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巖裂谷,如同大地被巨神用燒紅的戰(zhàn)斧狠狠劈開的猙獰傷口。當(dāng)林跡站在那高達千仞、陡峭如削的赤紅崖壁邊緣時,一股混合著硫磺、焦糊和巖石熔融味道的灼熱氣浪撲面而來,幾乎讓他窒息。
下方,是無盡的深淵。暗紅色的熔巖如同粘稠的血液,在裂谷底部緩緩流淌、翻涌,不時爆開一個個巨大的氣泡,噴濺出熾熱的漿液和滾滾濃煙。裂谷兩側(cè)的巖壁被高溫炙烤得通紅發(fā)亮,一些地方甚至流淌著金黃色的巖漿細流。扭曲的熱浪蒸騰而上,將視線都扭曲變形??諝庵袕浡鴦《镜牧蚧菤怏w,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燒肺腑的刺痛。
這就是九死一生之地。
林跡緊了緊背上簡陋的行囊——幾塊硬邦邦的干糧,一個用厚實獸皮縫制、勉強能裝點水的皮囊,還有那把從赤骸城帶出來的、邊緣依舊鋒利的金屬碎片。他最后看了一眼蘇晚畫給他的簡易路線圖,標(biāo)注的“地心火銅”最可能出現(xiàn)的區(qū)域,是在裂谷中段一處被稱為“火蜥巢穴”的巨大巖窟附近。
沒有退路。他深吸一口灼熱刺鼻的空氣,抓住崖壁上凸起的、滾燙的巖石棱角,開始向下攀爬。
熱!難以忍受的酷熱!汗水剛滲出皮膚,瞬間就被蒸發(fā),只在皮膚上留下一層白色的鹽漬。裸露在外的皮膚被炙烤得通紅發(fā)燙,如同被無數(shù)細針扎刺。手指觸摸到的每一塊巖石都滾燙無比,即使隔著厚厚的布條纏繞,也傳來陣陣灼痛。硫磺氣體無孔不入,熏得他眼睛刺痛流淚,喉嚨如同吞了火炭。
更可怕的是腳下的深淵。暗紅的熔巖河如同擇人而噬的巨口,翻涌的熱浪帶著致命的吸力。攀爬必須全神貫注,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fù)。
林跡咬緊牙關(guān),精神高度集中,憑借著強大的意志力和在赤骸城廢墟中磨練出的攀爬技巧,一點點向下挪動。他避開那些被高溫烤得松脆、隨時可能剝落的巖層,尋找相對穩(wěn)固的落腳點。每一次移動,都伴隨著肌肉的酸痛和灼熱的煎熬。
下行了約莫數(shù)百丈,裂谷的坡度稍微緩和了一些,形成了一片相對寬闊、布滿巨大滾石和凝固熔巖流的崎嶇地帶。這里距離熔巖河稍遠,但溫度依舊高得嚇人??諝庵虚_始出現(xiàn)一些奇異的、通體暗紅、如同水晶簇般生長在巖壁縫隙里的礦物,散發(fā)著微弱的熱力波動——是低階的火屬性靈礦,但對林跡毫無用處。
他按照地圖指示,朝著“火蜥巢穴”的方向前進。腳下的地面滾燙,隔著破爛的草鞋都感到灼痛。周圍一片死寂,只有熔巖流淌的低沉轟鳴和自己粗重的喘息聲。
突然!
嘶嘶——!
一道赤紅色的影子,如同離弦之箭,從側(cè)面一塊滾燙的巨巖后猛地激射而出!速度極快,帶著一股腥風(fēng)和灼熱的氣息,直撲林跡的咽喉!
火鱗蜥!
一種低階火屬性妖獸,形如巨蜥,通體覆蓋著暗紅色的堅硬鱗片,能在熔巖邊緣生存,性情兇悍,口中能噴吐灼熱的毒息!
林跡瞳孔驟縮!千鈞一發(fā)之際,他幾乎是憑借本能,身體猛地向后一仰!同時右手緊握的金屬碎片,帶著全身的力量,狠狠向上撩起!
嗤啦!
