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當(dāng)今的太子妃,卻也是一位被迫面對小妾欺凌的太子妃。若我與太子共坐言談,
她定會設(shè)法將我逐離,生怕我影響了他們二人間的情愫。至于緣由?
不過是因為宋煙與我容顏略有幾分相似。奇怪的是,明明是她深受太子寵愛,
卻總視自己為我的替身,這邏輯令人費解。但此刻,這些已不再牽動我心,
只因我正期待著與某人私奔。---我漫步于東宮花園中,這是少數(shù)我能自由活動的地方。
初夏的薔薇開得正盛,層層疊疊的花瓣上還掛著晨露,在陽光下閃爍著細(xì)碎的光芒。"哎呀,
姐姐別走,難得相遇,咱們姐妹倆好久沒好好聊聊了。"一道嬌媚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不用回頭我也知道是誰——太子寵妾宋煙。我加快腳步,繡鞋碾過落花,
想避開這場必然不愉快的相遇。"姐姐為何對我不理不睬,莫非是瞧不起我?
"宋煙小跑幾步攔在我面前,一雙杏眼里盛滿虛假的關(guān)切。她今日穿了一襲淡粉紗裙,
襯得肌膚如雪,確實有幾分姿色。"怎會呢,妹妹想聊什么?"我強(qiáng)壓下心頭煩躁,
端起太子妃應(yīng)有的端莊笑容。宋煙伸手摘下一朵薔薇,
漫不經(jīng)心地扯著花瓣:"自然是姐姐的容顏,如此美麗耀眼,令人愛不釋手。
只是......""只是什么?"我警覺起來。"可惜這美貌生在了姐姐身上。
"她突然湊近,溫?zé)岬臍庀娫谖叶希?若是我有,太子殿下定會更加寵愛我。
"我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了冰涼的石柱:"妹妹何必自謙,太子對你情深意重,
你的容顏在他心中已是無人能及。""姐姐的嘴真甜,"宋煙的紅唇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不知殿下是否也嘗過這滋味?"話音未落,她突然驚叫一聲,整個人向后倒去,
正好跌入匆匆趕來的太子懷中。"趙晗!"太子李瑾摟住宋煙,眼中怒火幾乎要將我燒穿,
"你膽大包天,屢次傷人。來人,將她押入柴房反省,未悟己過不得釋放!"我張口欲辯,
卻見宋煙在太子肩頭對我露出勝利的微笑。五年來同樣的戲碼上演了無數(shù)次,
我早已明白在這東宮,真相從來都不重要。侍衛(wèi)架起我的胳膊時,我沒有掙扎。
經(jīng)過太子身邊時,我聽見他壓低聲音道:"記住你的身份,別給臉不要臉。
"柴房的門在身后重重關(guān)上,黑暗如潮水般涌來。我摸索著找了個稍微干凈的角落坐下,
木柴的尖刺透過薄紗裙扎進(jìn)皮肉,我卻感覺不到疼。這樣的懲罰已不是第一次。
五年前大婚之夜,那個曾讓我心頭小鹿亂撞的太子掀開蓋頭后,眼中的驚艷迅速被冰冷取代。
"孤不會親近于你,更不會有子嗣。趙家野心勃勃,手握重權(quán)仍不滿足,
竟妄想染指皇室血脈。你,就在這朝陽殿度過余生吧。"那夜紅燭高照,
我一個人坐在鋪滿紅棗花生的喜床上,聽著遠(yuǎn)處傳來的笙歌笑語,直到天明。"爺爺,
您會怪我嗎?"我對著虛空輕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玉佩——趙家最后的傳家寶。
祖父蒼老的聲音仿佛在耳邊回響:"阿圓,趙家僅剩你我相依。你父為國捐軀,
你母隨之而去,留你孤苦無依。""爺爺,我都明白,他們是為國捐軀,我無怨言。
""好孩子,爺爺知你無怨,但...我無法為你尋覓良緣,你的命運早已注定。
""我會出嫁,守護(hù)趙家的榮耀,亦會努力活得快樂。
"記憶中的祖父老淚縱橫:"阿圓要聽話,別難過。"黑暗中,我抱緊雙膝。
柴房外漸漸下起雨來,水滴從屋頂?shù)钠贫绰┤?,打濕了我的裙擺。三日后,當(dāng)我被放出來時,
膝蓋以下的布料已經(jīng)發(fā)了霉。但我心中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既然這籠中生活生不如死,
不如破籠而出,哪怕折翼而逃。---第2章中秋宮宴的請柬送到朝陽殿時,
我正在抄寫《女誡》。墨跡未干的"清閑貞靜,
守節(jié)整齊"幾個字在聽到侍女通報時洇成了一團(tuán)污漬。"太子妃娘娘,
這是殿下特意吩咐送來的。"王嬤嬤將燙金請柬放在案幾上,
眼睛卻盯著我剛剛放下的翡翠鐲子——那是祖母留給我的最后一件首飾。
我拔下頭上的金簪遞給她:"王媽媽,殿下可還說了什么?
