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你相信輪回嗎?"取經(jīng)歸來的第十年,我在凈壇使者府邸的地窖里,
發(fā)現(xiàn)了一本不該存在的書。泛黃的扉頁上,赫然寫著《第七次取經(jīng)錄》。我顫抖著翻開,
第一頁就讓我如墜冰窟——"取經(jīng)者已七世輪回,皆葬于靈山腳下。每次成佛時,
佛光里都會伸出一只黑手,
將五顆跳動的心臟扯出......"】————《正文》——我是豬八戒,
曾經(jīng)的天蓬元帥。如今西行路上那個扛行李、哄師父、被大師兄揪著耳朵罵“呆子”的夯貨。
可這聲“呆子”,自打那場真假美猴王之后,便再也沒從大師兄嘴里蹦出來過。
金箍棒還是那根金箍棒,火眼金睛也亮著,可總覺得……少了點(diǎn)什么。
師父說那是師兄提前得了正果,心性澄明。心性澄明?我只覺得冷。越靠近靈山,
這路就越不是人走的。不,應(yīng)該說,越不是給活物走的。獅駝嶺!這地方,
我老豬就是再投十次豬胎,也受不了這個味!沖天的腥氣混著腐臭,黏糊糊地糊在嗓子眼兒,
刮都刮不掉。剛翻過一道山梁,眼前豁然開朗——不是什么好景致,是鋪天蓋地的白,
白得瘆人。全是骨頭。人骨頭。密密麻麻,從山腳一路堆疊上去,一直鋪到視線盡頭,
幾乎要挨著西邊那片金光閃閃的祥云了。風(fēng)一吹,骨頭縫里嗚嗚咽咽,
像是成千上萬的冤魂在哭。我腿肚子轉(zhuǎn)筋,釘耙“哐當(dāng)”一聲杵在地上才沒癱下去。
“娘……娘咧!”我聲音抖得變了調(diào)?“師父!猴哥!沙師弟!
這……這他娘是到了阿鼻地獄了不成?”腳下的白骨踩上去“咔嚓”、“咔嚓”脆響,
那聲音直往骨頭縫里鉆。師父騎在白龍馬上,臉色白得跟地上的骨頭差不多。他緊緊閉著眼,
嘴唇哆嗦得厲害,手指死死捻著佛珠,指節(jié)都發(fā)了青,捻動佛珠的聲音又急又碎,咔噠咔噠,
敲在我心尖上。沙僧挑著擔(dān)子,巨大的身軀繃得緊緊的,低著頭,那沉默比山還重,
寬厚的肩膀微微聳動,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么。小白龍打了個響鼻,不安地刨著蹄子,
馬頭低垂,鬃毛都在微微顫抖。只有大師兄。他站在一堆嶙峋的腿骨上,
金箍棒斜斜扛在肩頭,火眼金睛像兩盞冰冷的探燈,掃視著這片無邊無際的骸骨之海,
臉上……沒表情。一絲波瀾都沒有。像看一堆石頭?!皫熜??”我壯著膽子叫他,
聲音在空曠的尸骸堆里顯得格外刺耳?!斑@……這地方……”我指著那幾乎堆到天邊的白骨,
“人都……都讓妖怪吃絕戶了?”“靈山就在前頭!漫天諸佛都瞎了不成?”他轉(zhuǎn)過頭。
那雙曾經(jīng)跳脫著狡黠和暴躁光芒的眼睛,此刻平靜得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
映著慘白的骨頭,更顯得幽冷。他看著我,語調(diào)平穩(wěn)得沒有一絲起伏,
每一個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八戒,此乃必經(jīng)劫數(shù)。妖魔兇頑,正待我佛降伏,
蕩滌乾坤?!薄靶菀耄o(hù)好師父便是?!辈皇恰按糇印薄J恰鞍私洹?。冷冰冰的,
公事公辦。一股寒氣順著我的脊椎骨猛地竄上來,比這漫山尸骨還冷。就在這死寂里,
另一個聲音,帶著我無比熟悉的、欠揍的急躁勁兒…“呆子!蠢貨!睜開你的豬眼好好看看!
