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燈下的塵埃在空氣中緩緩浮動，像一場微型暴風雪。時舜蹲在禮堂側面的燈光控制臺前，
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六月的天氣悶熱難耐，后臺更是像個蒸籠，
而他已經在里面待了整整三個小時。"時舜，藍色追光再調亮一點！
"學生會文藝部長陳悅的聲音從對講機里傳來，帶著明顯的焦躁。"明白。"他簡短回應，
手指熟練地撥動控制桿。作為高二年級被臨時征用的"技術苦力"，
時舜對這場高三畢業(yè)晚會本沒有太大興趣，直到他聽說曾檬要來救場。
"原定的獨舞演員闌尾炎住院了，現在只能找曾檬來頂。"一小時前，陳悅急得團團轉，
"她雖然脾氣差了點，但舞蹈功底絕對是全校最好的。"時舜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后臺入口。
他聽說過曾檬——高三理科重點班的學霸，傳聞中性格直爽到近乎毒舌，
追求者眾多卻無人能接近的高嶺之花。"讓開，別擋道。"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
時舜猛地轉身，差點撞上來人。扎著高馬尾的女生抱臂站在他身后，杏眼微挑，
眉宇間寫滿不耐煩。她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黑色練功褲，右肩上搭著一件薄紗舞衣。曾檬。
近距離看，她比傳聞中更加生動——不是漂亮，而是一種鋒利的美感，像出鞘的劍。
"對、對不起。"時舜慌忙讓開通道，心臟莫名其妙地加速跳動。曾檬看都沒看他一眼，
徑直走向更衣室。五分鐘后，當她再次出現時，
已經完全變了一副模樣——舞衣勾勒出纖細卻有力的身形，臉上的妝容簡單卻精致，
整個人像被施加了魔法的精靈。"曾檬，還有十分鐘上場！"陳悅小跑過來，
"曲子就按我們之前說的改版《月光》，即興發(fā)揮就行。""知道了。"曾檬點點頭，
開始在場邊熱身。她的動作流暢而精準，每個拉伸都像在講述一個故事。
時舜發(fā)現自己無法移開視線。后臺嘈雜的人群、悶熱的空氣、對講機里不斷的指令聲，
一切都變得遙遠而模糊。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個在角落安靜熱身的身影。"時舜！
發(fā)什么呆呢？準備切光！"陳悅的喊聲把他拉回現實。音樂響起的那一刻，曾檬像變了個人。
她輕盈地躍上舞臺，追光籠罩著她，每一個轉身、每一次抬手都精準地踩在節(jié)拍上，
卻又帶著即興的靈動。時舜屏住呼吸，手指懸在燈光控制臺上，
生怕自己的任何操作會破壞這完美的畫面。
最震撼的是她的眼神——臺下觀眾看到的或許是優(yōu)美的舞姿，但從時舜的角度，
他能清晰地看到曾檬眼中閃爍的光芒，那種全情投入的專注與熱愛，讓她整個人都在發(fā)光。
三分二十八秒的舞蹈轉瞬即逝。音樂停止的剎那，禮堂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
曾檬微微喘息著鞠躬謝幕，眼中的光芒還未完全褪去。時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移動到后臺的。
他手里攥著一瓶礦泉水，站在演員通道旁，心跳快得不像話。當曾檬擦著汗走過來時，
他幾乎是機械地遞出水。"給你...水。"曾檬停下腳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嘴角勾起一個略帶嘲諷的弧度："省省吧，小學弟。我對談戀愛沒興趣。
"時舜的手僵在半空，耳根燒得通紅："不是...我只是...""謝了。
"出乎意料的是，曾檬突然接過水瓶，擰開喝了一大口，"燈光控制得不錯。"說完，
她把水瓶塞回他手里，頭也不回地走向更衣室。時舜站在原地，
瓶身上還殘留著她掌心的溫度。后臺人來人往，
沒人注意到一個高二男生此刻內心的山崩海嘯。他知道，自己完了。
1 冰山之下的溫柔"曾檬？你居然對她有興趣？"周子軒一口可樂噴出來，
差點濺到時舜的校服上。時舜嫌惡地往后躲了躲，用紙巾擦著桌面："小聲點！
"午休時間的食堂人聲鼎沸，周圍沒人注意到他們這桌的動靜。周子軒壓低聲音，
眼睛卻瞪得像銅鈴："那可是高三的曾檬學姐！出了名的'冰山美人'，
去年直接把高二那個學生會主席送的玫瑰扔垃圾桶了，當場！
"時舜的筷子在餐盤里無意識地戳著，腦海中又浮現出昨晚舞臺上那個發(fā)光的背影。
他今早特意提前半小時到校，就為了在高三樓層的走廊上多走幾個來回。"我只是隨便問問。
"時舜故作輕松地聳聳肩，"昨晚燈光控制是我負責的，有點好奇而已。""得了吧，
"周子軒瞇起眼睛，"你今早課間消失了好幾次，該不會是...""學生會的事情。
"時舜迅速打斷他，"李老師讓我考慮接任下一屆的技術部長。"這個謊撒得自然流暢，
連他自己都差點信了。周子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終于放棄追問，
轉而興致勃勃地分享起校園八卦。"聽說曾檬學姐成績穩(wěn)居年級前五，
尤其物理和數學幾乎次次滿分。去年省里的化學競賽她拿了金牌，保送資格都拿到了，
