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瑤踏著青玄劍回水靈峰時，天邊剛泛起魚肚白。
“話說我這都好幾天沒睡覺了呀”方瑤小聲嘀咕。
袖中殘留的梅香混著夜露，讓她想起破木屋里蕭凡爆紅的耳垂，嘴角不由彎起狡黠的弧度。
可當她落在峰頂竹樓前，卻見竹廊下站著個身著月白道袍的身影——宗主凌塵子負手而立，白發(fā)在晨風中微動，竟是親自來了。
“師父？”方瑤心頭一凜，連忙斂去玩鬧之色。凌塵子極少過問弟子修行細節(jié)，此刻出現(xiàn)在水靈峰，必是有要事。
“三日后宗門大比公告便會傳遍內外門，宗門將會在三月之后舉行宗門大比?！绷鑹m子轉過身，目光如古潭般深邃，“大比第一可立為圣子，此事你可知？”
方瑤頷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仿佛還殘留著蕭凡掌心的溫度。
她壓下紛亂思緒，聽宗主繼續(xù)道：“你乃我親傳弟子，練氣九層雖也不錯，卻還不夠。從今日起，我在水靈峰駐錫七日，親授你《玄水訣》精要?！?/p>
話音未落，凌塵子指尖已凝出一滴水珠。那水珠懸在半空，竟映出四方天地的云影，細聽之下，似有萬流歸海之聲隱隱傳來。方瑤瞳孔微縮，這才驚覺宗主指尖的水珠并非凡物，而是將整個水靈峰的水行靈氣凝練到了極致。
接下來的七日，成了方瑤修行生涯中最刻骨銘心的時光。
凌塵子并未多言，只是每日清晨立于觀海臺，指尖引動天地水元，化作一道道玄奧水紋。方瑤需在瞬息間領悟水紋中的法則，再以自身靈力復刻。
“水之形，因器而變；水之神，遇強則強?！绷鑹m子的聲音混著海浪聲傳來，“《玄水決》的精髓，不在柔，而在‘融’與‘破’?！?/p>
方瑤盤膝而坐，任由宗主引動的磅礴水元灌入經脈。起初只覺四肢百骸如浸冰水，刺骨的寒意幾乎要凍裂經脈。可當她運轉《玄水訣》心法時，那寒意竟化作潺潺暖流，每一次周天運轉，都似有無數(shù)細小水珠在經脈壁上打磨。
她能清晰看到，自己周身的靈氣化作淡藍色光霧，在宗主引動下凝聚成一條條水龍，繞著她飛速旋轉。水龍每一次碰撞，都讓她丹田內的靈力更加凝練。
到了第三日，她煉氣九層的瓶頸便開始松動，體內靈力如江海倒灌，沖擊著那層薄薄的壁壘。
凌塵子見狀，指尖彈出一道玉簡：“此乃《玄水訣》第十二重精要，你且記下?！庇窈喨谌敕浆幟夹模Ａ啃畔⑺查g涌入，其中關于水行法則的感悟，讓她豁然開朗。
第七日黃昏，方瑤盤坐的觀海臺突然涌起漫天水汽。那些水汽并非來自海面，而是從她周身毛孔中滲出，在陽光下凝成七彩虹霧。她猛地睜開眼，眸中藍光爆閃，丹田內“嘭”的一聲輕響，練氣九層的壁壘轟然破碎！
“煉氣十層?。挌鈭A滿）”凌塵子捋須微笑，眼中閃過一絲贊許。
方瑤感受著體內奔騰如江河的靈力，舉手投足間都有水元隨念而動。她剛想開口道謝，凌塵子卻已拋來一枚玉盒：“此乃宗門珍藏的‘玉髓筑基丹’，比尋常筑基丹多三分靈性。你根基扎實，可嘗試沖擊天道筑基?！?/p>
天道筑基！方瑤接過玉盒的手微微一顫。她曾在典籍中見過，尋常修士筑基只需引氣入體，凝結丹基；而天道筑基，則需感悟天地法則，讓筑基過程與天道共鳴，引來天地異象，筑基后修為根基遠超同階，甚至能獲得一絲元嬰期才能掌握法則之力，可謂是同階無敵，越級挑戰(zhàn)也如同砍瓜切菜！
“謝師父！”方瑤鄭重行禮，眼中燃起灼熱的光芒。
服用玉髓筑基丹的那一刻，方瑤感覺整個世界都變了。
丹藥入口即化，化作一道溫潤的暖流沉入丹田。這暖流并非尋常靈力，而是帶著某種玄奧的韻律，仿佛天地初開時的第一縷水汽，瞬間擴散至四肢百骸。她周身的皮膚泛起瑩潤的光澤，每一個毛孔都在貪婪地吸收著天地間的水行靈氣。
