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死的有點過于潦草了……
云暮寒看著眼前的畫面,嘴角抽了抽,沉默了兩秒鐘,抬頭看著205道:
“那你呢,是誰?”
雖然死的有點突兀,但也是死了,他不認為死之后會是投胎轉世什么的。
“目的又是什么?”
205關掉數(shù)據(jù)屏幕,看著他一板一眼的道:
“我是【宇宙?!扛呒壪到y(tǒng)205,程序檢測到你符合系統(tǒng)條件,所以來送你回到過去,也就是你認知中的重生?!?/p>
云暮寒微微怔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它兩眼,道:
“這樣啊,那代價呢?”
他沒有質疑205是否有這個能力,因為沒有意義,對方既然敢這樣說,就大概率是能辦到的。
205重新低下頭,拉著它在不停跳動的數(shù)據(jù)面板忙碌:
“沒有代價。”
“那是有要求?”云暮寒挑眉。
205就答:“沒有要求?!?/p>
云暮寒又問:“那是需要我做什么?”
205:“不用?!?/p>
“…………”
天上掉餡餅,所圖甚大。
“我覺得我現(xiàn)在還可以。”自由且安穩(wěn),還有一具不麻煩的尸體。
205不抬頭的說:“沒關系,你回去就行了,想做什么做什么,我不會插手,也不會管你,只是給你一次機會,想怎么活,活成什么樣子是你自己的事兒,和我無關?!?/p>
云暮寒抬頭看著它沉吟片刻,微微蹙眉,不大相信。
他很早就明白,這天下沒有掉餡餅的事兒,掉的永遠都只有陷阱。
況且……
他搖了搖頭,看著205:“我并不需要重生,也不想再活一輩子,如果只是因為條件符合程序要把我送回過去,我想你應該找錯人了。”
這世界上有太多人對重生求之不得,但這里面顯然沒有云暮寒。
他花了那多心思,費了那么大勁兒,傷害了那么多人,才一步步走出那個卑劣的過往,怎么可能再想要回去。
就像那些住宿的學生不理解為什么同學會想家到哭一樣,云暮寒也不理解為什么會有人想回到過去。
他對過往和童年都帶有一種悲情又慘烈的印象,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現(xiàn)在的一切,錦衣玉食、人人艷羨,什么都嘗過,什么都試過。
他覺得死了可能比重來一遍輕松。
至少……
他是不想重生的。
205也沒有反駁,只道:“嗯,沒關系。我也并不需要你的同意。”
“程序已經(jīng)判定你符合條件,我只是過來輸出評估報告和走個過場?!?/p>
云暮寒:“……”
所以你剛剛回答那么多做什么?
205抬頭,簡潔明了的道:
“在等評估報告時,面對當事人的提問,出于基本的禮貌進行回復?!?/p>
它的權限很高,并不需要征得當事人的同意。又因為忙的不可開交,也懶得一個個解釋,更擅長直接強買強賣。
說到這,它頓了一下:
“當然,如果你愿意,可以授權我采集一部分你重生后的數(shù)據(jù)作為后續(xù)其他任務的參考,如果不愿意,當我沒說?!?/p>
云暮寒頓了頓,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問了一句:“這算是回報嗎?給你提供一些數(shù)據(jù)?!?/p>
205沒點頭也沒搖頭,只道:“如果你這么想的話也可以?!?/p>
但云暮寒還是蹙眉,更偏向于讓對方把他送給回去,
“重不重生對我來說無所謂,也不用回到過去,麻煩還費勁兒。”
205低頭沒答。
它是【宇宙?!康母呒壪到y(tǒng),主管平息生靈污穢,怨恨嗔癡都算。
既然對方符合程序條件,就證明是需要的,這并不是他認為或者它認為,而是規(guī)則正義。
揮手抽出一份評估報告,205看著上面的預估概率點了點頭,開口自顧自的道:
“評估測試已經(jīng)通過,祝你好運?!?/p>
隨后抬手一揮,“走你?!彼闹莒F蒙蒙的空間一瞬間像是掉進了萬花筒。
云暮寒壓了壓額角,對這種強買強賣有些無奈。
他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被這么對待過了,后來的他早已經(jīng)成為了被別人阿諛奉承的存在。而且這種離譜的幸運總給他一種前方是無底深淵的感覺。
“后面還能聯(lián)系到你嗎?”