但她拒絕了。""為什么？"時舜抬起頭。"誰知道呢，有人說她是想考A大建筑系，
保送的學?？床簧稀?周子軒撇撇嘴，"反正這種學霸的世界我們不懂。"A大建筑系。
時舜默默記下這個信息，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幾分。下午第一節(jié)是體育課，
時舜借口腳踝扭傷請了假。等同學們都去了操場，他悄悄溜回了教學樓。
高三(7)班在四樓最東側，教室后門旁的窗戶正對著操場。時舜裝作路過，放慢腳步，
目光迅速掃過室內——沒有曾檬的身影。他猶豫了一下，繼續(xù)向走廊盡頭走去。
那里有個小小的轉角平臺，一扇大窗戶正對著校園后山。時舜曾經無數次從樓下經過，
卻從未想過這個角落會藏著什么秘密。轉過拐角的瞬間，他的呼吸停滯了。曾檬靠窗站著，
一本厚厚的書攤在窗臺上，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她的側臉和脖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輪廓。
她今天沒扎馬尾，黑發(fā)松松地垂在肩上，隨著翻書的動作輕輕晃動。
與舞臺上光芒四射的舞者、傳聞中咄咄逼人的學霸完全不同，
此刻的曾檬看起來安靜得近乎脆弱。她微微蹙眉，嘴唇無聲地動著，像是在默念書上的內容。
然后，毫無預兆地，她抬起頭望向窗外，眼神飄向很遠的地方，
嘴角浮現出一絲時舜從未見過的、近乎溫柔的微笑。時舜僵在原地，進退兩難。就在這時，
曾檬突然轉過頭，視線與他撞個正著。"看夠了嗎？"她的聲音依然清冷，
但并沒有昨晚那種嘲諷的意味。
時舜的耳根瞬間燒了起來："我...我只是...""高二(4)班的？"曾檬合上書，
時舜瞥見封面上的《建筑空間組合論》，"昨晚控制燈光的？"她居然記得。
這個認知讓時舜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對，我叫時舜。"他鼓起勇氣自我介紹，
聲音卻比平時低了幾度。曾檬點點頭，沒接話。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時舜搜腸刮肚想找話題，卻悲哀地發(fā)現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你...喜歡建筑？
"他最終指了指她手里的書。曾檬挑了挑眉："臨時抱佛腳而已。"她看了眼手表，
"你不去上課？""體育課，我請假了。"時舜老實交代。"哦。"曾檬將書塞進書包，
動作利落地扎起頭發(fā)，那個鋒芒畢露的學霸又回來了。"那你最好快點回教室，
李主任今天巡查。"她說完便轉身離開，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上回響。時舜站在原地，
鼻尖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柑橘香氣。接下來的兩周，
時舜養(yǎng)成了一個新的習慣：每天課間都會"恰好"路過高三(7)班，
或者"偶然"經過那個走廊盡頭的轉角平臺。十次里有八次見不到曾檬，
但那些偶遇的瞬間足夠讓他回味一整天。他發(fā)現曾檬總是獨來獨往，課間要么在座位上做題，
要么就是在那扇窗前看書。她有一個深藍色的保溫杯，
每天上午第二節(jié)課后都會去教師辦公室接熱水。她走路很快，但腳步很輕，像貓一樣。
這些零碎的觀察被時舜小心翼翼地收藏起來，像集郵愛好者珍藏稀有的郵票。"又是你？
"周五下午，時舜再次在轉角平臺"偶遇"曾檬時，她直接戳破了他的偽裝，
"這周第四次了。"時舜的耳根又紅了："我...我喜歡這里的視野。
"曾檬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卻沒再追問。她今天看起來很疲憊，眼底下有淡淡的青色。
"高三很辛苦吧？"時舜鼓起勇氣問。"還行。"曾檬簡短地回答，然后出乎意料地補充道，
"比跳舞輕松。"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提起關于自己的事。時舜像得到獎勵的小狗，
眼睛亮了起來："你從什么時候開始學跳舞的？""六歲。"曾檬靠在窗臺上，語氣平淡，
"民族舞學了八年，后來改現代舞。""為什么改？"曾檬看了他一眼，
就在時舜以為她會拒絕回答時，她開口了："民族舞太規(guī)矩了。現代舞...更自由。
"自由。這個詞從一貫冷靜自持的曾檬口中說出來有種奇妙的反差感。
時舜想起那天舞臺上她即興的舞步，確實像一只終于掙脫牢籠的鳥。
"那你為什么——""檬檬！"一個女聲打斷了他的問題。
扎著丸子頭的女生從走廊那頭走來，親昵地挽住曾檬的手臂，"老張找你呢，
說作文比賽的事。"她的目光好奇地落在時舜身上："這位是...？""不認識。
"曾檬干脆地回答，拉著女生就走，"走吧，悅悅。"叫悅悅的女生回頭沖時舜眨了眨眼，
表情有些意味深長。時舜后來才知道，那是曾檬最好的朋友陳悅，也是學生會文藝部部長。
第二天中午，時舜在食堂排隊時聽到身后傳來熟悉的笑聲。陳悅和曾檬就排在他后面幾米處，
陳悅正湊在曾檬耳邊說著什么，曾檬則一臉嫌棄地推開她。
"...那個小學弟絕對對你有意思，"陳悅的聲音飄過來，
"我打賭他明天還會出現在你們班門口。"曾檬翻了個白眼："別胡說八道。""得了吧，