這漫山的骨頭,都是靈山腳下的香火!””我們被騙了!從頭到尾就是個局!
”我渾身一哆嗦,差點(diǎn)原地蹦起來!猛地扭頭四顧——只有師父低沉的、帶著顫音的誦經(jīng)聲,
沙僧沉重得像破風(fēng)箱的呼吸,小白龍不安的響鼻和蹄子刨地的雜音。
還有……大師兄那毫無溫度的目光,正冷冷地落在我身上。沒有別人。
冷汗“唰”地濕透了后背的僧衣,黏膩膩地貼在皮肉上。又是這個聲音!這幾個月,
它總在我最疲累、最恍惚的時候冒出來,有時是怒罵,有時是警告,每次都喊我“呆子”!
可當(dāng)我真去尋找,除了那個冷冰冰的、再不肯叫我“呆子”的大師兄,什么也沒有。
那聲音里的焦灼和憤怒,真實(shí)得讓我頭皮發(fā)麻?!鞍私洌阌职l(fā)什么癔癥?
”大師兄的聲音平平地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他肩頭的金箍棒微微泛著冷光,
那光芒指向西天靈山的方向,竟讓我覺得比周圍嶙峋的尸骨還要森然。他的眼神,
像是在看一個不穩(wěn)定的、需要處理的麻煩?!皼]……沒事!”我慌忙低下頭,
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帮L(fēng)……風(fēng)大,沙子迷了眼……”這借口我自己都不信,聲音虛得發(fā)飄。
沙僧挑著擔(dān)子,默默地從我身邊走過。他的腳步踩在累累白骨上,
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咔嚓”聲,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活人的骨節(jié)上。這路,
越走越邪性。師父誦經(jīng)的聲音越來越急,越來越響,嗡嗡地鉆進(jìn)腦子,
像無數(shù)只細(xì)小的毒蜂在顱內(nèi)盤旋。那經(jīng)文的內(nèi)容似乎也變了味,不再是安撫,
而是一種單調(diào)、冰冷、帶著強(qiáng)制力的咒語?!按糇?!”那聲音又來了,
這一次帶著一種火燒火燎的急迫?!翱?!想法子看看你師父的眼睛!就現(xiàn)在!快啊!別磨蹭!
”我心頭猛地一抽,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心臟。鬼使神差地,我快走幾步,
喘著粗氣湊到白龍馬旁邊。師父正閉目誦經(jīng),眉頭緊鎖,滿臉都是悲憫眾生的苦相,
但那嘴角的肌肉卻繃得死緊。“師父?”我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聲音發(fā)虛,帶著試探。
“您……您還好吧?這地方……忒嚇人了,陰風(fēng)慘慘的,骨頭渣子直往鼻孔里鉆。
”師父的誦經(jīng)聲頓了一下,像是卡殼的機(jī)括。他緩緩睜開眼,目光落在我臉上,
依舊是那副悲天憫人的模樣。就在那短暫的一瞬,我似乎……似乎看到他眼底最深處,
飛快地掠過一抹極其淡薄、極其冰冷的金色!那絕非悲憫,更像某種……非人的審視!
快得如同幻覺,卻又冷得讓我瞬間如墜冰窟?!鞍私?,”師父的聲音依舊溫和,
帶著一絲安撫的意味,可那溫和底下,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疏離。“心生恐怖,亦是魔障。
心向靈山,自有佛光護(hù)佑,何懼妖魔?”他重新閉上眼,繼續(xù)誦經(jīng),那嗡嗡聲更響了。
——"猴哥。"我壯著膽子搭話。"你說靈山的佛祖...真看不見這滿城冤魂嗎?
