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父親?”費茲心中一緊。
聲音那頭的人似乎沒有聽見,只重復(fù)著剛才那句“往前走,去藥劑室?!?/p>
費茲本猶疑著,生怕又是橘子的把戲,他突然抽出萊森特腰間的短劍,破布的縫隙刺痛他的手心。
“是科特斯先生嗎?”萊森特詢問費茲。
費茲點點頭,又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有七八分相似,我、我做不到置若罔聞?!?/p>
“往前走費茲,去藥劑室?!?/p>
“你是誰?憑什么對我指手畫腳......”
“我是......滋滋滋——科特斯先生?!?/p>
誰會稱呼自己為先生??!費茲在心中翻了個白眼,抬眸時卻發(fā)現(xiàn)萊森特正思考著,“好,本來就是為了去藥劑室才來的這,我們先去看看?!?/p>
“確定是這個方向嗎?”費茲明知故問,試圖套些話來。
“一直往前,一直往前,沒錯?!蹦莻€自稱為科特斯的人發(fā)出機械的聲音,仿佛是剛學(xué)會這些音節(jié)。
“藥劑室里面有什么?危險程度呢?”費茲又問,萊森特此時也明白了他的用意,但沉默不語。
電流聲時斷時續(xù),不知是受到了干擾還是本身就不穩(wěn)定。
“去吧,藥劑室里有I......藥劑室、危險、不危險?!?/p>
萊森特掏出一個懷表,時間指向八點,夜晚八點,而他們此時距離藥劑室不過五十步?!岸嘤械米?,我剛剛沒有聽清,您貴姓?”
“......鐘滋滋滋、科特斯。”
鐘?萊森特將懷表放回口袋,難道是自己看表的動作被他發(fā)現(xiàn)了嗎?
費茲覺得脊背寒涼,頭暈?zāi)垦?,“是,你叫科特斯?!?/p>
“不舒服嗎?”萊森特如今極度敏感,任何一個舉動都能引起他的猜忌。
費茲搖頭:“沒有,放心?!?/p>
“我想我們該制定一個暗號之類的,如果有突發(fā)情況方便傳達(dá)?!比R森特壓低聲音。
費茲又一次搖頭:“我覺得這無濟于事,這幾次的突發(fā)狀況我們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還有好幾次已經(jīng)身陷險境卻全然不知?!?/p>
“聊勝于無。”萊森特再次征求。
費茲指了指不遠(yuǎn)處藥劑室緊鎖的大門,那兒不知何時佇立一道身影,“你看,這種情況根本來不及通知,你能看見嗎?”
萊森特轉(zhuǎn)首一愣,抽出短劍從背后遞給費茲,費茲卻沒接過,只是原封不動推了回去。
“好久不見,萊森特教授,還有費茲?!敝殄黜撇A。
未等萊森特回應(yīng),珠妍忙笑著接話:“先前的事我十分抱歉,我以為你們......我以為你們和他們一樣,我不能回我的國家,可是你們來到了這里,你們是來幫助我的吧?”
費茲有些摸不著頭腦,張著嘴組織語言,“呃......我以為?!?/p>
“抱歉,我、我想有些事情我們應(yīng)該開誠布公談一談,我想你們見過那個怪人了吧?黃色的橘子,他們應(yīng)該還傷害你們了吧?不用否認(rèn),我都看見了?!敝殄麤]有停下,繼續(xù)自顧自說下去。
萊森特挑眉問:“您的意思是?”
“至少他們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你們應(yīng)該和我統(tǒng)一戰(zhàn)線!”珠妍用祈求的眼神望著二人。
“你想讓我們做些什么?”萊森特頓了片刻,又問。
珠妍深深吸氣,“我、我想請你們幫我打開這道門,我只有這一個請求?!庇峙氯R森特不答應(yīng)似的,珠妍追道:“我會好好報答你們!只要你們幫我開這道門!”
費茲此時開口:“這里不是學(xué)生可以擅自來的地方,你沒有許可證是怎么進(jìn)來的?”
珠妍仿佛急不可耐:“這不重要!時間不多了,求你們!”
