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粘稠珍貴的藥膏，如同金色的爛泥，兜頭蓋臉地潑了季儀言滿頭滿身！滑膩冰涼的感覺順著發(fā)絲、臉頰、脖頸，一直流進(jìn)衣領(lǐng)里，帶著濃烈得令人作嘔的藥味。
尚岑竹看著季儀言狼狽不堪、渾身沾滿藥膏的模樣，終于滿意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尖銳刺耳，充滿了惡毒的愉悅?！笆娣幔考疽棠?？侯爺?shù)亩鲗?，也得看你消不消受得起！?她將空瓶隨手一扔，“啪”地一聲摔在季儀言腳邊。
“行了，本夫人也乏了?！?她撫了撫肚子，仿佛剛才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扶著丫鬟的手，趾高氣揚(yáng)地往外走。經(jīng)過季儀言身邊時，繡著繁復(fù)牡丹的裙裾擦過她手背，隨后狠狠踩了上去。
“好好記著今日的教訓(xùn)，再敢狐媚惑主，本夫人有的是法子，讓你和你那下賤的娘，生不如死！”
沉重的腳步聲和得意的談笑聲漸漸遠(yuǎn)去，驚蟄跌跌撞撞的來到季儀言身邊將人扶起
“姨娘，奴婢這就去請府醫(yī)！” 驚蟄的聲音帶著哭腔，手忙腳亂地用手帕去擦季儀言臉上混合著血和藥膏的污穢。
“站住！” 季儀言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她緩緩抬起頭，黏膩的藥膏糊住了她半邊臉，襯得另一半臉蒼白如紙。
唯有那雙眼睛，黑沉沉的，像淬了寒冰的古井，深不見底，沒有淚，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和翻涌的暗潮。
驚蟄被她眼中的寒意凍住，僵在原地。
“不準(zhǔn)去。” 季儀言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帶著血腥味。
“這點(diǎn)傷，死不了人?！?她撐著驚蟄的手臂，極其緩慢地站起身。
手背被踩的滿是傷痕又能怎樣，她身體搖晃，卻站的筆直。
目光掃過滿地狼藉——破碎的瓷器， 布料，潑灑的藥膏，還有那堆被剪得稀爛、如同垃圾般丟棄在地上的云錦碎片。
季儀言看著那些云錦碎片，眼底的寒冰碎裂，迸射出刻骨的怨毒和痛惜。
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稍微體面一點(diǎn)的依仗，是她準(zhǔn)備用來接近程妄、博取更多信任的工具！如今，全毀了！
“收拾干凈?！?她的聲音恢復(fù)了平靜，卻比剛才的嘶啞更讓人心頭發(fā)冷。
季儀言走到水盆邊，拿起一塊干凈的布巾，浸透冷水，用力擦拭手上和頸間的藥膏與血跡。
動作粗暴，仿佛擦去的不是污穢，而是某種恥辱的烙印。冰冷的水刺激著手背的傷口，帶來尖銳的疼痛，她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把云錦…收起來?！?她看著驚蟄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些色彩斑斕的碎片，聲音里聽不出情緒，“一片都別少?！?/p>
“姨娘，這......” 驚蟄看著手里一堆爛布，不明白這還有什么用。
季儀言沒有解釋只是看了驚蟄一眼，驚蟄頓時心頭一凜，不敢再多問，只是仔細(xì)地將所有碎片收集起來。
“今日之事，一個字都不準(zhǔn)對外透露，尤其是侯爺。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我失手打翻了藥瓶，自己摔了一跤?！?/p>
“可是姨娘，您這傷......” 驚蟄看她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不知道季儀言的打算。
侯爺把她跟驚蟄派到季姨娘身邊，雖然她們是程妄的人，但人心是偏的。
這段時間季儀言對她們兩個的好是真的，沒什么架子，也不苛待使喚她們，有好東西也有她們一份，這就讓她無比心疼自家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