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大哥?!”
李逸風這一聲呼喚,如同驚雷炸響在江林(夜梟)耳邊。他瞳孔驟然收縮,身體僵在馬車內(nèi),腦中一片混亂。
林大哥?李逸風怎么會認出“林江”?而且是以這副中年人的模樣?更詭異的是,他剛才明明喊著要為“素心”報仇,現(xiàn)在卻又對“林江”表現(xiàn)出如此激動的反應?
白素衣的反應同樣劇烈。她原本清冷如冰的面容在聽到“林大哥”三個字后瞬間扭曲,冰藍色細劍“當啷”一聲掉落在車轅上。她猛地轉頭看向馬車內(nèi)的江林(夜梟),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和某種近乎恐懼的震驚。
“不可能…”她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你…你怎么會…”
李逸風已經(jīng)凌空踏步而來,青袍獵獵,劍鋒直指白素衣:“妖女!二十年前你害死素心,今日又對林大哥下毒手!我李逸風與你不共戴天!”
二十年?素心?林大哥?
這些碎片般的信息在江林(夜梟)腦海中瘋狂碰撞。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可能性——眼前這個“李逸風”,與他認識的那個年輕俠客,很可能是同一個人!而時間跨度…二十年?
難道…這個世界的時間流逝出現(xiàn)了錯亂?還是說…
不等他理清思緒,李逸風已經(jīng)一劍刺向白素衣!這一劍看似簡單,卻蘊含著某種大道至簡的韻味,劍尖一點寒芒如同星辰墜落,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殺意!
白素衣倉促間抓起掉落的冰藍色細劍格擋,卻被這一劍震得連退數(shù)步,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她本就白皙的臉龐此刻更是蒼白如紙,眼中除了震驚,還有深深的痛苦。
“李逸風!你瘋了嗎?!”她厲聲喝道,“什么二十年?什么素心?你在說什么胡話!”
“裝瘋賣傻!”李逸風怒極反笑,劍勢一變,化作漫天劍影將白素衣籠罩,“二十年前,你親手將素心推下斷魂崖!我親眼所見!今日,我要你血債血償!”
白素衣在劍影中左支右絀,冰藍色細劍舞出一道道寒光,卻明顯不敵李逸風那蘊含著滔天恨意的劍招。她的白衣被劍氣割裂數(shù)處,露出里面染血的肌膚。
“我沒有!”她聲音中帶著前所未有的激動和委屈,“李逸風!你被心魔所困,看到的都是幻象!素心她…她明明是被…”
“住口!”李逸風暴喝一聲,劍勢陡然加快,一道凌厲劍氣劃過白素衣的肩膀,帶起一蓬血花!“不許你玷污素心的名字!”
白素衣悶哼一聲,踉蹌后退,撞在馬車上。她轉頭看向車內(nèi)的江林(夜梟),眼中滿是復雜的情緒:“林…林江,告訴他…告訴他真相!素心不是我殺的!”
林江?她竟然也叫他林江?!
江林(夜梟)徹底懵了。他明明是奪舍了夜梟的身體,為何這兩個人卻都將他認作“林江”?而且看他們的反應,似乎與“林江”相識已久,甚至有一段復雜的過往?
李逸風的劍勢因白素衣的話而微微一頓,他狐疑地看向江林(夜梟):“林大哥,這妖女在胡說什么?你明明在二十年前就已經(jīng)…”
話未說完,他的目光突然凝固在江林(夜梟)胸口的劍傷上。那道泛著黑氣的猙獰傷口,似乎觸動了他某根神經(jīng)。
“這傷口…”李逸風的聲音突然變得極其古怪,“是…是'噬心劍'所傷?怎么可能…噬心劍明明在…”
就在這劍拔弩張、謎團重重的時刻,遠處的山林間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和喊殺聲!
“在那里!”
“別讓他們跑了!”
“是血影衛(wèi)的余孽和銷魂蝕骨樓的妖女!”
聽聲音,至少有數(shù)十人正快速逼近!
白素衣臉色一變:“東廠的追兵!還有…黑煞會的人!”
