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黃粱夢醒:蜀主魂歸靖康年“陛下!粘罕部已破衛(wèi)州,浚州守將王彥棄城而逃,
黃河防線……黃河防線形同虛設(shè)??!”撕裂般的急報聲撞開雕花木門時,
劉禪正攥著一方明黃錦帕,死死按在額頭。劇烈的頭痛中,
兩種記憶如沸油遇水般炸開——前一瞬他還在洛陽宅邸的病榻上,
聽著舊臣李密低聲誦念“樂不思蜀”的典故,喉間涌上腥甜;下一瞬,
龍涎香混著血腥氣的味道直沖鼻腔,眼前是跪地顫抖的內(nèi)侍,
蟒袍玉帶的輪廓在眩暈里晃成模糊的金芒?!包S河……” 他喃喃開口,
聲音陌生得像銹鐵摩擦。記憶深處,
蜀漢滅亡時綿竹關(guān)的烽火與眼前“靖康恥”的殘卷驟然重疊——這不是洛陽,
這是應(yīng)天府的行宮,而他身下這具孱弱軀體的主人,正是北宋覆滅后倉皇登基的康王趙構(gòu)。
殿外的蟬鳴突然尖銳起來,像極了成都破城那日,百姓們在街巷里的哭嚎。
他下意識摸向腰間,那里本該掛著父親劉備留下的佩劍“蜀主劍”,
觸手卻只有冰涼的玉帶扣。銅鏡里映出的面容蒼白消瘦,眉骨高聳處帶著趙構(gòu)特有的陰鷙,
偏偏在眼尾下方,有一顆屬于劉禪的、淡褐色的淚痣——那是前世亡國時,
淚水常年浸潤留下的印記?!氨菹拢俊?內(nèi)侍的聲音帶著哭腔,
他偷瞄著御座上青年帝王驟然鐵青的臉色,喉結(jié)滾動著,“汪相爺、黃相爺在偏殿候著,
說……說需從長計(jì)議遷都之事……”“遷都?” 劉禪猛地坐起,錦被滑落,
露出里層繡著五爪金龍的寢衣。龍紋刺得他眼疼,
仿佛每條金龍都在張口嘲笑——笑北宋的懦弱,笑趙構(gòu)的膽怯,更笑他這個亡國之君,
竟在百年后重蹈覆轍。胸腔里翻涌的不是趙構(gòu)的怯懦,
而是蜀漢滅亡時的屈辱:他記得鄧艾大軍兵臨成都,他素車白馬自縛出降時,
百姓們?nèi)觼淼臓€菜葉;記得洛陽宴會上,司馬昭那句“頗思蜀否”,他強(qiáng)裝歡顏的剜心之痛。
“傳旨?!?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fā)顫,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硬,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
“召李綱、宗澤,還有……” 記憶在混亂中搜尋,
那些被史書反復(fù)提及的名字如星子般亮起,“相州岳飛,即刻入宮?!眱?nèi)侍的瞳孔驟然收縮。
岳飛?那個在河北率百騎突襲金軍糧草的小校?連樞密院的花名冊上都排不上號,
陛下怎會知道這個名字?他欲言又止,
卻被劉禪眼中一閃而過的狠戾懾住——那眼神不像久居深宮的皇子,
倒像北伐途中斬將奪旗的猛將。偏殿內(nèi),檀香爐里的龍涎香正裊裊升起。
汪伯彥正捋著三綹長須,對身旁的黃潛善低聲道:“陛下新立,龍體未愈,依老夫看,
遷都揚(yáng)州方為上策。金兵利在速戰(zhàn),我軍若據(jù)長江天險……”“汪相高見。
” 黃潛善諂媚笑著,指尖摩挲著腰間的玉帶銙,“當(dāng)年徽宗爺在汴京何等風(fēng)光,
還不是……” 話音未落,內(nèi)侍踉蹌闖入,撞翻了案幾上的茶盞?!昂问麦@慌?
” 汪伯彥皺眉,茶水濺濕了他的錦袍。“相爺……陛下……陛下傳旨,召李綱、宗澤,
還有……還有岳飛將軍入宮!” 內(nèi)侍跪倒在地,聲音抖如篩糠?!霸里w?
” 汪伯彥手中的玉如意“啪”地掉在地上,碎成兩半,翡翠碎屑滾到黃潛善腳邊。
“一個八品武官,陛下召他作甚?莫不是李綱那老匹夫又在蠱惑圣聽?
”黃潛善的臉色瞬間煞白,他猛地起身,撞翻了座椅:“不對勁!
陛下昨日還在病中念叨‘暫避鋒芒’,今日怎會……難道是龍體康復(fù),轉(zhuǎn)了性子?
