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言提議去會場附近的一家安靜的酒吧坐坐，夏晚星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不知為何，對于這個初次見面就給她留下深刻印象，又在評委席上提出尖銳問題的男人，她心里除了一絲敬畏，還有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好奇。
酒吧的環(huán)境很雅致，光線昏暗，舒緩的爵士樂在空氣中流淌。他們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沈慕要點了一杯威士忌，夏晚星則要了一杯無酒精的莫吉托。
“說吧，夏小姐，”沈慕言端起酒杯，輕輕晃了晃，目光落在她臉上，“你為什么會想到做《城市微光》這個項目？”
夏晚星想了想，坦誠道：“其實最初的想法很簡單，就是覺得這個城市太大了，每個人都步履匆匆，很多時候，我們只看到了光鮮亮麗的一面，卻忽略了那些普通甚至有些卑微的生活。我自己……最近也經(jīng)歷了一些挫折，所以更能體會到，在平凡生活里，一點點的‘光’有多重要。我想把這些‘光’收集起來，讓更多人看到，也許能給同樣在迷?；虻凸戎械娜艘恍┝α??！?/p>
她沒有細說自己被盛世傳媒拒絕的事，但沈慕言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柔和了一些：“所以，這個項目對你來說，不僅僅是一個參賽作品，更是一種自我表達和治愈？”
“可以這么說吧?！毕耐硇切α诵Γ行┎缓靡馑?，“可能聽起來有點理想化?！?/p>
“理想主義不是壞事?！鄙蚰窖噪y得地露出了一絲贊同的神色，“尤其是在創(chuàng)意領(lǐng)域，沒有理想主義，很多事情根本無法啟動。但正如我剛才問的，如何落地，如何平衡理想和現(xiàn)實，是關(guān)鍵?！?/p>
接下來，他們圍繞著《城市微光》的項目展開了深入的探討。沈慕言從投資人的角度，提出了很多極具建設(shè)性的意見：關(guān)于目標受眾的精準定位、關(guān)于內(nèi)容商業(yè)化的可能性、關(guān)于如何建立可持續(xù)的內(nèi)容生產(chǎn)機制……他的思維非常清晰，視角獨到，總能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所在，同時又能提供切實可行的解決方案。
夏晚星聽得很投入，時不時地拿出手機記錄下來。她發(fā)現(xiàn)，沈慕言雖然看起來有些高冷，但在談論專業(yè)問題時，卻非常耐心和坦誠。他的見解讓她受益匪淺，很多之前模糊的想法，在他的點撥下，變得清晰起來。
“……所以，你可以考慮先做一個小規(guī)模的試點，通過社交媒體平臺進行冷啟動，觀察用戶反饋，再根據(jù)數(shù)據(jù)調(diào)整方向?！鄙蚰窖宰詈罂偨Y(jié)道，“創(chuàng)意很重要，但市場反饋同樣重要。不要怕試錯，及時迭代是關(guān)鍵?！?/p>
“謝謝您，沈先生，您說的這些對我太有幫助了?！毕耐硇钦嫘母屑ぃ拔抑按_實想的比較簡單，沒有考慮這么多商業(yè)層面的東西?！?/p>
“叫我慕言吧?！鄙蚰窖院鋈徽f道，語氣自然，“在非正式場合，不必這么客氣?！?/p>
夏晚星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臉頰微微有些發(fā)燙：“好，慕言?！?/p>
第一次這樣稱呼他，她覺得有些別扭，但又有一種奇怪的親近感在悄然滋生。
沈慕言看著她微微泛紅的臉頰，眼神深了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掩飾住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
“對了，”夏晚星像是想起了什么，好奇地問，“慕言，你為什么會對我們這種小型的創(chuàng)意項目感興趣？星途資本投資的，不都是那種看起來很有‘錢景’的大項目嗎？”
沈慕言放下酒杯，目光望向窗外的夜景，那里燈火璀璨，像一片流動的星辰。
“因為‘微光’也有‘微光’的價值?！彼卣f，“資本追逐利潤沒錯，但有時候，能真正打動人、甚至影響人的東西，往往就藏在這些看似微小的創(chuàng)意里。而且，”他轉(zhuǎn)過頭，目光重新落在夏晚星身上，帶著一絲玩味，“我也想看看，那個在咖啡館里對著芝士蛋糕唉聲嘆氣，卻又能在臺上眼睛發(fā)亮地講述‘城市微光’的女孩，到底能把這件事做到什么程度?！?/p>
夏晚星：“……” 原來那天他注意到了！她頓時有些窘迫，耳朵都紅了。
“我……我那天只是有點沮喪?！彼÷曓q解。
“我知道。”沈慕言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被拒絕，確實不是什么愉快的經(jīng)歷。但重要的是，如何從拒絕中站起來，找到新的方向。你顯然做到了?！?/p>
他的話像一股暖流，緩緩流入夏晚星的心田。在她最失意的時候，除了林薇，這是第一個外人，如此平靜而客觀地肯定她的“站起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從項目聊到各自對行業(yè)的看法，甚至聊到一些生活中的小事。夏晚星發(fā)現(xiàn)，沈慕言并非只有嚴肅和銳利的一面，他也有自己的興趣和見解，偶爾還會開個冷笑話，讓氣氛輕松起來。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
“該回去了?！鄙蚰窖钥戳丝词直?，“我送你吧?！?/p>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毕耐硇沁B忙擺手，她不想太麻煩他。
“這么晚了，一個女孩子不安全?！鄙蚰窖圆蝗葜靡傻卣酒鹕?，“走吧?！?/p>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力量。夏晚星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他走出了酒吧。
沈慕言的車是一輛黑色的奔馳，低調(diào)而有質(zhì)感。車內(nèi)很干凈，散發(fā)著淡淡的皮革和男士香水的味道。
一路無話，只有車載音響里流淌著舒緩的音樂。夏晚星看著窗外飛逝的夜景，心里有些復雜。這個男人，像一個突然闖入她生活的“不速之客”，帶著她看不懂的深邃和偶爾流露的溫柔，讓她原本因為被拒而沉寂的心湖，泛起了一圈圈漣漪。
車停在夏晚星租住的小區(qū)樓下。
“謝謝你，慕言，今天真的很感謝你?！毕耐硇墙忾_安全帶，真誠地說。
“不客氣。”沈慕言看著她，“《城市微光》復賽結(jié)果下周會公布，祝你好運。如果……需要幫忙的話，可以打這個電話。”
他遞給她一張名片，上面只有他的名字和一個私人手機號碼，沒有任何頭銜。
夏晚星接過名片，指尖不經(jīng)意地觸碰到他的手指，傳來一陣微涼的觸感，她像觸電般縮回手，心跳漏了一拍。
“好，謝謝。”她低下頭，掩飾住自己的失態(tài)。
“進去吧，早點休息?！鄙蚰窖缘穆曇粼谝股酗@得格外清晰。
“嗯，你在路上小心?！毕耐硇峭崎_車門，下了車。
她站在原地，看著那輛黑色的奔馳緩緩駛離，消失在夜色中。手里握著那張薄薄的名片，上面似乎還殘留著他指尖的溫度。
夏晚星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望向夜空。雖然城市的光污染讓星星并不清晰，但她似乎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正在她的人生中，悄然點亮。
被拒的起點，似乎不再那么灰暗了。前方的路，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相遇和探討，變得充滿了未知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