鋒利的金屬碎片與火鱗蜥布滿鱗甲的腹部擦過,帶起一溜刺眼的火花和幾片破碎的鱗片!灼熱的毒息擦著他的頭皮飛過,燒焦了幾縷頭發(fā),留下火辣辣的痛感!
火鱗蜥吃痛,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嘶鳴,身體在空中強行扭動,布滿倒刺的粗壯尾巴如同鋼鞭,帶著呼嘯的風(fēng)聲狠狠抽向林跡的腰部!
林跡舊力已去,新力未生,根本無法完全躲閃!他只能勉強側(cè)身,用左臂護住要害!
砰!
沉悶的撞擊聲!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砸在林跡的左臂上!劇痛傳來,骨頭仿佛都要碎裂!整個人被這股巨力抽得橫飛出去,重重撞在身后滾燙的巖壁上!
噗!
一口鮮血噴出,瞬間被高溫蒸干!
火鱗蜥落在地上,暗紅色的眼睛死死盯著林跡,布滿利齒的口中發(fā)出威脅的低吼,腹部被劃開的傷口滲出暗紅色的血液,更激起了它的兇性!它四爪刨地,身體低伏,準(zhǔn)備發(fā)動更致命的撲擊!
林跡背靠滾燙的巖壁,左臂劇痛麻木,幾乎抬不起來。右手緊握著金屬碎片,虎口也被震裂,鮮血順著碎片邊緣滴落,瞬間被地面蒸干成黑色的印記。絕望感瞬間攫住了他。煉氣期修士都九死一生的地方,他一個凡人,如何能敵?
不!不能死在這里!楚風(fēng)還在等藥!蘇晚……還有那“斷靈”的希望!
強烈的求生欲如同烈火般燃燒!就在火鱗蜥再次撲來的瞬間,林跡眼中閃過一絲瘋狂!他非但沒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撲出!身體貼著地面,險之又險地從火鱗蜥撲擊的下方滑過!同時,他緊握金屬碎片的右手,如同毒蛇出洞,狠狠刺向火鱗蜥相對柔軟的——泄殖腔!
噗嗤!
鋒利的碎片毫無阻礙地深深刺入!
“嗷——?。?!” 火鱗蜥發(fā)出一聲凄厲到變形的慘嚎!身體如同被瞬間抽掉了所有力量,猛地僵直!劇痛讓它徹底瘋狂,粗壯的尾巴瘋狂亂甩,身體在地上劇烈翻滾!
林跡被甩飛出去,再次撞在巖石上,渾身骨頭都像散了架,眼前陣陣發(fā)黑。但他死死盯著那瘋狂翻滾的火鱗蜥,直到它抽搐了幾下,漸漸不動了,暗紅色的血液從身下汩汩流出,被滾燙的地面迅速烤干。
他掙扎著爬起來,踉蹌著走到火鱗蜥尸體旁,拔出了沾滿污血的金屬碎片。劇烈的咳嗽牽扯著胸腹的傷勢,又咳出幾口血沫。左臂完全抬不起來,肋骨也傳來陣陣刺痛。但他活下來了!
不敢停留,他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辨認(rèn)了一下方向,繼續(xù)朝著地圖上標(biāo)記的“火蜥巢穴”前進。每一步都伴隨著劇痛和灼熱,意志在崩潰的邊緣反復(fù)拉扯。
又艱難跋涉了近一個時辰,繞過一片沸騰的巖漿湖,空氣中彌漫的硫磺味更加濃烈。前方,裂谷的巖壁上,一個巨大的、黑黢黢的洞口出現(xiàn)在眼前。洞口邊緣的巖石呈現(xiàn)被高溫熔融又冷卻的琉璃態(tài),洞口深處隱隱傳來低沉、密集的嘶嘶聲和令人心悸的灼熱氣息——正是火蜥巢穴!
而在洞口下方不遠處的一片相對平坦、由凝固熔巖形成的平臺上,林跡的目光瞬間被吸引住了!
