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綠色的筆尖閃著幽微的光。她低下頭,目光急切掃過冰冷的水泥地面。沒有宣紙,
沒有絲帛。只有冰冷粗糙的水泥。
目光最終落在自己寬大的、印著模糊編號(hào)的藍(lán)白條紋病號(hào)服上。布料粗糲,毫無光澤。
一絲帶著自嘲的冰冷弧度,在她蒼白的唇邊凝結(jié)。不再猶豫。左手用力扯平衣襟下擺,
右手緊握那支筆,墨綠色的筆尖顫抖著,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狠狠刺向粗劣的布料。
第一筆落下。墨色艱難暈開,生澀扭曲。筆尖刮過布紋,發(fā)出細(xì)微的沙沙聲。手腕在抖。
這陌生的工具,不同的著力方式,讓她笨拙無力。
昔日的簪花小楷……屈辱感像冰冷的毒蛇噬咬。她咬緊下唇,嘗到一絲血腥味。
眼神卻愈發(fā)狠厲,如同淬了冰的針。強(qiáng)迫手腕穩(wěn)住,用盡全力控制那桀驁不馴的筆尖。一下,
又一下。斷續(xù)的、深淺不一的墨痕,帶著狠戾的、近乎刻鑿的力道。每一個(gè)筆畫,
都像在與無形的敵人搏斗。汗水滑落臉頰,滴在藍(lán)白條紋上,洇開濕痕。渾然不覺。漸漸,
墨痕有了形狀。一個(gè)“朱”字,艱難浮現(xiàn),雖無風(fēng)骨,卻帶著孤絕的姿態(tài)。
然后是“墻”……“鎖”……“雀”……四個(gè)字,歪歪扭扭,如同垂死掙扎的爪痕,
烙印在囚服下擺。墨跡深深浸入纖維,帶著慘烈的氣息?!吨靿︽i雀》。
3 深宮秘聞她的故事,開始了。時(shí)間在筆尖沙沙聲中失去意義。白天,她蜷縮角落,
指腹在衣料上摩挲、勾勒,心中無聲排演詞句。深埋心底的過往翻涌沉淀。深宮寒夜,
香料與毒藥的算計(jì),無聲啜泣與絕望掙扎……在寂靜中翻涌。只有深夜,走廊燈光昏沉,
病友呼吸沉重或囈語,安陵容才悄無聲息坐起。背對(duì)門口,身體微佝,
像黑暗中舔舐傷口的獸。小心翼翼從枕下摸出溫潤(rùn)的鋼筆,拿出找護(hù)士要的紙,
這里的紙更加精細(xì)。筆尖落下。不再生澀笨拙,她馴服了這堅(jiān)硬工具。每一筆落下,
都帶著沉靜、近乎冷酷的專注。她寫永壽宮晨曦,甄嬛親手遞來的氤氳甜香“安神茶”,
入口后五臟六腑如被冰錐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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