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時,林縛在霉味混著餿飯香的土坯房里醒了。
草席硌得后背生疼,他抬手抹了把臉,掌心觸到的不是少年人該有的潤澤,倒像老樹皮——這雙手替人挑貨走了三年金陵城,指節(jié)腫得像老樹根,指甲縫里永遠嵌著洗不凈的泥。
"咚!"
木門被踹開的聲響驚得他一個激靈。
三個穿皂衣的壯漢堵在門口,為首那個腰間掛著商盟銅牌,嘴角叼著狗尾巴草:"林小子,二十萬兩的債,今兒個是最后期限。"
林縛喉結(jié)動了動,目光掃過對方腰間銅牌上"大昌商盟"四個鎏金小字,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三天前父親林遠山的"畏罪自縊"現(xiàn)場還在眼前晃:青灰色的梁上懸著麻繩,老賬房的布鞋歪在桌腳,案頭擺著偽造的賬本——商盟說他盜銀二十萬,可林縛翻遍父親隨身的銅鎖匣子,只找到半塊碎玉和一封染血的信,信里寫著"商盟要吞掉江南茶稅"。
"趙總管說了,要么還錢,要么......"壯漢的目光掃過墻角那口薄棺,"你娘早沒了,你爹又走得急,不如學你爹,省得受皮肉苦?"
林縛突然笑了,笑得眼眶發(fā)紅。
他彎腰從床底摸出個粗布包裹,抖開露出里面的竹扁擔——這是他挑貨的家伙什,竹身被磨得發(fā)亮,刻著"林記"兩個淡青小字。"我爹說過,欠的債,得站著還。"他抄起扁擔往肩上一扛,"三位爺稍等,我去茶行討個營生,討到了,晚上就帶銀子來。"
壯漢們哄笑起來,為首的踹了腳門檻:"行啊,給你個晌午!
要是討不到......"他指節(jié)捏得咔咔響,"老子就把你這破屋子拆了給你爹當紙錢!"
門"砰"地關上。
林縛盯著墻角那口未上漆的棺材,喉嚨發(fā)緊。
父親咽氣那天他在城外挑貨,等趕回來只看見冷冰冰的尸體。
老鄰居說,商盟的人來砸門時,林遠山攥著賬本喊"我沒盜銀",然后就"懸梁自盡"了——可他爹有恐高癥,爬個板凳都腿軟,怎么會自己往繩子上套?
日頭爬上屋檐時,林縛站在了"春和茶行"門口。
門匾漆色斑駁,門框上貼著的"生意興隆"紅紙褪成了白,他剛要抬腳,就聽見里面?zhèn)鱽泶善魉榱训拇囗憽?/p>
"李伯!"他大步跨進去,就見五十來歲的茶行老板李全德正蹲在地上撿碎茶盞,鬢角的白發(fā)被汗水黏成一綹,"您這是......"
"林小子?"李全德抬頭,眼眶青黑得像染了墨,"你來得正好!"他拽著林縛的胳膊往里屋拖,茶罐堆成的貨架間,散落著半張狀紙,"商盟說我春和茶行的新茶摻了陳茶,要罰銀三千兩!
可我這茶是從霍山新采的,怎么會......"他突然壓低聲音,"昨兒夜里,我看見二柜王三往茶堆里撒灰!"
林縛的手指在狀紙上輕輕一叩。
商盟管著江南茶稅,要罰哪家還不是一句話?
可李伯的茶行是父親生前常來對賬的,林遠山總說"老李頭的茶,香得干凈"。
他蹲下身,撿起一片碎茶,湊到鼻尖——新茶的清苦里,果然混著股陳茶的霉味。
"李伯,您信我嗎?"林縛把扁擔往地上一豎,"我替您查。"
李全德盯著他發(fā)皺的粗布短打,又看了看他肩頭磨破的補丁。
這小子當挑夫三年,每次來送茶都把貨碼得整整齊齊,連灑出的茶末都要掃進紙包還給他。"信。"他重重拍了拍林縛的肩,"要是能查清,我這茶行,分你三成紅利!"