你明明注意到他了。"陳悅促狹地笑著，"不然以你的性格，早讓他滾蛋了。
"曾檬沒再接話，但也沒否認。時舜低著頭，耳朵紅得能滴血，既希望她們注意到自己，
又害怕她們真的發(fā)現。當天下午，周子軒在籃球場上攔住時舜："兄弟，老實交代，
你最近到底在搞什么鬼？""什么搞什么鬼？"時舜運著球，假裝專注在投籃上。"別裝了。
"周子軒一把搶過籃球，"張曉說你最近天天往高三樓跑，還總在七班門口晃悠。
該不會真對那個曾檬...""學生會的事。"時舜迅速打斷他，聲音比平時高了八度，
"李老師讓我多和高三學長學姐交流，學習經驗。"周子軒一臉"我信你個鬼"的表情，
但也沒再追問。時舜松了口氣，卻感到一絲莫名的愧疚。周子軒是他從小玩到大的朋友，
從來無話不談，但現在...現在他有了一個不能分享的秘密，
一個關于走廊盡頭、陽光與舞蹈的秘密。那天放學后，時舜鬼使神差地去了圖書館。
他在建筑類書架前徘徊，最終抽出了那本《建筑空間組合論》——和曾檬那天看的是同一本。
書很厚，內容對他來說有些艱澀，但翻著翻著，他忽然在某一頁發(fā)現了一張小小的便利貼。
上面用清秀的字跡寫著："空間是凝固的音樂，建筑是舞蹈的另一種形式。
——貝聿銘"時舜輕輕撫過那行字跡，仿佛觸碰到了曾檬不為人知的內心世界。
他把便利貼小心地夾回原處，卻記住了那個位置。走出圖書館時，夕陽正好。
時舜抬頭望向高三樓層的那個轉角窗口，隱約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距離太遠，
他看不清曾檬的表情，但知道她也在看著同樣的落日。這一刻，
時舜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心動——不是舞臺上那個光芒萬丈的舞者，
而是這個喜歡在無人處安靜看書的女孩；不是眾人追捧的學霸女神，
而是會在書本上留下小筆記的曾檬。2 追光者的誓言五月的最后一周，
校園里的鳳凰花開得正盛，像一團團燃燒的火焰。高考倒計時牌上的數字已經變成個位數，
高三教學樓里彌漫著一種緊繃又釋然的氣氛。"放飛夢想"活動的海報貼滿了校園各個角落。
按照傳統(tǒng)，高三學生在離校前會在學弟學妹的校服上簽名留念，同時寫下對彼此的祝福。
時舜攥著記號筆，站在高三樓下的梧桐樹旁，已經徘徊了十五分鐘。
他的白色校服上已經有不少簽名，
但右下角那塊位置他一直留著——那是他早就選好要留給曾檬的地方。"慫什么慫，上去啊。
"周子軒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身后，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你不是暗戀人家兩個月了嗎？
""誰暗戀了！"時舜耳根發(fā)燙，聲音不自覺地提高，引得幾個路過的女生側目而視。
周子軒翻了個白眼："得，那我先走了。張曉說她們班女生都在操場那邊簽名。
"他走遠幾步，又回頭補了一句，"曾檬剛才往圖書館方向去了。"時舜深吸一口氣，
朝圖書館走去。五月的陽光透過梧桐樹葉，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圖書館前的臺階上，
三三兩兩坐著高三學生，有的在聊天，有的在看書。曾檬獨自一人坐在最邊上，
膝蓋上攤著一本素描本，正專注地畫著什么。她今天把頭發(fā)扎成了高高的馬尾，
露出白皙的后頸，陽光在上面鍍了一層金邊。時舜的腳步驟然放慢。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沒有想好開場白。
了；"我喜歡你的舞蹈"又太直白；"你在畫什么"可能顯得唐突...就在他猶豫的當口，
曾檬突然抬起頭，視線準確無誤地鎖定了他。時舜僵在原地，像被聚光燈照到的舞臺劇演員，
所有準備好的臺詞都忘得一干二凈。曾檬挑了挑眉，合上素描本："迷路了？
""不是..."時舜的聲音比想象中還要干澀，"我...我是來要簽名的。
"他舉起記號筆和校服下擺，"'放飛夢想'活動。"曾檬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幾秒，
然后伸手接過筆："簽哪里？"時舜急忙轉身，指著自己校服右下角："這里可以嗎？
"曾檬沒說話，把校服拉平墊在素描本上，低頭寫字。
時舜能感覺到筆尖透過布料輕輕觸碰皮膚的溫度，像一只小心翼翼的小動物。
這個認知讓他的心跳變得異常響亮，他幾乎擔心曾檬也能聽見。"好了。"曾檬把筆還給他，
聲音平靜。時舜低頭看去，校服上除了"曾檬"兩個工整的字外，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加油，小學弟。——曾檬 高三(7)班」"謝謝學姐！
"時舜的聲音因為激動而略微發(fā)顫，"你...你準備考哪所大學？
"曾檬似乎有些意外他會問這個問題，但還是回答了："A大，建筑系。""A大建筑系？
"時舜重復了一遍，像是要把這幾個字刻進腦海里，"聽說很難考。""嗯，
去年錄取線是648。"曾檬的語氣很平淡，仿佛在討論天氣，"我二?？剂?53，
應該問題不大。"653分。
時舜在心里默默計算著自己與這個分數的差距——還有整整一百多分的距離。
這個數字像一堵高墻，橫亙在他和曾檬之間。"你呢？"曾檬突然問道。"我？