""殿下說...說娘娘禁足期滿,正好趕上中秋宴。"她迅速將金簪塞進(jìn)袖中,
"不過老奴多嘴一句,宋良娣今日一早就去尚服局取了新制的云錦裙..."我垂下眼睛,
指尖輕輕摩挲著請柬邊緣。入宮五年,我早已學(xué)會聽懂這些"多嘴"背后的警告。
"替我謝過殿下。"我轉(zhuǎn)向妝臺,"梳個簡單的朝云髻就好。
"銅鏡中的女子蒼白得像一抹幽魂。侍女用胭脂在我臉頰上揉開淡淡的紅暈,
又在我干裂的唇上點了口脂。鏡中人終于有了幾分活氣,
只是那雙眼睛——爺爺曾說像塞外星空般明亮的眼睛,如今只剩下一潭死水。
"娘娘今日戴哪支釵?"我的目光掠過妝匣中寥寥幾件首飾。
大婚時的鳳釵早被宋煙借故要走,剩下的不是成色不佳就是樣式過時。"就這支木簪吧。
"行至太極殿外,絲竹聲已隱約可聞。我深吸一口氣,挺直腰背邁過門檻。殿內(nèi)燈火通明,
數(shù)十張案幾呈扇形排開,正中央的龍椅上坐著皇帝,左側(cè)是太子李瑾,
而本該屬于我的位置——"姐姐來遲了。"宋煙倚在太子身側(cè),
纖纖玉指正捏著一顆葡萄往李瑾唇邊送。她今日果然穿了一襲云錦裁制的留仙裙,
海棠紅的衣料上金線繡著百蝶穿花紋,在燭光下熠熠生輝。我向皇帝行禮后站在原地,
不知該去向何處。"杵著做什么?"李瑾皺眉,"還不過來伺候。
"我這才注意到宋煙身旁擺了個矮凳。殿內(nèi)眾臣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我背上。
五年前那個在朱雀大街接受萬民朝賀的太子妃,如今竟淪落到要給妾室當(dāng)侍女。"姐姐,
我想飲茶,要熱的,我體寒,有勞了。"宋煙倚在太子肩頭,沖我眨了眨眼。
我沉默地走到一旁煮茶。滾燙的水汽熏得眼睛發(fā)疼,我死死咬住口腔內(nèi)側(cè)的軟肉,
直到嘗到血腥味才松開。不能哭。趙家的女兒流血不流淚。"太子妃親自煮的茶,
妹妹可要好好品嘗。"我將茶盞放在宋煙面前時,李瑾突然開口。
他的眼睛在琉璃燈下呈現(xiàn)出一種冰冷的琥珀色,讓我想起塞外的狼。宋煙伸手來接,
卻在碰到茶盞的瞬間驚叫一聲。整杯熱茶潑在我手背上,也濺了幾滴在她腕間。"趙晗!