"大師兄突然轉(zhuǎn)身,火眼金睛里映出我扭曲的倒影:"天蓬元帥覺得呢?
"這聲"天蓬元帥"叫得我渾身一激靈……他咧嘴一笑,露出滿口尖牙,
"你當(dāng)年掌管天河八萬水軍時,可曾看清過每一滴水的來路?"那笑容扯得太大,
嘴角幾乎要裂到耳根,金色的瞳孔縮成細(xì)線,像蛇盯著獵物。我釘耙差點(diǎn)脫手。
這哪像是大師兄會說的話?"轟隆——"白骨堆突然炸開,三道黑影沖天而起。
左邊那個青面獠牙,身披金甲,頸上鬃毛像鋼針般根根直立;右邊白袍書生模樣,
手里搖著把折扇,扇面上卻畫著活人哀嚎的地獄圖;中間那個最駭人——金翅大鵬雕!
翅膀展開遮天蔽日,每根羽毛都泛著金屬冷光,利爪比我的釘耙齒還長!"哈哈哈哈!
"青毛獅子精的笑聲震得白骨簌簌發(fā)抖,"我當(dāng)是誰,原來是取經(jīng)人到了!
"白象精"唰"地合上折扇,扇骨竟是用人指骨做的:"大哥,你看那猴子,
怎么跟上次見的不太一樣?"我渾身汗毛倒豎。上次?什么上次?大師兄——不,
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確定他是不是了——他金箍棒在掌心轉(zhuǎn)了個圈,
語氣平靜得可怕:"八戒沙僧護(hù)住師父,這三個孽障...交給我..."話音未落,
大鵬雕突然俯沖下來!那翅膀掀起的腥風(fēng)裹著碎骨渣,刮得我臉頰生疼。
大師兄——暫且這么叫他——迎上去就是一棒,金鐵交鳴聲震得我耳膜生疼。"當(dāng)——!
"大鵬雕的爪子竟硬接住了金箍棒!火花四濺中,它鳥喙一張,吐出的卻是人言:"孫悟空,
你頭上金箍怎么松了?"我心頭猛地一跳。那邊青獅精已經(jīng)撲向師父,
沙僧怒吼著掄起降妖杖抵擋,卻被白象精一扇子掀飛。小白龍化出原形剛要騰空,
大鵬雕一翅膀就把他拍進(jìn)骨堆里!"呆子!發(fā)什么愣!"那個聲音又在我腦子里炸響,
"它們在演戲!你看那獅子精的獠牙——"我定睛一看,
青獅精的獠牙上居然刻著細(xì)小的梵文!它每吼一聲,那些字就微微發(fā)亮。
"......皈依......正果......"我拼命辨認(rèn)著,突然被一聲慘叫打斷。
師父!青獅精的爪子離他咽喉只有三寸!我釘耙剛要出手,
卻見大師兄——或者說那個頂著大師兄皮囊的東西——突然收棒后撤,冷眼旁觀。"猴哥!
"我聲音都劈了,"救師父啊!"他轉(zhuǎn)頭看我,金色瞳孔里一絲情緒都沒有:"慌什么,
死不了。"這句話像盆冰水澆在我頭上。真大師兄寧可自己挨刀也不會讓師父掉根頭發(fā)!
我釘耙一轉(zhuǎn)就要自己上,突然天地間大放光明——"孽畜!住手!"祥云之上,
文殊菩薩的蓮臺金光萬丈。那青獅精立刻伏地顫抖,獠牙上的梵文亮得刺眼。
緊接著普賢菩薩也現(xiàn)了身,白象精"撲通"跪倒,人骨扇"啪嗒"掉在地上。
最絕的是那大鵬雕,它抖抖羽毛化成人形,竟大搖大擺站到菩薩身邊。文殊菩薩玉凈瓶一傾,
甘霖灑在青獅精身上:"孽畜,私自下界為害人間,該當(dāng)何罪?