"時舜愣住了，他沒想到曾檬會反問，"我...我還沒想好。"曾檬點點頭，沒再追問。
她看了眼手表，站起身來："我得回去了，班會要開始了。"時舜站在原地，
看著她收拾素描本。一陣風吹過，素描本的一頁被翻起，
他瞥見上面畫著一座造型奇特的建筑草圖，線條流暢而有力，就像她跳舞時的姿態(tài)。
"那是...你設計的？"他忍不住問。曾檬的動作頓了一下，迅速合上本子："隨便畫的。
"她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疏遠，"再見。"時舜看著她走遠的背影，
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校服上的簽名。A大建筑系，648分。這個目標遙遠得幾乎不可能，
但此刻，他心中卻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決心。六月中旬，高考結束后的畢業(yè)典禮在操場舉行。
時舜作為學生會成員負責場地布置，從早上六點就開始忙碌。天空陰沉沉的，
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但典禮還是按計劃在室外舉行。"快點把遮陽棚搭起來！
"李主任指揮著學生們，"尤其是主席臺那邊，多加固幾根支架！
"時舜和幾個同學正在固定最后一個遮陽棚時，高三學生開始陸續(xù)入場。
他在人群中尋找著曾檬的身影，最終在隊伍中段發(fā)現了她。曾檬今天穿著校服裙裝，
頭發(fā)披散著，在一群興奮吵鬧的同學中顯得格外安靜。校長致辭時，第一滴雨落了下來。
起初只是零星幾點，沒人太在意。但十分鐘后，雨勢突然變大，
豆大的雨點砸在遮陽棚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緊急通知！請所有師生有序撤回教學樓！
"廣播里傳來急促的聲音。場面一時有些混亂。學生們尖叫著四處奔逃，尋找避雨的地方。
時舜幫著維持秩序，一轉眼就找不到曾檬了。暴雨持續(xù)了將近一小時，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
高三學生們被困在教學樓里，畢業(yè)典禮不得不草草收場。"這可怎么辦，
我爸媽還在校門口等著呢。"一個高三女生焦急地說。"我宿舍里有傘，
但走過去肯定全身濕透。"她的同伴回答。時舜站在走廊拐角，聽到這段對話后心頭一動。
他記得學生會辦公室里有備用的雨傘，是上次活動剩下的。沒有多想，他沖向辦公樓。
雨比想象中還要大，短短幾十米距離，他的頭發(fā)和上衣就全濕透了。
辦公室里有十二把折疊傘，時舜一股腦全抱在懷里，又沖回高三教學樓。
當他氣喘吁吁地出現在高三樓層時，走廊上的學生都驚訝地看著這個渾身滴水的學弟。
"這...這里有傘。"時舜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不夠每人一把，
但可以兩三個人合用..."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接過傘，分發(fā)給周圍的同學："謝了，學弟。
你是哪個班的？我們改天還你。""高二(4)班，時舜。"他回答，
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瞟向人群后方。曾檬靠窗站著，正看著窗外的大雨出神，
似乎對這邊的騷動毫無察覺。"時舜？"戴眼鏡的男生提高聲音，"曾檬，
這不是你那個小迷弟嗎？"曾檬這才轉過頭來，目光落在渾身濕透的時舜身上，
眉頭微微皺起。時舜的臉瞬間燒了起來，他匆忙后退幾步："我...我先走了。
傘不用還了，是學生會的。"說完，他轉身沖進雨里，心跳快得幾乎要蹦出胸膛。
雨水模糊了視線，但他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透過雨幕和窗戶，
他隱約看到曾檬正望著自己的方向，表情難以辨認。那天晚上，時舜發(fā)起了高燒。
母親一邊嘮叨他不愛惜身體，一邊給他熬姜湯。時舜躺在床上，額頭滾燙，
卻固執(zhí)地把那件簽了名的校服掛在床頭，一抬眼就能看到。"加油，小學弟。
——曾檬 高三(7)班"簡單的幾個字，在他眼里卻比任何獎狀都珍貴。窗外，雨還在下，
但時舜心里卻前所未有地明亮。A大建筑系，648分。這個曾經遙不可及的目標，
突然變得清晰起來。他伸手摸向書桌，抽出那本藏在抽屜深處的筆記本。扉頁上，
他鄭重地寫下：「目標：A大建筑系。期限：一年。」筆記本的第二頁，
他貼上了一張從學校官網保存的A大建筑系照片。照片旁邊，是曾檬在校服上簽名的復印件。
雨聲漸歇，時舜的燒稍微退了些。他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站在A大的校門口，
而曾檬就站在那里，對他伸出手："你終于來了。
"3 逆襲的月光七月的陽光像融化的金子，灑在曾檬家的木質陽臺上。她盤腿坐在地板上，
面前攤著A大的錄取通知書和一堆建筑類書籍，手機屏幕亮著，顯示著和陳悅的視頻通話。
"宿舍分配結果出來了！我在3號樓512，你在隔壁511！
"屏幕里的陳悅興奮地揮舞著手機，"太完美了！咱們又可以繼續(xù)當鄰居了！