"李瑾猛地站起,案幾被撞得搖晃,"你這是如何辦事的?不行就退下,
東宮多年竟養(yǎng)出你這等廢物!"我低頭看著自己迅速紅腫起來的手背,突然笑了。多可笑啊,
被燙傷的是我,挨罵的也是我。"你笑什么?"李瑾一把攥住我的下巴。"妾身笑自己愚鈍,
五年都沒學(xué)會怎么端茶倒水。"我直視他的眼睛,"不如殿下示范一下?"殿內(nèi)霎時寂靜。
皇帝皺起眉,幾位老臣交換著眼色。李瑾的臉色由青轉(zhuǎn)白,最后變成可怕的赤紅。
"今夜且饒你,明日起禁足半年,無我令不得出。"他甩開我,轉(zhuǎn)身將宋煙打橫抱起,
"傳太醫(yī)!"我獨自站在大殿中央,四周投來的目光有憐憫的,有幸災(zāi)樂禍的,
更多的是事不關(guān)己的冷漠。直到皇帝揮了揮手,才有侍女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引我離席?;氐匠柕?,
我徑直走向最里間的書房。這里堆滿了五年間我抄寫的佛經(jīng)與女訓(xùn),
所有人都當(dāng)我是為了討好太子,
卻不知這些紙張背面密密麻麻記滿了東宮的地形與侍衛(wèi)巡邏的時辰。
我從暗格中取出一本薄冊,在最新一頁寫下今日的發(fā)現(xiàn):"八月十五,亥時三刻,
太極殿西側(cè)角門無人值守。"正要合上冊子,窗外突然傳來"咔嗒"一聲輕響。我吹滅蠟燭,
貼著墻壁挪到窗邊。月光下,一個黑影正敏捷地翻過東宮圍墻。刺客?我心跳加速,
卻不是因為恐懼。這是個機(jī)會——如果有人行刺太子,
混亂中或許我能...我輕手輕腳地推開書房后的儲物間。
這間堆滿雜物的屋子有個鮮為人知的秘密:最里側(cè)的木板墻輕輕一推就能打開,
露出后面黑魆魆的通道。這是我三個月前偶然發(fā)現(xiàn)的,或許是前朝留下的密道。
通道內(nèi)潮濕陰冷,我摸著墻壁小心前行。這條暗道似乎通往東宮外圍,中途還有幾個岔路。
今晚我要探明其中一條。轉(zhuǎn)過一個彎,前方突然出現(xiàn)微弱的光亮。我屏住呼吸貼墻而立,
聽見金屬摩擦的輕響——有人在開鎖!下一秒,冰冷的劍鋒抵上了我的咽喉。"別出聲。
"是個年輕男子的聲音,"轉(zhuǎn)身,慢慢走。"我順從地轉(zhuǎn)身,借著對方手中火折子的微光,
看見一張陌生而英俊的臉。高馬尾,劍眉星目,約莫二十出頭,
一身夜行衣勾勒出挺拔的身形。"太子妃?"他瞇起眼睛,劍尖稍稍移開,
"你怎么會在這里?"我心跳漏了一拍:"你認(rèn)識我?""七年前千盞樓大街,
你從一群地痞手里救了個小乞丐。"他的目光落在我腰間的玉佩上。
記憶突然清晰——那年我隨祖父上元節(jié)觀燈,確實救過一個被圍毆的少年。
我給了他一些碎銀和半塊玉佩,后來祖父還笑我太過心軟。"你是...那個小乞丐?