李逸風也暫時收劍,警惕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朝廷的走狗?”
江林(夜梟)趁機跳出馬車,強忍傷勢站在兩人之間。不管眼前這一幕多么荒謬,當務之急是擺脫追兵。而這兩個明顯精神不太正常的絕頂高手,或許能成為助力。
“不管你們之間有什么恩怨,”他沉聲道,“現(xiàn)在東廠和黑煞會的人要的是我們?nèi)齻€的命。是繼續(xù)內(nèi)斗同歸于盡,還是暫時聯(lián)手突圍?”
李逸風和白素衣對視一眼,彼此眼中仍有深深的戒備和恨意,但迫在眉睫的危機讓他們不得不暫時擱置爭執(zhí)。
“先殺走狗,再算舊賬?!崩钜蒿L冷冷道,長劍一振,青芒暴漲。
白素衣默默點頭,冰藍色細劍橫于胸前,周身開始彌漫出森森寒氣。
江林(夜梟)松了口氣,雖然體內(nèi)真氣所剩無幾,仍強撐著擺出戰(zhàn)斗姿態(tài)。
下一刻,數(shù)十名黑衣人從林中殺出!為首的正是東廠督公曹少欽,他一身明黃色蟒袍在陽光下格外刺眼,手中一柄細長的軟劍如同毒蛇吐信。
“夜梟!白素衣!還有…”曹少欽的目光落在李逸風身上,瞳孔微縮,“'青萍劍'李逸風?呵,今日可真是群英薈萃?。≌靡痪W(wǎng)打盡!”
話音未落,他手中軟劍一抖,化作漫天劍影罩向三人!與此同時,數(shù)十名黑煞會殺手和東廠精銳也從四面八方撲來!
“殺!”
李逸風長嘯一聲,青袍鼓蕩,手中長劍綻放出耀眼青光,如同一輪青色驕陽!他劍勢大開大合,每一劍都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瞬間將三名沖在最前的黑煞會殺手斬于劍下!
白素衣則如同冰雪精靈,身形飄忽不定,冰藍色細劍所過之處,空氣都凝結出細小的冰晶。兩名東廠高手剛靠近她三尺之內(nèi),就被寒氣侵入經(jīng)脈,動作瞬間僵硬,被她一劍封喉!
江林(夜梟)雖然傷勢嚴重,但夜梟的戰(zhàn)斗本能仍在。他避開曹少欽的軟劍鋒芒,左手成爪,血河真氣勉強凝聚,一爪抓向曹少欽的咽喉!這一爪看似簡單,實則蘊含了夜梟畢生的廝殺經(jīng)驗,角度刁鉆至極!
曹少欽顯然沒料到重傷的“夜梟”還能有如此凌厲的反擊,倉促間側頭閃避,卻仍被爪風擦過臉頰,留下三道血痕!
“好膽!”曹少欽大怒,軟劍如同活物般扭曲,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刺向江林(夜梟)的心口!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青光閃過,李逸風的長劍精準地格開了這致命一擊!
“林大哥小心!”他沉聲道,隨即劍勢一轉,將曹少欽逼退數(shù)步。
林大哥?江林(夜梟)心中古怪至極,但現(xiàn)在不是糾結稱呼的時候。他沖李逸風點點頭,兩人背靠背站立,與白素衣形成一個三角陣型,抵擋著源源不斷的攻擊。
戰(zhàn)斗異常慘烈。雖然李逸風和白素衣都是絕頂高手,但東廠和黑煞會的人實在太多,而且個個悍不畏死。更麻煩的是曹少欽,他的軟劍刁鉆狠辣,配合東廠特有的陰毒功法,給三人造成了不小的壓力。
江林(夜梟)很快體力不支,右肩的舊傷再次崩裂,鮮血染紅了半邊衣袍。他咬牙堅持,但動作已經(jīng)明顯遲緩。
“林大哥!接劍!”