那里散落著幾塊大小不一的礦石。它們通體呈現(xiàn)出一種深邃、內(nèi)斂的暗金色,仿佛凝固的熔巖精華。在暗金色的基體中,流淌著無數(shù)如同巖漿般亮紅、灼熱的天然紋路!即使在如此高溫的環(huán)境下,靠近它們,依舊能感受到一股遠超環(huán)境溫度的、精純而霸道的火屬性能量波動!
地心火銅!而且不止一塊!最大的一塊,足有海碗大?。?/p>
狂喜瞬間沖淡了傷痛!林跡強忍著激動,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不敢大意,警惕地觀察著巢穴洞口的方向。嘶嘶聲依舊,但暫時沒有火鱗蜥出來。
他迅速脫下破爛的外衣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將那幾塊滾燙的地心火銅撿起,包裹好。最大那塊入手沉重?zé)o比,散發(fā)著驚人的熱力,隔著衣服都感到灼手。
就在他抱起包裹,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的瞬間——
嘶嘶嘶——?。。?/p>
巢穴深處,傳來一聲更加尖銳、更加憤怒的嘶鳴!緊接著,一股比之前那頭火鱗蜥更加龐大、更加兇悍的氣息猛地爆發(fā)出來!整個洞口都仿佛在震動!
一個巨大的、如同小牛犢般的暗紅色身影,帶著滔天的怒火和灼熱的氣浪,猛地從洞口中沖了出來!它比之前那頭大了近一倍,頭頂甚至長著兩支猙獰的赤紅短角!一雙暗金色的豎瞳,瞬間鎖定了正在“偷竊”它財寶的林跡!
火鱗蜥王!
林跡亡魂皆冒!抱起沉重的火銅包裹,轉(zhuǎn)身就跑!根本沒有任何戰(zhàn)斗的念頭!這絕對是煉氣中期都難以對付的恐怖存在!
轟!
一道粗壯數(shù)倍的赤紅火柱,如同憤怒的炎龍,從蜥王口中噴吐而出!帶著毀滅一切的高溫,瞬間跨越數(shù)十丈的距離,狠狠轟向林跡的后背!
死亡的氣息瞬間降臨!
林跡甚至能感覺到后背皮膚被烤焦的劇痛!他猛地向前撲倒,同時將懷中沉重的火銅包裹狠狠向后甩去!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阻礙!
嗤——?。?!
赤紅的火柱狠狠撞在地心火銅包裹上!包裹瞬間被點燃!暗金色的礦石在狂暴的火焰中爆發(fā)出刺目的光芒,如同小型太陽!巨大的沖擊力將包裹炸得四分五裂!灼熱的礦石碎片如同炮彈般四散射開!
轟?。∞Z??!
幾塊碎片擊中周圍的巖壁,炸開大片的碎石!其中一塊恰好擊中了蜥王探出的前爪!
嗷——!
蜥王發(fā)出一聲痛吼,攻勢被阻了一瞬!
林跡借著這千鈞一發(fā)的機會,連滾帶爬地?fù)溥M旁邊一道狹窄的巖石裂縫中!幾乎是同時,蜥王狂暴的爪擊和又一道火柱狠狠轟在他剛才站立的地方,將堅硬的熔巖地面炸出一個焦黑的大坑!
裂縫狹窄曲折,僅容一人勉強通行。林跡顧不上滿身傷痛和灼燒,拼命地向裂縫深處擠去!身后傳來蜥王憤怒的咆哮和撞擊巖壁的轟鳴!碎石簌簌落下!
他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只知道身后蜥王的咆哮聲漸漸遠去,最終被熔巖流淌的低沉轟鳴取代。他癱倒在狹窄、悶熱、充滿硫磺味的裂縫深處,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如同破舊的風(fēng)箱。渾身無處不痛,尤其是后背,火辣辣一片,左臂更是鉆心的疼。他摸索著懷中,只掏出幾塊拳頭大小、依舊滾燙的地心火銅——最大的那塊,在阻擋火柱時被炸飛了,生死關(guān)頭只來得及抓住這幾小塊。
代價慘重,但……終究是拿到了!