""賀馳。"他收起劍,突然向我行了一禮,"多謝當(dāng)年救命之恩。
""你如今是...刺客?"我打量著他腰間的各種利器。"情報販子。"他咧嘴一笑,
露出兩顆虎牙,"專挖皇室秘辛賣給各路諸侯。"通道那頭突然傳來腳步聲。
賀馳一把將我拉到身后,另一手按在劍柄上。"別緊張,是巡夜的太監(jiān)。"我壓低聲音,
"這個時辰他們會經(jīng)過上面的走廊。"待腳步聲遠(yuǎn)去,
賀馳才松開我:"娘娘對東宮的巡邏路線很熟悉啊。""五年時間,
足夠摸清籠子的每一根欄桿。"我苦笑,"你是來刺殺太子的?""不,我來取件東西。
"他眼中閃過狡黠的光,"順便看看那位傳說中的宋良娣——秦王安排在太子身邊的眼線。
"我震驚地瞪大眼睛:"宋煙是秦王的人?""太子早就知道了,不過是將計就計。
"賀馳湊近我耳邊,溫?zé)岬臍庀⒎鬟^頸側(cè),"你丈夫沒你想的那么蠢,
他冷落你也是做給秦王看的。"這個信息讓我頭暈?zāi)垦?。五年來的冷落、羞辱?/p>
原來都只是一場戲?而我甚至不配知道劇本。"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報恩。
"賀馳從懷中掏出一卷羊皮紙塞給我,"東宮密道全圖,比你那張破紙詳細(xì)多了。
"我接過地圖,指尖相觸時有種奇異的酥麻感。這個陌生男子身上帶著陽光與自由的氣息,
與東宮里那些被規(guī)矩束縛的靈魂截然不同。"我得走了。"賀馳看了眼天色,"三日后子時,
我會在冷宮廢井旁等你。若你想知道更多關(guān)于你丈夫的事...""我如何信你?
"他伸手輕輕拂過我的發(fā)梢,摘下一片不知何時沾上的枯葉:"你可以不信我,
但總該信這個。"攤開的掌心里,是半塊與我腰間玉佩完美契合的碧玉。
---第3章賀馳離開后的三天里,我像著了魔似的反復(fù)研究那張羊皮地圖。
東宮的每一處密道、每一條暗渠都被細(xì)致標(biāo)注,甚至還有侍衛(wèi)換崗的間隙時間。
這樣詳盡的情報,絕非一朝一夕能收集到的。"娘娘,該用膳了。"侍女在門外輕聲喚道。
我迅速將地圖藏入袖中:"進(jìn)來。"自中秋宴后,我被禁足在朝陽殿,
一日三餐都有人盯著我吃完。太子雖厭惡我,卻不想落個虐待正妻的名聲。
"今日有娘娘愛吃的桂花糕。"侍女將食盒放在桌上,眼睛卻不住地瞟向我的書架。
她是新來的,名叫青柳,宋煙親自挑選的人。"放著吧,我待會兒吃。"我故意拿起一本書,
做出要閱讀的樣子。"良娣吩咐,要看著娘娘吃完。"青柳低著頭,聲音卻異常堅持。
我冷笑一聲,抓起桂花糕塞進(jìn)嘴里。甜膩的味道在舌尖化開,卻讓我胃里一陣翻騰。
吃完最后一塊,我將空盤子推到她面前:"滿意了?"青柳行禮退下后,
我立刻摳著喉嚨將食物吐進(jìn)痰盂。在東宮生活的五年教會我,
敵人送來的食物再好也不可輕信。夜幕降臨,我換上便于行動的窄袖衣裙,
將羊皮地圖和記錄東宮秘密的小冊子貼身藏好。子時的更鼓剛剛響過,
我就借著月光溜出了寢殿。冷宮在東宮最北端,常年無人打理,荒草叢生。
我提著裙擺小心避開荊棘,突然聽見身后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誰?"我猛地轉(zhuǎn)身,
手已摸向藏在腰間的銀簪。"姐姐的反應(yīng)比我想的快多了。"賀馳從一棵老槐樹后鉆出來,
月光給他輪廓鍍上一層銀邊。今夜他穿了件深藍(lán)色勁裝,腰間別著那把曾抵過我喉嚨的短劍。
"誰是你姐姐。"我皺眉,"我今年才二十二。""我十九。"他笑嘻嘻地湊近,
"叫姐姐不對嗎?"這個油嘴滑舌的混蛋!我轉(zhuǎn)身就走,卻被他一把拉住手腕。"別生氣,
給你帶了好東西。"他從懷里掏出一個油紙包,"千盞樓的芙蓉酥,剛出爐的。
"甜香鉆入鼻腔,我下意識咽了口唾沫。自從入宮,我就再沒吃過宮外的點心了。
賀馳敏銳地捕捉到我的動搖,趁機(jī)拉著我在井沿坐下。"嘗嘗?沒下毒。
"他自己先咬了一口。芙蓉酥入口即化,酥皮層層分明,內(nèi)餡甜而不膩。我吃得急了,
嗆得直咳嗽。賀馳連忙遞來一個水囊,我喝了一大口,卻是醇厚的果酒。"你!
