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城主府朱漆大門前車馬絡(luò)繹不絕。
白無瑕一襲月白長衫，手提藥箱，站在賀客隊伍中。她今日特意梳了高髻，插一支銀簪，看起來端莊素雅，與昨夜判若兩人。
"名帖。"門前侍衛(wèi)攔住她。
白無瑕遞上一張燙金名帖："回春堂白醫(yī)師，特來獻上'延年益壽丹'賀城主大壽。"
侍衛(wèi)檢查名帖，又打量她幾眼，這才放行?？邕^高高的門檻，白無瑕余光瞥見墻角處莫言蹊正沖她眨眼——那小子不知何時已混入雜耍藝人隊伍，臉上涂著油彩，活脫脫一個市井小丑。
府內(nèi)張燈結(jié)彩，侍女手捧果盤穿梭其間。前院已擺開數(shù)十桌宴席，觥籌交錯，好不熱鬧。主座上，趙天霸一身錦袍，滿面紅光，正接受賓客祝賀。他約莫五十歲年紀，體態(tài)臃腫，一雙小眼卻精光四射，像極了伺機而動的豺狼。
白無瑕垂首站在賀客隊伍中，手心微微沁汗。藥箱底層藏著那瓶"醉仙散"，只要趙天霸服下，今晚子時便會暴斃而亡，計劃就成功了。
"下一位！"司儀高喊。
白無瑕穩(wěn)步上前，盈盈下拜："回春堂白無瑕，恭祝城主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特獻上'延年益壽丹'一枚，愿城主千秋永駐，萬壽無疆。"
她捧出一個錦盒，盒中一枚赤紅藥丸散發(fā)著淡淡清香。
趙天霸瞇起眼："哦？這就是傳聞中能延壽十年的仙丹？"
"雖不敢說延壽十年，但確有強身健體、祛病延年之效。"白無瑕聲音平靜，眼神卻不自覺地飄向趙天霸身旁那個鐵塔般的漢子——"鐵面判官"崔嵬。那人全身罩在鐵甲中，只露出一雙鷹隼般的眼睛，正死死盯著她。
趙天霸突然笑了："既如此神奇，白醫(yī)師不妨先試一顆？"
白無瑕心頭一緊。醉仙散需兩種藥引先后服下才會致命，趙天霸少服一種計劃將全盤皆輸。
"城主明鑒，"她強自鎮(zhèn)定，"此丹以百年山參為主藥，藥性剛猛，女子體陰，恐承受不住。"
趙天霸笑容漸冷："怎么，白醫(yī)師的藥自己都不敢吃？"
堂內(nèi)氣氛驟然緊張。崔嵬的手已按在刀柄上，幾名侍衛(wèi)也悄然圍了上來。白無瑕眼角余光掃見莫言蹊正在不遠處擺弄他的雜耍道具，而荊十三——她竟沒發(fā)現(xiàn)他藏在何處。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
"讓開！緊急軍報！"一名甲士跌跌撞撞沖進來，跪倒在地："稟城主，西山礦場發(fā)生暴動，囚徒殺了守衛(wèi)，正往城里沖來！"
趙天霸拍案而起："什么？崔嵬，立刻帶兵鎮(zhèn)壓！"
崔嵬略一遲疑："那城主您的安全..."
"在老夫自己府上還能有什么危險？快去！"趙天霸怒吼。
崔嵬只得領(lǐng)命而去。白無瑕暗自松了口氣，卻聽趙天霸又轉(zhuǎn)向她："白醫(yī)師，方才說到哪了？哦對，試藥。"
他臉上掛著殘忍的笑意，顯然不打算放過她。白無瑕卻還是說道：“城主這延壽丹只有兩枚，一枚獻于城主，希望城主能讓我回春堂在咸陽城獨大?！?/p>
“哦，是嘛?？晌以趺从浀没卮禾锰弥魇莻€老頭呢？”趙天霸更進一步。
白無暇臉色一變。百密一疏，沒想到這趙天霸竟然連小小的回春堂都知道。
千鈞一發(fā)的時刻…
"城主大人！小的特來獻藝賀壽！"莫言蹊不知何時已竄到廳中央，五彩衣裳隨著他的翻騰叮當作響。他手中十二把飛刀上下翻飛，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趙天霸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你是..."
