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敬馳端著藥盤站在病房門口猶豫,里面的賀耳聰目明,他知道有人站在他的門口。
兩個人,一個在門外,一個在門里,一扇門,仿佛隔開了一個世界。
許久之后,就在賀尋以為外面的人不會進來的時候病房的門被緩緩的推開。
賀尋突然就不敢看向來人,他著急忙慌的閉上眼睛。
安敬馳進來看到床上閉著眼睛的人也松了一口,他輕輕的將藥盒放在桌子上。
安敬馳掀起被子看了一眼,果然后背的衣服已經(jīng)被血漬浸濕,他皺著眉看向賀尋,都這樣了還能睡著,這些年他過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他緩緩放下被子,安敬馳最終還是出聲叫醒了賀尋。
“賀尋,”
“賀尋,”
安敬馳的聲音是一慣的清冷。
就是叫了自己的名字而已,賀尋感覺自己的心臟又要超負荷了。
賀尋緩緩睜開眼睛,看向安敬馳。
跟18歲的安敬馳差別不是很大,還是一如既往的帥
干凈整潔的白大褂,筆直修長的身影,高挺的鼻梁上架著銀色細邊眼鏡,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一雙眼睛看不出情緒的眼神正看向自己。
賀尋率先開口 :“好久不見,挺厲害呀,都當(dāng)上主任了?!?/p>
安敬馳回敬道:“好久不見,賀隊?!?/p>
賀尋尷尬的笑了兩聲,這個死小子還是一樣的不給人留活路啊。
“傷口怎么會裂開?”安敬馳語氣中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責(zé)怪。
“哦,就是剛才想翻身,然后就不小心裂開了。”賀尋心虛的道。
安敬馳徑直上前掀開被子就要幫助他翻身,賀尋很想說不用了,但是看到安敬馳的臉還是配合著慢慢的側(cè)過身去。
安敬馳看到賀尋的后背的傷口已經(jīng)皮肉外翻,他的眉頭皺的越發(fā)的深。
傷口都已經(jīng)成這樣了,他竟然還能跟沒事人一樣與自己說笑。
“重新縫合會有點疼,你忍一下。
賀尋側(cè)身弓著腰,悶悶的說道:“這點疼不算什么,嘶..........?!辟R尋倒吸一口涼氣。
安敬馳拿著消毒棉布的手突然重重的摁在賀尋后背的傷口處。
看著疼到身子緊繃的賀尋,安敬馳突然有些后悔,可他就是不喜歡這人不拿自己身體當(dāng)一回事的樣子。
“不是說不疼嗎?”安敬馳手下的動作更輕柔了一些。
賀尋把腦袋埋在被子里沒有說話。
是啊,以前明明是不疼的,就算比這更嚴(yán)重的傷賀尋都沒覺得像今天這么疼過。
就算安敬馳盡量小心,賀尋還是疼的起了一身冷汗。
就連安敬馳腦門上都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賀尋側(cè)躺在床上,感受著后背傳來的火辣辣的感覺。
其實后背的傷就是自己故意崩開的,只不過是用力過度了。
“你能不能坐到我這邊來,這樣子跟你說話不舒服。”賀尋艱難的轉(zhuǎn)動腦袋看向身后的安敬馳。
說完這句話,兩個人同時愣住了。
當(dāng)年他們所在的一中,是A市當(dāng)年很有名的學(xué)校,高一入學(xué)季,舉辦完最后一次運動會以后,高中三年的生活就再也沒有集體活動了。
所以那年賀尋非要死拉著安敬馳參加接力跑比賽,最后贏是贏了,但代價是賀尋吊著骨折的胳膊一個多月。
當(dāng)時賀尋被隔壁班的體委故意絆了一下,然后就飛了出去。
幸虧有了賀尋這一飛,他們班才能拿到集體第一。
