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城如同被拋棄的巨獸骸骨，在身后翻滾的鉛灰色煙塵中沉沒。林跡背著依舊昏迷的楚風，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炭火上。左臂骨裂處傳來的劇痛被蘇晚調(diào)配的烈性麻藥強行壓制，只剩下一種沉重、麻木的鈍感。后背的灼傷在汗水和粗糙布料的摩擦下火辣辣地疼。更沉重的，是精神上的枯竭——平板能源耗盡，如同失去了半條臂膀，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空虛感時刻啃噬著他。
蘇晚緊跟在側(cè)，臉色蒼白，氣息急促。她一邊警惕地掃視著身后荒原的盡頭，一邊不時擔憂地看向林跡和背上毫無知覺的楚風。她的靈力消耗同樣巨大，維持楚風生機的“回春術(shù)”如同涓涓細流，一刻不能停歇。
萬瘴古林，如同一堵墨綠色的、散發(fā)著死亡氣息的巨墻，橫亙在荒原的盡頭。越是靠近，空氣中那股令人作嘔的甜膩腥氣便越是濃烈。那不是簡單的腐敗植物氣味，而是億萬種劇毒孢子、瘴氣、腐爛生物和某種更深沉、更陰冷的能量混雜而成的死亡氣息。光線在這里被扭曲、吞噬，即便是在正午，古林邊緣也籠罩在一片幽暗、潮濕的昏沉之中。巨大的、覆蓋著厚厚苔蘚和寄生藤蔓的古樹盤根錯節(jié)，扭曲的枝椏如同垂死巨人的手臂，遮蔽了天空。地面上是深可及膝、散發(fā)著惡臭的黑色腐殖質(zhì)，混雜著不知名動物的慘白骨殖。
“跟緊我，踩著我的腳印?！绷舟E的聲音沙啞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凝重。他憑著記憶和最后一絲對危險的直覺，選擇了一條相對干燥、有巨大板狀根裸露的路徑。每一步落下，都小心翼翼，盡量避開那些色彩斑斕、形態(tài)詭異的菌類和水洼——那里面可能藏著致命的毒蟲或陷阱。
進入古林，如同踏入了另一個世界。死寂。絕對的死寂取代了荒原的風聲。連蟲鳴鳥叫都消失無蹤，只有腳下腐殖質(zhì)被踩踏時發(fā)出的、令人牙酸的“咕嘰”聲，以及自己粗重壓抑的喘息在耳邊回響。空氣粘稠得如同膠水，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燒肺腑的刺痛和濃重的腥甜味。視線被壓縮到不足十丈，更遠處是濃得化不開的、翻滾涌動的灰綠色瘴霧。
“這里的毒瘴……比記載的還要霸道！”蘇晚用浸透藥液的布巾緊緊捂住口鼻，聲音悶悶的，帶著驚悸。她腰間掛著的幾個藥囊散發(fā)出更濃郁的清苦氣息，形成一層微弱的光暈護住周身，勉強驅(qū)散著不斷侵蝕過來的毒瘴。但這光暈在瘴氣的腐蝕下，如同風中殘燭，明滅不定。
林跡沒有回應，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對外界環(huán)境的感知中。失去了平板的掃描輔助，他只能依靠五感和在無數(shù)次生死邊緣磨練出的本能。他“感覺”到這片古林深處，彌漫著一種龐大、冰冷、如同沉睡巨獸般的意志。它并非生靈，更像是這片死亡之地的規(guī)則本身，充滿了排斥與吞噬的惡意。每一次瘴氣的翻涌，每一株毒藤的蠕動，仿佛都在這意志的支配之下。
【警告！偵測到……高濃度……生命場域污染……】
【偵測到……微弱……‘觀察者’系統(tǒng)……殘余掃描信號……】
【警告！當前環(huán)境……對非適配生命體……具有……極強侵蝕性……】