"我瞪大眼睛,"宮中禁酒...""所以才是好東西啊。"他眨眨眼,
"西域進(jìn)貢的葡萄酒,我從太子酒窖里順的。"我本該斥責(zé)他放肆,
可酒液滑過喉嚨的暖意讓我舍不得放下水囊。不知不覺間,半壇酒下肚,臉頰開始發(fā)燙。
"說說吧,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借著酒勁問道,"普通情報販子可進(jìn)不了太子酒窖。
"賀馳仰頭望著月亮,喉結(jié)上下滾動:"'影閣'聽說過嗎?"我心頭一震。
影閣是江湖上最神秘的情報組織,據(jù)說連皇帝昨晚寵幸了哪個妃子他們都能知道。
"你是影閣的人?""少主。"他轉(zhuǎn)頭看我,眼中帶著幾分驕傲,"我爹是現(xiàn)任閣主。
"葡萄酒突然變得酸澀起來。我放下水囊,聲音發(fā)緊:"所以接近我,也是為了情報?
""一開始是。"賀馳坦然道,"趙老將軍雖已去世,但趙家軍在軍中的影響力仍在。
有人出高價買趙家舊部的名單和你的命。"我猛地站起,
袖中匕首瞬間抵在他咽喉:"你找死!"賀馳不躲不閃,
任由刀尖刺破皮膚滲出血珠:"三天前我就能殺你,何必等到現(xiàn)在?""那為什么改變主意?
"我手上加力,"別再說報恩的鬼話。""因為我看過你的詩。"他輕聲說。我手一抖,
匕首當(dāng)啷落地。去年重陽節(jié),我確實在花園亭柱上刻過幾句牢騷詩,
沒想到..."『朱墻鎖清秋,孤雁唳長空。何日脫金籠,振翅御長風(fēng)。
』"賀馳一字不差地背出來,眼中閃著奇異的光彩,"那時我就想,
這只金絲雀值得擁有整片天空。"血液沖上耳膜,
我一時分不清是酒勁還是他的話讓我頭暈?zāi)垦?。五年了?/p>
第一次有人看見的不是太子妃的華服,而是華服下那個活生生的趙晗。"油嘴滑舌。
"我別過臉去,卻掩不住發(fā)燙的耳根,"說正事,你查到太子為什么要清除趙家舊部了嗎?
"賀馳的表情嚴(yán)肅起來:"老皇帝病重,太子繼位在即。趙家軍雖忠于皇室,
但更忠于你祖父。他擔(dān)心將來外戚專權(quán)。""外戚?"我冷笑,"我連太子的床都沒上過,
哪來的外戚?"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這種閨房私事怎能隨便說?可賀馳只是愣了一下,
隨即大笑起來。"姐姐真是不拘小節(jié)!"他笑得前仰后合,"不過太子不行這事,
倒值得記上一筆...""閉嘴!"我羞惱地去捂他的嘴,卻被他順勢握住手腕。
"說正經(jīng)的,"他突然湊近,呼吸拂過我耳畔,
"我查到太子三日后要秘密接見趙家舊部統(tǒng)領(lǐng)周顯。"我心頭一緊。
周叔叔是祖父最得力的副將,如今統(tǒng)領(lǐng)著京畿三分之一的兵力。"他要對周叔叔下手?