"那獅子竟像狗一樣蹭她蓮臺:"弟子知錯,這就回五臺山修行。"我氣得渾身發(fā)抖,
釘耙指著滿地白骨:"菩薩!這滿城百姓就白死了?!"菩薩垂眸看我,
目光慈祥得讓我發(fā)冷:"天蓬,一切皆有因果。這些人生前不敬佛法,合該有此劫數(shù)。
"那個聲音又在我腦子里尖叫起來:"呆子!看見了嗎?這就是佛!
”“有背景的妖怪殺人盈野也能回蓮臺誦經(jīng),沒背景的...哼..."它突然噤聲。
因?yàn)榇簌i雕正盯著我。它人形模樣是個金袍少年,眼睛卻是猛禽的豎瞳:"豬頭,
你腦子里有只蟲子,我?guī)湍闾统鰜砣绾危?說著五指成爪就要抓來——"且慢。
"一直沉默的"大師兄"突然橫棒攔住。他和大鵬雕對視一眼,兩人竟同時勾起嘴角。
那笑容讓我胃里翻江倒海。普賢菩薩輕撫白象頭頂:"爾等隨我回峨眉山吧。
"說著看向師父,"金蟬子,靈山近在咫尺,莫要為外物擾了修行。"師父眼中金芒大盛,
合十行禮:"弟子明白。"三位菩薩駕云而去,大鵬雕臨走前還沖我眨眨眼。我站在原地,
釘耙柄都快捏斷了?!兴_的祥云剛散盡,
那滿地白骨竟像活過來似的“咔啦咔啦”響起來!無數(shù)半透明的冤魂手臂從骨堆里冒出,
帶著刺骨的陰寒,死死抓住我的褲腳。那寒氣直往骨頭縫里鉆,凍得我牙齒咯咯打顫。
“呆子……”腦子里那聲音又冒出來,比剛才虛弱得多,像被什么東西壓著,斷斷續(xù)續(xù),
“獅駝洞……東邊斷崖……墻……看墻……”獅駝洞?我心頭一緊。這漫山白骨,洞在哪兒?
“八戒!”師父的聲音帶著罕見的嚴(yán)厲,把我從恍惚中驚醒。
剛才的活動的枯骨好像只是我的幻覺——他端坐馬上,眼中那抹冰冷的直直刺向我,
“心神不定,如何見佛?速速趕路!”“是……是,師父?!蔽一琶?yīng)著。
“大師兄”已經(jīng)扛著棒子走在最前頭,腳步踩在骨頭上,
發(fā)出均勻的、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咔嚓”聲,仿佛只是踩碎了一地枯枝。沙僧沉默地扶起擔(dān)子,
小白龍擦了擦嘴角的血,默默跟上。沒人提剛才那場“降妖”,沒人提菩薩的“因果”,
更沒人提那滿城被嚼碎咽下的生靈。只有那骨頭碎裂的聲音,單調(diào)地重復(fù)著,
敲打著我的耳膜。我故意落在最后,磨磨蹭蹭,眼睛卻像賊一樣四處亂瞟。
獅駝洞……東邊斷崖……我老豬別的本事沒有,找吃的找洞府那可是一流!
趁著前面幾個轉(zhuǎn)過一個巨大的、由無數(shù)骷髏頭壘成的山丘,我瞅準(zhǔn)方向,
一個箭步就往東邊躥去!“八戒!”沙僧厚重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從后面?zhèn)鱽恚?/p>
“你去哪?”我頭也不回,聲音拔得老高:“撒……撒尿!憋不住了!”腳下卻跑得更快,
深一腳淺一腳地在白骨堆里狂奔。身后似乎傳來一聲極低的、沉重的嘆息,像沙僧的,
又像是風(fēng)穿過骨頭的嗚咽。東邊的山崖光禿禿的,黑褐色的巖石猙獰地裸露著,
崖壁上果然有個巨大的洞口,黑黢黢的,像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洞里極深,七拐八繞,
到處都是散落的碎骨和干涸發(fā)黑的血跡。越往里走,那股子陰森勁兒越重。終于,
在洞窟最深處,借著洞口透進(jìn)來的微光,我看到了一面墻。那不是普通的石壁。整面墻,
密密麻麻,全是深深淺淺的劃痕!不是刀砍斧劈,更像是……指甲!