"曾檬嘴角微微上揚："學生會那邊你打聽了嗎？""那必須的！"陳悅得意地昂起頭，
"我表哥是A大學生會副主席，說文藝部正好缺有舞蹈專長的干部。
你去年那支獨舞視頻我發(fā)給他看了，他直接說'這人我們要定了'。"曾檬拿起錄取通知書，
指尖輕輕撫過上面燙金的"A大建筑系"幾個字。三個月前那場畢業(yè)晚會仿佛已經很遙遠了，
連帶著那個控制燈光的靦腆學弟也一起模糊在記憶里。
只有偶爾翻到校服內襯上那些學弟學妹的簽名時，她才會想起那個暴雨天冒雨送傘的身影。
"陳悅，"曾檬突然問，"你還記得畢業(yè)典禮那天送傘的那個學弟嗎？
"屏幕里的陳悅眼睛一亮："當然記得！你那個'小迷弟'嘛。怎么，終于想起人家了？
""隨口問問。"曾檬把通知書小心地放回信封，"他好像問過我考哪所大學。
"陳悅促狹地笑起來："喲，該不會追到A大來吧？那可真是偶像劇劇情了。
"曾檬白了她一眼："少看點沒營養(yǎng)的電視劇。A大錄取線648，他..."她突然停住，
意識到自己甚至不知道那個學弟的成績如何。"萬一人家為了你拼命學習呢？"陳悅眨眨眼，
"你別說，這種情節(jié)雖然老套，但還挺浪漫的。""無聊。"曾檬拿起《建筑空間組合論》，
翻到夾著便利貼的那頁，"掛了，我還要看專業(yè)書。
"陳悅的笑聲在掛斷前一秒傳來："口是心非！"陽臺上又恢復了安靜，
只有空調外機嗡嗡作響。曾檬拿起素描本，
翻到最新一頁——那是她根據A大官網照片畫的校園主樓草圖。鉛筆線條干凈利落，
卻在建筑的某個角落，不經意地多畫了一個模糊的人影，小小的，幾乎看不清面貌。
與此同時，城市的另一端，時舜正盯著手機屏幕上的分數條發(fā)呆。二模成績：語文112，
數學125，英語118，理綜231，總分586。距離648還有62分。
書桌上的臺燈亮得刺眼，已經是凌晨一點半。時舜揉了揉酸脹的眼睛，
把手機鎖屏——那是他上周特意換的A大校門照片。照片下方用紅色字體標注著"648"，
像一道必須跨越的門檻。房門被輕輕敲響，母親端著一杯熱牛奶走了進來。"還沒睡？
"她放下杯子，目光掃過桌上攤開的習題集和寫得密密麻麻的筆記本。時舜搖搖頭，
接過牛奶一飲而盡："再做一套英語完形填空就睡。"母親欲言又止，
最終只是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發(fā)。自從暑假開始，時舜就像變了個人。
曾經那個愛睡懶覺、整天抱著籃球往外跑的兒子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這個每天學習到凌晨、書桌上貼著精確到分鐘的時間表的陌生少年。"舜舜，
"母親終于忍不住開口，"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時舜抬起頭，
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但眼神卻異常明亮："沒有啊，就是想考個好大學。
""可是你以前——""媽，"時舜打斷她，聲音很輕但很堅定，"我想考A大。
"母親愣住了。A大是本省最好的大學，以時舜之前的成績，
能考上一本線就已經是超常發(fā)揮。但看著他認真的表情，母親把到嘴邊的質疑咽了回去。
"好，"她最終說，"需要請家教嗎？"時舜搖搖頭："我自己可以。
"他指了指桌上厚厚一摞參考書，"李老師給了我很多復習資料。"母親離開后，
時舜從抽屜里取出一個小鐵盒。
里面整齊地疊放著一塊白色布料——那是他從校服上剪下來的簽名部分，
邊緣用透明膠帶精心包裹，防止磨損。他輕輕撫過那行"加油，小學弟"的字跡，
然后小心地放回盒中，繼續(xù)埋首題海。六十二分的距離，他要用三百個日夜來跨越。開學后，
時舜的變化更加明顯。
是第一個到校；曾經讓各科老師頭疼的"刺頭"現在成了辦公室的常客——帶著問題去請教。
"時舜，留下來開個會。"九月底的一天，班主任李老師在下課后叫住了他。
教室里很快只剩下他們兩人。李老師推了推眼鏡，
從公文包里取出一張紙："這是你最近五次周考的成績走勢圖。"時舜接過紙，
上面用紅藍兩色線條清晰地顯示著他的各科成績變化。總體呈上升趨勢，
尤其是理綜和數學進步明顯，但語文和英語仍然起伏不定。"照這個速度，
你一模應該能過600分。"李老師的聲音里帶著罕見的贊許，
"但我擔心你的學習方法有問題。"時舜抬起頭："什么問題？""你太急了。
"李老師指著圖表上的波動，"基礎知識不牢固，靠刷題能提高一時，但不穩(wěn)定。
尤其是語文和英語，需要長期積累。"時舜抿著嘴沒說話。距離高考還有八個月，
他必須盡快看到成效。"我知道你想考A大。"李老師突然說。時舜猛地抬頭，
耳根發(fā)燙："您怎么...""猜的。"李老師笑了，"每次提到A大，你的表情就不一樣。
"他頓了頓，"有目標是好事，但別讓它壓垮你。學習是一場馬拉松，不是沖刺。
"時舜低頭看著成績單，648分的數字在腦海中閃爍。"我明白了，謝謝老師。
"從那天起，時舜調整了學習計劃。每天早晨六點起床背英語范文和古詩詞；課間不再刷題，
而是整理錯題本；晚上睡前半小時專門用來閱讀課外文章。進步雖然緩慢，但更加扎實。
元旦前夕，學校放了一天短假。時舜破天荒地沒有學習，而是坐公交車去了A大。
他站在校門口，看著學生們進進出出，想象著曾檬走在其中的樣子。校園里張燈結彩，