水靈峰上空，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風云變色。萬里晴空被一層奇異的水藍色光暈覆蓋，如同倒扣的巨大水晶碗。緊接著，更驚人的異象出現(xiàn)了——方圓百里內的所有水體，無論是靈泉、溪流還是海面，都開始劇烈翻涌，無數(shù)道水柱沖天而起，在空中凝成巨大的水龍卷，朝著水靈峰中心匯聚！
“那是什么？！”
“我的天！水靈峰怎么了？所有水都往那邊跑了！”
靈劍宗各峰的弟子紛紛抬頭，震驚地看著這匪夷所思的一幕。只見無數(shù)水龍卷在高空交織，形成一個巨大的水幕漩渦，漩渦中心直指方瑤所在的觀海臺。而更讓他們驚駭?shù)氖?，那些水龍卷中竟夾雜著絲絲縷縷的銀色光紋，那是天地法則顯化的征兆！
“天道筑基！是天道筑基的異象！”一位白發(fā)長老猛地站起，手中茶杯“啪”地摔在地上，“快！通知宗主！是方瑤在沖擊天道筑基！”
觀海臺上，方瑤已完全沉浸在奇妙的狀態(tài)中。她能“看”到，無數(shù)水行法則的符文如同活物般在空中飛舞，圍繞著她旋轉、融合。丹田內，那股暖流已化作一枚滴溜溜轉的水球，水球表面布滿了細密的法則紋路，每一次轉動，都與高空的水幕漩渦產生共鳴。
“水之法則凝！”方瑤心中低喝，意識沉入丹田。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靈識正與那些飛舞的法則符文建立聯(lián)系，如同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
高空的水幕漩渦猛地收縮，化作一道巨大的水龍?zhí)撚啊Ｄ撬堥L達萬丈，鱗片閃爍著法則的光澤，龍口大張，竟將整個水靈峰都籠罩在陰影之中。龍目中流淌著智慧的光芒，低頭望向觀海臺上的方瑤，仿佛在進行某種古老的審視。
“吼——！”
水龍發(fā)出一聲無聲的咆哮，海量的水行靈氣與法則之力順著龍嘴傾瀉而下，如同九天銀河倒灌，狠狠沖入方瑤體內！
“呃啊——！”方瑤悶哼一聲，感覺自己的經脈像是要被這狂暴的力量撐爆。皮膚下的血管根根暴起，呈現(xiàn)出詭異的藍色，丹田內的水球被沖得劇烈搖晃，幾乎要碎裂開來。
但她沒有退縮。想起凌塵子的教導，想起蕭凡那通紅的耳垂，想起自己一路走來的堅持，她咬緊牙關，靈識全力催動《玄水訣》，在體內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將那些狂暴的力量一點點引導、煉化。
“融！破！”她在心中默念心法要訣。
奇跡發(fā)生了。那些原本狂暴的水行靈氣，在接觸到她靈識的瞬間，竟如同找到了歸宿般，溫順地融入丹田水球。水球表面的法則紋路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繁復，最終形成一個完美的水行法則陣圖！
“轟——！”
一聲悶響在方瑤體內炸開，丹田水球猛地收縮，化作一枚寸許大小、散發(fā)著柔和藍光的丹丸。丹丸表面，無數(shù)細小的水龍?zhí)撚碍h(huán)繞游走，每一條都蘊含著精純的水行法則之力。
筑基！天道筑基成！
與此同時，高空的水龍?zhí)撚鞍l(fā)出一聲欣喜的咆哮，化作漫天光雨消散。而整個靈劍宗的水域，無論是靈田灌溉的水渠，還是弟子飲用的靈泉，都同時暴漲三尺，水面上浮現(xiàn)出無數(shù)玄奧的水紋，久久不散。
“成功了！方瑤師姐天道筑基成功了！”
“天啊，我竟然親眼見到了天道筑基的異象！”
