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內(nèi)的月光被趙明的身影徹底遮住,林縛能聞到對方玄色大氅上沾著的沉水香,混著門外夜風吹來的草腥氣。
他指尖扣住迷煙彈的瓷瓶,指腹摩挲著瓶口的刻痕——這是他今早特意用碎瓷片劃的記號,確保發(fā)力時能精準挑開蠟封。
"趙總管急著滅口,不怕商盟查起來?"林縛故意把賬本往懷里按了按,眼角余光瞥見左邊持刀漢子的刀尖晃到了自己腰間。
系統(tǒng)面板在腦海里瘋狂跳動,【危機觸發(fā):反殺困局】的提示音像敲在太陽穴上,反而讓他的思路更清晰了——迷煙彈的煙霧擴散需要三息,四個漢子呈扇形包圍,最近的那個離他不過三步。
趙明的翡翠墜子在月光下泛著幽綠,他冷笑時嘴角的法令紋更深了:"你以為商盟會信一個挑夫的話?
等你死在這破廟,我讓人往你懷里塞包迷藥,再放把火燒了賬本......"他突然瞇起眼,"你摸什么?"
就是現(xiàn)在!
林縛手腕一翻,迷煙彈的蠟封"咔"地裂開,他對著左側(cè)兩個漢子的方向用力一吹。
青灰色煙霧像活物般竄過去,離他最近的短打漢子立刻捂住鼻子咳嗽:"什么味......"話音未落,膝蓋一軟栽倒在地。
右邊兩個反應稍快,刀鞘猛砸地面想后退,卻被煙霧裹住,踉蹌著撞在供桌上。
趙明向后跳了半步,玄色大氅掃過門檻,可他捂嘴的手還是慢了半拍——迷煙里摻了紅藥給的曼陀羅粉,他瞳孔瞬間縮成細線,喉間發(fā)出悶吼:"追!
別讓他跑了!"
林縛早借煙霧掩護閃到后窗,腳尖點在窗沿的瞬間,系統(tǒng)提示【追影步·初階】激活,他整個人像片被風卷起的落葉,輕飄飄掠過半人高的雜草。
身后傳來趙明的罵聲:"廢物!
連個挑夫都追不上!"接著是刀鞘撞在墻上的脆響。
他沿著墻根往南跑,耳后能聽見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拐過賣油郎的鋪子時,腰間突然一重——有人從二樓垂下單繩,纏住了他的腰。
林縛驚得要拔刀,頭頂傳來熟悉的甜膩嗓音:"林公子跑得這么急,是要請我吃宵夜么?"
紅藥裹著酒紅色披帛倚在欄桿上,發(fā)間的珊瑚步搖隨著動作輕顫,月光下她眼尾的金粉像落了星子:"趙明的人往東邊去了,你還往死胡同里鉆?"她指尖一收,林縛被扯得踉蹌著撞進二樓雅間,檀香混著脂粉味撲面而來。
"你怎么在這兒?"林縛反手關(guān)窗,透過窗紙看見三個持刀漢子跑過樓下,刀光在青石板上劃出冷白的線。
紅藥歪頭笑,指尖繞著披帛流蘇:"萬花樓的姑娘,總得知道些街面上的動靜。"她突然收斂笑意,從妝匣里摸出個檀木盒推過去,"趙明上個月往北邊送了十車鹽,賬本上記的是賑災,可我讓人查了——運鹽的船進了黑風寨的碼頭。"
林縛的手指在檀木盒上頓住:"黑風寨?那是......"
"殺人越貨的水盜窩。"紅藥的指甲掐進胭脂盒,"他拿商盟的鹽換兵器,說是要對付北邊的茶商,可我聽說......"她壓低聲音,"商盟大老爺?shù)莫氉由蟼€月在滄州墜馬,馬腿上釘?shù)蔫F掌,和黑風寨鑄的一個模子。"
林縛的后頸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打開檀木盒,里面躺著半塊帶血的鐵掌,銹跡里還粘著幾根棕紅色馬毛——和他前日在茶行聽李伯說的"意外",完全對得上。
"你為什么幫我?"他突然抬頭。
紅藥的眼尾又彎起來,卻沒直接回答:"林公子覺得,萬花樓的頭牌,是只靠唱曲兒坐上這個位置的?"她推開通往隔壁的暗門,"商盟總部的角門子時開,你走西巷穿染坊,記得把臉遮嚴實了。"
林縛摸出懷里的易容粉,指尖沾了些抹在臉上。
粉末剛碰到皮膚就開始發(fā)熱,鏡中他的眉眼瞬間變得敦厚,活像個賣炊餅的老周。
他把賬本和鐵掌塞進懷里,臨出門時回頭:"紅藥......"
"快去吧。"她拋來塊繡著并蒂蓮的帕子,"要是被抓住,就說帕子是我給的——商盟大老爺上個月在萬花樓,可夸我手巧。"
商盟總部的角門裹著銅皮,門釘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林縛剛走近,門里就傳來喝問:"誰?"
"送夜宵的。"他舉起手里的食盒——紅藥特意備的,里面裝著桂花糕,最底下壓著半塊商盟暗衛(wèi)的腰牌。
門閂"咔嗒"一聲開了條縫,他側(cè)身擠進去時,后腰突然被硬物抵住。
"夜訪商盟,膽子不小。"暗衛(wèi)的聲音像淬了冰。
林縛反手把賬本拍在墻上:"趙明的賬,夠不夠換見大老爺?"
暗衛(wèi)的呼吸明顯一重。
他奪過賬本翻了兩頁,臉色瞬間發(fā)白,連抵著林縛的刀都松了:"跟我來。"
議事廳的燭火映得紅木桌椅發(fā)亮,商盟大老爺陳懷謙捏著賬本的手在抖,翡翠扳指磕在案幾上"當"地響:"好個趙明!
上月還說鹽鐵局要查賬,讓我撥三萬兩疏通......"他突然抬頭,"這些證據(jù)......"
"還有這個。"林縛把鐵掌推過去,"黑風寨的貨,滄州墜馬的馬掌。"
陳懷謙的瞳孔劇烈收縮,他猛地拍案,震得燭臺里的蠟油四濺:"傳我的令!
封趙明的宅,拿他的人!"他轉(zhuǎn)向林縛,目光里多了幾分審視,"你要什么?
銀子?
鋪子?"
林縛搖頭:"我要商盟幫我查一件事——十年前,林遠山替商盟頂罪的案子。"
陳懷謙的手頓在半空。
燭火突然被風撲滅,黑暗里傳來他低沉的嘆息:"林遠山......是條好漢。
你且等兩日,我讓人翻舊檔。"
林縛從商盟總部出來時,月亮已經(jīng)偏西。
他摸了摸懷里的賬本,剛才陳懷謙讓人用封條仔細裹了,分量比之前更重。
巷口的狗突然叫起來,他下意識回頭,卻只看見青石板路上自己拉長的影子。
夜風卷起一片枯葉打在他腳邊,林縛正打算加快腳步,眼角余光突然掃到街角的酒旗——"醉仙樓"的幌子在風里翻卷,露出后面半張模糊的臉。
他腳步微頓,又若無其事地往前走,耳后卻一直繃著根弦。
轉(zhuǎn)過彎時,他摸了摸袖中短刀的刀柄。
系統(tǒng)面板突然彈出提示,可這次沒有危機預警,只有【幕后操盤·初成】的淡金色光團在閃爍。
林縛低頭笑了笑,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像要延伸到看不見的遠方。
然而——
巷尾的燈籠突然"噗"地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