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翻涌，無邊無際，如凝固的白色怒濤，在腳下鋪展至天盡頭。孫悟空駕著筋斗云，
緊隨前方那道青灰色的身影。風(fēng)扯動著他簇新的錦斕袈裟，
金絲銀線在稀薄的日光下刺目地閃爍，每一次飄拂都像帶著無形的針，扎得他渾身不自在。
他煩躁地伸手去扯那光滑冰冷的衣料，指尖卻只觸碰到一片毫無生氣的冰涼，
遠不如當(dāng)年花果山那件舊虎皮裙來得服帖親切。“嘖！”他忍不住咂了下嘴，
空著的那只手習(xí)慣性地往耳后摸去，卻只撈了個空。那根隨心變化、輕重如意的如意金箍棒，
如今正安安分分地縮小了躺在袖里乾坤深處，像個被遺忘的老伙計。他扭了扭脖子，
骨骼發(fā)出細微的咔噠聲，仿佛連這具金剛不壞的軀體也被這身華服和虛名箍得生銹了。
前方的菩提祖師，身形在流云間若隱若現(xiàn)，寬大的道袍仿佛融入了這亙古的云霧，
步履輕盈得不沾一絲塵埃，連風(fēng)聲都避著他走。孫悟空盯著那背影，心頭一陣翻騰。
斗戰(zhàn)勝佛？這名號聽著響亮，像天庭那些大殿頂上最高最沉的琉璃瓦，金光閃閃，
壓得人喘不過氣。每日里聽的是梵唱，見的是香火，連花果山的桃子，
送上來也沾了股子沉甸甸的檀香味，全然不是記憶里枝頭掛著露珠的鮮活清甜。
他懷念的是筋斗云撕裂罡風(fēng)時的呼嘯，是金箍棒砸在妖怪天靈蓋上那聲痛快的悶響，
是水簾洞前群猴放肆的喧鬧……那些才是孫悟空的筋，孫悟空的骨！
一股久違的躁動在血脈里奔突，撞得他胸口發(fā)悶。他猛地催動云頭，
一個筋斗翻到菩提祖師身側(cè)，帶著點不管不顧的猴急：“師父！”菩提祖師身形未停，
只微微側(cè)過臉。那目光平和溫潤，仿佛早已穿透了孫悟空的五臟六腑，
看清了他心底翻騰的巖漿?！拔蚩?，”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蓋過了呼嘯的風(fēng)，“心浮氣躁，
云都駕不穩(wěn)了?！睂O悟空被點破，臉上有些掛不住，抓耳撓腮的動作更明顯了。
“俺老孫……俺老孫……”他憋著一股勁，那些在天庭佛前演練過無數(shù)次的恭謹(jǐn)說辭，
此刻在喉嚨里滾了幾滾，終究還是被骨子里的直率沖了個干凈。他猛地一矮身，
竟在翻騰的云海上單膝點下，云氣被他這一跪攪得四散飛旋?！皫煾?！”他仰著頭，
火眼金睛里是久違的、未被香火熏染的銳利光芒，“這勞什子佛位，
俺老孫待得渾身骨頭縫都癢癢！每日聽經(jīng)講法，比當(dāng)年壓在五行山下還憋屈！
求師父帶俺走吧！像從前那樣，云游四海，蕩盡不平！俺老孫……”他頓了頓，
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連自己都陌生的茫然，
“俺老孫就想……找回點當(dāng)年石頭里蹦出來的滋味兒?！憋L(fēng)卷著云絮，
在師徒之間無聲地流過。菩提祖師終于停下，轉(zhuǎn)過身，清癯的臉上不見波瀾，
只那長長的雪白壽眉微微動了動。他伸出手，
布滿歲月溝壑的手掌輕輕落在孫悟空那曾戴過金箍、如今光潔的頭頂。那觸感溫涼，
帶著一種奇異的、能撫平躁動的力量。“妖魔未凈，人心未凈，
”菩提祖師的聲音如同深山古剎的晨鐘，悠遠而清晰，每一個字都敲在孫悟空的心坎上，
“你心……亦未凈啊?！睂O悟空渾身一震，跪在云端的膝蓋似乎更沉重了幾分。他張了張嘴，