在絕望中用盡最后力氣摳抓出來的痕跡!墻角下,
散落著一些斷裂的、帶著血肉殘?jiān)闹讣咨w。我的胃猛地抽搐起來,
早上吃的幾個硬面餅子直往上涌?!翱础钕旅妗蹦X子里那個聲音虛弱得幾乎要斷掉,
帶著一種難以抑制的悲憤。我強(qiáng)忍著嘔吐的欲望,蹲下身,
湊近那最靠近地面的、被血污浸染得最深的劃痕。光線太暗,我?guī)缀醢涯樫N了上!
…”“大……圣……補(bǔ)……石……”“沙……知……道……”“逃……”最后那個“逃”字,
只刻出了一半,筆劃戛然而止,留下一個深得發(fā)黑的血點(diǎn),仿佛刻字者就在那一刻被拖走,
撕碎,吞吃入腹。沙……知道?!沙僧?!我腦子里“轟”的一聲,像被金箍棒砸了個正著!
渾身的血都涼了!沙師弟?那個一路沉默寡言、老實(shí)巴交的沙師弟?他知道什么?
知道這取經(jīng)是場騙局?知道我們是祭品?他為什么不說話?!
“呆子……快……走……”腦子里的聲音越來越弱,像風(fēng)中殘燭,
“他們……來了……”一股冰冷的、帶著審視意味的氣息瞬間籠罩了整個洞窟!我猛地回頭,
心臟差點(diǎn)從嗓子眼跳出來!洞口的光線被一個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大半。不是“大師兄”,
是沙僧!他挑著擔(dān)子,巨大的身軀幾乎填滿了洞口,逆著光,看不清表情,只有那雙眼睛,
在陰影里亮得嚇人,里面翻涌著極其復(fù)雜的情緒——有痛苦,有掙扎,有深不見底的悲哀,
還有……一種近乎絕望的麻木?!岸熜郑彼穆曇舻统恋孟駩灷?,在空曠的洞窟里回蕩,
“師父和大師兄……等急了?!彼驹谀抢?,沒有進(jìn)來,也沒有讓開,像一座沉默的山,
卻比任何妖魔鬼怪都讓我感到窒息。他看到了嗎?看到了這墻上的血字?
看到了那指向他的三個字?我張了張嘴,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
釘耙在我手里變得沉重?zé)o比。洞里死一般寂靜,
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和遠(yuǎn)處隱隱傳來的、骨頭被踩碎的“咔嚓”聲。沙僧的目光,越過我,
落在那面布滿絕望爪痕和血字的墻壁上,停留了很久,很久。最終,他什么也沒說,
只是默默地轉(zhuǎn)過身,讓開了洞口的光,那沉重的背影,仿佛又佝僂了幾分。
我?guī)缀跏鞘帜_并用地爬出了獅駝洞,冰冷的空氣吸進(jìn)肺里,帶著骨粉的腥味,
卻讓我有種劫后余生的虛脫感。沙僧挑著擔(dān)子,沉默地走在前面,每一步都踏得無比沉重。
我不敢問,甚至不敢看他。那墻上的血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我的腦子里。
隊(duì)伍的氣氛變得極其詭異。師父端坐馬上,誦經(jīng)聲一刻不停,那嗡嗡聲鉆進(jìn)耳朵,
像無數(shù)只螞蟻在啃噬腦髓?!昂锔?,”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死寂。
“你說……過了獅駝嶺,是不是就快到靈山了?”這話問得我自己都覺得蠢。他腳步?jīng)]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