洋溢著節(jié)日氣氛，而他就這樣隔著馬路站了一下午，像觀摩一個遙不可及的夢。"總有一天，
"他在心里對自己說，"我會光明正大地走進去。"三模成績出來那天，
時舜在廁所隔間里干嘔了五分鐘。632分，距離目標還有16分。他洗了把臉，
看著鏡子里那個眼睛發(fā)紅的自己，突然笑了。半年多前，
586分曾讓他看到了希望；而現在，632分卻讓他嘗到了失望的滋味?；丶衣飞?，
時舜繞道去了小時候常去的籃球場。夕陽西下，空蕩蕩的場地上只有幾個小學生追跑打鬧。
他坐在邊上的長椅上，從書包里掏出那個小鐵盒。校服布條已經有些泛黃，但字跡依然清晰。
時舜用指尖描摹著"曾檬"兩個字，突然意識到自己甚至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么樣，
是否還記得那個冒雨送傘的高二學弟。也許這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廂情愿。也許即使考上A大，
他們也不會再有交集。但此刻，
這個可能性反而讓他感到一種奇特的釋然——他追逐的不僅是曾檬，
更是那個因為遇見她而變得更好的自己。高考前一周，學校放假讓學生自行調整。
時舜每天按照高考時間表做模擬卷，保持狀態(tài)。母親請了假在家陪他，變著花樣做營養(yǎng)餐，
卻刻意不提考試的事。"媽，"晚飯時，時舜突然開口，
"如果我考不上A大...""那就去你能考上的最好的學校。"母親平靜地說，"舜舜，
你已經比大多數人都努力了。我為你驕傲，不是因為分數，而是因為你堅持的樣子。
"時舜鼻子一酸，匆忙扒了幾口飯掩飾過去?；氐椒块g，
他把校服布條小心地縫在了明天要穿的衣服內口袋里——這是他為自己準備的護身符。
高考第一天，天氣晴朗。時舜站在考點外排隊入場，心情出奇地平靜。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布條，深吸一口氣，隨著人流走進了考場。試卷發(fā)下來的那一刻，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時舜拿起筆，在答題卡上工整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過去一年的每一個清晨和深夜，每一本翻爛的參考書，每一張寫滿的草稿紙，
都凝聚在此刻的筆尖。他不再是為了追逐一個女孩而學習，
而是為了成為配得上那段憧憬的自己。無論結果如何，這段追逐光的旅程，
已經永遠改變了他。4 重逢的預謀九月的A大校園里，梧桐葉開始泛黃。
曾檬站在社團招新的攤位前，機械地往報名表上蓋章。連續(xù)三天的迎新活動讓她精疲力盡，
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黏在皮膚上，癢得難受。"聽說今年省狀元來我們學院了！
"陳悅風風火火地沖過來，一把抓住曾檬的手臂，"而且長得超級帥！
"曾檬頭也不抬："所以呢？""所以——"陳悅拖長音調，
"你這個文藝部部長是不是該去表示一下歡迎？萬一人家對文藝活動感興趣呢？
"曾檬終于抬起頭，瞇眼看向不遠處的建筑學院迎新點。那里圍著一圈人，
隱約能看到中間站著個高個子男生，穿著筆挺的深藍色西裝，正在和院長握手。
"要去你自己去。"曾檬收回視線，"我對'省狀元'沒興趣。"陳悅撇撇嘴："行吧，
那我去見識見識。待會兒新生代表發(fā)言就是他，你可別后悔。"說完，
她像只花蝴蝶一樣飛向了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曾檬搖搖頭，繼續(xù)低頭整理報名表。
文藝部今年收到了八十多份申請，她需要先篩選一輪。正當她標記到第五十三份時，
周圍的嘈雜聲突然變小了，一個陰影落在她的桌面上。"請問，文藝部還招新嗎？
"這個聲音像一滴冰水滑進曾檬的后頸，讓她不自覺地打了個激靈。她猛地抬頭，
對上一雙含著笑意的眼睛。站在她面前的男生比她高出大半個頭，
深藍色西裝襯得肩線筆直流暢，領帶系得一絲不茍。他的頭發(fā)剪得很短，
露出飽滿的額頭和清晰的眉骨，鼻梁高挺，嘴唇薄而線條分明。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神——沉穩(wěn)而專注，與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形成奇妙的對比。
曾檬的呼吸滯了一瞬。這個男生有種奇怪的熟悉感，
但她確信自己沒見過他——至少不該是這種讓她心跳漏拍的反應。
"招新截止時間是今天下午五點。"她公事公辦地回答，指了指桌上的報名表，
"填好基本信息，附上相關經歷和聯系方式。"男生點點頭，拿起筆開始填寫。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寫字時小指微微翹起，有種意外的優(yōu)雅感。
曾檬發(fā)現自己居然在觀察他的手，趕緊移開視線。"填好了。"他將表格遞過來，
聲音低沉溫和，"時舜，建筑系大一。"時舜。這個名字像一把鑰匙，
突然打開了曾檬記憶深處的某扇門。但當她試圖看清門后的內容時，卻又什么都抓不住。
"曾學姐？"時舜微微偏頭，"我的表格有什么問題嗎？
"曾檬這才意識到自己盯著報名表發(fā)呆了太久。她迅速掃了一眼內容——時舜，19歲，