想反駁，想說自己早已不是當(dāng)年那個無法無天的猢猻，取經(jīng)路上十萬八千里的磨難，
難道還不夠？可菩提祖師的目光，平靜得像一泓深不見底的古潭，
仿佛早已洞悉了他心底深處那點連自己都未曾真正看清的、不肯安分的影子。
那目光讓他所有辯解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只剩下一種被徹底看穿的灼熱感，
從頭頂蔓延到腳心?！傲T?！逼刑嶙鎺熓栈厥?，袖袍一拂，轉(zhuǎn)身繼續(xù)前行，只留下一句，
“隨為師來?！苯疃吩泼偷匾怀粒路鸨灰恢粺o形巨手按下。凜冽的風(fēng)瞬間變得粘稠濕冷，
帶著一股濃重的、令人作嘔的腥甜腐爛氣息，直往孫悟空的鼻孔里鉆。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火眼金睛的金芒在濃霧中掃射。下方不再是縹緲仙云，而是一片死氣沉沉的墨綠色沼澤，
瘴氣如活物般蠕動翻滾。幾株枯死扭曲的怪樹，枝椏如絕望伸向天空的鬼爪，
零星戳在污濁的水洼里。一座破敗的村落歪歪斜斜地趴在稍高處，殘垣斷壁，不見炊煙，
死寂得如同巨大的墳場?！皫煾?，此地……”孫悟空話未說完，
菩提祖師的身影已如一片落葉，無聲無息地飄向村落中唯一還算完整的土屋。
孫悟空緊隨其后落下，筋斗云散去。腳剛踏上濕軟的泥地，一股更強烈的腐臭味撲面而來。
土屋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條縫，露出一只渾濁驚恐的眼睛，眼白布滿血絲。
那眼睛觸及孫悟空那張毛茸茸的雷公臉時，猛地一縮，
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短促的、被掐住脖子般的抽氣聲，隨即砰地關(guān)緊，
門栓落下的聲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孫悟空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取經(jīng)路上，
他這張臉嚇哭過多少孩童，驚散過多少行人？
本以為成佛之后……他心底那點剛被菩提祖師點起的“找回自己”的微光，
瞬間被這熟悉的恐懼澆滅了大半，只剩下一股無名邪火在胸腔里亂竄。
菩提祖師仿佛沒看見這尷尬，徑直走到土屋門前三尺之地，停步，對著那緊閉的門扉，
聲音平和得如同詢問天氣：“老丈，村中可有異事煩擾？”門內(nèi)一片死寂。過了好一會兒，
才有一個嘶啞顫抖、仿佛砂紙摩擦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傳出來：“走……走?。】熳?！
那吃人的……晚上……晚上就來……”聲音里是刻骨的絕望和恐懼，
說到最后只剩壓抑的嗚咽。孫悟空再也按捺不住，一步搶上前，金箍棒已握在手中，
迎風(fēng)一晃便化作碗口粗細，重重往地上一頓！“轟！”泥漿四濺，地面微微一震。“呔！
老倌兒莫怕！”他聲如洪鐘，震得屋檐上的腐草簌簌落下，“有俺老孫在此，
管他什么妖魔鬼怪，都叫他吃俺老孫一棒，魂飛魄散！”他故意將金箍棒舞了個棍花，
金光閃閃，威風(fēng)凜凜。門內(nèi)的嗚咽聲戛然而止，只剩下粗重的、帶著恐懼的喘息。
菩提祖師看了孫悟空一眼，那目光平靜依舊，
