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nèi)，空氣凝滯。
老皇帝的笑聲漸漸收斂，渾濁的眸子盯著葉脩，緩緩說道：“葉脩，你倒是敢說。”
葉脩神色平靜，目光如刀，與老皇帝對視，毫無懼色，淡淡說道：“臣只是實話實說?！?/p>
老皇帝瞇起眼，手指輕輕敲擊龍案，沉吟片刻，忽然問道：“那你可知，朕為何召你入宮？”
葉脩淡淡道：“陛下看重臣的能力?！?/p>
“哦？”
老皇帝挑眉，“何以見得？”
葉脩目光微抬，直視老皇帝，聲音沉穩(wěn)：“王侍郎之死，朝野震動，但陛下并未直接下令緝拿臣，反而召臣入宮?！?/p>
“這說明，陛下需要一把能替陛下斬斷朝堂積弊、震懾宵小的刀?！?/p>
話音落下，御書房內(nèi)再次陷入沉寂。
老皇帝盯著葉脩，眼中閃過一絲深邃的光芒。
良久，他緩緩開口：“你倒是聰明?！?/p>
“不錯，朕確實需要一把刀。”
“但朕要的，不僅僅是一把刀?！?/p>
他站起身，負手而立，目光望向窗外，聲音低沉而威嚴：“朕要的，是一個能替朕肅清離陽天下污濁之人！”
“葉脩，你可愿擔(dān)此重任？”
葉脩目光微閃，心中已明白老皇帝的意圖。
他這是要借自己的手，整頓朝綱！
“臣，愿為陛下效力?！?/p>
葉脩抱拳，聲音平靜，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老皇帝轉(zhuǎn)身，眼中閃過一絲滿意之色。
“好！”
他大手一揮，沉聲道：“即日起，朕封你為‘京都神捕’，執(zhí)掌離陽天下所有刑事案件！”
“天下捕快，皆聽你調(diào)遣！”
“官職，從三品！”
“你可自行開辟一個新府衙！”
此言一出，御書房內(nèi)的老宦官瞳孔驟縮，心中震撼！
從三品！
自行開辟一個新府衙！
這可是實權(quán)高位！
要知道，六部尚書也不過正二品，而葉脩一個捕頭，竟一躍成為從三品大員，統(tǒng)領(lǐng)天下捕快！
這權(quán)力，幾乎等同于刑部侍郎！
老皇帝這是要徹底打破朝堂平衡?。?/p>
然而，葉脩卻神色不變，只是微微頷首：“臣，領(lǐng)旨?！?/p>
老皇帝盯著他，緩緩說道：“葉脩，朕給你權(quán)柄，但朕也要你記住……”
“你的刀，只能斬向朕想斬的人?！?/p>
“若你敢越界……”
他目光陡然凌厲，如刀鋒般刺向葉脩！
“朕能給你權(quán)柄，也能收回來?！?/p>
說到這里的時候，老皇帝的語氣變得森然起來。
聞言，葉脩嘴角微揚，他心中怎么想，怎么可能告訴老皇帝。
不過他還是淡淡道：“陛下放心，臣的刀，只斬該斬之人?！?/p>
老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終點頭：“退下吧。”
葉脩抱拳，轉(zhuǎn)身離去。
御書房外，陽光灑落，映照在他冷峻的側(cè)臉上。
從此刻起，他不再是京都府總捕。
而是……
離陽神捕！
……
……
葉脩的身影消失在御書房外，殿門緩緩閉合。
老皇帝依舊負手而立，目光深沉地望著窗外，仿佛在思索什么。
良久，他忽然開口，聲音低沉而沙?。骸澳阍趺纯催@個葉脩？”
話音落下，御書房內(nèi)的燭火微微搖曳，空氣中泛起一絲詭異的波動。
一道嘶啞如砂紙摩擦的聲音，從陰影中幽幽傳來：“陛下，此子不簡單?！?/p>
聲音飄忽不定，仿佛從四面八方同時響起，卻又找不到源頭。
老皇帝神色不變，淡淡道：“說下去。”
那嘶啞的聲音繼續(xù)道：“葉脩此子，殺伐果斷，心性冷酷，絕非尋常武夫?！?/p>
“他殺王侍郎，看似是報復(fù)，實則是立威！”
“他在告訴整個京都，誰敢動他，他就滅誰滿門！”
聞言，老皇帝瞇起眼：“你覺得，他能否為朕所用？”
陰影中的聲音沉默了一瞬，隨即陰惻惻笑道：“陛下，此子是一把雙刃劍?！?/p>
“用得好，可斬盡朝堂污濁。”
“用不好……”
聲音陡然一冷：“恐怕會反噬其主！”
老皇帝聞言，枯瘦的手指輕輕敲擊龍案，眼中閃過一絲深邃，語氣淡漠道：“那你覺得，朕該不該留他？”
陰影中的存在似乎思索了片刻，嘶啞道：“留，但必須防?！?/p>
“此子成長太快，若放任不管，日后必成大患！”
“老奴建議……在他身邊安插一枚棋子?！?/p>
“必要時，可一擊絕殺！”
老皇帝目光微閃，緩緩點頭：“此事，交由你去辦?！?/p>
“是?！?/p>