畢業(yè)于南城一中，特長欄寫著"燈光控制與攝影"，曾獲省級青少年攝影大賽二等獎。
南城一中。這個信息讓曾檬的心跳突然加速。她高中也是南城一中的，
但為什么對這個學弟毫無印象？"沒什么問題。"她努力保持聲音平穩(wěn)，
"面試通知會發(fā)到你的郵箱。下周二晚上七點，藝術學院305。""謝謝學姐。
"時舜微笑著點頭，目光在她臉上多停留了一秒，然后轉身離開。曾檬望著他的背影，
那種奇怪的熟悉感又涌了上來。她確定自己在哪里見過他，但具體什么時候、什么場合，
卻怎么也想不起來。"怎么樣怎么樣？"陳悅不知何時又出現在她身邊，
興奮地捅了捅她的腰，"近距離看更帥了吧？"曾檬皺眉："你認識他？""時舜??！
今年理科省狀元，高考702分，比第二名高出15分！"陳悅如數家珍，
"聽說高中時是個刺頭，后來不知怎么突然開竅，成績一路飆升。哦對了，
他也是南城一中的，跟你一個高中呢！"刺頭。這個詞像一道閃電劈進曾檬的大腦。
她猛地站起來，差點撞翻桌子。"怎么了？"陳悅嚇了一跳。"沒什么。"曾檬深吸一口氣，
"我去買瓶水。"她快步走向不遠處的便利店，心跳如雷。
刺頭、南城一中、燈光控制...這些碎片逐漸拼湊出一個模糊的輪廓。但怎么可能？
那個靦腆的高二學弟，那個冒雨送傘的男孩，怎么會是這個自信沉穩(wěn)的省狀元？
便利店冰柜的冷氣撲面而來，曾檬拿了瓶礦泉水，擰開灌了一大口。一定是她想多了。
時隔一年，那個學弟的長相在她記憶里早已模糊，只留下一個清瘦的背影和總是泛紅的耳根。
下午的新生開學典禮上，時舜作為代表上臺發(fā)言。他站在聚光燈下，脫去了西裝外套，
只穿一件簡單的白襯衫，卻比在場所有精心打扮的人都更引人注目。
"...大學是探索自我的旅程，
希望我們都能找到真正熱愛的事物..."他的聲音在禮堂里回蕩，不疾不徐，
帶著超越年齡的沉穩(wěn)。曾檬坐在后排，不自覺地被他的發(fā)言吸引。時舜的臺風很好，
眼神堅定，手勢自然，完全看不出緊張。這與她記憶中那個說話都會結巴的學弟判若兩人。
典禮結束后，曾檬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突然聽到身后有人叫她。"曾學姐。"她轉身，
時舜就站在兩步之外，手里拿著一瓶橙汁。"有事？"她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時舜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嘴角微微上揚："剛才看到你在找水，
想著你可能需要補充點維生素。"他遞過橙汁，"算是我這個準部員討好部長的小心意。
"曾檬沒接："我不喝甜飲料。"時舜的手停在半空，卻沒有絲毫尷尬："是我考慮不周。
下次會記得學姐的喜好。""下次？""選修課。"時舜從口袋里掏出一張課表，
"《中西建筑美學比較》，周三下午第七八節(jié)。我看到名單上有學姐的名字。
"曾檬瞇起眼睛："你調查我？""公共課表而已，學姐。"時舜笑了笑，
"建筑系大一能選的選修課不多，這門課口碑最好。"他的解釋合情合理，
但曾檬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她接過課表掃了一眼，確實是自己選的那門課。"隨你便。
"她把課表還回去，"不過別指望我照顧你。"時舜微微頷首："不敢勞煩學姐。對了，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高中時我也在南城一中，可能在學校里見過學姐。
"曾檬的心跳漏了一拍："是嗎？我不記得了。""正常。"時舜的表情沒有絲毫波動，
"我當時不太起眼。"這句自嘲說得輕描淡寫，卻讓曾檬更加困惑。
如果這個時舜真是當年那個學弟，為什么他表現得像完全不認識自己？如果不是，
那些巧合又該如何解釋？回到宿舍，曾檬打開電腦，鬼使神差地在校內網上搜索"時舜"。
新生代表發(fā)言視頻、省狀元采訪報道、高中競賽獲獎記錄...她點開一篇本地媒體的采訪，
屏幕上出現時舜的照片，配著大標題《逆襲狀元時舜：從年級倒數到全省第一的蛻變之路》。
文章詳細描述了時舜高中前兩年的"劣跡"——逃課、打架、成績墊底，
以及高三那年突然的轉變。記者引用他班主任的話說："時舜是我見過最驚人的逆襲案例，
他的決心和毅力改變了所有人對他的看法。"曾檬盯著屏幕，手指不自覺地收緊。
現在她幾乎可以確定，這個時舜就是當年那個學弟。但為什么他要假裝不認識自己？
"看什么呢這么入神？"室友劉蕓從后面湊過來，一眼看到屏幕，"哇，時舜！
你也對他感興趣？"曾檬迅速關閉頁面："只是好奇省狀元長什么樣。""得了吧，
"劉蕓促狹地笑，"全學院女生都在討論他，不過聽說他對誰都很禮貌，但也很疏離。
你是第一個被他主動搭話的。"曾檬皺眉："你怎么知道？""陳悅說的啊。"劉蕓眨眨眼，
"她說時舜在招新現場跟你聊了好久，還特意去買了飲料。
"曾檬的耳根突然發(fā)熱："她看錯了。我們只說了幾句話。""是嗎？
"劉蕓意味深長地拉長音調，"那為什么你的臉這么紅？"與此同時，
男生宿舍3號樓201室。"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對那個文藝部部長有意思？
"徐陽盤腿坐在床上，狐疑地盯著正在整理書桌的時舜。時舜頭也不回："為什么這么問？