二人面面相覷,萊森特望了眼墻上的掃描處,他握緊口袋中的ID卡。
“他們!鐘、科特斯先生也讓你們來藥劑室吧!你們不能不聽他的話吧!”珠妍向前一步試圖靠近費茲,卻被萊森特?fù)踹^。
她怎么知道?費茲下意識去握住那把別在萊森特腰間的短劍,又炸毛似的縮回手。
“求求你們,開門吧!”
“好。”萊森特擅作主張答應(yīng)了,他感到費茲又握住了那把劍。
“謝謝!謝謝你們......”珠妍太過激動,以至于被激紅了眼眶,泫然欲泣。
滋滋——滋滋滋——
二人同時接收到了消息,互望一眼。
“不要開門?!?/p>
是“佩媞”的聲音。
真正的佩媞、此時虛假的佩媞,以及所謂的“科特斯”,果不其然,三股勢力試圖控制二人。
“不要開門??!”爆裂音從右上方襲來,刺得費茲一陣耳鳴,而萊森特多年的戰(zhàn)場經(jīng)驗讓他早已習(xí)慣,他迅速望向聲源,是懸掛在房頂?shù)睦鲜綇V播。
“我不記得佩媞能控制極夜里的東西進(jìn)行傳訊?!辟M茲握住萊森特的小臂,“快把劍拿好??!”
萊森特?fù)u搖頭,仿佛一點也不著急。
珠妍此時面色慘白,眼神空洞,朝著廣播的方向一動不動。
費茲一驚,他察覺到珠妍的下裙開始隱約透著殷紅,她又開始淌血,從裙底順著小腿滴落。
“不要開門,珠妍——危險人物,警告?!睆V播里的人還在持續(xù)警告。
“為什么......為什么!”珠妍咬牙切齒,淚滾落下來,又想到什么似的諂媚對萊森特笑,“不要聽他的!他們、他們都是一伙的,是殺過他的人!開門吧,求求你!”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你殺過他,他殺過我,我殺過他,他殺過他?!辟M茲有些機械地開口。
“求求你!”
“警告——警告——”
“費茲,敢不敢賭一把?”萊森特突然彎腰,仿佛要把費茲混沌的思維中揪出一絲理性。
“賭什么?”費茲問,“開門?我無所謂,反正已經(jīng)死了,反正也死不掉?!?/p>
萊森特微微一笑,在珠妍熾熱的眼光下抽出ID卡,貼向掃描儀,“嘀——”門應(yīng)聲而開。
“謝謝!謝謝!”珠妍迫不及待沖進(jìn)藥劑室。隨著她的奔跑,一抹紅將她流下的血蠶食干凈,女孩面容恢復(fù)血色。
“警告!警告!她極度危險!她有羊——滋滋滋——”
萊森特攜費茲進(jìn)入藥劑室,大門將廣播音隔絕在外。
“他說什么?羊什么?羊?”費茲蹙眉,他已無力思考。
萊森特笑道:“羊刃。”
“羊刃?羊刃是什么?”費茲仿佛聽過這個詞匯,但如何也想不起來,仿佛是哪本東方的古書。
“無足輕重的東西,有心者將它作為標(biāo)簽殺人?!比R森特一字一頓,仿佛在背誦。
“???類似于——燒死女巫?”費茲嘴上凝結(jié)自暴自棄的微笑。
萊森特笑道:“啊,是這樣?!?/p>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費茲用胳膊肘頂他的腰。
萊森特摸摸鼻子:“這是你告訴我的?!?/p>
“???”
“自己想?!比R森特笑意逐漸消散。
費茲覺得自己大概是真的精神錯亂了,或者說是停藥之后精神疾病卷土重來,又或是過量服藥的后遺癥,他只覺得荒忽誕謾。
“先生!先生......請幫我找找......”珠妍先前的歡愉一掃而空,再度回到無助的深淵。
費茲推開玻璃門,藥劑室竟有兩間教室大小,一排排的架子上擺著無數(shù)試劑瓶以及藥品,而所有玻璃器皿里頭皆是空無一物。
萊森特不忍去看珠妍頹喪的臉,只問道:“你要找什么?我們試試看?!?/p>
費茲也對她點頭。
“我、我要找異煙肼......”珠妍小聲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