……
當(dāng)林跡如同從地獄爬出的惡鬼,渾身焦黑、衣衫襤褸、拖著幾乎廢掉的左臂,踉踉蹌蹌地回到斷脊巷“瘸腿老胡的窩”時,已是兩天后的深夜。
推開吱呀作響的房門,一股濃烈的、帶著清苦藥味的血腥氣撲面而來。蘇晚正守在床邊,臉色疲憊,額角掛著汗珠。她手中捻著一根細長的銀針,針尖縈繞著極其微弱的淡綠色光暈,正小心翼翼地刺入楚風(fēng)丹田附近一處穴位。楚風(fēng)依舊昏迷,但臉色似乎比之前好了一絲,呼吸雖然微弱卻平穩(wěn)了許多。他丹田處的傷口被重新仔細包扎過,雖然依舊能看到幽綠光芒在深處微弱閃爍,但似乎被一層更厚的、帶著清涼氣息的淡綠色藥膏覆蓋著,暫時壓制住了躁動。
“你……回來了?”蘇晚聽到動靜,猛地回頭,看到林跡的慘狀,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驚愕和不易察覺的擔(dān)憂。
林跡沒有說話,只是顫抖著從懷里掏出那幾塊用破布層層包裹、依舊散發(fā)著余溫的地心火銅,遞了過去。包裹上滿是焦痕和干涸的血跡。
蘇晚接過包裹,打開一看,看到那幾塊流淌著巖漿般紋路的暗金色礦石,眼中爆發(fā)出驚喜的光芒:“真的是地心火銅!你……你怎么做到的?”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林跡幾乎不成人形的樣子,那傷勢絕非普通的妖獸能造成。
“換……蘊神花……”林跡的聲音沙啞干澀,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句子,身體晃了晃,再也支撐不住,靠著門框緩緩滑坐在地。
蘇晚看著他慘烈的模樣,又看了看床上氣息微弱的楚風(fēng),眼神復(fù)雜地閃爍了幾下。她迅速收起火銅,快步走到林跡身邊,蹲下身,纖細的手指搭上林跡的手腕。一股溫和清涼的靈力探入林跡體內(nèi)。
“內(nèi)腑震傷!左臂尺骨骨裂!后背大面積灼傷!還有火毒入體!你不要命了?!”蘇晚的聲音帶著一絲氣急敗壞和……后怕?她立刻從隨身的藥囊中取出幾個小瓶,倒出幾顆顏色各異的丹藥,不由分說地塞進林跡嘴里:“快吃了!固本培元!壓制火毒!”
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清涼溫和的氣流迅速擴散,暫時壓下了內(nèi)腑的灼痛和翻騰的氣血。林跡感覺舒服了一些。
“你看著他!我去找雷瘋子換藥!”蘇晚語速飛快,將一瓶外敷的藥膏塞到林跡沒受傷的右手,“綠色的涂后背灼傷!白色的涂左臂!等我回來!” 說完,她抓起那包火銅,像一陣風(fēng)似的沖出了房間。
林跡靠在門邊,疲憊地閉上眼睛。身體的劇痛和精神的高度緊繃后帶來的虛脫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但他知道,還不能倒下。
不知過了多久,蘇晚帶著一身深夜的寒氣回來了。她手中緊緊攥著一個用寒玉雕琢而成的小盒子,盒子打開,一株通體晶瑩剔透、如同冰晶雕琢而成、散發(fā)著柔和乳白色光暈和清冽寒氣的三瓣小花靜靜躺在其中——正是蘊神花!
“成了!”蘇晚臉上帶著一絲興奮的紅暈,但眼神依舊凝重,“快!幫我!”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是林跡見過的最為精細也最為兇險的“手術(shù)”。
蘇晚將蘊神花小心地碾碎成粉末,混合了幾種林跡從未見過的、散發(fā)著奇異波動的藥液,調(diào)配成一種散發(fā)著濃郁生命氣息和清冷寒意的淡藍色藥膏。她讓林跡扶住楚風(fēng)的身體,自己則凝神靜氣,指尖再次縈繞起那淡綠色的靈力光芒,配合著細長的銀針,小心翼翼地揭開楚風(fēng)丹田處的包扎。
猙獰的傷口暴露出來。血肉深處,那被林跡能量勉強“凍結(jié)”的幽綠色光芒,在蘊神花氣息的刺激下,如同感受到天敵,劇烈地波動起來,試圖沖破束縛!