林縛轉(zhuǎn)身要走,后頸突然一涼。
像是有人在他腦子里敲了面小鑼,嗡的一聲,眼前浮起半透明的光屏:
【幕后操盤系統(tǒng)激活中——檢測到宿主主動布局改變既定劇情(春和茶行將因摻假案倒閉)】
【當前操盤值:10(每改變1%劇情走向+1)】
【獎勵發(fā)放:①茶行摻假案關鍵情報(王三與商盟趙總管有銀錢往來);②百寶匣(今日刷新:易容粉×1)】
林縛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猛地撞向貨架,茶罐嘩啦啦砸下來——不是幻覺,光屏還在眼前晃!
他踉蹌著扶住桌角,喉嚨發(fā)緊。
父親常說"舉頭三尺有神明",難道這就是......
"林小子?"李全德從里屋探出頭,"你撞著了?"
"沒事!"林縛扯了扯嘴角,指尖掐進掌心。
光屏上的情報里,王三的名字紅得刺眼——難怪李伯說看見他撒灰,原來背后是商盟的人!
他摸了摸腰間的粗布囊,里面裝著早上從父親棺材里偷拿的半塊碎玉,涼得刺骨。
日頭偏西時,王三被堵在了城西破廟。
林縛蹲在房梁上,易容粉抹得他面皮發(fā)緊——系統(tǒng)給的粉抹上后,鏡子里的人變成了個絡腮胡的挑夫,連李伯都沒認出來。
"趙總管說了,只要春和倒了,這三千兩罰銀,分你五百。"王三的聲音從供桌下傳來,"那林老頭死得冤?
關我屁事!
誰讓他不肯改賬......"
林縛的指甲幾乎要戳進掌心。
他摸出懷里的小竹筒——這是早上系統(tǒng)獎勵的易容粉,現(xiàn)在派上了用場。
他輕輕一吹,粉末飄進供桌下,王三立刻捂住鼻子咳嗽起來。
"誰?!"王三踉蹌著站起來,正撞上進門的李全德。
老茶行老板舉著燈籠,把王三懷里的銀錠照得锃亮:"好你個吃里扒外的!"
"李...李掌柜!"王三撲通跪下,"是趙總管逼我的!
他說要是不搞垮春和,就把我兒子賣到北地當?shù)V奴......"
林縛躲在梁上,看著李全德氣得發(fā)抖的手。
光屏上的操盤值正在跳動:【當前操盤值:87(劇情改變率87%)】。
他摸了摸腰間的易容粉,心里有了底——等王三的供詞送到官府,商盟的人總不能連官差都買通吧?
"林小子!
林小子你在哪兒?"李全德突然喊起來。
林縛跳下來,扯掉臉上的易容粉,露出原本的清瘦面容。
老茶行老板抓住他的手,掌心全是汗:"多虧你啊!
要不是你說王三有鬼,我這把老骨頭都得被商盟啃了!"
林縛笑了笑,目光掃過窗外漸暗的天色。
他知道,商盟總管趙明不會善罷甘休——剛才王三提到"林老頭不肯改賬",父親的死,果然和商盟脫不了干系。
"林兄弟,"李全德突然壓低聲音,"方才茶行來了個穿玄色錦袍的,說要找你。
那人氣場大得很,腰間掛著商盟的鑲玉銅牌......"
林縛的后背瞬間繃直。
他摸了摸懷里的半塊碎玉,那是父親臨終前攥在手里的。
商盟,趙明,二十萬兩的債,父親的冤——這些線頭正慢慢纏成一張網(wǎng),而他,要做那個握網(wǎng)的人。
"李伯,"他看向老茶行老板,"今夜我能在您這兒借宿嗎?"
李全德立刻點頭:"西廂房空著,我這就讓人收拾!"他頓了頓,又壓低聲音,"那商盟的人走時說,明日還會來。
林兄弟,你......"
林縛抬頭望向窗外。
月亮剛爬上屋檐,清輝落在他肩頭的扁擔上,竹身泛著溫潤的光。
他摸了摸系統(tǒng)光屏,操盤值已經(jīng)漲到了100,新的獎勵正在閃爍——是本《通脈訣》的武學殘頁。
"明日?"他笑了,眼里有星火在燒,"明日,該我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