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fēng)城的夜,是用劣質(zhì)靈光燈的慘綠、血腥斗場的喧囂和暗巷里的喘息拼湊起來的。林跡藏身于“瘸腿老胡的窩”那間霉味刺鼻的小屋,像一頭蟄伏在黑暗中的受傷孤狼。
后背灼傷的痛楚如同附骨之疽,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肋骨的隱痛,左臂骨裂處被蘇晚用堅韌的獸骨和浸透藥液的麻布固定住,清涼的藥力與骨頭深處的鈍痛反復(fù)拉鋸。但他毫不在意。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在意識深處,與那破損卻已修復(fù)完整的平板核心進行著無聲的交流。
幽藍的光屏在腦海中展開,數(shù)據(jù)流無聲奔涌。那份來自赤骸城廢墟核心、烙印在數(shù)據(jù)庫最深處的“靈根剝離與阻斷協(xié)議”理論模型,如同星辰般復(fù)雜而瑰麗。它超越了修真界對經(jīng)脈、丹田的認知,直指能量本源——將“靈根”視為一種嵌入人體能量場的“高維寄生體接口”。剝離的本質(zhì),是構(gòu)建一個逆向的能量場域,模擬特定的空間頻率震蕩,如同用一把無形的、頻率匹配的“鑰匙”,去干擾、松動乃至最終“解鎖”那深植于生命本源中的枷鎖!
但這把“鑰匙”的鑄造,需要兩個關(guān)鍵:一是對目標(biāo)個體“靈根”能量波動頻率的精確捕捉與解析,二是驅(qū)動足以撼動“高維接口”的、特定頻率的強大能量源!
前者,平板可以做到。后者……林跡的目光掃過數(shù)據(jù)庫里那簡陋粗糙的“劣質(zhì)聚靈裝置”圖紙,以及赤骸城那場驚天爆炸后,平板被動吸收的、混雜著空間亂流和幽能結(jié)晶碎片能量的“殘余”。
“殘余能量……屬性駁雜……需提純……適配……” 意識指令下達。
【指令確認……分析殘余能量成分……】
【檢測到:空間亂流碎片(7.3%)、幽能結(jié)晶微粒(15.8%)、惰性靈氣粒子(76.9%)……】
【提純方案:構(gòu)建微型能量篩網(wǎng)……利用雷紋儲能核(微弱殘留)共振特性……分離惰性粒子……】
【能量篩網(wǎng)設(shè)計……模擬……優(yōu)化……】
【材料需求:高導(dǎo)能金屬(微量)、穩(wěn)定基質(zhì)(骨粉/精金粉末)、能量引導(dǎo)線(秘銀最佳)……】
林跡睜開眼,眼中精光一閃而逝。思路清晰了!第一步,利用赤骸城帶出來的殘余能量和黑風(fēng)城能搞到的材料,制造一個能提純“殘余能量”的微型篩網(wǎng)!提純后的能量,將擁有更強的“頻率適配性”,是驅(qū)動后續(xù)“斷靈”實驗的關(guān)鍵火種!
“需要材料。”林跡的聲音沙啞,打破了小屋的寂靜。蘇晚正小心地給楚風(fēng)更換丹田處的藥膏,聞言抬起頭。
“什么材料?”她問,眼神專注。自從那夜林跡展示“斷靈”的可能,她眼中就多了一種近乎虔誠的執(zhí)著。
林跡報出幾種名稱:精金粉末(微量)、秘銀絲(越純越好,至少三寸)、百年以上妖獸的煅燒骨粉(最好是火屬性或雷屬性)。
蘇晚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精金粉末……黑市上指甲蓋大小就能賣出天價!秘銀更是管制物資,只有萬寶閣或者某些大勢力的煉器師手里可能有存貨!百年妖獸骨粉……倒是可以去‘血屠場’外圍的屠宰鋪碰碰運氣,但品質(zhì)難說,價格也不菲。”她頓了頓,看著林跡,“我們……沒錢了?!?/p>
蘊神花耗盡了雷瘋子給的報酬。兩人身上加起來,只剩下幾塊零碎的低劣靈石和幾枚凡俗的金幣。
林跡沉默片刻,目光落在墻角那堆他之前翻檢出來的、銹蝕的法器殘骸上?!鞍堰@些……拆了?!彼钢渲袔讐K帶有微弱導(dǎo)靈紋路的金屬片和幾顆黯淡的靈石碎片,“按照我之前做的那個‘聚靈裝置’的思路,但……改一下?!?/p>
他在腦海中調(diào)出圖紙,快速修改:“輸出端……不做能量聚集……改為……高頻脈沖震蕩……目標(biāo)……制造短暫強光……和刺耳噪音……范圍……十步內(nèi)……”
蘇晚眼睛一亮:“閃光雷?聲東擊西?” 她瞬間明白了林跡的意圖。這東西毫無殺傷力,但用在混亂的黑市或某些特定場合,足以制造瞬間的混亂,為“順手牽羊”或脫身創(chuàng)造機會!