能屈能伸很多年了的人,再也不是那個以一己之力孤立全世界的人了。
“嗯,可以?!?/p>
205的聲音遙遙的傳了過來:“不過我很忙,如果你有什么需要請做好不會得到回應的準備。”
云暮寒沒有意外,只嘆了口氣。
既然對方把他送回去,怎么說也算是為數(shù)不多有關系的……東西。
他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符合對方的程序,更不知道那份評估報告是在評估什么。
但好像,他沒有選擇,畢竟……
他是個珍惜生命的人。
只是……
希望這強買強賣的重生能早點,別讓他再遇見……他了。
身體和靈魂都在墜落,像是被丟進洗衣機攪了個幾百圈又塞進光怪陸離的萬花筒里一樣。
云暮寒感知著,突然有一段他未曾放在心上的記憶竄了出來。
*
那是今天晚上的時候一場商業(yè)酒會。
燈光明亮輝煌。
來來往往皆是西裝革履,推杯換盞之間談笑風生,在外人看來頗有格調。
但這種商業(yè)酒會,云暮寒早已經(jīng)去過太多次,對他而言一切也早就稀松平常。
和幾個熟悉的合作伙伴聊了一會兒天,他有些有些悶,便去樓臺旁吹風。
夏季夜晚的風不是很涼,但也攪動著空氣流動??赡芤驗闊艄鈫栴},又或者因為有窗簾的遮擋沒人注意到背對著的他。
幾個海市老牌的公司負責人聚在一起聊天,聊著聊著無意中提起了已經(jīng)煙消云散的裴家,然后又順帶著提了幾句裴青海。
“……這運道兒可真是不太好啊……”
“哎,這事兒誰說的準,之前不看好他和云總,沒想到現(xiàn)在物是人非……”
云暮寒如今今非昔比,現(xiàn)在不說穩(wěn)坐海市商界的頭把交椅,至少也是前三的,他和裴青海這對當初鬧的沸沸揚揚的同性戀人也頗讓人唏噓。
“……確實,他走之后,云總收了萬海就整倒了裴家我看未免沒有遷怒的意思…”
話音一落,便勾起了人的興致,有另外一人立刻好奇道:
“……怎么這么說,怎么說也是他家,云總不至于吧……”
那時,云暮寒就站在一旁吹風,沒動,也沒什么情緒,畢竟已經(jīng)很多年了。耳邊隱隱約約傳來壓低聲音的交談聲:
“……怎么不至于,你們還記得他十來歲的時候突然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那時裴家對外的解釋是出國學習了,你們覺得能信幾分……”
“……哦,你說這事兒,我想起來了,好像從那之后他就跟家里關系不怎么好了,他走之后云總摁死裴家可能真的是有什么原因……”
云暮寒那時垂著眼睛頓了頓。
因為他不知道這件事,裴青海身體的每一處和動情的每個細微反應,他都了如指掌,但這件事,他確實不知道。
他當年摁死裴家也只是為了以絕后患,并不是因為裴青海的原因遷怒之類的。
“……說起來,當時這件事就有些撲朔迷離,有人說不是出國學習,是被綁架又跑回來了……”
“……綁架,不可能吧,沒聽說啊……”
“……誰知道,這事兒過去這么多年,當事人和裴家都沒了,再提也沒什么意義了……”
“……也確實,不過云總那邊當時是不是聽到了什么,才遷怒裴家……”
云暮寒那時聽著他們轉了話題,又站在那吹了好一會兒風才離開,他沒放在心上。
裴青海死了很多年了。
裴家也倒了很多年了。
無論是什么其實意義都不大。
但晚上洗漱的時候看著鏡子里自己那張漠然的臉,他莫名又想了起來裴青海。
對方活著的時候一度麻煩到讓他想掐死。
不僅事兒多。
而且太黏人。
走哪跟他,撕都撕不掉,煩的很。
但他那會兒不知道為什么就突然想起來了。
然后晚上休息的時候還做了夢,想起了更多。
他對裴青海說不上喜歡的。
活的不喜歡,死了倒是挺放心。
云暮寒自己都覺得挺離譜的,他真的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想起那個人了,也沒去看過了。
但那會兒不知道為什么就突然想起來了。
現(xiàn)在……
還離譜的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