輕輕晃動，他站在冰柜前，玻璃映出他緊繃的側(cè)臉。余光里，收銀員正在給顧客結(jié)賬，塑料袋摩擦的聲響讓他下意識地繃緊身體。他隨便拿了罐可樂，鋁罐的涼意沁入手心，卻無法緩解內(nèi)心的燥熱。
深秋的風卷著枯葉打在他褲腿上，街邊櫥窗倒映出他警惕張望的側(cè)臉。楊言數(shù)著路燈，計算著每個路人與自己的距離。穿西裝的上班族、牽著寵物狗的老太太、騎著電動車呼嘯而過的外賣員…… 每個人都可能是藏在暗處的威脅。就連便利店門口搖晃的招財貓，空洞的眼神也像是監(jiān)視他的眼睛。當他終于拐進熟悉的巷子，老舊的鐵門發(fā)出吱呀聲響，驚飛了墻頭上的烏鴉。黑色的羽翼掠過天空，在地面投下巨大的陰影，像是某種不祥的預(yù)兆。
房間里一片漆黑，月光從百葉窗縫隙斜斜切進來，在相框上投下交錯的陰影。楊言抱著弟弟的照片蜷縮在沙發(fā)上，玻璃鏡框冰涼刺骨。照片里弟弟笑得燦爛，穿著印有卡通圖案的 T 恤，手里攥著風車。那時他們還住在郊外的小木屋，每到月圓之夜，弟弟就會趴在窗臺上，數(shù)天上的星星。直到某個暴雨傾盆的夜晚，獵人們的槍聲打破了寧靜，手電筒的光束穿透雨幕，弟弟被粗暴地拖走時，風車掉在泥水里，再也沒能轉(zhuǎn)動起來。
楊言摩挲著照片邊緣，喉嚨發(fā)緊。信里的威脅在耳邊回響，如果身份暴露，等待他的會不會是和弟弟一樣的結(jié)局？被鐵鏈鎖住，在眾人的嘲笑中被折磨，最后像垃圾一樣被丟棄？他顫抖著起身，拉開書桌最底層的抽屜。銀色小瓶整齊排列，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的光。這些淡藍色液體是他的護身符，每次注射時，冰涼的液體流入血管，能暫時壓制住獸性的躁動，卻也即將成為他反抗的武器。
他強迫自己深呼吸，將注射器、防狼噴霧塞進背包。指尖劃過藏在抽屜深處的匕首，皮革包裹的刀柄已經(jīng)被磨得發(fā)亮，那是父親被抓走前塞給他的，刀刃上還留著暗紅銹跡。"遇到危險，就跑。" 父親的聲音在記憶中響起，可這次，他無處可逃。
客廳的掛鐘指向七點，秒針走動的滴答聲像鼓點，每一下都敲在他的心臟上。楊言站在穿衣鏡前，看著鏡中蒼白的自己。校服領(lǐng)口處露出一小片皮膚，后頸的月亮印記若隱若現(xiàn)。他想起周明軒被吊在吊燈下的模樣，滿身傷痕，眼神空洞；想起肖宇把玩注射器時的獰笑，說要把他像寵物一樣圈養(yǎng)。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在皮膚上留下月牙形的痕跡："不能坐以待斃。"
當鐘擺敲響八下時，楊言終于抓起背包。后頸的印記灼燒著，仿佛在催促他奔赴未知的深淵。推開房門的剎那，樓道里感應(yīng)燈突然熄滅，黑暗將他吞噬。他摸黑下樓，手機屏幕的冷光照亮腳下的臺階。電梯按鍵在黑暗中泛著幽藍的光，他按下一樓的按鈕，金屬門緩緩閉合的瞬間，聽見自己沉重的呼吸聲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
街道上霓虹閃爍，楊言裹緊外套，混入人流。他的目光警惕地掃過每一個路人，手心握著防狼噴霧，指腹摩挲著開關(guān)。遠處，XX 酒店的招牌在夜空中閃爍，像一只巨大的眼睛，正注視著他一步步走向陷阱。寒風吹過，卷起路邊的傳單，紅色的廣告紙上印著 "全城通緝半獸人逃犯" 的字樣，照片上的面孔模糊不清，卻讓他不寒而栗。
楊言站在酒店對面的巷口，看著電子鐘的數(shù)字跳動。20:58，20:59，9 點整。他深吸一口氣，后頸的印記燙得驚人，仿佛要將他的皮膚燒焦。他想起弟弟的笑臉，想起周明軒絕望的眼神，握緊了背包里的匕首。"要么成為狩獵者，要么淪為獵物。" 他低聲對自己說，然后邁步走向酒店旋轉(zhuǎn)門，玻璃映出他決絕的側(cè)臉，以及后頸若隱若現(xiàn)的月亮印記。
旋轉(zhuǎn)門轉(zhuǎn)動時發(fā)出細微的嗡鳴，冷氣裹挾著消毒水的氣味撲面而來。大堂水晶吊燈刺得他瞇起眼，前臺小姐職業(yè)化的微笑下，脖頸處的防獸項圈若隱若現(xiàn)。楊言走向電梯時，余光瞥見沙發(fā)區(qū)坐著個戴鴨舌帽的男人，黑色口罩上方，一雙眼睛正死死盯著他。電梯上升的數(shù)字跳動聲中，他摸到口袋里皺巴巴的紙條，指甲無意識地摳著 "半獸人" 三個字，直到紙張被戳出破洞。
推開 XX 號房間的瞬間，腐臭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月光從被窗簾割裂的縫隙里滲進來，在滿地狼藉的酒瓶與注射器間投下慘白的光斑。"你終于來了。" 沙啞女聲從陰影中飄出。楊言感覺自己的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他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而他，早已被恐懼徹底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