卻讓孫悟空心頭那點因炫耀武力而升起的燥熱瞬間涼了半截。祖師不再多言，轉(zhuǎn)身，
目光投向村落后面那片更加幽深、瘴氣濃得化不開的密林。他抬步走去，步履依舊從容，
仿佛不是走向妖魔巢穴，而是閑庭信步。“師父，等等俺！”孫悟空急忙跟上，
心里憋著一股勁，定要在這第一個妖物身上顯顯手段，讓師父看看，
也讓那屋里躲著的凡人看看！密林深處，光線被扭曲的枝椏和濃稠的瘴氣吞噬殆盡，
幾乎伸手不見五指。腐爛的枝葉在腳下發(fā)出令人牙酸的粘膩聲響。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混合著野獸的腥臊氣，越來越重?！昂稹?/p>
”一聲沉悶的咆哮突然在前方炸響，震得樹葉上的腐水都簌簌滴落。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
一個巨大的黑影撞開幾棵碗口粗的小樹，猛撲出來！那東西形似巨猿，
卻渾身覆蓋著濕滑腥臭的墨綠色鱗片，四肢粗壯如柱，獠牙外翻，
涎水混合著血沫從嘴角淌下。一雙猩紅的眼睛在黑暗中燃燒著純粹的、吞噬一切的兇光，
死死鎖定在闖入者身上。它身上沾滿了暗褐色的污跡，爪縫里還嵌著幾縷破爛的布條，
顯然就是村民口中那“吃人的”東西?！昂媚跣螅 睂O悟空眼中金光暴漲，非但不懼，
反而涌起一股久違的嗜血興奮。他厲喝一聲，不待菩提祖師開口，身形已化作一道金色閃電，
主動迎上！金箍棒撕裂濃稠的空氣，發(fā)出尖銳的爆鳴，帶著萬鈞之力，
毫無花哨地直砸向那妖猿的天靈蓋！那妖猿雖兇悍，靈智卻極低，只知本能撲殺。
它抬起粗壯的、覆蓋著厚厚鱗片的前肢格擋?！拌K——！??！
”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巨響！狂暴的氣浪以碰撞點為中心猛地炸開，
將周圍幾丈內(nèi)的瘴氣瞬間清空，腐葉枯枝被卷得漫天狂舞。妖猿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慘嚎，
那堅硬如鐵的鱗片在金箍棒下如同朽木，整條前臂被硬生生砸得骨斷筋折，
扭曲成一個怪異的角度，腥臭的墨綠色血液狂噴而出！劇痛徹底激發(fā)了它的兇性。
它僅剩的獨眼紅得滴血，張開血盆大口，帶著一股熏人欲嘔的腥風(fēng)，
不顧一切地朝近在咫尺的孫悟空咬來！“找死！”孫悟空獰笑一聲，身形如鬼魅般一閃，
輕易避開那致命撕咬。同時手腕一翻，金箍棒由砸變掃，化作一道金色匹練，帶著風(fēng)雷之勢，
狠狠抽在妖猿粗壯的腰腹之上！“噗嗤！”令人牙酸的骨裂聲和血肉爆裂聲同時響起。
那妖猿龐大的身軀如同被一座山岳正面撞中，慘嚎聲戛然而止，整個身體被攔腰掃斷！
上半截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愕表情飛上半空，下半截則如同爛泥般癱軟下去，
墨綠色的內(nèi)臟和污血噴泉般涌出，瞬間將地面染得一片狼藉，腥臭沖天。金光收斂，
孫悟空穩(wěn)穩(wěn)落地，金箍棒斜指地面，棍身滴血不沾。他微微喘息著，胸膛起伏，
臉上卻帶著一種酣暢淋漓的快意，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dān)。他回頭，
望向一直靜立在后方陰影中的菩提祖師，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自得：“師父，您看！