意識深處，沉寂的平板核心在接觸到這極端環(huán)境后，如同垂死的病人受到強刺激，竟斷斷續(xù)續(xù)地傳遞出極其微弱的信息碎片！雖然無法提供實質(zhì)幫助，卻像黑暗中的螢火，印證了林跡最深的擔憂——這片古林，本身就是天道實驗室“污染源”的一部分！是天然的囚籠和清除場！
“噗通！” 身后的蘇晚突然一個趔趄，身體向前撲倒，被林跡眼疾手快地用沒受傷的右臂一把拉住。
“小心！”林跡低喝。
蘇晚勉強站穩(wěn)，臉色煞白，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呼吸更加急促?！岸菊巍谇治g我的靈力……消耗……太快了……”她看著自己腰間藥囊散發(fā)的光暈又黯淡了一分，眼中充滿了焦慮。沒有靈力的支撐，她根本無法在這毒瘴中久待，更別說維持楚風的生機。
林跡的心沉了下去。他放下楚風，讓他靠在一棵巨大的、布滿瘤狀樹痂的古樹根部。楚風依舊昏迷，臉色在幽暗的光線下呈現(xiàn)出一種不健康的灰敗，但丹田處那微弱純凈的乳白色光暈，如同黑暗中的燈塔，是唯一的希望。
林跡的目光掃過四周。腐殖質(zhì)、毒藤、死寂……必須找到相對安全的地方，至少能讓蘇晚恢復一下靈力。他的目光最終落在那棵巨大的瘤痂古樹上。樹干底部，厚厚的苔蘚覆蓋下，似乎有一個不大的凹陷。
他抽出那把邊緣鋒利的金屬碎片，忍著左臂的不適，小心翼翼地清理著凹陷處的苔蘚和腐殖質(zhì)。一股更加濃烈的、混合著霉菌和某種生物腥臊的味道撲面而來。凹陷深處，赫然是一個僅容一人彎腰進入的樹洞！洞內(nèi)黑暗深邃，但空氣似乎比外面干燥一些，那股甜膩的瘴氣也淡薄了許多。
“進去！”林跡當機立斷。他將楚風小心地挪到洞口，然后和蘇晚合力，將楚風先推了進去。樹洞內(nèi)部比想象中寬敞一些，勉強能容納三人擠坐。洞壁是古樹腐朽的木質(zhì)，相對干燥，彌漫著一股陳年的木頭氣味，暫時隔絕了大部分瘴氣。
蘇晚立刻盤膝坐下，取出幾塊劣質(zhì)靈石握在手中，閉目全力運轉(zhuǎn)恢復靈力。翠綠色的微光在她體表流轉(zhuǎn)，對抗著從洞口縫隙滲入的微弱毒瘴。
林跡守在洞口，背靠著冰冷的樹壁，金屬碎片橫在膝上。他不敢放松，精神如同拉滿的弓弦，警惕地感知著樹洞外死寂的世界。左臂的麻木感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骨頭深處傳來的、越來越清晰的刺痛。后背的灼傷也在悶熱的環(huán)境下隱隱作痛。身體的疲憊如同潮水，一波波沖擊著意志的堤壩。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濃綠的瘴霧似乎變得更加粘稠，光線也更加昏暗。樹洞內(nèi)，只有蘇晚微弱平緩的呼吸聲和楚風若有若無的氣息。
突然！
一種極其細微的、如同無數(shù)沙粒在皮革上摩擦的“沙沙”聲，由遠及近，從樹洞外的腐殖質(zhì)層下傳來！
林跡瞬間繃緊！他猛地睜開眼，銳利的目光穿透洞口的縫隙，死死鎖定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那片黑色的腐殖質(zhì)如同煮沸的泥漿般，微微拱起、翻滾！緊接著，一只只通體漆黑、油光發(fā)亮、如同成年兔子般大小的猙獰巨蟻，從腐殖質(zhì)下鉆了出來！它們長著鐮刀般鋒利的巨大口器，復眼閃爍著暗紅色的兇光，六條布滿倒刺的長腿移動迅捷無聲！更可怕的是，它們行進間，身體表面不斷分泌出一種粘稠的、散發(fā)著刺鼻酸味的黑色液體，所過之處，地上的苔蘚和低矮的菌類瞬間被腐蝕得滋滋作響，冒出縷縷青煙！
【警告！偵測到……高活性……酸蝕性……生物單位！】
【威脅等級：高！】
平板的碎片信息再次閃現(xiàn)！