“嗯?!绷舟E點頭,開始指導(dǎo)蘇晚如何利用簡陋的工具,小心地剝離那些殘骸上尚能利用的導(dǎo)靈紋路,用銅線連接靈石碎片,制作觸發(fā)機關(guān)。過程依舊笨拙,但有了明確目標(biāo),蘇晚學(xué)得很快,手指翻飛間,帶著一種醫(yī)者特有的精細。
兩天后,三枚拳頭大小、外表粗糙丑陋、布滿銹跡和銅線的“震爆鐵球”誕生了。林跡用僅存的一點能量激活其中一枚的核心。
嗡……滋啦!
鐵球猛地爆發(fā)出刺眼欲盲的慘白強光和一聲尖銳到撕裂耳膜的爆鳴!雖然持續(xù)時間不足一息,范圍也僅限小屋,但效果驚人!蘇晚被刺激得瞬間閉眼捂耳,連昏迷的楚風(fēng)都似乎皺了下眉頭。
“成了!”蘇晚臉上露出喜色。
夜幕再次降臨,黑風(fēng)城如同褪去偽裝的巨獸,露出更猙獰的獠牙。林跡換上了一身蘇晚找來的、帶著補丁的灰布舊衣,用布巾蒙住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沉靜銳利的眼睛。左臂的傷依舊疼痛,但已被他用布條緊緊固定在身側(cè)。他將兩枚“震爆鐵球”小心藏在袖袋的暗格里,最后看了一眼床上依舊沉睡的楚風(fēng),對蘇晚點了點頭。
“小心。”蘇晚低聲囑咐,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擔(dān)憂。她知道林跡要去的地方有多危險。
“知道?!绷舟E應(yīng)了一聲,身影如同融入陰影的貍貓,悄無聲息地滑出了房門,沒入斷脊巷更深的黑暗之中。
黑風(fēng)城的地下交易,集中在城西一片被稱為“鬼市”的廢棄礦洞區(qū)域。入口如同巨獸的咽喉,隱藏在一家喧鬧的、彌漫著劣質(zhì)酒氣和血腥味的“血爪酒館”后廚深處。兩個氣息彪悍、臉上帶著刀疤的煉氣一層守衛(wèi),如同門神般把守著油膩膩的、通往地下的石階。繳納了一塊劣質(zhì)靈石作為“入場費”,林跡才得以進入。
礦洞內(nèi)部,被粗糙地開鑿出縱橫交錯的通道。墻壁上插著燃燒獸脂的火把,光線昏暗搖曳,將人影拉得如同鬼魅??諝馕蹪岵豢?,混合著汗臭、劣質(zhì)丹藥的刺鼻味、地下水的陰濕氣和濃重的血腥味。通道兩側(cè)擠滿了地攤,攤主大多面目陰鷙或籠罩在黑袍之中。攤位上擺放的東西五花八門:沾著泥土和暗紅血跡的不知名獸骨、散發(fā)著詭異波動的殘缺法器、裝在透明罐子里蠕動著的毒蟲、顏色詭異的礦石、甚至還有幾本封面模糊、透著邪氣的破舊功法秘籍。
林跡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快速掃過一個個攤位。精金粉末沒有蹤影。秘銀絲……倒是在一個角落的攤位上看到一截,只有小指長短,細如發(fā)絲,被一個干瘦老頭像寶貝一樣鎖在鐵盒里,標(biāo)價十塊下品靈石!