李逸風突然從背后劍匣中抽出一柄短劍拋給江林(夜梟)。那是一柄通體烏黑、劍身布滿奇異紋路的短劍,入手沉重冰涼,劍柄上刻著兩個古樸的小字——“藏鋒”。
江林(夜梟)握住短劍的瞬間,一股奇異的感覺涌上心頭。這劍…竟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更奇怪的是,體內(nèi)原本躁動不安的血河真氣和胸口陰毒劍氣,在接觸到這柄劍后,竟然同時安靜下來,仿佛遇到了克星!
來不及細想,他揮動黑劍格擋一名東廠高手的攻擊。出乎意料的是,這看似笨重的黑劍在他手中竟輕若無物,揮動間隱隱有風雷之聲!
“鏘!”
黑劍與對方的鋼刀相撞,那精鋼打造的刀身竟然如同豆腐般被輕易切斷!劍鋒余勢不減,劃過對方的胸口,帶起一蓬血花!
“?。 蹦菛|廠高手慘叫一聲,倒地不起。
江林(夜梟)震驚地看著手中的黑劍。這…這是什么神兵利器?竟如此鋒利!
“藏鋒劍果然認主。”李逸風一邊戰(zhàn)斗一邊欣慰地說道,“二十年了,它終于等到了真正的主人?!?/p>
藏鋒劍?認主?
越來越多的謎團堆積在江林(夜梟)心頭,但現(xiàn)在不是思考的時候。有了這柄神兵利器,他的戰(zhàn)斗力大增,很快又解決了三名敵人。
戰(zhàn)局開始逆轉。曹少欽見勢不妙,突然吹了一聲尖銳的口哨。
“撤!”
東廠和黑煞會的人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十幾具尸體和滿地鮮血。
三人沒有追擊。李逸風收劍入鞘,白素衣也收斂了寒氣,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江林(夜梟)…或者說,他手中的黑劍。
“藏鋒劍…”白素衣喃喃道,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它果然一直在你手中,李逸風?!?/p>
李逸風冷哼一聲:“若非為了物歸原主,我早就用它取你性命了!”
白素衣沒有理會他的挑釁,而是直勾勾地盯著江林(夜梟):“現(xiàn)在,你總該相信我的話了吧?林江…或者說,夜梟?”
江林(夜梟)被她看得心頭一顫。這女人話中有話,似乎看穿了什么。
“我不明白你們在說什么?!彼麖娮麈?zhèn)定,“這把劍…”
“這把劍是你的?!崩钜蒿L斬釘截鐵地說,“二十年前,你將它托付給我保管,說終有一日會來取回。如今你雖然換了副皮囊,但藏鋒劍認主不認形,它既然在你手中如臂使指,就證明你就是林江!”
換了副皮囊?江林(夜梟)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李逸風這話,幾乎就是在說他看穿了奪舍的秘密!這怎么可能?
白素衣接下來的話更讓他毛骨悚然:“奪舍之術雖然罕見,但并非無跡可尋。林江,你胸口的劍傷,是'噬心劍'所留,而噬心劍??藠Z舍者的神魂。你能活下來,已經(jīng)是奇跡?!?/p>
她竟然連奪舍都知道?!
江林(夜梟)的額頭滲出冷汗。眼前這兩人,似乎對“林江”的了解遠超他的想象。而他現(xiàn)在頂著夜梟的身體,卻拿著“林江”的劍,胸口還有“林江”的傷口…這局面,詭異得讓人窒息。
“你們…到底是誰?”他聲音嘶啞,“與林江…又是什么關系?”
李逸風和白素衣對視一眼,彼此眼中仍有敵意,卻在這一刻達成了某種默契。
“看來你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李逸風嘆息道,“二十年前,我們?nèi)吮臼峭T師兄妹,師從'玄天宗'青冥真人。你是我最敬重的大師兄,素心是我們的小師妹,而她…”他冷冷地看向白素衣,“是背叛師門、害死素心的叛徒!”
“胡說!”白素衣厲聲打斷,“背叛師門的是你!素心明明是被你…”
“夠了!”江林(夜梟)大喝一聲,打斷了兩人即將再次爆發(fā)的爭吵。他的腦子已經(jīng)亂成一團。玄天宗?師兄妹?二十年前?這些與他記憶中的“林江”身份完全不符!難道…這個世界的“林江”還有另一重身份?