“這等天賦，恐怕千年難遇！”
各峰弟子蜂擁至水靈峰下，遠遠望著觀海臺上那道被藍色光暈籠罩的身影，眼中充滿了敬畏與崇拜。就連凌塵子也站在峰頂，捋須長嘆，眼中滿是欣慰。
天道筑基的異象尚未完全消散，更恐怖的劫云已在水靈峰上空凝聚。
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被墨色烏云覆蓋，云層厚得如同實質，翻滾著，咆哮著，散發(fā)出令人心悸的毀滅氣息。
不同于尋常筑基的三九天劫，天道筑基引來的，是更恐怖的九重天劫！
“不好！是九重天劫！”
“快退！快退到安全距離！”
剛剛還在驚嘆的弟子們臉色驟變，紛紛御劍后退。
九重天劫的威力足以輕易抹殺尋常筑基期修士，就算是金丹長老也不敢貿然靠近。
凌塵子臉色凝重，指尖掐訣，在觀海臺周圍布下數(shù)層防御結界，但他深知，天劫之力不可阻擋，只能靠方瑤自己。
方瑤抬頭望向劫云，眼中沒有恐懼，只有燃燒的戰(zhàn)意。她能感覺到，劫云中蘊含的每一道雷電，都比她以往見過的任何法術神通都要強大百倍。
隨著一聲悶雷，一道手臂粗細的紫色閃電撕裂云層，如同神靈的怒火，狠狠劈向方瑤！
“玄水盾！”方瑤低喝，雙手結印。丹田內的筑基臺爆發(fā)出璀璨藍光，身前瞬間凝聚出一面由水行法則構成的盾牌。
“嘭！”
紫電劈在玄水盾上，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方瑤只覺一股沛然巨力涌來，手臂瞬間麻木，玄水盾上出現(xiàn)了細密的裂紋。她咬緊牙關，靈力瘋狂注入，才勉強擋住了第一道天劫。
幾乎在第一道雷消失的瞬間，三道紫電如同毒蛇般竄出，呈品字形攻向方瑤上中下三路！
“水龍游！”方瑤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水流避開正面沖擊，同時引動水靈峰的水元，在身后凝聚出一條藍色水龍，迎向紫電。
水龍與紫電碰撞，發(fā)出“滋滋”的電鳴聲。水龍被電得連連后退，鱗片不斷蒸發(fā)，但終究替方瑤擋下了這一擊。她落地時，嘴角已溢出一絲鮮血，手臂上的皮膚被雷電余波灼得焦黑。
這一次，劫云不再吝嗇，數(shù)十道紫電如同狂舞的銀蛇，從四面八方攻來，將方瑤完全籠罩！
“《玄水決》——萬流歸宗！”方瑤眼中閃過決絕之色，不再防御，而是全力催動功法。她周身的靈氣化作滔滔江河，形成一個巨大的水球將自己包裹。水球表面，無數(shù)水行法則符文亮起，組成一個巨大的防御陣圖。
“轟隆隆——！”
紫電狂舞，不斷轟擊在水球上。水球表面光芒明滅不定，每一次碰撞都讓方瑤體內靈力劇烈震蕩。她能感覺到，自己的經脈在雷電的灼燒下不斷受損，又被筑基丹的藥力強行修復，如此反復，痛苦不堪。
“堅持?。》浆?！”凌塵子在遠處沉聲喝道，手心已捏出汗來。
第四道，第五道……天劫的威力越來越強，到了第七道時，紫電已化作一條猙獰的雷龍，張開血盆大口，朝著方瑤吞噬而來！
“拼了！”方瑤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她知道不能再被動防御。她猛地取出青玄劍，靈力毫無保留地注入：“玄水決劍章——水天一色！”
青玄劍爆發(fā)出萬丈藍光，一道匹練般的水劍沖天而起，迎向雷龍！
“咔嚓——！”
水劍與雷龍相撞，爆發(fā)出毀天滅地的能量波動。觀海臺周圍的防御結界寸寸碎裂，凌塵子臉色一沉，抬手間抵擋了余波免得造成傷亡。