他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繼續(xù)尋找目標(biāo)——妖獸骨粉。終于,在一個散發(fā)著濃烈血腥和腐臭味的攤位前停下。攤主是個滿臉橫肉、赤裸上身、胸口紋著滴血狼頭的壯漢(煉氣二層),攤位上堆滿了各種大小不一、顏色各異的獸骨,有的還帶著新鮮的血肉。
“火鱗蜥骨粉,百年份的有沒有?”林跡壓低聲音,盡量讓聲線顯得粗糲。
“火鱗蜥?”狼頭壯漢抬起眼皮,渾濁的眼睛掃了林跡一眼,帶著輕蔑,“那玩意兒骨頭硬,燒成粉可不容易。喏,那邊有幾塊腿骨,自己看,是不是百年份老子可不敢保?!彼S手一指角落里幾根暗紅色、帶著熔巖般紋路的粗大骨頭。
林跡蹲下身,拿起一塊骨頭。入手沉重,帶著余溫般的火氣。他暗中調(diào)動平板微弱的掃描功能(極其耗能,但此刻必須冒險)。
【分析:火鱗蜥腿骨……骨齡:約八十年……火屬性能量殘留:中等(偏低)……雜質(zhì):高(含大量硫磺毒素及重金屬)……】
能量殘留中等,但雜質(zhì)太高,尤其是硫磺毒素,很可能干擾能量篩網(wǎng)的穩(wěn)定!不符合要求!
他搖搖頭,放下骨頭:“雜質(zhì)太多,不夠純。有沒有更好點的?雷犀的?或者……地火蜥蜴王的?”
“地火蜥蜴王?!”狼頭壯漢嗤笑一聲,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小子,口氣不?。∧峭嬉鈨菏菬挌夂笃诘拇笱?!骨頭?老子要有那玩意兒,還在這里擺攤?滾蛋!別耽誤老子做生意!”
林跡心下一沉??磥砀咂焚|(zhì)的骨粉沒那么容易。就在他準備離開,另想辦法時,眼角的余光瞥見狼頭壯漢攤位后方,一個不起眼的麻袋里,露出半截奇特的骨頭!
那骨頭通體呈現(xiàn)出一種深邃的暗紫色,表面光滑如玉,布滿了極其細密的、如同閃電般的銀白色天然紋路!一股微弱卻極其精純、帶著毀滅氣息的雷霆波動,隱隱散發(fā)出來!
【檢測到:未知雷屬性妖獸骨……骨齡:超過兩百年……雷屬性能量純度:極高!雜質(zhì):極低!適配性:優(yōu)+!】
平板的提示讓林跡心臟猛地一跳!這骨頭……絕對是意外之喜!比百年火鱗蜥骨粉好太多!
“那根紫色的骨頭,怎么賣?”林跡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淡。
狼頭壯漢順著林跡的目光看去,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貪婪的笑容:“喲,小子眼力不錯嘛!這可是老子在‘雷殛谷’外圍撿到的‘雷蟒’遺骨!雖然只剩一小截,但這品相!這雷霆之力!一口價,三十塊下品靈石!不二價!”
三十塊!林跡心中冷笑。這壯漢顯然不識貨,只當(dāng)是普通雷蟒骨。真正的雷蟒遺骨不可能只有這點能量波動,這骨頭蘊含的雷霆本源精純得驚人,更像是某種更高階雷系妖獸的脊骨核心!
“十塊。”林跡開始還價,同時身體微微繃緊,感知提升到極限。他知道這種地方,強買強賣甚至殺人奪寶才是常態(tài)。
“十塊?你打發(fā)叫花子呢?”狼頭壯漢臉色一沉,煉氣二層的威壓隱隱透出,周圍幾個攤主都投來看熱鬧的目光。
就在氣氛僵持,狼頭壯漢似乎準備動手的剎那——
“讓開!都讓開!司徒少爺駕到!不長眼的滾遠點!”
一陣囂張的呼喝聲從通道入口處傳來。人群一陣騷動,紛紛避讓。
只見一行七八人簇擁著一個衣著華貴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男子約莫二十出頭,面容英俊卻帶著一股陰鷙之氣,眼神倨傲,仿佛周圍的一切都是螻蟻。他穿著一件繡著金色云紋的月白色錦袍,腰間懸著一柄靈氣盎然的玉佩和一柄鑲嵌著寶石的華麗短劍。他身旁跟著一個氣息沉凝、太陽穴高高鼓起、眼神銳利如鷹的老者(煉氣四層巔峰?。@然是護衛(wèi)頭領(lǐng)。
“司徒桀!”人群中有人低呼,帶著深深的忌憚。
“司徒家的小霸王怎么來鬼市了?”