"小的'千手飛刀莫小七'，特來為城主助興！"莫言蹊一個空翻，飛刀齊齊射向廳柱，排成一個"壽"字，引得滿堂喝彩。
趙天霸哈哈大笑："好！賞！"他暫時忘了白無瑕，專心看起表演來。
白無瑕趁機退到一旁，心跳如鼓。她四下張望，忽然在侍衛(wèi)隊列中發(fā)現(xiàn)一個熟悉的身影——荊十三不知何時已混入護衛(wèi)隊伍，獨臂并不顯眼，因為他的右手正按在劍柄上，眼神如鷹隼般鎖定趙天霸。
莫言蹊的表演越來越精彩。他從袖中掏出一個木匣，打開后竟飛出數(shù)十只彩蝶，在廳中翩翩起舞。
"變！"他一聲喝，彩蝶突然聚攏，化作一幅趙天霸的肖像懸在半空，栩栩如生。
賓客們驚嘆不已，趙天霸也看得入神。就在這時，莫言蹊突然一個趔趄，撞倒了身旁燈架。火苗竄上帷幔，頓時濃煙滾滾。
"走水了！"有人大喊，廳內(nèi)一片混亂。
白無瑕感到有人拉她的袖子，是莫言蹊。"趁現(xiàn)在！"他低聲道，同時塞給她一個小紙包，"荊大哥還給你的，去混在酒里！"
白無瑕會意，趁亂靠近主桌。趙天霸正在侍衛(wèi)護送下準備離席，她迅速將紙包里的粉末倒入趙天霸的酒杯。
就在這時，她的手腕突然被鐵鉗般的手抓住。
"毒娘子好手段。"崔嵬不知何時已返回，鐵面具后的眼睛閃著寒光，"我早料到你會有這一手。"
白無瑕心頭大震——他不是去鎮(zhèn)壓暴動了嗎？
崔嵬冷笑："那不過是調(diào)虎離山之計。城主早收到線報，有人要在壽宴上行刺。"他猛地扯下白無瑕的面紗，"白無瑕，你父母因抗稅被處死，今日是來報仇的吧？"
廳內(nèi)侍衛(wèi)瞬間將白無瑕團團圍住。她絕望地看向四周，莫言蹊已被按倒在地，荊十三則不見蹤影。
趙天霸緩步走來，拾起那杯毒酒："想毒死老夫？"他突然掐住白無瑕下巴，"那你就先嘗嘗這滋味！"
就在毒酒即將灌入白無瑕口中的剎那，一道銹色劍光如閃電般劃過——
"鏘！"
酒杯應(yīng)聲而碎，毒酒灑了一地。荊十三如鬼魅般出現(xiàn)在趙天霸身后，銹劍抵住他咽喉："放開她。"
崔嵬暴喝："保護城主！"數(shù)十名侍衛(wèi)蜂擁而上。
荊十三挾持趙天霸連連后退："都別動！否則我割斷他喉嚨！"
場面一時僵持。白無瑕掙脫束縛，與莫言蹊背靠背站在一起。她低聲道："你不是被抓住了嗎？"
莫言蹊咧嘴一笑："小爺我會那么容易被抓？那是替身木偶！"
崔嵬緩緩抽出長刀："獨臂人，你逃不掉的。放開城主，留你全尸。"
荊十三冷笑："我這條命十年前就該沒了，拉趙天霸墊背，值了。"
就在劍拔弩張之際，趙天霸突然盯著莫言蹊，面露驚疑："你...你左耳后是否有一塊蝶形胎記？"
莫言蹊一愣，下意識摸了摸耳后。
趙天霸激動起來："果然！你是言兒！我失散十五年的兒子！"他沖崔嵬大喊，"住手！誰也不許傷害他！"
這一變故讓所有人都愣住了。莫言蹊臉色煞白："你...你胡說什么？"
趙天霸老淚縱橫："十五年前，你娘帶著你離開城主府，后來遭遇山賊...我找了你這么多年！"他指著莫言蹊耳后，"那胎記，和你娘一模一樣！"
白無瑕和荊十三震驚地看向莫言蹊。少年刺客此刻面無血色，嘴唇顫抖："不...不可能...我娘說...我爹早就..."
崔嵬突然單膝跪地："少主，城主所言不虛。當年是我從山賊手中救下你，但你隨后又走失了。這些年來，城主從未放棄尋找。"
莫言蹊踉蹌后退，撞翻了燭臺?；鹧骝v起，映照著他慘白的臉。他看向荊十三和白無瑕，眼中滿是迷茫和痛苦。
就在這時，整個大廳突然劇烈震動起來！
"怎么回事？"趙天霸驚呼。
莫言蹊突然笑了，那笑容帶著幾分瘋狂："我布置的機關(guān)...本來是想趁亂刺殺你的..."他指向廳柱，"那些飛刀不只是表演，它們啟動了地下的炸藥。"
整座大廳開始崩塌，梁柱傾倒，瓦礫紛飛。崔嵬護住趙天霸："城主快走！"
荊十三趁機拉過白無瑕："趁現(xiàn)在！"
三人向側(cè)門沖去，背后傳來趙天霸撕心裂肺的喊聲："言兒！回來！你是我唯一的兒子！"
莫言蹊頭也不回地逃入煙塵中，眼中卻已噙滿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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