”而此刻的寢宮內(nèi),劉禪扶著雕龍屏風(fēng)走到銅鏡前。鏡中人臉蒼白消瘦,
眉宇間帶著揮之不去的陰鷙,卻偏偏在眼尾處,有一抹屬于劉禪的、歷經(jīng)亡國之痛的沉郁。
他抬手撫上鏡中人臉,低聲道:“趙構(gòu)啊趙構(gòu),你若怯戰(zhàn),便讓我來做這大宋天子。這一次,
絕不讓‘靖康’的悲劇重演。你怕金兵的鐵蹄,我劉禪卻知道,比亡國更痛的,
是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甲葉摩擦的“嘩啦”聲由遠(yuǎn)及近。
他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時,
眼底已是一片帝王的冷冽——不再是那個在洛陽深宮茍延殘喘的安樂公,
而是身負(fù)兩個王朝屈辱與期望的新君。他要讓這“趙構(gòu)”的軀殼里,活出蜀漢的血性。
2 龍纛驚風(fēng):武穆橫槍定乾坤午門外的廣場被六月的烈日烤得滾燙,
青磚縫里滲出的熱氣模糊了遠(yuǎn)處的宮墻。劉禪身著玄色朝服,外披軟甲,一步步走下丹陛。
甲葉在他動作間發(fā)出細(xì)碎的輕響,每一步都像踩在文武百官的心上。他的目光掃過階下群臣,
在汪伯彥、黃潛善那張寫滿“遷都”二字的臉上停留三息,
隨即落向隊(duì)列前方——須發(fā)皆白的宗澤如蒼松挺立,左臉頰一道箭傷尚未結(jié)痂,
滲出的血漬染紅了衣領(lǐng);身材魁梧的韓世忠按劍而立,額角刀疤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那是去年在相州城外與金兵肉搏時留下的;而在他們身側(cè),
一個身著普通鐵甲的年輕將領(lǐng)格外醒目——他身形挺拔如槍,
面容俊朗卻帶著沙場磨礪的剛毅,右眉梢一道斜疤從鬢角延伸至顴骨,雙眼亮得像寒星,
正是岳飛。“臣岳飛,參見陛下?!?聲音不高,卻像重錘敲在劉禪心上。
這就是寫下“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的岳武穆,此刻他官不過武翼郎,
鎧甲上還沾著河北的風(fēng)沙,腰間佩刀的柄繩已磨得發(fā)白?!霸缹④娖缴?。
” 劉禪的聲音透過甲葉,帶著金屬般的質(zhì)感,他注意到岳飛袖口露出的小臂上,
刺著尚未完全痊愈的“盡忠報國”四字,針腳粗糲,顯然是倉促間所為。“聽聞你在河北,
以百騎破金軍千夫,可有此事?”岳飛上前一步,朗聲道:“陛下,非臣勇猛,乃金兵雖悍,
然中原百姓不甘為奴。河北義兵蜂起,磁州、相州百姓愿執(zhí)梃為兵,老稚愿負(fù)糧以從。
臣前日在衛(wèi)州城外,見一老嫗持菜刀斬金將首級,言‘我家男子皆戰(zhàn)死,此頭為孫兒報仇’!
”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胸腔因激動而起伏,“陛下!中原未亡,民心未死!只要王師北上,
百姓必簞食壺漿以迎!”“好一個‘民心未死’!” 劉禪猛地拔出腰間佩劍,
劍光劈開烈日,在青磚上投下鋒利的影子?!白跐衫蠈④?,你說,我軍能否一戰(zhàn)?
”宗澤猛地伏地叩首,白發(fā)掃過滾燙的地面:“陛下!臣守東京,已筑壁壘二十余座,
募義兵百萬。黃河岸邊,百姓愿沉舟毀橋,與城共存亡!城墻上的磚石,
每一塊都浸著抗金的血!只要陛下一聲令下,老臣愿以殘軀為盾,護(hù)我大宋河山!
若有后退一步,甘愿受千刀萬剮!”汪伯彥按捺不住,撩袍出列,聲音尖利:“陛下!
金兵勢如猛虎,我軍新立,兵甲不足,糧草未備,豈能……”“住口!
” 劉禪的劍尖直指汪伯彥,劍身顫動,映得老臣臉上的皺紋扭曲變形,
“你口中的‘豈能’,是‘不能’,還是‘不想’?當(dāng)年徽宗、欽宗信了你們這些求和派,
割地賠款,才有靖康之恥!二圣被擄北上時,金人可曾念過半分‘和議’情分?
今日若再言遷都,休怪朕的劍不認(rèn)人!”他轉(zhuǎn)向內(nèi)侍,聲如洪鐘:“取朕的龍纛來!
”頃刻間,三十六名禁軍抬著一根數(shù)丈高的旗桿疾步上前,
明黃的旗面在八名力士的牽引下緩緩展開。五爪金龍昂首怒目,
龍鱗上的金線用赤金混著朱砂碾磨而成,在陽光下刺得人睜不開眼——這是大宋天子的象征,
是自太祖皇帝以來,從未在敵軍面前低垂的國威?!氨菹拢 ?岳飛突然單膝跪地,
長槍重重頓在地上,槍尖刺入青磚,迸出一串火星?!俺急臼窍嘀莶家?,蒙陛下不棄,
得效犬馬。臣請陛下將龍纛交與臣!臣必讓這面旗插在黃河渡口,插在東京城頭,
插在黃龍府的金兀術(shù)帥帳之上!若違此誓,教我死無全尸,魂斷異鄉(xiāng)!”“好!
