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長弓從部隊轉業(yè)下來,被安排為巴山鋼鐵公司職工醫(yī)院院長。韓長弓由于上過戰(zhàn)場,看到過年輕的戰(zhàn)友倒下去的情景,對生死看得很淡,對一切錢財都看的非常輕,對人生有了大徹大悟。因此,在工作中對人對事不是那么較真,對所有來找他看病的人,不管是有權有勢的大人物,還是普通老百姓他都一視同仁。又加上他的醫(yī)療技術精湛,為人低調謙遜很受歡迎,人們對他的評價甚高。
如果是一般的人,當自己的丈夫聲名遠播的時候,不但感到自豪和驕傲,而且會更加主動的承擔起家庭責任,全力支持丈夫??蓞橇贾獏s不這樣在想,她覺得自己與韓長弓不是一類人,她要與韓長弓離婚。
這天晚上,一家人吃了晚飯后,韓長弓到醫(yī)院去巡查,吳良知一個人去轉大街。
晚上十點鐘,韓長弓回家后,吳良知卻還沒有回來,韓長弓就安排兒子韓傳良上床睡覺了,自己躺在床上等吳良知回家。
快到十二點了,吳良知才沒精打采的回來。韓長弓以為吳良知一個人逛街走累了,關切的說:“良知,以后出去逛街不要時間長了,那樣容易疲勞,對你身體沒有好處,你還是要早點回家休息,這樣對你的身體才好?!?/p>
吳良知只是看了韓長弓一眼,嘴唇蠕動了幾下想說什么卻沒有說出來,拿著毛巾走進了洗漱室。
吳良知還是很感激韓長弓的,他不管什么時候都很關心自己??勺约阂呀浥c韓長弦走到這一地步了,是沒有辦法回頭的。
吳良知一邊洗澡一邊想,雖然與韓長弦在一起激情四射,但韓長弓對自己很不錯,不但使自己隨軍跳出了農村安排了工作,而且還非常關心我??勺约簠s做了對不起他的事。吳良知覺得非常愧疚。
但是一想到與韓長弦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是那么的興奮,是那么的有激情。特別是想到兒子,吳良知覺得矛盾痛苦,韓長弦明明是兒子的親生父親,兒子卻把他叫二爸。
吳良知這晚上并沒有去逛大街,而是到縣醫(yī)院看望韓長弦了。韓長弦從公社衛(wèi)生院調到縣醫(yī)院已經一年多了,吳良知跟著韓長弓從北方回來后,她要見韓長弦就方便多了。他倆幾乎每個星期要見三四次面。
剛才,吳良知跟韓長弦親熱過后,韓長弦說:“良知,你從北方回來已經大半年過去了,你該提出離婚了。我們不能長期這樣分開??!”
吳良知想了想說:“好!我這回去就向他提出離婚?!?/p>
吳良知從韓長弦家出來后,想起離婚的事,韓長弓不一定會痛快答應,不免心情沮喪,又加上剛才與韓長弦玩了那么長的時間,不免有些憔悴。吳良知擔心韓長弓看出破綻,連忙走進洗漱間洗澡。
吳良知從洗漱間出來對韓長弓說:“長弓,我們離婚吧!”
“什么?離婚?”韓長弓笑著說:“良知,你是不是腦殼發(fā)燒了?你竟然說出這樣的胡話?”韓長弓說著伸手去摸吳良知的頭。
吳良知一把拿開韓長弓的手說:“長弓,我們不般配!”
“良知,你是不是嫌棄我歲數比你大,就配不……”
“長弓,不是的!是我配不上你!你是博士研究生畢業(yè),是醫(yī)療行業(yè)的專家,而我僅僅是一個高中畢業(yè)生,是一個家庭婦女,我與你極不般配。你和我在一起,我只有拖你的后腿,我對你的事業(yè)不但沒有幫助,反而還要阻攔你的進步。為了不影響你的前途,我們離婚吧!”
韓長弓愣愣的看著吳良知,心想她這是什么意思呢?