“噓!小聲點!別惹禍上身!”
司徒桀!黑風(fēng)城三大霸主勢力之一,司徒家的嫡系子弟!出了名的囂張跋扈,睚眥必報!
司徒桀旁若無人地走在通道中央,目光隨意掃視著兩旁的攤位,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他的目光掠過狼頭壯漢的攤位,似乎對那堆獸骨毫無興趣。然而,就在他即將走過時,他身邊那個煉氣四層的老者,目光卻如同實質(zhì)般,猛地釘在了林跡剛剛看中的那截暗紫色雷骨上!
老者眼中精光一閃,快步走到攤位前,拿起那截雷骨仔細端詳,臉上露出一絲難以抑制的驚異和狂喜!
“少爺!您看!”老者聲音帶著激動,將雷骨遞給司徒桀,“此骨蘊含精純雷元!更難得的是其紋路天成,隱隱蘊含一絲雷霆法則碎片!若請煉器大師出手,融入您的‘驚雷佩’中,必能使佩中雷法威力倍增!”
司徒桀接過雷骨,隨意把玩了一下,雖然感受不到老者所說的法則碎片,但那精純的雷元波動是實打?qū)嵉?。他陰鷙的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不錯。老頭,這骨頭,本少爺要了。開個價?!?/p>
狼頭壯漢看到司徒桀,早已嚇得臉色發(fā)白,哪里還敢要價,結(jié)結(jié)巴巴道:“司……司徒少爺看……看上,是小的福分……您……您隨便賞點就……”
“慢著?!币粋€沙啞的聲音打斷了他。
所有人都是一愣,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出聲的林跡身上!
司徒桀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眼神如同毒蛇般盯住林跡:“嗯?你有意見?”他身邊的護衛(wèi)瞬間散開,隱隱將林跡包圍,殺氣彌漫!
狼頭壯漢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對著林跡怒吼:“小子!你找死??!還不快給司徒少爺賠罪!”
林跡仿佛沒感受到那足以讓煉氣初期修士窒息的殺氣和威壓,蒙著布巾的臉只露出一雙平靜得可怕的眼睛。他指了指司徒桀手中的雷骨:“這東西,是我先看上的。價,還沒談攏。”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整個鬼市通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所有人都用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著林跡。敢跟司徒桀搶東西?在黑風(fēng)城,這跟自殺沒什么區(qū)別!
司徒桀像是聽到了什么極其可笑的事情,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哦?你看上了?”他掂量著手中的雷骨,眼神充滿了戲謔和冰冷,“那又如何?本少爺現(xiàn)在看上了,它就是我的。至于你……”他輕描淡寫地揮了揮手,“打斷腿,扔出去喂狗。”
最后一個字落下,司徒桀身邊兩個煉氣二層的護衛(wèi)如同得到指令的惡犬,獰笑著踏步上前,一左一右,蒲扇般的大手帶著凌厲的掌風(fēng),狠狠抓向林跡的肩膀和傷臂!出手狠辣,顯然是要將他的骨頭捏碎!
林跡瞳孔驟然收縮!身體在對方殺意鎖定的瞬間,如同被壓緊的彈簧!他沒有后退,反而在對方手掌即將觸及身體的剎那,身體以一個極其詭異的角度猛地向下一沉,如同泥鰍般從兩人合圍的縫隙中滑了出去!同時,藏在袖中的右手閃電般彈出!
不是攻擊!而是將一枚冰冷的“震爆鐵球”,狠狠砸向兩人腳下的地面!同時另一枚,則用盡全力,甩向司徒桀和他身邊那個煉氣四層老者的方向!
“找死!”兩個護衛(wèi)見林跡躲開,怒吼著變抓為拍,掌風(fēng)更盛!
司徒桀和那老者也看到了飛來的鐵球,老者眼中閃過一絲不屑,抬手便欲凌空將其捏爆!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林跡和飛出的鐵球吸引的瞬間——
轟?。。?!