陰影中傳來一聲恭敬的回應(yīng)，隨即氣息消散，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御書房內(nèi)，再次恢復(fù)寂靜。
老皇帝獨自站在窗前，望著遠處漸暗的天色，喃喃自語：“葉脩……希望你不要讓朕失望?！?/p>
他原本打算等徐驍進京以后讓人殺了葉脩，但是最近幾日葉脩干的事情確實挺不錯。
于是他打算留著葉脩為自己所用。
但帝王心術(shù)總是這樣，不會信任任何一個人。
……
……
翌日，早朝。
金鑾殿內(nèi)，群臣肅立，氣氛凝重。
老皇帝高坐龍椅，面色平靜，仿佛昨夜御書房內(nèi)的密談從未發(fā)生過。
然而，當(dāng)司禮太監(jiān)高聲宣讀圣旨，宣布葉脩被冊封為"京都神捕"，官居從三品，執(zhí)掌天下刑案，可自行開辟新府衙時。
整個朝堂，瞬間炸開了鍋！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啊！”
邢部尚書第一個出列，聲音洪亮如雷：“葉脩不過一介捕快，何德何能位列從三品？更何況，讓他執(zhí)掌天下刑案，這......這簡直荒謬！”
“臣附議！”
禮部侍郎謝明遠緊隨其后，滿臉憤慨：“陛下，事情已經(jīng)明朗，葉脩擅殺朝廷命官，本就該治罪！如今陛下不但不追究，反而加官進爵，這讓天下人如何看？讓百官如何自處？”
“陛下三思?。 ?/p>
“此例一開，后患無窮！”
群臣激憤，然而，龍椅之上，老皇帝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眾人，隨即閉目養(yǎng)神，充耳不聞。
“陛下！”
邢部尚書見狀，咬牙上前一步，聲音更加洪亮：“葉脩此子心狠手辣，目無法紀(jì)！若讓他執(zhí)掌刑案，恐怕會借機排除異己，禍亂朝綱??！”
“哦？”
老皇帝終于睜開眼，渾濁的目光落在邢部尚書身上，聲音沙?。骸皭矍淙绱思?，莫非......”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冷笑：“是怕葉脩查到什么不該查的東西？”
邢部尚書渾身一顫，臉色瞬間煞白：“臣......臣絕無此意！”
“那就閉嘴?！?/p>
老皇帝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冷，帝王威壓如山岳般傾瀉而下，整個金鑾殿瞬間鴉雀無聲！
“朕意已決。”
他緩緩起身，目光掃過噤若寒蟬的群臣，一字一頓道：“葉脩之事，不必再議。”
“退朝！”
……
……
散朝后，太安城，首輔府邸。
張巨鹿獨坐書房，手中捧著一盞清茶，卻遲遲未飲。
窗外細雨綿綿，打濕了庭院中的青石板，也打濕了他的思緒。
“葉脩……”
他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眉頭緊鎖。
他不介意葉脩加官進爵，甚至樂見其成，畢竟，葉脩所殺之人，皆是朝堂蛀蟲，所行之事，也確確實實還了百姓幾分公道。
但……
從三品！
執(zhí)掌天下刑案！
自行開辟府衙！
這權(quán)力，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一個捕快應(yīng)有的范疇！
“陛下……到底在想什么？”
張巨鹿放下茶盞，指節(jié)輕輕敲擊桌面，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老皇帝做了一輩子帝王，權(quán)術(shù)之道早已爐火純青，不可能不明白捧殺之理。
提拔太快，必遭反噬！
葉脩如今鋒芒畢露，本就已是眾矢之的，如今再被推上如此高位，只會讓朝堂上下更加忌憚，甚至……
逼得某些人，鋌而走險！
“難道……”
張巨鹿忽然想到什么，瞳孔微縮。
“陛下是故意的？”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雨幕中朦朧的皇宮輪廓，心中寒意漸生。
老皇帝，是在養(yǎng)蠱！
他要讓葉脩成為一把刀，一把能斬盡朝堂污濁，卻也注定會折斷的刀！
“呵……”
張巨鹿苦笑一聲，搖了搖頭，無奈嘆息道：“帝王心術(shù)……果然深不可測。”
不過他決定面見一下這個年輕人，至少應(yīng)該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