“黑酸行軍蟻！”蘇晚也被驚醒，看到洞外的景象，臉色瞬間慘白，聲音帶著恐懼的顫抖，“它們……它們會分泌強酸！群體行動！所過之處，連骨頭都能化掉！”
蟻群的數(shù)量越來越多，如同黑色的潮水，從四面八方涌來，目標明確地朝著他們藏身的這棵瘤痂古樹匯聚！那沙沙的摩擦聲匯聚成一片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死亡交響！它們似乎被某種氣息吸引——或許是楚風體內(nèi)新生的純凈靈力？或許是蘇晚恢復靈力時散發(fā)的波動？又或許是……林跡身上殘留的、來自赤骸城和“斷靈”過程的特殊能量痕跡？
蟻群已經(jīng)涌到樹下，開始順著粗糙的樹皮向上攀爬！鋒利的爪子和口器刮擦著樹皮，發(fā)出刺耳的聲響！一股濃烈的酸腐氣味彌漫開來！
“堵住洞口！”林跡低吼，瞬間做出決斷！他抓起洞內(nèi)堆積的、相對干燥的腐朽木塊和苔蘚，瘋狂地塞向洞口！蘇晚也反應過來，不顧靈力消耗，雙手掐訣，一層薄薄的、帶著草木清香的翠綠色靈力光膜覆蓋在堵塞物表面，試圖延緩酸液的腐蝕！
嗤嗤嗤——！
第一批爬上來的黑酸蟻已經(jīng)抵達洞口，鐮刀般的口器狠狠啃噬在堵塞物和蘇晚的靈力光膜上！粘稠的黑色酸液噴濺而出！光膜劇烈波動，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木塊和苔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軟化、被腐蝕出孔洞！
“撐不了多久！”蘇晚臉色更加蒼白，維持光膜的靈力在飛速消耗！
林跡眼神冰冷如鐵。退？無處可退！戰(zhàn)？以他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面對這源源不斷的蟻潮，無異于螳臂當車！
他的目光猛地掃過樹洞內(nèi)腐朽的洞壁，一個極其冒險的念頭在生死關(guān)頭迸發(fā)！他記得雷瘋子熔煉雷殛蛟骨時，那狂暴的雷霆之力對陰穢邪物有著天然的克制！而他體內(nèi)，融合了雷骨精髓的“能量篩網(wǎng)”核心，雖然無法驅(qū)動，但本身就像一塊強大的“磁石”！
“把楚風移到最里面！護住他！”林跡低喝一聲，不再去管即將被腐蝕穿透的洞口堵塞物，反而猛地撲向樹洞內(nèi)側(cè)一處相對厚實的洞壁！他緊握著那把鋒利的金屬碎片，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刺向腐朽的木質(zhì)！
噗！噗！噗！
碎木飛濺！他在堅硬的木質(zhì)上，以最快的速度，刻劃出一個極其簡陋、卻充滿狂野線條的符號——那并非符文，而是他記憶中，“能量篩網(wǎng)”核心內(nèi)部、那暗紫色雷紋最核心、最狂暴的一道能量回路的簡化摹刻！每一筆刻下，都牽動著左臂的劇痛，但他不管不顧！
洞口，翠綠光膜終于被腐蝕穿透！伴隨著一聲脆響，徹底消散！堵塞物被洶涌的酸液瞬間溶解！數(shù)只猙獰的黑酸蟻探進頭來，暗紅的復眼鎖定了洞內(nèi)的獵物，鐮刀口器張開，粘稠的酸液滴落！
“林跡！”蘇晚絕望地尖叫，將昏迷的楚風死死護在身后，手中捏著最后幾根淬毒的銀針，準備做最后的掙扎！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林跡完成了最后一筆刻劃！他猛地將右手，狠狠按在那個粗糙、歪斜、卻散發(fā)著不屈意志的刻痕中央！同時，他閉上眼，將全部的精神、意志、乃至靈魂深處那股對抗天道的決絕意念，瘋狂地灌注進去！溝通著體內(nèi)那枚沉寂的“篩網(wǎng)”核心！引導著那蘊含一絲雷霆本源法則碎片的、沉睡的毀滅力量！