轟?。。?!
兩聲震耳欲聾、遠超之前的恐怖爆鳴幾乎不分先后地炸響!伴隨著足以瞬間剝奪視力的、如同小太陽般的慘白強光,瞬間充斥了整個狹窄的礦洞通道!
“啊!我的眼睛!”
“什么東西?!”
“敵襲!保護少爺!”
驚呼聲、慘叫聲、怒吼聲瞬間被淹沒在巨大的噪音和強光之中!人群瞬間大亂!距離爆心最近的兩個護衛(wèi)首當(dāng)其沖,慘叫一聲,捂著眼睛和耳朵踉蹌后退,痛苦地在地上翻滾!司徒桀也被強光刺激得瞬間閉眼,耳朵嗡嗡作響!只有那煉氣四層的老者反應(yīng)最快,在爆鳴響起的瞬間,一層渾厚的土黃色靈力護罩瞬間撐開,將司徒桀護在其中,但強光和噪音依舊讓他氣血翻騰,護罩劇烈波動!
混亂!絕對的混亂!
而就在這混亂爆發(fā)的同一瞬間,林跡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動了!他強忍著強光對眼睛的刺痛(提前閉眼并偏過頭),憑借著對周圍環(huán)境的瞬間記憶和對目標(biāo)的精準鎖定,如同獵豹般撲向因為強光噪音而動作遲滯、下意識護住頭臉的狼頭壯漢!
目標(biāo)——攤位上那截暗紫色的雷骨!剛才混亂中,狼頭壯漢手一松,雷骨掉落在獸骨堆里!
快!再快!
林跡的左臂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但他不管不顧!身體壓到最低,左手忍著劇痛猛地探出,精準地抓住了那截溫潤如玉、布滿銀紋的暗紫色雷骨!入手瞬間,一股精純霸道的雷霆之力順著手臂傳來,讓他半邊身子都微微發(fā)麻!
得手!
沒有絲毫停留!林跡抓住雷骨的瞬間,身體借勢向前翻滾,同時將第三枚、也是最后一枚“震爆鐵球”,朝著通道深處、人群最密集的方向狠狠甩出!然后頭也不回,朝著與入口相反的、一條更幽深狹窄的岔道亡命狂奔!
轟!??!
第三聲爆鳴在身后響起,引發(fā)了更大的混亂和踩踏!
“抓住他?。?!”司徒桀氣急敗壞的咆哮從護罩內(nèi)傳出,充滿了暴怒和殺意!
“小賊!納命來!”那煉氣四層的老者終于從強光噪音的影響中恢復(fù),靈識瞬間鎖定林跡逃竄的背影,眼中殺機暴漲!他屈指一彈,一道凝練如實質(zhì)的土黃色指風(fēng),如同離弦之箭,帶著刺耳的破空聲,撕裂混亂的人群,直射林跡后心!速度快如閃電!蘊含的力量足以洞穿金石!
死亡的氣息瞬間降臨!林跡甚至能感覺到后背皮膚被那凌厲指風(fēng)激起的刺痛!他此刻舊力已去,新力未生,身體還在前沖的慣性中,根本無從躲閃!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咻!
一道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烏光,如同暗夜中的毒蛇,從林跡即將沖入的那條幽深岔道的陰影中激射而出!精準無比地迎上了那道致命的土黃色指風(fēng)!
叮!
一聲清脆得如同金玉交擊的微響!
那道足以擊殺煉氣初期修士的指風(fēng),竟被那道細微的烏光凌空攔截、擊散!烏光也力竭墜落,赫然是一根三寸長短、通體烏黑、閃爍著幽冷金屬光澤的……無尾短釘!
這變故讓那煉氣四層老者瞳孔一縮!好精準的攔截!好詭異的暗器!這絕不是普通修士能發(fā)出的!
就在他這微微一愣神的功夫,林跡的身影已經(jīng)如同受驚的兔子,猛地扎進了那條幽深黑暗的岔道,瞬間消失在濃重的陰影之中!
“追!給我追!掘地三尺也要把那雜碎給我抓回來!我要把他扒皮抽筋!!”司徒桀推開護衛(wèi),氣急敗壞地咆哮,英俊的臉龐因為暴怒而扭曲變形。他堂堂司徒家少爺,竟然在自家的地盤上,被一個藏頭露尾的鼠輩當(dāng)眾搶了東西,還弄得灰頭土臉!奇恥大辱!