“證明給我看?!彼潇o下來,沉聲道,“如果你們真的認識'林江',就該知道一些只有他才知道的事?!?/p>
李逸風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塊古樸的玉佩,上面刻著一個“林”字:“這是你當年給我的信物。你說,若有一日我見到一個能說出'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下一句的人,就把藏鋒劍交給他?!?/p>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這不是江湖上常見的告別語嗎?江林(夜梟)皺眉思索,突然福至心靈,脫口而出:“…后會有期,江湖再見?”
李逸風眼中頓時迸發(fā)出驚喜的光芒:“沒錯!就是這句!'后會有期,江湖再見'!這是當年我們?nèi)朔謩e時的暗語!你果然就是林大哥!”
白素衣的表情卻變得異常復雜。她輕聲道:“林江…你真的不記得了嗎?當年在斷魂崖上,你對我說過的話…”
江林(夜梟)茫然搖頭。他哪知道什么斷魂崖的往事?這一切對他來說完全是另一個人的記憶。
白素衣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又恢復了清冷:“無妨。記憶可以慢慢恢復?,F(xiàn)在,我們得立刻離開這里。曹少欽不會善罷甘休,他一定會帶更多人馬回來。”
李逸風雖然對白素衣仍有敵意,但也贊同這一點:“黑風坳離此不遠,我們先去那里暫避。林大哥…你的傷勢也需要處理?!?/p>
江林(夜梟)點點頭。雖然謎團越來越多,但至少暫時保住了性命,還意外得到了一柄神秘的黑劍。更重要的是,李逸風和白素衣這兩個絕頂高手,似乎都認定他就是“林江”,這無形中給了他一層保護。
三人簡單處理了傷口,收拾了還能用的馬匹,迅速離開了這片血腥的戰(zhàn)場,朝著黑風坳方向疾馳而去。
路上,江林(夜梟)摩挲著手中的藏鋒劍,感受著劍身傳來的奇異冰涼。這把劍…似乎真的與他有種莫名的聯(lián)系。每次握劍,體內(nèi)躁動的力量就會平靜下來,連胸口的劍傷都不那么疼痛了。
“藏鋒劍…有什么來歷嗎?”他試探著問前方的李逸風。
李逸風回頭,眼中閃過一絲懷念:“這是玄天宗的鎮(zhèn)宗之寶,當年師父親手傳給你的。據(jù)說劍中藏有玄天宗至高心法的秘密,只有真正的傳人才能解開。”
玄天宗?鎮(zhèn)宗之寶?江林(夜梟)越聽越糊涂。他明明只是個穿越者,怎么又跟什么玄天宗扯上關系了?
白素衣策馬靠近,低聲道:“林江,無論你記得多少,都要小心李逸風。他…已經(jīng)不是當年的他了。”
江林(夜梟)看向她,發(fā)現(xiàn)那雙清冷的眸子中竟含著一絲真摯的關切。這女人…似乎真的在乎“林江”?
“白素衣!你又在蠱惑林大哥!”李逸風怒目而視。
“我只是說出事實?!卑姿匾吕淅浠貞岸昵暗氖?,你我心知肚明?!?/p>
兩人之間的火藥味再次濃烈起來。
江林(夜梟)趕緊打斷:“夠了!現(xiàn)在不是內(nèi)訌的時候。等到了黑風坳,我們再慢慢理清這些…往事。”
兩人這才作罷,但彼此間的敵意絲毫未減。
夕陽西下,三人的身影在余暉中拉得很長。前方,黑風山脈的輪廓越來越清晰,如同一頭蟄伏的巨獸,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江林(夜梟)心中充滿疑惑和不安,但同時也有一絲隱約的期待。黑風坳的古祭壇,三塊歸墟殘圖,藏鋒劍的秘密,以及“林江”撲朔迷離的過去…這一切,或許都能在那里找到答案。
而他自己,到底是穿越者江林,還是那個神秘的“林江”?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將改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