""不確定,但肯定不是好事。"賀馳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這是周顯昨日收到的密信,
蓋著太子印。"我展開信紙,上面只有寥寥數(shù)語:"重陽夜宴,
孤欲與將軍共商趙老將軍未竟之志。勿告他人,切記。"寒意從腳底竄上脊背。
祖父的"未竟之志"是還政于民、廢除世襲,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怎么可能出自太子之口?
這分明是誘殺!"我得警告周叔叔...""不行。"賀馳按住我的肩,"萬一這是試探呢?
周顯若提前知情,不正說明宮中有他的眼線?"我咬住下唇直到嘗到血腥味。他說得對,
我不能連累周叔叔。"那怎么辦?""我去。"賀馳眼中閃著危險的光芒,"影閣最擅偽裝。
重陽夜我扮作侍衛(wèi)混進(jìn)去,見機(jī)行事。"我想反駁,卻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夜風(fēng)漸涼,
我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賀馳立刻脫下外袍披在我肩上,動作自然得仿佛做過千百次。
"還有一個消息。"他猶豫了一下,"秦王正在暗中聯(lián)絡(luò)各地藩王,
準(zhǔn)備在太子登基前發(fā)動政變。""所以太子對宋煙的寵愛...""是做給秦王看的假象。
"賀馳點頭,"你丈夫比你想象的更狡猾。"丈夫?我苦澀地笑了。李瑾從未把我當(dāng)妻子,
我只是他棋盤上一枚無關(guān)緊要的棋子。"為什么要幫我?"我直視賀馳的眼睛,
"即使有當(dāng)年的恩情,冒險插手皇室爭斗也太過了。"月光下,
賀馳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細(xì)碎的陰影。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回答。"我十歲那年,
影閣遭遇滅門之禍。"他聲音很輕,"我逃出來,在街頭當(dāng)了兩年乞丐,直到遇見你。
"他撩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猙獰的疤痕:"那些地痞不是隨機(jī)找上我的,他們是殺手。
你救我的那天,本來是我的死期。"我不知該說什么,只能輕輕握住他的手。
"所以現(xiàn)在輪到我來救你了。"他反握住我的手,掌心溫暖干燥,"從這座金籠子里。
"遠(yuǎn)處傳來四更的梆子聲,我該回去了。賀馳堅持送我,我們沿著隱蔽的小路往回走,
他的手始終穩(wěn)穩(wěn)地扶著我肘部,既不過分親密,又不失體貼。"三日后我會再來。"分別時,
他變戲法似的從袖中摸出一個小泥人,"給你的。"泥人是個騎馬的女將軍,英姿颯爽,
栩栩如生。我眼眶突然發(fā)熱——七歲那年,我也曾夢想過馳騁沙場。
"我...""不必說謝謝。"賀馳用手指輕輕抵住我的唇,
這個親昵的動作讓我心跳漏了一拍,"重陽夜后,我會告訴你下一步計劃。
"他轉(zhuǎn)身躍上宮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我攥著泥人回到寢殿,
發(fā)現(xiàn)青柳正在我榻前翻找什么。"找這個嗎?"我冷冷開口,嚇得她差點尖叫。
"娘、娘娘去哪了?奴婢擔(dān)心...""如廁也要向你匯報?"我將泥人藏在袖中,
"退下吧。"躺在床上,我小心地?fù)崦莻€小泥人。指腹傳來凹凸不平的觸感,
翻過來一看,底座刻著兩個小字:"等我"。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我把它貼在胸口,
像守著一個甜蜜的秘密。這種感覺太陌生了,像是冰封已久的湖面突然裂開一道縫隙,
有陽光照進(jìn)來。窗外,東方已現(xiàn)出魚肚白。我該睡了,卻忍不住想象賀馳此刻在哪里,
是否安全。這種牽掛讓我既害怕又欣喜。爺爺,您說過人心是最難測的。
可如果連心都不敢交給別人,活著與囚禁又有什么區(qū)別?--第四章重陽宮宴那日,
整個東宮張燈結(jié)彩。我被解除了禁足,卻仍被安排在宴席最末的位置,
與太子的距離遠(yuǎn)得仿佛隔著一道銀河。"娘娘,這是殿下特意吩咐送來的菊花酒。
"青柳端來一個精致的玉杯,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我接過酒杯,指腹在杯沿輕輕摩挲。
這酒色澤金黃,散發(fā)著濃郁的香氣,卻隱約透著一絲苦杏仁的味道。"替我謝過殿下。
"我作勢要飲,卻在青柳緊盯的目光中突然轉(zhuǎn)向身旁的宮女,
"這第一杯該敬今日最辛苦的尚膳監(jiān)。"宮女受寵若驚地接過,正要喝下,
青柳卻一個箭步上前打翻了酒杯:"大膽!殿下賜給娘娘的酒,你也配喝?