這等害人的孽畜，留著也是禍害，一棒了賬，干凈利落！
”他踢了踢腳邊還在微微抽搐的半截妖尸，“這下，村里人該能睡個安穩(wěn)覺了！
”瘴氣似乎被剛才激斗的氣浪沖淡了些，慘淡的天光艱難地透下來幾縷，
照亮了這片血腥的屠場。菩提祖師緩步上前，雪白的袍角拂過污穢的地面，卻不染纖塵。
他看也沒看那兩截尚在微微痙攣、散發(fā)著濃烈腥臭的妖猿殘尸，目光卻投向更遠處，
那被妖猿撞開的密林深處，一個黑黢黢的洞口隱約可見，洞口堆積著累累白骨，有新有舊，
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森然的磷光。那正是村民的遺骸。祖師的目光掃過那些白骨，
最后落在孫悟空那張猶帶興奮之色的臉上，緩緩搖頭，聲音依舊平淡無波，卻像一盆冰水，
兜頭澆滅了孫悟空眼中的火焰：“殺伐痛快，戾氣未消。此妖食人，兇性天成，
其源……未除?！睂O悟空臉上的得意瞬間僵住，如同被當(dāng)頭打了一悶棍。
他看看地上污穢的妖尸，又看看洞口那堆無聲控訴的白骨，
再看向祖師平靜得近乎冷漠的臉龐，心頭那股剛泄出去的燥熱猛地反沖上來，堵在胸口，
又悶又痛。他張了張嘴，想爭辯，想質(zhì)問這“源”究竟是個什么東西？
難道這吃人的畜生不該殺？難道還要跟它講道理不成？可祖師那洞悉一切的目光，
讓他所有的不忿都哽在喉嚨里，化作一股帶著血腥味的憋悶。他只能重重地哼了一聲，
將金箍棒狠狠頓在地上，震得腳下泥漿四濺。菩提祖師不再言語，轉(zhuǎn)身，
朝著下一個彌漫著不祥氣息的方向走去。孫悟空咬了咬牙，
抹了一把濺到臉上的、冰涼腥臭的妖血，將那憋屈和困惑狠狠壓下，邁開沉重的步子跟上。
腳下的泥濘粘滯，仿佛拖拽著他那顆剛剛?cè)计鹩直粷蚕ǖ男摹?/p>
腳下的土地從濕軟的泥沼變成了滾燙的沙礫，空氣中彌漫的不再是腐臭，
而是一種干燥焦糊的硫磺味，混雜著若有若無的血腥。視野所及，是赤紅色的嶙峋怪石，
扭曲如凝固的火焰，一直延伸到天際。稀疏扭曲的荊棘頑強地從石縫中鉆出，
葉片也呈現(xiàn)出一種病態(tài)的暗紅。這里曾是火焰山的余脈，雖無當(dāng)年烈焰滔天，
但地火余毒未清，依舊生機斷絕?！皫煾福@鳥地方，比那爛泥潭還邪性！
”孫悟空煩躁地抓了抓耳朵，熱風(fēng)卷著沙礫打在臉上，火辣辣的。
他懷念起花果山清涼的水簾洞了。菩提祖師腳步不停，
目光投向遠處一片被巨大陰影籠罩的山坳。那陰影并非山體，
而是一座由森白獸骨、漆黑焦木和赤紅怪石胡亂堆砌而成的巨大巢穴，
像一只猙獰的巨獸匍匐在大地傷口上。巢穴入口處，
隱約可見幾具被啃噬得殘缺不全、風(fēng)干發(fā)黑的尸骸，姿勢扭曲，訴說著臨死前的絕望。
無需多言，那濃得化不開的兇煞之氣，如同實質(zhì)的針，刺得人皮膚生疼。
孫悟空眼中金芒一閃，煩躁瞬間被戰(zhàn)斗的渴望取代。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金箍棒已然在手，低聲道：“師父，這次讓俺老孫來！定把這窩里的臟東西連根拔了！
”他話音未落，巢穴深處猛地響起一聲尖銳刺耳的嘶鳴，如同無數(shù)把生銹的鐵片在刮擦！
緊接著，一片巨大的、帶著硫磺惡臭的陰影猛地從巢穴中騰起！那是一只巨鷹，
體型龐大得驚人，雙翼展開遮天蔽日。但它身上沒有一根羽毛，