“引！”
一聲沙啞的嘶吼，如同瀕死野獸的咆哮！
嗡——?。。?/p>
一股難以言喻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猛地從林跡按在刻痕上的手掌爆發(fā)出來！
沒有耀眼的光芒，沒有震耳欲聾的雷鳴。只有一股無形的、卻帶著絕對毀滅與秩序氣息的恐怖威壓，如同沉睡的遠古雷神被褻瀆者驚醒，發(fā)出一聲無聲的怒吼！這股威壓并非靈力，卻直指能量本源！它順著林跡刻下的簡陋回路，如同無形的沖擊波，瞬間擴散至整個樹洞！
咔嚓嚓——！
樹洞內(nèi)壁，以林跡手掌為中心，無數(shù)細密的裂痕如同蛛網(wǎng)般瞬間蔓延開！腐朽的木屑簌簌落下！
而洞外，那幾只探進頭的黑酸蟻，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暗紅色的復眼瞬間爆裂！堅硬的甲殼發(fā)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粘稠的體液和酸液混合著噴濺出來！它們連慘叫都來不及發(fā)出，就僵硬著、如同被瞬間抽干了所有生機，直挺挺地掉了下去！
更可怕的是那股無形的威壓如同漣漪般擴散開去！下方正在瘋狂攀爬、如同黑色潮水般的蟻群，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所有接觸到這股威壓的巨蟻，動作瞬間僵直！它們體表分泌的黑色酸液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凝固、干涸！緊接著，如同被點燃的紙片，從內(nèi)而外，無聲無息地化為飛灰！連一點殘渣都沒有留下！
以瘤痂古樹為中心，方圓十丈之內(nèi)，所有的黑酸蟻，在短短一息之內(nèi)，盡數(shù)化為飛灰！十丈之外，蟻群如同遇到了無形的死亡屏障，發(fā)出驚恐到極致的嘶嘶聲，瘋狂地調(diào)轉(zhuǎn)方向，如同退潮般，瞬間消失在濃密的腐殖質(zhì)和瘴霧之中，留下滿地狼藉的腐蝕痕跡和一片死寂的空地。
樹洞內(nèi)，林跡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氣，身體晃了晃，靠著布滿裂痕的洞壁緩緩滑坐在地，右手掌心一片焦黑，冒著縷縷青煙，鉆心的劇痛傳來。他大口喘息著，眼前陣陣發(fā)黑，剛才那一瞬間的精神爆發(fā)，幾乎榨干了他最后一絲靈魂力量。
蘇晚呆立在原地，看著洞外那一片詭異的死寂空地，又看看滑坐在地、掌心焦黑的林跡，清澈的眼眸中充滿了無與倫比的震撼！那是什么力量？不是靈力！不是法術(shù)！那是一種……凌駕于規(guī)則之上的、純粹的意志和毀滅！她終于明白，林跡所說的“斷靈”，斬斷的不僅僅是體內(nèi)的枷鎖，更是……對抗這天地本身的桎梏！
“你……”蘇晚的聲音帶著顫抖。
林跡抬起頭，布滿汗水和污跡的臉上，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疲憊和一種更深沉的銳利。他攤開焦黑的右手，掌心皮開肉綻，但一股微弱、卻無比精純的雷霆氣息，混雜著一絲冰冷秩序的力量，正從傷口深處緩緩散發(fā)出來，與樹洞內(nèi)壁那正在緩緩平復、卻留下深刻印痕的刻痕隱隱呼應。
“看到了嗎？”林跡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洞穿迷霧的力量，“靈根……是枷鎖。但掙脫枷鎖的力量……本就存在于我們自身！它被污染、被壓制、被遺忘……但從未消失！”