安敬馳在場外看的清清楚楚,所以比賽結(jié)束之后他就找到了對方,他的目的只是希望對方道歉,奈何對方理直氣壯拒不承認,然后安敬馳就跟那人打了一架。
吊著胳膊從醫(yī)務(wù)室回來的賀尋看見安敬馳嘴角的傷之后氣沖沖的沖到隔壁班,不一會兒又回來了。
當(dāng)時賀尋笑的差點直不起來腰,他朝安敬馳豎起大拇指:“你下手挺狠的呀,隔壁體委都快被你打成豬頭了。”
安敬馳無聲的看向他吊著的左臂。
晚上回家之后,安母還以為倆人打架了,知道原委后非要出去學(xué)校要個說法,好在被安父勸住了。
“哎呀,你就別操心了,孩子們有孩子們的解決方式,只要沒什么大問題咱們做大人的就不要隨意插手。”
安父看了一眼默默吃飯的倆人道:“再說了,你家兒子也把人家打了,你沒聽賀尋說嗎,人家比你兒子可嚴(yán)重多了?!?/p>
安母頓時說不出話來。
當(dāng)晚賀尋就搬進了安敬馳的房間,因為賀尋的父親又不在家。
好在安敬馳的房間很寬敞,床也夠大。
賀尋胳膊傷殘,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南硎馨簿瘩Y的照顧。
賀尋洗澡安敬馳吹頭發(fā),賀尋穿衣服安敬馳幫忙拉拉鏈,賀尋刷牙安敬馳都會把牙膏擠好。
上學(xué)的時候安敬馳任勞任怨的背著兩個人的書包。
賀尋還在一遍感慨,“突然覺得胳膊骨折好像還挺好的?!?/p>
某天晚上,安敬馳坐在書桌前跟一道物理題奮戰(zhàn),賀尋側(cè)躺在床上面向另一邊,他扭頭回來只能看到安敬馳的背影。
“安敬馳,你能不能坐到這邊來,我看不見你的臉。”賀尋下意識的說出來。
正在認真做題的安敬馳一愣。
賀尋也好像意識到自己的話有點不合適,所以又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想看著你的臉跟你說話?!?/p>
“算了,睡覺。”賀尋干脆扭頭把自己的腦袋悶在被子里,一起藏起來的還有少年紅透了的耳朵。
安敬馳扭頭看向床上人形的被子,伸手關(guān)上臺燈,摸黑站在床邊。
黑暗中,賀尋察覺到有人走到床邊,又一動不動,他把腦袋從被子里伸出來,透過月光看著安敬馳。
賀尋疑惑:“你不睡覺站這里干嘛,站崗嗎?”
安敬馳眼神示意賀尋,“你往里面挪挪,我睡這邊。”
賀尋不明所以,但還是用一只手撐起身子往里面挪了挪。
安敬馳翻身上床,躺在賀尋身邊,身下還能感受到賀尋的溫度。
賀尋側(cè)躺在一旁,他盯著閉上眼睛的安敬馳,忽然就明白了什么,黑暗中,賀尋咧著嘴笑了。
這樣的話,只要自己一睜開眼睛,就能看到安敬馳了。
許久之后,安敬馳感覺到身邊的人呼吸漸漸平穩(wěn),他才睜開眼睛看向已經(jīng)熟睡的賀尋。
安敬馳輕輕扯過被子蓋在賀尋身上,然后把自己的手放在賀尋手里,緩緩的躺在靠近賀尋的地方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賀尋醒來的時候看到自己緊緊握著安敬馳的手,一只腳還搭在安敬馳身上,賀尋的臉龐瞬間紅的像蘋果。
他不禁側(cè)頭看向還在熟睡的安敬馳,濃密的眼睫毛,高挺的鼻梁,還有緊閉的雙唇。賀尋用力的搖了搖腦子,讓自己清醒一下。
“你在干嘛?”賀尋被安敬馳的聲音嚇了一跳。
“沒,沒什么,就是清醒一下腦子?!辟R尋結(jié)巴道。
“要洗漱嗎?”安敬馳疑惑的看向賀尋問道。
賀尋伸手拉過被子蓋在腿上 “你先來洗吧,我再回個神。”
安敬馳點點頭起身進了衛(wèi)生間。
賀尋猛地扯過被子又把自己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