煉氣四層老者臉色鐵青,靈識如同潮水般涌入那條岔道,卻只捕捉到一片混亂的能量殘留和迅速遠去的微弱氣息。對方顯然精通隱匿,而且有幫手!他陰沉地看了一眼地上那根墜落的烏黑短釘,彎腰將其撿起。釘子入手冰涼刺骨,非金非鐵,材質(zhì)極其特殊,上面沒有任何標(biāo)記。
“少爺,那小子不簡單。還有同伙接應(yīng),用的暗器也極其詭異?!崩险叱谅暤?,“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府再從長計議!”
司徒桀雖然暴怒,但也知道輕重。鬼市魚龍混雜,剛才的混亂已經(jīng)引來了不少不懷好意的目光。他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林跡消失的岔道,仿佛要將那黑暗刻進骨子里,咬牙切齒道:“走!查!給我查清楚那雜碎的底細!還有那根骨頭……本少爺一定要拿到手!”
……
林跡在黑暗、復(fù)雜、散發(fā)著地下水腥氣的廢棄礦道中亡命奔逃。心臟狂跳如擂鼓,后背被冷汗浸透,左臂的傷口因為劇烈的奔跑再次崩裂,傳來鉆心的疼痛。但他不敢停!司徒家的勢力在黑風(fēng)城根深蒂固,一旦被堵住,必死無疑!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拐了多少個彎,直到肺里如同火燒,雙腿如同灌鉛,才在一個堆滿腐朽礦車、相對隱蔽的岔道盡頭停下。他背靠著冰冷的巖壁,劇烈地喘息著,警惕地傾聽著身后的動靜。
只有水滴聲和死寂。
暫時……安全了?
他這才攤開緊握的左手。那截暗紫色的雷骨靜靜地躺在掌心,散發(fā)著溫潤的觸感和精純的雷霆波動。剛才那驚險萬分、死里逃生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最后那道攔截了致命指風(fēng)的烏光……
是誰?為什么救他?
林跡的目光銳利地掃視著黑暗。他知道,救他的人,一定就在附近。
“出來吧。”林跡的聲音在寂靜的礦道中響起,帶著一絲疲憊,卻異常清晰,“多謝援手。不知是哪位朋友?”
黑暗中,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在回蕩。
幾息之后。
咔噠……咔噠……
一陣輕微卻富有節(jié)奏的金屬摩擦聲,從礦道上方一處被巨大管道陰影籠罩的平臺上傳來。緊接著,一個身影如同沒有重量的幽靈,悄無聲息地滑落下來,穩(wěn)穩(wěn)地落在林跡面前數(shù)步之外。
那是一個身材異常高大魁梧的男人,穿著一身沾滿油污、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厚重皮圍裙,裸露在外的雙臂肌肉虬結(jié),如同鋼鐵澆鑄,布滿了新舊交錯的灼傷疤痕。他臉上帶著一個只露出眼睛和口鼻的、用某種暗沉金屬打造的面具,面具邊緣似乎還有未冷卻的熔融痕跡。一頭亂糟糟、如同鋼針般的灰白短發(fā)倔強地豎起。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手——那并非血肉之軀,而是一只結(jié)構(gòu)復(fù)雜、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由無數(shù)精密齒輪和連桿構(gòu)成的機械義肢!此刻,那只金屬手掌正靈活地轉(zhuǎn)動著一把造型奇特、布滿劃痕的扳手,剛才的金屬摩擦聲正是由此發(fā)出。
一股濃烈的、混合著金屬熔煉、機油和汗水的氣息撲面而來。他的眼神,透過面具的眼孔,如同兩把淬火的鋼錐,帶著審視、探究和一絲毫不掩飾的……狂熱興趣,死死地釘在林跡身上,或者說,釘在林跡手中那截暗紫色的雷骨,以及他藏在袖中、那制造了混亂的“震爆鐵球”上。
“朋友?”金屬面具下,發(fā)出一個如同砂紙摩擦鐵銹般沙啞、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金屬質(zhì)感,“小子,你剛才弄出來的那會發(fā)光會叫的鐵疙瘩……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