韓長弓不解的看著吳良知,誠懇的說:“良知,我們結婚都這么多年了,兒子也這么大了,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你應該了解了,我哪里做的不好,我哪里對不起你,你指出來我一定改正。”
“長弓,你做的很好,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配不上你?!?/p>
韓長弓愣愣的看著吳良知,突然哈哈哈的大笑起來:“良知,你開我的玩笑,逗我玩也不是這種逗法呀!怎么隨隨便便的就說離婚的話呢?這是多么不吉利的話??!不要再說這些話了!快!上床睡覺,都快一點鐘了。”
吳良知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卻沒有說出來。吳良知后悔了,自己當初如果不那樣做的話,一心一意跟著韓長弓過日子,應該是很幸福的??勺约壕谷幌±锖康淖隽瞬粦撟龅氖?,現在沒有辦法回頭了,只有繼續(xù)往下走。
后來,吳良知又提起過離婚的事。韓長弓這才覺得吳良知是認真的。他想了想說:“良知,你真的要離婚嗎?”
“長弓,我配不上你!只有離了婚我的心才安,你也才能找一個與你般配的人?!?/p>
“良知,你想過沒有?我們離了婚對我們兩個好像影響不大,但是對兒子的影響那就太大了。良知,你實在要離婚的話就等兒子考上大學以后我們再離婚行嗎?”韓長弓這樣做的目的是希望通過時間的磨合,使吳良知慢慢的放棄離婚。
但吳良知卻不是這樣想的,她希望自己的兒子一定要回到親生父親的身邊,不管什么時候都要離婚。
吳良知覺得韓長弓說的非常對,如果這個時候離婚,對兒子的影響是非常大的。如果把真實情況給兒子說了,兒子會不會接受還很難說。如果兒子接受了倒還可以,如果兒子不接受的話,那對他的影響就大了。吳良知想到這些事情覺得暫不離婚是對的。
但韓長弦卻不同意了,他對吳良知說:“現在兒子還小,你們早點離婚,我們一家人才能在一塊生活,對兒子大有好處。你們不離婚,我的兒子不能叫我一聲爸爸而是叫二爸,我這心里是多么難受??!”
“長弦,我知道你心里既著急又難受,可他不同意離婚我又有什么辦法呢?長弦,我們雖然沒有長期在一起,但我們每個星期都有幾次在一起,何必非要現在就長期在一個鍋里吃飯呢?”
“良知,我不想這樣偷偷摸摸的過日子,我想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長弦,你就再忍一忍吧!等幾年兒子考上大學后我們就……”
韓長弦一下打斷吳良知說:“良知,我真的一天都不想等了!”韓長弦說到這里一個奇怪的可怕的想法在他腦海中形成了。他詭異的笑了笑,心想,這個辦法實現了吳良知馬上就會回到自己身邊了。
韓長弦想要實現他心中的夢想,始終沒有找到恰當的機會就一直拖著,直到韓傳良要高考的時候,一個偶然的機會,韓長弦看到一個東西,從而使他加快了實現他的夢想的步伐??蓱z韓長弓竟然不知道一張巨大的網已經張開,正在等著他往里面鉆。
韓長弦以為自己的計劃很快就要實現的,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方法。
這天,韓長弦無意中從吳良知隨身攜帶的小包里看到韓長弓寫的一個東西,當即對躺在自己床上的吳良知說:“良知,你這個東西是干什么的?”
吳良知無所謂的說:“這個東西是我們鋼鐵公司物資供應處發(fā)放東西的,這是職工醫(yī)院收到東西后打的收條?!?/p>
“他們職工醫(yī)院領取東西怎么要院長親自打收條呢?”韓長弦不解的看著吳良知。
“本來職工醫(yī)院領取東西都是副院長牛立本在經手,但那天牛立本不在 辦公室,我就叫韓長弓打了一個收條,然后等牛立本在的時候,我就去換成正式的收據。我為了方便就一直把這個條子放在包里了?!?/p>
“哦!”韓長弦點了點頭,他拿起紙條仔細的觀看起來。突然,韓長弦望著紙條輕輕的笑了起來。
吳良知不解的說:“長弦,你笑什么?”
“良知,我沒有笑別的,我是笑這字與我寫的字非常相似,如果不細看的話根本分辨不出來哪是哪個的字?!?/p>
吳良知驚詫的說:“你拿我看看!”吳良知把兩個人寫的字放在一塊進行了比較,然后笑著說:“真的啊!還真不容易分辨出來呢!這說明親兄弟的字是很相同相像的?!?/p>
“是啊!”韓長弦又仔細地研究了一下韓長弓的字體,把韓長弓寫的字的特點認真琢磨仔細研究了一下。連續(xù)幾天只要有空他就練習韓長弓的字,然后把自己寫的字與韓長弓的字混在一起,讓吳良知挑選,吳良知挑選了很久竟然沒有挑出來。
韓長弦覺得自己的字與韓長弓的字可以以假亂真了,就開始實施下一步計劃了。
……
韓長弓坐在床上,始終想不起自己什么時候寫過類似的收條。突然,韓長弓想起曾經給吳良知打過收條,難道是那張收條出了問題?韓長弓想,自己也只是給吳良知打過收條,可那張收條是對鋼鐵公司內部的,怎么到了外面廠家呢?又怎么到了檢察院呢?難道是吳良知模仿自己的筆跡寫的收條?可吳良知又為什么要那樣做呢?