他掙扎著站起來，走到依舊昏迷的楚風身邊，看著楚風丹田處那微弱卻純凈的乳白色光暈?！俺L……他是第一個證明。他的力量，正在復蘇。雖然微弱，但那是……屬于他自己的、未被污染的力量！”
林跡的目光轉(zhuǎn)向蘇晚，銳利如刀：“你，蘇晚。你的醫(yī)術(shù)，你的感知，你對生命能量的理解……這些，都是你的力量！它們不需要依靠那寄生在你體內(nèi)的‘靈根’！它們本就屬于你！只是……被那枷鎖扭曲了方向，套上了名為‘靈力’的虛假光環(huán)！”
蘇晚渾身劇震！如同醍醐灌頂！林跡的話，像一把鑰匙，狠狠捅開了她心中那扇被“靈根即天道”的謊言封鎖了無數(shù)年的大門！是??！她自幼感知敏銳，對草木藥性、生命脈動有著天生的親和！師父教導她醫(yī)道，也從未說過這一切必須依托于靈力！是靈根的存在，讓她下意識地將所有能力都歸入“靈力”的范疇，用靈力的強弱去衡量一切！這是何等荒謬的自我禁錮！
一種前所未有的明悟和……憤怒！在她心中熊熊燃燒！對那植入枷鎖者的滔天憤怒！
“那枷鎖……讓我們誤以為力量源于它，讓我們恐懼失去它，讓我們心甘情愿成為它的奴隸！”林跡的聲音如同冰冷的戰(zhàn)錘，敲打著蘇晚的靈魂，“斷靈！斷的不是力量之源！斷的是這奴役的鎖鏈！斷的是這蒙蔽雙眼的謊言！我們要找回的……是那被竊取的、本就屬于我們自身的本源之力！”
他伸出手，那焦黑、帶著雷霆與秩序氣息的掌心，對著蘇晚，也對著昏迷的楚風，更像是對著這無邊黑暗的古林，對著那高高在上、冰冷俯視的天道，發(fā)出宣言：
“我們……是斷靈者！”
“不為成仙！不為長生！”
“只為……奪回屬于人的尊嚴與力量！”
“斬枷鎖！斷囚籠！”
“縱前路幽冥，此志……不悔！”
低沉的聲音在狹小的樹洞內(nèi)回蕩，帶著金石碰撞的決絕，穿透了厚重的腐木，穿透了翻滾的毒瘴，直指那冥冥中掌控一切的存在！
蘇晚看著林跡那焦黑的手掌，看著他眼中燃燒的、足以焚盡一切的火焰，感受著楚風丹田處那微弱卻純凈的新生力量……一股滾燙的熱流從心底最深處涌起，瞬間沖垮了所有的恐懼、迷茫和自憐！
她猛地踏前一步，伸出自己沾滿藥漬、卻修長有力的手，重重地、堅定地握住了林跡那只焦黑的手掌！
掌心相觸！一股微弱的電流感瞬間傳遞！那不是靈力，而是意志的共鳴！是靈魂的共振！
“斬枷鎖！斷囚籠！”蘇晚的聲音清亮而堅定，帶著破繭重生的力量，眼中再無絲毫猶豫，只有磐石般的信念，“此志不悔！”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如同兩柄出鞘的利劍，碰撞出無形的火花。斷靈者！不再是林跡一人孤獨的抗爭！此刻，在這片死亡絕地的樹洞之中，一個以意志為薪、以生命為誓的同盟，正式締結(jié)！
樹洞內(nèi)壁，那由林跡意志刻下、蘊含著一絲雷霆本源的簡陋刻痕，仿佛感受到了這信念的凝聚，竟微微亮起了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堅韌的暗紫色毫光，如同黑夜中永不熄滅的星火。
洞外，萬瘴古林依舊死寂。翻滾的灰綠色瘴霧深處，那股龐大、冰冷的意志似乎被這渺小卻決絕的宣言微微擾動了一下，如同平靜的深淵投入了一顆石子。數(shù)道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冰冷、如同實質(zhì)般的“目光”，穿透層層瘴霧和空間，無聲無息地鎖定了這片區(qū)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