“按住他!”蘇晚低喝,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林跡用盡全身力氣,死死按住楚風(fēng)抽搐的身體。
蘇晚眼神專注得可怕,銀針如同穿花蝴蝶,快如閃電地刺入楚風(fēng)丹田周圍的幾處大穴!淡綠色的靈力順著銀針注入,如同無形的絲線,迅速編織成一張細密的網(wǎng),暫時封鎖住狂暴靈力的外泄通道。同時,她右手蘸取那淡藍色的蘊神花藥膏,以極其輕柔、精準(zhǔn)的手法,涂抹在傷口深處,那幽綠色光芒最為活躍的核心區(qū)域!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浸入冰水!一股濃郁的白氣混合著刺鼻的腥味猛地從傷口處騰起!那幽綠色的光芒在接觸到蘊神花藥膏的瞬間,如同被潑了強酸,發(fā)出“滋滋”的聲響,光芒急劇黯淡、收縮!狂暴的波動被強行壓制下去!一股清涼、滋養(yǎng)的力量順著藥膏緩緩滲透進去,包裹住那躁動的核心,如同給狂暴的野獸套上了安撫的韁繩。
楚風(fēng)劇烈抽搐的身體漸漸平復(fù)下來,痛苦扭曲的表情也慢慢舒展,呼吸變得悠長平穩(wěn)。丹田處的傷口雖然依舊猙獰,但那股令人心悸的幽綠光芒被一層穩(wěn)定的、如同冰晶般的淡藍色薄膜覆蓋、凍結(jié),暫時蟄伏了下去。
“成了!”蘇晚長長舒了一口氣,整個人如同虛脫般,臉色蒼白地靠在墻上,汗水浸透了她的鬢發(fā),“蘊神花的力量暫時壓制住了反噬……但他的丹田和經(jīng)脈破損太嚴(yán)重,需要長時間的靜養(yǎng)和珍稀藥材續(xù)接……而且……”她的目光看向那被淡藍色薄膜包裹的幽綠核心,眼神無比凝重,“這只是暫時的壓制……它還在那里……像一顆隨時會爆炸的毒瘤……”
林跡看著楚風(fēng)平穩(wěn)的呼吸,心中一塊巨石終于落地。他看向疲憊不堪的蘇晚,真誠地道:“多謝!”
蘇晚擺擺手,目光落在林跡依舊慘不忍睹的傷勢上,沒好氣地道:“謝什么!趕緊處理你自己的傷!我可不想剛救一個,又倒下一個!” 她指了指地上的藥膏。
林跡依言,艱難地脫下破爛的上衣,露出布滿血污、焦痕和水泡的后背。蘇晚看到那觸目驚心的灼傷,眉頭緊緊皺起,也顧不上疲憊,親自拿起藥膏幫他涂抹。清涼的藥膏接觸到傷口,帶來一陣刺痛后的舒爽。
“你……”蘇晚一邊小心翼翼地涂抹藥膏,一邊忍不住問道,聲音很低,“你之前……壓制他靈根反噬的那種力量……到底是什么?” 她的眼神銳利,帶著探究和深深的疑慮?!澳墙^不是靈力!我在你身上也感覺不到任何靈根波動!你……到底是什么人?”
房間里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凝滯。
林跡沉默著。他知道,這個問題避無可避。蘇晚救了他和楚風(fēng)的命,也展現(xiàn)出了遠超普通醫(yī)修的見識和對“靈根”異常的敏銳?;蛟S……她會是第一個可以嘗試接觸真相的人?但“思想鋼印”的威脅如同懸頂之劍!
他深吸一口氣,沒有直接回答蘇晚的問題,而是反問道:“蘇姑娘,你似乎……對‘靈根反噬’特別了解?甚至……有些感同身受?”