韓長弓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吳良知不可能害自己。那不是吳良知又是誰會這樣害自己呢?韓長弓想不出答案,找不到要害自己的人。
韓長弓由于承認了那張收條上的字是自己的字體,但自己又沒有寫過那樣的收條。但檢察院反貪局副局長高飛揚卻認為韓長弓已經間接承認了,就不再找韓長弓了,而是直接向法院起訴。
一連幾天都沒有人再來提審韓長弓,韓長弓覺得自己的事情可能有了轉機,心情也比剛進來時好了不少。
但他想起自己到這個地方來了后,兒子沒有見到自己,會不會對他有影響呢?如果因為自己的原因影響了兒子的高考,那將是自己的罪過了。韓長弓想起兒子,心里一下又跌入谷底,自己怎么跟兒子說呢?
韓長弓又想到吳良知,吳良知雖然有離婚的想法,那是她覺得與我不般配,但經過這幾年的磨合,吳良知沒有再提說離婚了,那說明吳良知還是愿意與自己白頭到老的。可如今自己到這個地方來了,這對吳良知來說是多么殘酷??!吳良知和兒子這幾天是怎么過的?。?/p>
韓長弓想起吳良知想起兒子,心里就像刀絞一樣難受。他想對她們說自己是冤枉的是遭人陷害的,可自己卻沒有辦法跟他們說。韓長弓覺得是自己害了吳良知母子倆,真想一頭撞死。
韓長弓無意中又看到那個煙盒,他拿出那張紙條細看起來:“翻過這座高山就是平原了。”
韓長弓細細的琢磨這句話,這一定是知情人在暗示我鼓勵我,一定是要好好的活下去。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韓長弓只要他們不槍斃我,我一定要堅強的活下去。
韓長弓決定要收好這個煙盒這張紙條,只要有機會出去,自己一定要找到寫紙條的人。
半個月后,韓長弓被押送進法庭。法庭里坐滿了人,韓長弓掃了一眼法庭的人群,看到了巴山鋼鐵公司監(jiān)察委員和保衛(wèi)處的人,還有醫(yī)院的牛立本副院長和其他的人。韓長弓是一個多月來第一次見到熟悉的人,心情特別激動,不由自主的滾起了眼淚。
韓長弓定了定心,大聲的對牛立本說:“牛院長,你要給我作證啊!我根本沒有接觸過什么廠家??!”
審判長威嚴的說:“韓長弓,不要大聲喧嘩!”
韓長弓坐到被告席上,癡癡的望著旁聽席,他多么希望能夠看到妻子吳良知啊!可他從第一排看到最后一排,始終沒有吳良知的身影。難道吳良知真的相信我是犯罪分子嗎?我有沒有違法,難道她作為妻子不清楚嗎?吳良知不來參加庭審,是不想見到我的狼狽樣,還是真的相信我就是犯罪分子?
韓長弓在心里說,良知,別人可以不相信我,可你一定要相信我?。?/p>
庭審開始了,檢察院的人正在宣讀起訴書。韓長弓雖然認真的聽,但對其他的內容不感興趣。盡管起訴書說他多次向廠家索要財物,他認為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張要自己命的收條。
檢察院公訴人員宣讀完畢后,審判長問道:“被告韓長弓,你對起訴書有什么意見?”
“審判長,起訴書說的完全是假的!”
旁聽席上一下騷動起來。
“韓長弓,你為什么說起訴書是假的?”
“審判長,我們巴山鋼鐵公司職工醫(yī)院所有的對外采購工作,都不是我在經手,我怎么會與廠家有聯系呢?審判長,我們職工醫(yī)院的副院長牛立本同志在旁聽席上,我要求法庭允許牛立本同志出庭作證?!?/p>
審判員交談后,審判長宣布:“有請巴山鋼鐵公司職工醫(yī)院副院長牛立本出庭作證!”