方瑤只覺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涌來，青玄劍“嗡”的一聲被震飛，她整個人如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撞在山壁上，噴出一大口鮮血。
“方瑤！”凌塵子驚呼，想要上前，卻被劫云的威壓逼退。
方瑤掙扎著站起身，身上那不染塵土的親傳弟子袍已然破爛不堪，裸露出有些焦糊的血肉。
方瑤頭發(fā)散亂，嘴角不斷溢血。但她的眼神依舊堅定，望著那即將落下的第八道紫電，她深吸一口氣，再次握緊了拳頭。
“我還不能死，我還沒登頂修仙界呢！”她想起蕭凡那驚愕又帶著感激的眼神，想起自己挑逗他時的場景，“我還有想做的事，想見的人……我不能在這里倒下！”
第八道紫電落下，比之前的更粗、更亮，帶著終結一切的氣勢。
方瑤閉上眼，將所有靈力、所有意志都凝聚在丹田的筑基臺上。她能感覺到，筑基丹上的水龍?zhí)撚罢诏偪裥D，與天地間的水行法則產生前所未有的共鳴。
“天道在上，我方瑤，以水行之心，證道筑基！請借我一力！”
她猛地睜開眼，眸中藍光暴漲，竟與高空的劫云產生了奇妙的聯(lián)系。丹田內的筑基丹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道由純粹水行法則構成的光柱從她體內沖天而起，直刺劫云！
“這是……法則之力！她竟然在天劫中引動了法則之力！”凌塵子震驚失聲。
光柱與第八道紫電在半空中相遇，這一次，不再是硬碰硬，而是水行法則與雷霆法則的碰撞與融合。光柱如流水般纏繞住紫電，將其一點點分解、同化。
“吼——！”
劫云發(fā)出不甘的咆哮，第九道，也是最恐怖的一道紫電，帶著仿佛要毀滅世界的氣息，緩緩凝聚。這道紫電比之前的總和還要粗壯，顏色深紫近黑，表面流淌著毀滅的符文，光是氣息就讓方圓百里的生靈瑟瑟發(fā)抖。
方瑤看著這道紫電，嘴角勾起一抹慘烈的笑容。她知道，這是最后一關。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引動全身所有的法則之力，青玄劍自動飛回她手中，與她的靈識融為一體。
“來吧！”
紫電落下，瞬間將方瑤吞噬。
強光過后，觀海臺一片狼藉。凌塵子沖上前，只見方瑤躺在廢墟中央，氣息微弱，全身焦黑，看不出人形。
“方瑤……”凌塵子心中一痛，伸手探向她的鼻息。
就在這時，方瑤焦黑的眼皮動了動，緩緩睜開。她的眼中，水行法則的符文緩緩流轉，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凝練。一股純凈而強大的筑基期靈力從她體內散發(fā)出來，帶著淡淡的法則威壓。
她，成功了。
方瑤艱難地扯出一個笑容，聲音沙?。骸皫煾浮摇?。”
隨著方瑤渡過雷劫一道生命之源從開始緩慢消散的劫云中飛出落入她的體內，受損的身軀開始修復，變得更加嬌嫩欲滴。
凌塵子看著方瑤，眼中閃過一絲欣慰，隨即哈哈大笑：“好！好！好！我凌塵子的親傳弟子，果然不凡！”
水靈峰上空，劫云緩緩散去，露出湛藍的天空。一道彩虹橫跨天際，下方，無數(shù)靈劍宗弟子跪拜在地，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響徹云霄。
而在觀海臺廢墟中，方瑤感受著體內澎湃的力量，望著天邊的彩虹，腦海里卻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蕭凡那張爆紅的臉。
“雜魚師兄……等著吧?！彼p聲呢喃，嘴角勾起一抹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