蘇晚涂抹藥膏的手猛地一僵!她抬起頭,清澈的眼眸中瞬間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痛苦、憤怒和……深藏的恐懼。她緊緊抿著嘴唇,臉色變得異常蒼白,仿佛被戳中了最深的傷疤。
過了許久,她才用一種近乎夢囈般的、帶著刻骨恨意的聲音低語道:“我?guī)煾浮椅ㄒ坏挠H人……一個醉心丹道、與世無爭的老人……就是因為……在一次煉丹時,靈根突然失控反噬……就在我眼前……化……化作了飛灰……連神魂都沒能留下……” 她的聲音哽咽,身體微微顫抖,“他們說……是走火入魔……但我知道……不是!那種力量……那種冰冷、純粹的毀滅……絕不是走火入魔!”
她的眼神變得異常銳利,死死盯著林跡:“你壓制楚風(fēng)傷勢時……泄露出的那種波動……雖然很微弱……但那種感覺……和我?guī)煾缸詈髸r刻……靈根深處爆發(fā)出的那股毀滅氣息……很像!但又有些不同!你的……似乎……能克制它?!”
林跡的心臟狂跳起來!蘇晚的感知竟如此敏銳!她竟然能察覺到平板能量與“靈根”反噬力量之間那微妙的對抗關(guān)系!
他看著蘇晚眼中那深切的痛苦和渴望真相的光芒,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心中滋生。他不能說出平板和外星人的秘密,但或許……可以透露一部分?關(guān)于對抗“靈根”本身?
他緩緩抬起沒受傷的右手,意念沉入意識深處,調(diào)動起平板中那份“靈根剝離與阻斷協(xié)議”的理論模型。一股微弱卻帶著奇異頻率的電流感,在他指尖極其微弱地跳躍、匯聚。沒有光芒,沒有靈力波動,只有一種極其內(nèi)斂的、仿佛能干擾能量本身秩序的“場”在形成。
“我……無法解釋它的來源。”林跡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種沉重的坦誠,“但我掌握了一種……方法。一種或許能……干擾、壓制、甚至……最終剝離那寄生在我們體內(nèi)的‘毒瘤’的方法。” 他指尖那無形的“場”微微擴散,指向楚風(fēng)丹田處被淡藍色薄膜覆蓋的幽綠核心?!熬拖瘛@樣?!?/p>
蘇晚的瞳孔驟然放大!她清晰地“感覺”到了!當(dāng)林跡指尖那股無形的“場”擴散過來時,楚風(fēng)丹田深處那蟄伏的幽綠核心,仿佛受到了某種無形的壓制,極其微弱地、不安地悸動了一下!雖然只有一瞬,但那種被“克制”的感覺,無比清晰!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眼中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絕望中看到一絲微光的希冀,是深埋仇恨中燃起的火焰!
“剝離……靈根?”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fā)顫,帶著難以置信,“這……這怎么可能?!靈根是修行之本!是天道所賜!剝離靈根,豈不是自毀根基,淪為廢人?!”
“天道所賜?”林跡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眼神銳利如刀,“還是……枷鎖和毒瘤?”他沒有過多解釋,只是看著蘇晚,“你只需要知道,我所掌握的,并非毀滅根基,而是……斬斷枷鎖,重獲新生!雖然現(xiàn)在……它還只是雛形,還很弱小。”
他收回手指,那無形的“場”消散?!拔倚枰獣r間,需要資源,需要……志同道合之人。楚風(fēng),他因為反抗這枷鎖而重傷,他就是第一個。而你,蘇晚……”林跡的目光直視著她,“你愿意成為……第二個‘?dāng)囔`者’嗎?”
“斷靈者……”蘇晚喃喃重復(fù)著這個詞,眼中光芒劇烈閃爍。師父慘死的畫面、對真相的渴望、對那股毀滅力量的仇恨、以及對眼前這個神秘男人和他那匪夷所思力量的震撼……在她心中激烈碰撞。
最終,所有的情緒都化為一種磐石般的堅定。她迎著林跡的目光,緩緩地、重重地點了點頭,聲音清晰而有力:
“好!我加入!為了真相!為了……復(fù)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