""因為你今天的行為太反常了。"徐陽掰著手指數，"第一，
主動申請加入文藝部——一個對攝影感興趣的人為什么要加入文藝部？第二，
特意去查人家的選修課。第三，買飲料獻殷勤。這完全不符合你'高冷狀元'的人設。
"時舜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恢復如常："你想多了。文藝部有設備使用權，對攝影有幫助。
選修課是巧合。飲料只是禮貌。""放屁。"徐陽毫不客氣地拆穿，"開學三天，
多少女生給你遞紙條送飲料，你連看都不多看一眼。今天卻對一個學姐這么殷勤？
"時舜轉過身，臉上帶著罕見的笑意："那你覺得曾學姐怎么樣？""曾學姐？
"徐陽愣了一下，"挺漂亮的，就是看起來有點兇。聽說能力很強，但不太好接近。
"他突然反應過來，"等等，你承認了？你真的對她有意思？"時舜不置可否，
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建筑空間組合論》，翻到夾著書簽的那頁。書簽是一張泛黃的便利貼，
上面寫著"空間是凝固的音樂，建筑是舞蹈的另一種形式"。"我去圖書館。"他拿起書包，
在徐陽震驚的目光中離開了宿舍。初秋的夜晚已經有了涼意。
時舜走在通往圖書館的林蔭道上，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一年前的今天，
他剛剛得知自己考上A大；而一年前的昨天，他站在高中教學樓前，
看著曾檬和同學們拍畢業(yè)照，卻沒有勇氣上前告別?，F在，他終于站在了與她同樣的地方。
這場偽裝成偶遇的重逢，他計劃了整整一年。
圖書館四樓靠窗的位置是曾檬常坐的地方——這是他通過校內網照片和課表推斷出來的。
時舜找了個斜對角的位置坐下，從這里可以看到那個座位，又不會太明顯。他翻開書，
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今天近距離見到曾檬的那一刻，
他幾乎用盡了全部自制力才沒有露出破綻。她比高中時更美了，頭發(fā)留長了一些，
眼神依然銳利，嘴角的弧度還是那么驕傲。
時舜知道自己變了太多——高三那年的拼命學習不僅改變了他的成績，也重塑了他的氣質。
摘掉眼鏡、剪短頭發(fā)、學會控制表情和語氣，這些都是他刻意為之。
他要以一個全新的形象出現在曾檬面前，不是當年那個靦腆的高二學弟，
而是一個能與她并肩同行的人。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徐陽發(fā)來的消息：「不管你有什么計劃，
兄弟支持你。不過提醒一句，曾學姐看起來不好追?！箷r舜輕笑，回復：「我知道?！?/p>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曾檬有多難接近。但這一年里，648分的差距他都跨過來了，
還有什么能難倒他？窗外，一輪新月悄然升起。時舜合上書，最后看了一眼那個空著的座位，
起身離開。這場精心策劃的追逐游戲才剛剛開始，而他有的是耐心。5 心跳的旋律"不行，
這個隊形轉換太亂了！"曾檬拍手叫停了音樂，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排練室里，
八個女生氣喘吁吁地停下動作，表情各異——有的疲憊，有的不耐煩，
還有的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學姐，我們已經練了三個小時了，
"一個扎馬尾的女生抱怨道，"迎新晚會又不是專業(yè)比賽，差不多就行了吧？
"曾檬抿緊嘴唇。作為文藝部部長，這是她第一次獨立負責大型活動節(jié)目，絕不能搞砸。
支現代舞確實問題重重——隊形不齊、動作力度不夠、情感表達不到位..."休息十分鐘。
"她最終說道，看著女孩們如蒙大赦般散開，心里涌起一陣無力感。手機震動起來，
是陳悅發(fā)來的消息：「我們部節(jié)目排練得怎么樣了？學生會剛開完會，
主席說第一次彩排定在下周三?！乖蕠@了口氣，回復：「一團糟。領舞的林佳基礎太差，
根本撐不起C位?！顾畔率謾C，走到窗邊深呼吸。九月底的陽光依然灼熱，
透過玻璃照進來，把排練室變成了溫室。曾檬解開馬尾辮，用手指梳理著汗?jié)竦陌l(fā)絲，
突然從玻璃反光中看到門口站著個人。"有事？"她頭也不回地問。
"聽說舞蹈節(jié)目遇到困難了？"那個聲音讓曾檬的脊背一僵。她轉過身，時舜倚在門框上，
白T恤牛仔褲，手里轉著一臺單反相機。陽光從他背后照過來，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
"你怎么知道？"曾檬皺眉。時舜指了指外面走廊："聽到你們排練的聲音了。
我在隔壁拍宣傳照。"他頓了頓，"如果需要幫忙的話，我有些編舞經驗。
"曾檬幾乎要脫口而出"不用了"，但看著癱坐一地的隊員們，又猶豫了。
迎新晚會只剩兩周，這支舞確實需要大改。"你？編舞？"她上下打量著時舜，
語氣里滿是懷疑。時舜笑了笑，走進排練室："高中時幫朋友排過幾支舞。
現代舞講究空間運用和隊形變化，和建筑美學有相通之處。"這個解釋出人意料地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