” 劉禪雙手握住龍纛旗桿,只覺一股熱流從掌心直沖頭頂。旗桿上的龍紋雕刻得極深,
邊緣磨得光滑,那是歷任帝王握出的痕跡。他想起成都淪陷時,
百姓們跪在他馬前痛哭的場景;想起洛陽深宅里,舊臣們欲言又止的眼神。此刻,
他不再是那個“樂不思蜀”的亡國之君,他是大宋的天子,是漢人的帝王!“岳飛聽令!
” 他將龍纛猛地豎起,旗面獵獵作響,如龍嘯九天?!半廾銥楸狈ハ蠕h都統(tǒng)制,
賜你‘精忠報國’錦旗一面,節(jié)制前軍三萬!韓世忠聽令,為左翼都督,率兩萬精兵,
隨朕親征!”“臣遵旨!” 岳飛接過龍纛,旗桿上的龍紋仿佛活了過來,在他掌心發(fā)燙。
他抬頭望向北方,眼中是燃燒的火焰,那是比黃河落日更熾熱的豪情?!氨菹?!
待臣收復(fù)失地,定迎陛下還都東京,祭告宗廟!若見二圣,臣當(dāng)以長槍指天,
言‘此乃陛下與大宋軍民之力,非非一人之功’!”廣場上,數(shù)千禁軍同時拔出佩刀,
刀尖指向蒼天,山呼海嘯般的吶喊震得宮墻都在發(fā)抖:“北伐!” “收復(fù)失地!
” “萬歲!萬萬歲!”劉禪站在龍纛之下,感受著腳下土地的震動,
感受著士兵們灼熱的目光。他看見岳飛將龍纛高高舉起,旗面在風(fēng)中舒展,
金龍的倒影映在每一個士兵的甲葉上。不遠(yuǎn)處,宗澤老淚縱橫,韓世忠握拳低吼,
而汪伯彥和黃潛善則面如死灰,縮在群臣隊(duì)列的最后。這一刻,他忽然明白,
為何父親劉備半生顛沛,卻從未放棄興復(fù)漢室——因?yàn)橛行〇|西,比性命更重要,
那是刻在漢人骨血里的尊嚴(yán)。他劉禪失去了蜀漢,但這一次,他要為大宋,
為所有不甘被奴役的百姓,奪回失去的一切。
3 奸佞夜謀:秦檜的密信與陛下的棋局三更的梆子聲敲過,秦檜裹著黑色斗篷,
如鬼魅般溜進(jìn)汪伯彥的府邸。后門的老仆見了他,連燈都不敢點(diǎn),只打了個手勢便匆匆避開。
書房內(nèi)燭火如豆,黃潛善早已等候在側(cè),案上擺著一壺冷酒,三碟殘羹。三人圍坐,
臉上都帶著焦慮,燭火在他們臉上投下扭曲的陰影。“秦中丞,今日陛下在朝堂上的樣子,
你也看見了?!?汪伯彥灌下一杯冷酒,眉頭皺成川字,“一個岳飛,一面龍纛,
就把陛下蠱惑成這樣?真要親征?”秦檜陰沉著臉,從袖中掏出一封信箋,
信封上印著半枚模糊的虎頭印。“我剛收到燕山府的密信,金人那邊……” 他頓了頓,
壓低聲音,湊近兩人,“粘罕與斡離不已合兵十萬,號稱二十萬,正沿黃河西岸南下,
目標(biāo)就是應(yīng)天府。他們算準(zhǔn)了陛下新立,必不敢戰(zhàn)?!秉S潛善倒吸一口涼氣,
酒盞從手中滑落,碎瓷片濺到秦檜靴面上:“十……十萬?那陛下親征,豈不是羊入虎口?
”“正是如此?!?秦檜眼中閃過一絲陰鷙,用靴尖碾著碎瓷,“陛下若敗,死在亂軍之中,
或是被金人擄去……我們便有話說了。到時候,扶立宗室幼主,遷都揚(yáng)州,再派使者議和,
割地賠款,金人未必不肯罷兵?!薄翱扇f一陛下贏了呢?” 汪伯彥憂心忡忡,
手指敲著桌案,“尤其是那個岳飛,今日在朝堂上那氣勢,怕是個不要命的。還有宗澤,
守著東京像塊硬骨頭……”“贏?” 秦檜冷笑,從懷中取出一卷密檔,“陛下久居深宮,
懂什么兵法?岳飛不過是個莽夫,靠偷襲小股金兵賺了些名聲。真遇上金兵主力,
尤其是粘罕的‘拐子馬’,怕不是死無葬身之地。再說……” 他翻開密檔,
指著上面的名單,“糧草軍械,還不是在我們手里?汪相管戶部,黃相管兵部,
只要稍稍‘延誤’幾日——比如,說運(yùn)河決堤,糧草被淹;或是兵器作坊失火,甲胄不足。
前線軍心自亂,不用金人打,他們自己就垮了?!比讼嘁曇谎?,臉上露出陰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