"酒液潑灑在地毯上,立刻泛起細(xì)小的泡沫。我心頭一凜——果然有毒。宴席進(jìn)行到一半,
殿外突然傳來嘈雜聲。一隊侍衛(wèi)押著個渾身是血的人闖了進(jìn)來,我定睛一看,
差點驚叫出聲——是周顯!"啟稟殿下,此人攜帶兵器潛入內(nèi)宮,意圖不軌!
"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高聲稟報。太子李瑾緩緩起身,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周將軍,孤待你不薄,
為何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周顯吐出一口血水,冷笑道:"殿下假借老將軍之名誘臣入宮,
又設(shè)伏加害,究竟是誰大逆不道?"殿內(nèi)一片嘩然。我的心跳如鼓,
目光焦急地搜尋著賀馳的身影。按照計劃,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混入侍衛(wèi)隊伍,可此刻卻不見蹤影。
"血口噴人!"太子怒喝,"來人,將這逆賊押下去嚴(yán)加審問!
"就在侍衛(wèi)要拖走周顯的瞬間,殿外突然傳來一聲尖嘯。一支羽箭破空而來,
正中押解周顯的侍衛(wèi)咽喉!"有刺客!護(hù)駕!"混亂中,數(shù)名黑衣人從殿頂躍下。
其中一人身形格外矯健,劍光如虹,瞬間放倒三名侍衛(wèi)——是賀馳!他臉上戴著銀色面具,
但我一眼就認(rèn)出了那雙明亮的眼睛。太子厲聲喝道:"格殺勿論!
"一名黑衣人突然轉(zhuǎn)向太子,長劍直取其咽喉。電光火石間,
我?guī)缀跏潜灸艿負(fù)淞诉^去——劇痛從肩胛處炸開,冰冷的劍鋒穿透了我的肩膀。
溫?zé)岬难核查g浸透了華服,我踉蹌著倒在太子懷中。"趙晗!
"太子震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視線模糊前,我看到賀馳面具下的雙眼瞪大,
寫滿了不可置信。他想要沖過來,卻被同伴強(qiáng)行拉走。黑衣人迅速撤退,帶走了重傷的周顯。
黑暗如潮水般涌來。......再次醒來時,我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朝陽殿的寢床上,
肩膀纏著厚厚的紗布。窗外已是深夜,燭火搖曳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床邊——太子李瑾。
"醒了?"他伸手撫上我的臉頰,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太醫(yī)說劍上淬了毒,
你再晚半個時辰救治就危險了。"我艱難地動了動嘴唇:"周叔叔...""那個逆賊跑了。
"太子的表情陰沉下來,隨即又柔和下來,"不過你救了孤,這份功勞孤記在心里。
"我閉上眼,不愿看他虛偽的關(guān)切。那一劍本不該傷我這么重,
是賀馳在最后關(guān)頭收住了力道??商硬恢?,他只會以為我是舍命相護(hù)。
"晗兒..."太子突然喚了我的閨名,驚得我猛地睜眼。五年來,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叫我。
"殿下不必如此。"我聲音嘶啞,"臣妾只是盡本分。""本分?"他苦笑一聲,
"這五年來,孤對你...罷了,不提也罷。從今往后,孤會好好待你。"我心頭警鈴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