裸露的皮膚呈現(xiàn)出被烈火反復(fù)灼燒后的焦黑色，布滿扭曲的疤痕和流著膿血的裂口。
一雙眼睛是兩團燃燒的慘綠鬼火，死死鎖定了下方的師徒二人。更詭異的是，
它巨大的鷹爪上，竟緊緊抓著一個還在微弱掙扎的人影！那人衣衫襤褸，
面色驚恐絕望到了極點，喉嚨里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孽障！”孫悟空怒目圓睜，
看到那被抓的活人，一股戾氣直沖頂門。他不再請示，雙腳猛地一蹬地面，“轟！
”赤紅的沙石炸開一個大坑！整個人化作一道撕裂空氣的金色流星，沖天而起，直撲那怪鷹！
那火毒禿鷲發(fā)出一聲更加狂躁的嘶鳴，似乎被這挑釁激怒。它雙翼猛地一扇，
卷起兩股裹挾著灼熱沙石和硫磺毒煙的狂暴旋風(fēng)，如同兩條赤紅的毒龍，
呼嘯著朝孫悟空絞殺而來！同時，抓著活人的那只巨爪竟猛地收緊，要將爪中獵物當(dāng)作肉盾，
砸向?qū)O悟空！“好狠毒的扁毛畜生！”孫悟空火眼金睛瞬間看破其意圖，心頭更怒。
他身在半空，身形卻如靈猿般不可思議地一扭，險之又險地從兩條毒龍旋風(fēng)的夾縫中穿過，
帶起的勁風(fēng)刮得他臉頰生疼。同時，他手中金箍棒驟然伸長，快如閃電，并非砸向怪鷹本體，
而是精準(zhǔn)無比地捅向它抓住活人的那只巨爪的腕部關(guān)節(jié)！“噗！”一聲悶響，
金箍棒前端銳氣爆發(fā)！那焦黑的腕骨應(yīng)聲而斷！斷爪連同爪中那個嚇暈過去的人影，
直直朝下墜落。“師父！”孫悟空只來得及喊出一聲。下方，
菩提祖師寬大的袍袖無聲無息地拂過。一股柔和的清風(fēng)憑空生出，
穩(wěn)穩(wěn)托住了墜落的斷爪和那人，將他們輕輕放在遠離戰(zhàn)圈的安全沙地上。
孫悟空再無后顧之憂，眼中兇光大盛，斷喝一聲：“給俺死！
”金箍棒在他手中化作一片令人眼花繚亂的金色風(fēng)暴！不再是之前的硬砸猛掃，
而是快到了極致，密不透風(fēng)！棒影重重疊疊，
每一擊都精準(zhǔn)地落在怪鷹身上那些流膿的傷口、脆弱的骨節(jié)、以及那雙燃燒的鬼火眼瞳上！
“噗嗤！咔嚓！嗤啦——！
”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骨裂聲、皮肉撕裂聲、火焰被強行撲滅的嗤嗤聲密集響起，
如同暴雨打芭蕉。那怪鷹發(fā)出凄厲到不似鳥類的慘嚎，龐大的身軀在空中瘋狂扭動、翻滾，
焦黑的碎肉和腥臭的膿血如同黑雨般灑落。它噴吐的毒火、扇動的毒風(fēng)，
在孫悟空那潑水不入的金色棍影面前，顯得笨拙而可笑。僅僅幾個呼吸，
那不可一世的兇禽便徹底失去了反抗之力，龐大的身軀如同破麻袋般從空中墜落，
“轟隆”一聲砸在赤紅的沙石地上，濺起大片煙塵。它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
焦黑的骨架暴露在外，那雙慘綠的鬼火眼瞳徹底熄滅，只剩兩個黑洞洞的窟窿，
兀自冒著絲絲縷縷帶著硫磺味的青煙。孫悟空一個筋斗穩(wěn)穩(wěn)落地，
踏在怪鷹尚有余溫的殘骸旁，胸膛微微起伏。他甩了甩金箍棒上并不存在的血污，
看向不遠處被祖師救下的那人，那人已悠悠轉(zhuǎn)醒，正驚恐地瑟縮著。孫悟空咧了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