牛立本在法警的引導下走到證人席。
審判長威嚴的說:“牛立本,你知不知道作證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審判長,我知道作證是要負法律責任的。我對我將要說的話負責?!迸A⒈菊f后看了一眼韓長弓,輕輕的點了點頭。牛立本的意思是我一定替你說公道話。
韓長弓感激的看了牛立本一眼,覺得自己有希望了。
審判長大聲地問道:“牛立本,你們職工醫(yī)院的采購事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如實向法庭陳述?!?/p>
“審判長,各位陪審員,我們巴山鋼鐵公司職工醫(yī)院的一切對外采購工作都是由我和相關人員具體負責。我們的院長韓長弓同志根本不參與具體事務中,他只是在醫(yī)院辦公會上對我們的采購工作提出要求,具體怎么實施的都由我們去辦。在我們的經辦過程中,韓長弓同志從來不過問。因此,起訴書說他與廠家發(fā)生關系,收受廠家賄賂,我認為不是事實。我們有招投標資料作證?!?/p>
牛立本說后旁聽席轟動起來,尤其是巴山鋼鐵公司參加旁聽的人員一致認為韓長弓無罪,都以為韓長弓會當庭釋放的。
韓長弓聽了牛立本的證言后,激動的直抹眼淚,我韓長弓能夠走出法庭了??身n長弓高興早了,檢察院的重磅炮彈還在后面。
牛立本離開作證席返回的時候,朝韓長弓使勁點了點頭,他的意思是說,你沒有罪,你是清白的。
韓長弓正要開口說話,公訴員大聲的說:“審判長、各位陪審員,剛才證人的證詞只能說明韓長弓公開場合沒有參加對外的采購工作,但私下參加沒有參加,證人是不清楚的。但我們這里有韓長弓參加的證據。”
公訴員將證據交給審判長,審判長看后大聲的說:“韓長弓,你對這個證據有什么要說的嗎?”
韓長弓看到那張收條后一驚,大聲的說:“審判長,這收條是假的!第一,我根本沒有與廠家接觸過,剛才牛立本同志已經證明了,我既然不與廠家接觸,我又怎么會給廠家寫下這種收條呢?其次是,一臺核磁共振儀器要八九百萬塊錢,廠家竟然給了我三百萬塊錢,那他們的儀器一定會超過一千萬塊錢了??晌矣浀梦覀兟毠めt(yī)院的核磁共振儀才八百多萬塊錢左右。如果按照廠家給了我三百萬塊錢,那他們豈不是不賺錢,而是折本賣給我們,他們不就虧大了嗎?世上難道有不賺錢的廠家嗎?第三,審判長,公訴人說是廠家給了我三百萬塊現金。審判長,三百萬塊錢按照十萬塊錢一摞,共有三十摞。一摞就算是只有兩斤重,三十摞也有六十斤重?。∥乙淮卧趺窗岬脛幽敲炊嗟腻X?我自己沒有車子,我又怎么搬得走?三百萬??!三十摞啊!審判長,我要多大的東西才能裝下三十摞?。徟虚L,從這也可以看出那是假的,我根本沒有收過那么多的錢!第四,我要求找一個可靠的技術鑒定機構對那張收條進行技術鑒定,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寫的?!?/p>
公訴員舉著鑒定書說:“審判長,我們已經鑒定了,這個收條就是韓長弓親自寫的。他在預審的時候已經認可了這張收條就是他自己的字跡?!?/p>
“不!審判長,我是說過收條上的字體像我的字體,但我的確沒有寫過這種收條。我在預審時是說過那字是我寫的,本來不想承認的,但我擔心他們刑訊逼供,我害怕挨打就承認了字體是我寫的。但我剛才看了原件,雖然整個字體與我寫的字差不多,但有些細節(jié)卻不是我寫字的習慣,因此,我認為這收條是有人偽造的?!?/p>
“審判長,這是被告在狡辯。我們有審問錄像作證,法庭可以看看我們在預審的時候是不是對被告進行體罰了,是不是有刑訊逼供的現象?!?/p>
韓長弓看了錄像后,眼淚不停的往下掉,自己貪污受賄罪名坐實了。
“審判長,鑒于被告在法庭上翻供,且受賄數額巨大,公訴機關建議對被告人進行嚴肅懲處,建議量刑十五年到二十年!”
韓長弓委屈、憤懣、后悔、無助、痛苦一起襲來,他癱坐在被告席上。自己這是得罪了誰呀?是誰非要置我于死地呢?韓長弓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要置他于死地人竟然是他最親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